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天深深嘆息。心中無盡感慨，又無盡驚詫。

昨晚，見女孩和小豬親親熱熱擁吻，還以為他們之間親密無間。

拿手摟了女孩的肩膀：“人非聖賢，不可能不出錯。兩個相處，最重要的是，在他犯錯以後，你是否還能夠接受，還能像以前一樣喜歡他呢？”

女孩搖頭：“我....我不知道。”

陳雨天沈默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和徐明朗。

她和徐明朗真的能在一起嗎？

女孩擡了頭，幽幽得到看著陳雨天，聲音娓娓：“很多描述愛情的句子裏，都在說，愛一個應該這樣那樣的無條件，這樣那樣的原諒和體諒被你所愛的那個人。但是，難道你愛的，不應該是初識時那個陽光帥氣真誠勇敢的少年嗎？當你發現了他也會撒謊他也會吹牛，他也會很自私，甚至還對你兇的時候。他，還是你愛的那個他嗎？”

女孩自說自話，似乎是在問陳雨天，又似乎是在問自己。

陳雨天楞了。不知道該如何回覆。

許久，終於艱難的吐出一句：“別想那麽多了，先想辦法出去，出去後，再決定是否還要和小豬在一起。”

女孩沈默的點頭。

很快，看到小豬回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這附近，都特麽的是山。荒涼的要死，連個人影子都看不見！”

女孩閉口不言。只是拿眼神看了他一眼。又拿眼神去看陳雨天。

眼裏無盡失望，或者，還有隱隱的鄙棄。

陳雨天傻傻的看著，她不知道女孩的失望從何而來。

不知道是對沒有發現人影的失望，還是對小豬的失望。

到中午，徐明朗也回來了，依舊是毫無發現。

回來看了看火勢和剩餘的柴火，又轉身進了林子裏。少頃，抱了很大一捆幹柴回來。

四人圍在火堆，彼此沈默。

氣氛沈默安靜的讓人有些恐懼。

火堆偶爾“劈啪”的響動一聲。然而這一聲短促單調的響動，更顯得氣氛沈默詭異。

小豬呆楞了一會，從包裏掏出吃的，遞給女孩一個面包，自己拿了一個蘋果。

女孩沒接面包，而是直接拽了包，看到包裏再沒其他吃食。不由，又動了氣：“我們還不知道要在這兒待多長時間，你要現在就把吃的吃完？彈盡糧絕然後絕望的等死？”

小豬斜眼看了一眼女孩，眼眸裏有些傷痛，也有氣憤：“可是我餓了。你一直待在這兒哪兒也沒去，但是我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寶兒，你為什麽不能替我想想呢？”

女孩聲音拔高了：“我為你想，可你為我想過嗎？”

小豬也急了：“我怎麽不為你想？我不為你想，會給你一個面包？”

這話，更讓女孩氣急：“你覺得，給我一個面包，是不是給了我天大的恩賜？是不是覺得這個面包本來該你自己吃，但是現在卻賞給了我？”

小豬紅了眼：“對！這些都是我買的！來玉龍雪山的路費我出的，旅館錢我出的，門票錢，索道錢，吃喝錢，哪一樣不是我出的！你呢？你做了什麽？”

女孩似乎是被驚呆了，又似乎，是氣急了。小臉漲紅，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身軀微微顫抖，連聲音，似乎也在顫抖：“好，好.....太好了，你終於露出了你的真面目。你個混蛋！你只看到你出了錢，可是！你睡了我，你他媽的知道不知道？我把我最寶貴的身子都給你了！”

小豬嗤之以鼻：“身子？只有你的身子寶貴？我的身子沒有給你？還有，你是想拿身子綁架我是嗎？你被我睡了.....呵呵.....那你有沒有睡了我.....”

話沒說完，就被女孩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估計用全了力氣。聲音清脆響亮。

小豬楞了一下。馬上，臉上浮腫出了五個手指印痕。

陳雨天怔了一下，很快起身，想著去攔一攔。

可手卻被徐明朗拉了。

疑惑的去看徐明朗，見徐明朗苦笑一下，對她緩緩搖頭。

陳雨天無奈，只好尷尬的立在一旁。

小豬似乎被那一巴掌打的有些暈了。不敢置信的去看女孩：“你.....你打我.....”

話沒說完，又見女孩攥著拳頭往小豬胸口捶打：“你個混蛋！你欺負我！你曾經說過什麽？你說你要永遠對我好，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把我當成你的寶兒，你現在這麽欺負我！你還是不是人！”

陳雨天看到小豬的臉色由漲紅變得灰頹，又變成惱羞成怒的漲紅。她看到小豬的眼睛似充血一樣，猙獰可怕。

馬上，見小豬攥了女孩的手，緊接著揚起巴掌打到女孩臉上。

這一巴掌打的迅捷而又響亮。打完，空氣似乎凝結。

陳雨天呆呆的站在原地，頭腦混亂而麻木。

而小豬的動作如同疾風驟雨，又迅速的把女孩推到，擡了腳，似乎想往女孩身上踢。腳沒落下，卻見整個人飄忽的離地，又迅速的墜落——徐明朗下腳，比他下的更快更狠，直接一腳將他踢到在地。

女孩和陳雨天終於醒悟過來。

陳雨天臉色蒼白。女孩臉色灰敗，嚎啕出聲，哭的驚天動地。

小豬艱難的喘了一下，強撐著身子，似乎想從地上爬起來。可馬上，又被徐明朗狠狠踢了一腳：“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要這麽刻薄尖酸。你知不知道，不管遇到什麽危險，人群裏總是優先照顧女人、老人和小孩。素昧平生都是這樣，更何況，這個女孩還是你的人！”

徐明朗下腳無情，小豬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翻滾著躲避：“憑什麽！憑什麽男人就得這麽累！憑什麽男人就得讓著女人！憑什麽沒人想過我怎麽活的？我他媽的在學校兼了兩份職，就是為了養活一個女人！我他媽的被困在這該死的山裏，還是得讓著女人。可是，誰想過我，都是爹生媽養的，憑什麽男人就得受這份罪！”

陳雨天跑到徐明朗跟前，緊緊的抱住徐明朗：“不要打人，我害怕。”

這一抱，徐明朗臉上戾氣盡消，仿佛在魔鬼和天使之間一鍵切換，沒有一絲停歇，卻又沒一絲違和：“乖，不要怕，不要怕......”

小豬依舊在地上翻滾著嚎啕，哭聲驚天動地，似乎果真壓抑了比山還沈重的委屈。

女孩同他一起，扯著嗓子哭嚎，哭噎的上氣不接下氣。

陳雨天和徐明朗在一旁看著，久久沈默。

晚上，刺骨的寒風又起。天寒地凍。

盡管燃了火堆，陳雨天卻覺得，今天，比昨天還要冷，還要難熬許多。

而女孩小豬，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和好，又熱烈的摟抱在一起，忘情擁吻。

陳雨天癡癡的看著，只覺得激烈而又悲壯。仿佛，此時已經是末世。

徐明朗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裏：“不要怕，不要怕.....”

陳雨天點頭，把頭靠在了徐明朗的肩膀上：“小時候，看到過一本書，‘傾城之戀’。書裏的男主和女主，本來不過是露水姻緣，卻因為一場戰爭。彼此的感情在苦難裏升華，終於成婚，演繹了一場傾城之戀。”

徐明朗點頭：“嗯，我知道，我看過。”

陳雨天看著忘情擁吻的小豬和女孩，深深嘆息：“可是，他們之間為什麽會這樣？又或者，感情升華的過程中，必定會有這些很傷人的轉折？”

徐明朗將陳雨天摟的更緊：“患難見真情。也許傾城之戀裏的男主和女主，本來就有真情。不過被戰爭和苦難揭開。而心有嫌隙的兩人，只會在苦難裏互相殘殺。”

陳雨天呆了一下，又去看了一眼小豬和女孩。心裏的迷茫更重。

那麽，像小豬和女孩之間，又屬於什麽呢？屬於心有嫌隙？還是本來就真情？或者，這就是所謂的‘相愛想殺’？

把頭埋進徐明朗懷裏，感受著他胸口微弱的溫度：“明天是周一。”

“對，明天是周一。”

“律所還有好多工作沒做完。”

徐明朗笑了：“你這孩子。”

陳雨天擡頭，深深的去看徐明朗：“我們會死在這裏嗎？”

徐明朗深深的回望：“如果是，你會害怕嗎？”

陳雨天沈默了一下。片刻，終於開口，眸子裏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輝，聲音堅決真摯，仿佛盟誓：“不會。因為有你在。”

這話說完，自己先掉了眼淚。似乎在這一刻，她終於感受到自己的心，又終於，聽從了自己心意，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徐明朗微微嘆息，嘆息裏有有滿足，也有感慨：“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話說著，眼裏隱隱浮現了一層霧氣。

馬上，又拼命的去親吻陳雨天。

親吻的柔情而又小心。

這柔情和小心，很快，又變成了激情和熱烈。

陳雨天感受到身體清晰而又熱烈的反應。忘情的呻|吟出聲。

這一瞬間，甚至在想。就這樣吧。對，就是這樣。

就這樣死在這裏，死在徐明朗懷裏。

沒有任何遺憾，沒有任何留戀。就這樣死去，這一生，便足夠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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