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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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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璧實現了他的諾言。他無微不至地關心著溫嫻,但與她保持著一種自持的距離。比如註意她的飲食,卻不再親手餵她吃東西;留意她休息的時間,卻總是讓傭人服侍她睡下;與她談天說地,卻緩緩地謹慎用詞,讓她感到自然,自然地覺得是姐弟之間的和睦對話。

同時他沒再回過主宅,達芙妮派人來過好幾次,自己也登門拜訪過,但全被他叫人攔在門外。溫嫻不知道這事,但她也覺得他一直守在她身邊不好,便在說笑間催著讓他回去。

白蒼璧當時正在抑制自己碰觸她的沖動,聽到她的話笑容僵在臉上,放置桌下的拳頭握緊,他淡淡應了一聲。

“怎麽了,跟她吵架了?”好不容易能在外面享受新鮮空氣的溫嫻坐在別墅庭院的亭子裏,見到他的反應也蹙了眉。

“姐姐,我跟她是政治聯姻,當初是沒有辦法,現在我不會再忍耐。”他柔聲地對她如此解釋。

政治聯姻?溫嫻試圖回憶,腦海裏卻總像是霧沙沙的一片。

“說了不要勉強自己想。”白蒼璧佯怒道。

像是犯了錯的小孩,溫嫻幹笑兩聲,然後咳了咳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達芙妮人如其名,是個像女神一般美麗的女子呢,這樣的小姐當了你的妻子你還不滿意?這幾天你晚上沒回家都去哪了?別辜負人家。”她怕他染上上流社會的惡習。

“我去辦點事,那樣離婚比較方便。”他伸了個懶腰,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不想再冠著別的女人的丈夫的名號,他加快了速度制造緋聞,雖然自己早以可以強制性解除他們之間的婚姻,但他怕有一絲流言蜚語牽扯到溫嫻的身上。於是這幾晚他流連於各大高級夜店,直到淩晨三四點才秘密回來別墅。就像是染上毒癮一般,每晚不看看她熟睡的小臉,他根本無法在自己的床上入眠。

“你要跟達芙妮離婚?”溫嫻錯愕,“為什麽?”

註視著她毫無芥蒂的臉,他艱澀地道:“我愛的,是別人。”

楞了一楞,溫嫻不由得問出了口,“那為什麽你沒有娶她?”

呼吸又開始困難,他移開了視線,“是我太蠢弄丟了她。”

隱隱見到他眼中浮現的悲哀之色,溫嫻湧上一陣異樣,甩開這種奇怪的感覺,她忙疼惜地安慰道,“別難過,既然失去了就不要強求,珍惜眼前的幸福吧。達芙妮很愛你,你可以試著接受她。”

“……我這輩子不會再愛另外的女人了,姐姐。”他苦笑了一聲,頭埋進在石桌上彎曲的手臂裏,不願她看到他的脆弱。

痛苦的沙啞聲音像悶鐘一般敲擊在溫嫻心頭,無助的模樣深深印進她的眼眸之中,什麽時候,他這樣深深地愛上了一個人?“蒼璧……”她不知該說什麽,凝視他的臉只覺心疼。

按理溫嫻在與白蒼璧在一起之前就已愛上了他,如果白蒼璧讓她忘記的是他們的戀愛,或許此刻她還愛戀著他,可是偏偏心灰意冷的他讓她忘掉的是“她曾愛過他的事實”。這樣一並連她長久已來的心情都抹了去,剩下的只有單純的姐弟之情。

可是即使再怎麽高明的催眠術又怎麽可能完全抹掉一個人那麽巨大的感情?被強行封鎖的溫嫻其實心頭總覺空落落的,每每都有站在懸崖邊緣的感覺,就好像滿心地喜悅一回頭,看到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這種感覺讓她難受,可是她從來不對他說起這件事,她怕白蒼璧為她擔心。

兩個人距離這麽近,卻又感覺是那麽遙遠。

“不說這件事,你放風也放得久了,該回房間了。”沈默了片刻,白蒼璧擡起頭,又恢覆了平常模樣,變做一臉嚴肅地對她道。

雖然明白他是為了轉移話題,只是……放風?溫嫻頗為無語地看著他,順著他的話道:“你還真變成牢頭了!”

“誰叫你總是想逃獄。”白蒼璧站起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轉而用食指點點她的頭,“走了。”

好不容易出來透氣的溫嫻不肯起身,“我已經好很多了,讓我再坐一會。”

當年受槍擊調養時也是這副賴皮的模樣,白蒼璧有一絲恍惚,只是那時是開始,現在是結束。他垂眸掩去暗淡,語氣卻是堅決,“晚上睡覺還有些發低燒,哪裏好很多了?快點起來。”

溫嫻為難地抿了唇,不情不願地起身,“聽你在胡說,你怎麽會知道我睡著了發燒。”

“何止發燒,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踢被子。”白蒼璧讓她先走。

“你騙人!”溫嫻紅了臉。

“去問問喬安娜,她每晚都去幫你蓋被子。”其實是自己每天深夜裏將她踢至一邊的被子蓋上,誰又會知道平常成熟的溫嫻睡覺時這麽不安份——除了曾與她同眠共枕的他。

“真的?”溫嫻窘迫地瞥了他一眼,這下好了,連姐姐的形象也沒有了。

“真的。”白蒼璧唇角上揚,算了,至少她還在他身邊。

兩人進了屋子,喬安娜迎面走來,“白主,大小姐。”她行禮,“大小姐,加麥爾少爺來電話說半小時後來訪。”

“哦。”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麻煩你了,喬安娜,晚上你也休息,不用管我的。”都是她害得她不能休息。

“咦?是……”喬安娜沒聽懂她的話,但看懂了白蒼璧在其身後警告的眼神,她選擇了一個最保守的回答,躬了躬身退下了。

待她走後,溫嫻的心思回到最新的話題上,“加麥爾又趕過來麽?這幾日他每天都來,不如讓他在這裏住下好不好?”他就是他擔心她了,她跟他說沒事,可是他一點也不相信。

“……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到現在還是對她獨占欲強得不想任何男人接近,特別是加麥爾那種別有企圖的男人,但他已經沒有那個說話的資格了。他能做的只是一切都順著她的意,在夜深時獨自讓嫉妒啃噬心靈。

“怎麽回答得不情願?你跟加麥爾發生了什麽事,因為什麽不和麽?”加麥爾來時總對他沒好臉色,而他也有遮掩不住的隱忍。

他以為他已經隱藏得很好了,“沒事,他就是氣我沒告訴他你出車禍的事。”不想再跟她說謊卻不得不說,這與當初的信口雌黃的感覺截然不同,如今剩下的只有苦澀。

“唉,你沒告訴他是對的呢,那家夥,心思太細膩,不知道會怎麽擔心呢。”溫嫻眼裏浮現出寵愛的光。

妒忌的野獸又咆哮而出,“你就不在乎我擔不擔心嗎?”充滿醋味的話語脫口而出。

溫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多大個人了還比較這個。”

她從來就多關註加麥爾多一些的,現在他每次來,她都笑得特別開心。白蒼璧側頭,該死,不是已經決定守護她的幸福就好了嗎?為什麽還有種將她藏起來的沖動?

對於白蒼璧來說,明明渴望的東西近在咫尺卻得不到那是從未有過的事,白家的一貫作風也是想得到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所以以前白蒼璧對於聽到父母的愛情故事時就非常不理解,自己那麽強勢的父親竟然一開始從未想到得到母親。可是現在……他明白了。當另一個人的重要性超過了自己,再獨裁自私的人也會放開手。

但他沒想到,僅是放開手,就有這麽難!

加麥爾來時,溫嫻正在與白蒼璧下國際象棋,本是笑容滿面的他見到白蒼璧就沈下了臉,“你怎麽還在這裏?”

“這裏是我的家。”白蒼璧淡淡哼了哼。

“你要是再這麽無所事事,小心白主的頭銜不保。”

“不勞你費心。”

充滿火藥味的對話讓溫嫻為難,“你們怎麽了,一起長大的兄弟究竟為了什麽事吵架?”她招呼加麥爾坐下。

加麥爾坐到溫嫻身側,冷冷看了白蒼璧一眼,“誰跟他是兄弟。”

“同意。”

“好了你們兩個,各自冷靜一下。蒼璧,你也該去總部露個面了。”她試圖支開他。

果然是趕他走!捏著的琥珀棋子像是快斷了般,“我知道了,姐姐。”可是他還能面不改色地微笑著對她道,“那麽,你們好好玩。”起身後他還不忘挑釁地看了加麥爾一眼,就他對溫嫻的了解,加麥爾絕對不可能達到目的。

待他離開,溫嫻對加麥爾柔柔一笑,“謝謝你又來看我,你的身體怎麽樣了?這兩天來回奔波累到了嗎?”

“沒有。”加麥爾被白蒼璧的眼神刺激到了,聽著溫嫻關心的話語,他更覺氣悶,她果然是把他當小孩。

“那這段時間你就住我這裏好不好?”

加麥爾一喜,“當然好,只不過白蒼璧同意?”

“他為什麽不同意,我們都是一家人,吵吵鬧鬧還真絕了不成?”溫嫻看他一眼,“你不打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他很想說,但他不能說。因為他也明白忘記是最好的辦法,對大家都好。“就一點小事。”

溫嫻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拉過他親了親,“你也知道蒼璧有些被寵壞了,答應我,別跟他生氣。”

她還是向著白蒼璧!加麥爾更加郁悶,他賭氣地道:“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深棕色的眼印著眼前略顯蒼白的嬌顏,沈默片刻,他突然傾身吻住她的唇。

溫嫻一驚,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開來。

頗為尷尬地瞄向他乍變深沈的眼,她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答應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緊繃的嘶啞。

“你怎麽會……”明白他不是開玩笑,可是溫嫻從未想過他竟然對她有別樣心思。

“我喜歡你好久了,可是你總是對我視而不見。”他控訴地道。

溫嫻微紅了臉頰,註視著眼前認真的陰柔俊臉,小心翼翼地道:“我只把你當做弟弟。”

“白蒼璧才是你弟弟。”加麥爾皺眉,不接受她的理由。

“加麥爾……”若說起拒絕別人的告白,溫嫻其實很有說辭,但眼前這個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弟弟,她不知該如何處理。

“你跟我來。”加麥爾見狀,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於是就在白蒼璧隱忍的眼神中,他攬著溫嫻便上了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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