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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身後的手根本不給琴酒說話的機會,直接用力扼在了琴酒的咽喉之處。

琴酒能感覺到放在自己咽喉上的那只手很小,很柔軟,但是也涼的刺骨,指尖的千鈞之力攜著冷冽的溫度仿佛直直刺入脖頸的骨縫之中。

“呃——”

琴酒悶哼一聲,脖頸處仿佛被束上了絞刑結,越掙紮能夠透過氣管所呼吸到的空氣就越稀薄。

“呼——呼——”

琴酒目眥盡裂,呼吸急促,指尖發麻,雙腿也軟了下來,全身越發使不出力氣,眼前甚至出現了五彩斑斕的光暈。

“嘎達”

琴酒手指一松,手腕垂下,握在手上的槍從指尖掉落在地。

肺部仿佛被千萬根銀針紮得千瘡百孔,又仿佛像氣球一樣因為充了太多的氣體快要炸裂開來。

就在百般掙紮得不到解脫時,琴酒聞到了一股煙味,那是他常常放在衣兜裏的七星的味道,那一刻他忽然寧靜下來,閉上了眼睛。

人在死前或許會看見人生的走馬燈,琴酒不知道,但是他在這時卻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烏丸蓮耶和朗姆的那一幕。那位大人逆著車燈,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見他嘴裏的那支煙的煙霧從煙頭的位置緩緩飄散而上,消失在半空中,琴酒覺得他那時應該是笑著沖他招手的。站在那位大人旁邊的朗姆臭著一張臉,那時的朗姆還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也沒有失去他的左眼。

身後的那雙手忽得一松,琴酒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俯趴在地,鼻子狠狠地嗑在地板上,鼻孔裏冒出些血腥氣。

琴酒的胸腔獲得了十足的空氣,這些迅速湧進來的氣體激得他劇烈咳嗽起來。過了好一會,琴酒才掙紮著翻了個身,橫躺在地板上。

緊接著,一只沒穿拖鞋沒穿襪子、踩著一截褲邊的腳出現在琴酒的視線之內。

琴酒手撐著地板掙紮著起身,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腦袋,依舊是那只手,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琴酒的腦袋被重重地重新摁在地上。

忽聽響指一聲。

客廳所有的燈光亮了起來,琴酒瞇起眼睛,頭頂上那人影影影綽綽,但是依稀可以辨認。

林沐胸口的血跡還在淅淅瀝瀝地往下淌,子彈貫穿傷讓她的背後直接被掏出一個可怖的大洞,血跡從工作桌旁邊一直蜿蜒到客廳中央琴酒躺著地方,貼近工作桌的墻壁上也沾上了不少血液,整個房間看上去和兇案現場差不多。

林沐蹲在琴酒旁邊,傷口出滲出的血順著衣服的皺褶聚集在衣角,然後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琴酒脖子上已經出現的青紫色的淤青,鼻血流得滿臉都是,銀色的長發雜亂無章地撒在地板上,整個人仰面朝天,甚至眼神都有些渙散了。

應該極少有人能看到琴酒這幅虛弱困頓的樣子。

“怎麽樣?還敢恩將仇報嗎?”

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飄來。

琴酒動了動手指,指尖發麻的感覺還沒有完全褪去。

“什麽怎麽樣?”琴酒嗓音沙啞低沈,“你——到底是——”

林沐把耳朵往琴酒嘴邊貼了貼,被子彈穿透的米色睡衣透出些血紅色的內襯:“我到底是人是鬼?”

“你覺得呢?”

“曾經有人在你的槍下活下來嗎?”

當然有,而且還不止一個,他們是為了臥底任務,是為了獲取黑衣組織的內部情報。效忠那位大人,效忠黑衣組織的這些年來,他沒有做到十全十美。

琴酒半睜著眼,眼前還是有一圈圈的光暈,讓他看不清頭頂上的人的全貌。

但是,他也從沒有失誤的如此離譜。

在組織中潛伏的那些人,有的是FBI,有的是警察,有的是對頭組織頭領精心培養的心腹,但是面前這位是誰?

她只是他在逃亡路上隨便選擇的一個犧牲品。

她沒有足夠的警惕心,她沒有章法的格擋攻擊也不是精心訓練過的,她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或許還沒有成年,這樣一個瘦弱蒼白的女孩竟然能從他的槍.口之下逃脫。

即使不是毫發無損也足以讓他震驚。

“你到底是誰?”

琴酒再次提起這個問題。

如果林沐是警察那邊的人,那她完全沒有理由幫他逃脫;但是林沐也不會是仇家或者對家,他們絕不會放過讓他送命的任何機會;不過,琴酒也不相信林沐是完全不相幹的人,沒有傻子會願意幫助逃犯。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林沐想從他口中知道點別的什麽,而關於他知道的事情,除了那已經湮滅的黑衣組織的一些沒用的信息,就只有那位大人的行蹤了。

想到這裏,琴酒半睜開眼,耷拉著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在眼窩處,他的眸光又恢覆了原本的鎮定從容。

凡是人總會有所求,只要有所求,不論你是超級英雄,還是天神下凡,總有軟肋能任人拿捏。

琴酒確信他可以找到林沐的軟肋,至少他確信,林沐對他一定是有所求的。

“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林沐根本不知道一秒鐘之內,琴酒的腦中就已經閃過這麽多推測,並且已經逐漸給她找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定位。

林沐這時只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現在就把琴酒丟給下面那些警察。

事情有些難辦。

她已經深刻地領悟到琴酒這個人的危險和麻煩,真是“請佛容易送佛難”。可是誰讓她當時手癢想近距離觀察觀察這個漫畫中的反派呢。

現在房間變成這個鬼樣子,她身上的傷大概也要恢覆個十天半個月的,如果現在讓警察進來,還要做筆錄什麽的,要是再遇上那位偵探小子,對她的身份產生懷疑,那她在米花市的安逸生活大概也就到頭了。

難道要搬家嗎?

可是才培養起來的老客戶,還有小池謙這個好脾氣又難得厚道的中介,況且現在又正是恢覆身體需要悲嘆魔方的時候,怎麽能說搬家就搬家呢。

林沐找了根繩子把地上的琴酒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給管家生瀨去了個電話。

管家生瀨甚至沒聽林沐把事情講完,就急匆匆地下樓來了。

“生瀨叔,已經沒事了,您先把鞋穿著吧,小心腳被地上的東西劃破了。”

“小沐,你身上……你快過來,我先給你包紮止血……”管家生瀨看到滿地的血跡,以及躺在地上的琴酒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他原本就覺得林沐把琴酒留在家裏不妥,晚上聽到琴酒要走剛松了口氣,沒想到半夜就……

林沐擺擺手,走路有些搖搖晃晃的:“沒事,我自己來吧,就是地上這些血,還要麻煩生瀨叔幫忙收拾一下了。”

“小沐,你自己可以嗎?”管家生瀨的聲音有些顫抖,腳步甚至比林沐這個醉酒又重傷的病人還虛浮,“要不要叫小池先生過來,他不是說他那裏還有一些庫存,你現在應該很需要吧?”

生瀨也算是看過不少血腥場面,但是林沐多年不曾受這麽重的傷了,他腦中各種想法就像毛線團一樣交織纏繞,最終雜亂無章地理不出一點頭緒。

管家生瀨拿了一塊拖布過來。

林沐原本是想用魔法稍微幫幫忙,無奈腦袋更加昏昏沈沈,只得坐在一旁看著。

生瀨將拖布打濕,從桌子角落的地方開始擦起,拖布被丟進那一灘血裏,再拿出來就是沈甸甸地一塊,生瀨把吸滿血的拖布擰幹再丟到地上,再擰幹,再丟到地上……

擦著擦著,管家生瀨的額頭滲出汗,眼角也微微濕潤。

林沐不會輕易死去,可是這麽重的傷,照顧了林沐這麽多年的他怎麽會不心疼。

生瀨突然把拖布丟進盆裏,用顫動著的、帶著些兇狠的眼神看向躺在地上的琴酒。

琴酒看到了生瀨的動作。他原本以為林沐只是用某種方法避開了子彈,但是生瀨的舉動卻清晰地讓他知道林沐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人可以在流失這麽多血液的情況下活下來嗎?

而且他確認過,剛才,她頸間的脈搏完全停止了。

琴酒看向林沐,她整個人幾乎是毫無坐姿地靠在桌角的地方,臉色因為流失血液更加蒼白,但是人卻完全沒有奄奄一息,只是比白天的時候更加慵懶,眼神甚至因為渾身的血氣而多了些肅殺之感。

“不送她去醫院嗎?”琴酒確認了林沐的狀態,故意轉頭迎著生瀨的目光,嗓音沙啞,語氣冰冷。

管家生瀨“哼”了一聲,他不會多話,彎著腰繼續清理地面上的血跡。

“她剛才中了三槍。”琴酒繼續說,那語氣隨意地仿佛在和他們二人討論明天要吃什麽飯一樣,“都是貫穿傷,她的背上肯定有一個血洞。”

管家生瀨忍不住看了眼林沐,林沐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偏偏是這樣的表情讓生瀨眼中的心疼和兇狠再多了一分。

生瀨逐漸擦到了琴酒的旁邊,等生瀨靠近,琴酒故意低聲對著他道:“還是說,她有什麽秘密,所以冒著生命危險也不能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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