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陳雨天的聲音有些激動：“尊敬的審判長，我不能同意公訴方的觀點。他們兩人並非多年的情侶關系！而是死者徐江南持續多年對我的當事人李華進行強暴！被強暴多年就不叫強暴？被強暴多年，兩個人的關系就可以淪為情侶？那麽我想反問公訴方，如果一個身高兩米的壯漢持續多年對你進行毆打，毆打多年後，你們就可以變成朋友，他對你的毆打，就可以變成兩人之間的嬉鬧嗎？”

公訴員張庭瑞臉色漲紅，明顯已經羞惱：“審判長，我反對被告辯護人打這樣荒唐的比方。那麽我想請問被告辯護人，如果你一直遭受一個人的強暴，你會讓這種強暴持續五年嗎？五年之內沒有求救沒有反抗，反而是在五年後終於醒悟，意識到自己在被強暴，憤而舉刀殺人？”

陳雨天垂頭，默默的長出口氣，緩和了自己的情緒。

擡頭，聲音平靜從容：“如果是我，我會在第一次遭受強暴的時候拿起法律的武器制裁那個惡徒。因為，我是一個律師。”

張庭瑞揚起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可馬上，陳雨天話鋒突變：“但是我的當事人今年只有十八歲，也就是說，在第一次強暴發生時，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兒童。”

陳雨天稍微停頓一下，目光灼灼的望向陪審席：“那年，我的當事人李華只有十三歲，父母雙亡，寄居在三桃縣的孤兒院裏。已死去的徐江南三十歲，借著助學的名義接近我的當事人李華，又使用暴力手段第一次強暴了她。大家試想，一個十三歲，無依無靠的兒童，她應該對誰去說自己遭遇的屈辱，她又哪裏知道該用什麽方式去擺脫自己所遭遇的暴行！”

陳雨天攥了手心，她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作為一個十三歲的兒童，她甚至不明白那種強暴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她甚至不能明朗的去區分善惡。在她看來，那個男人甚至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神仙。給她學上，給她飯吃，給她衣服穿。她甚至覺得這些暴行都是她應該承受的。她小心翼翼的活著，提心吊膽的活著。她只希望自己能盡快完成初中的學業，熬到十六歲能領到身份證的時候，就離開這個噩夢一樣的地方，拼命打工，償還了徐江南給她的那些資助，永不再見。”

張庭瑞冷笑：“但你並沒任何證據證明李華在十三歲的時候被徐江南強暴。而事實上，就在今年的二月十四，兇手李華還接受了被害者徐江南的情人節禮物。”

張庭瑞的眼神咄咄逼人：“這說明他們之間根本就是情侶，不存在你所說的強暴行為。而兇手李華在和被害人徐江南交往的時候腳踏兩只船，和同校的王孟桐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更有錄音證據顯示，王孟桐多次打電話給徐江南，威脅徐江南和李華分手，並且支付巨額的分手費。所以，李華殺害徐江南，根本就是敲詐不成的蓄意謀殺！”

話說著，轉向庭審臺道：“尊敬的審判長，我方請求當庭播放王孟桐勒索被害人徐江南的錄音證據！”

法官點頭：“同意申請。”

陳雨天看到身邊的李華死死的咬牙，拼命的搖頭。

陳雨天把聲音壓低：“王孟桐是誰？你有沒有收徐江南的禮物？”

李華臉色變得慘白，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卻依舊是緊咬牙關，一言未發。

錄音筆被打開，裏面傳來一個青澀而又囂張的男孩聲音：“徐江南，我還是那句話，五百萬。只要你打到我的賬上，我立刻消失，否則，別怪我把你做的那些醜事都告訴媒體！”

“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五百萬對你來說也就是點毛毛雨。難道你的名聲不值五百萬嗎？難道你想讓全天地下的人都知道你強奸一個女孩強奸了五年？”

聽完錄音，陳雨天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沒有想象中的沮喪，反而更加鎮定淩厲：“我想請問，這段錄音能說明什麽呢？以我聽來，只能說明兩個問題，一，徐江南被人威脅詐騙五百萬。二，徐江南強奸了一個女孩，強奸時段長達五年！而怎麽證明，這個敲詐勒索的人和我的當事人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又怎麽證明，我方當事人參與了這場敲詐勒索？”

話說著，擡手捋了下頭發，對著張庭瑞微笑：“公訴方，很感謝你為我方當事人提供的被強奸長達五年的佐證。”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大概就是指的張庭瑞的這種行徑。

陳雨天看到陪審席上的原告家屬一個個都拿憤怒的眼光去看張庭瑞。似乎那眼光可以變成刀子，生生的從他身上剜下幾塊皮肉。

張庭瑞似乎早就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瞟了陳雨天一眼，從容的開口：“敲詐勒索的罪犯單方面的說‘強奸五年’的錄音並不能當做被強暴的證據，你一個律師，總不至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而關於他和兇手李華是否有不正當男女關系，是否聯合起來敲詐甚至殺害徐江南，只要找到王孟桐，就能真相大白。”

話說著，轉頭看向庭審臺：“審判長，我方請求通知影響本案事實認定的重要證人王孟桐出庭作證！”

審判長和陪審員交互了一下意見。點頭道：“公訴方請求通知影響本案事實認定的重要證人出庭。經陪審委員會決定，擇期開庭，現在休庭。”

***

法院門口，陳雨天被一堆記者圍追堵截：“陳律師，聽說兇手收了死者的禮物，請問這是事實嗎？”

“陳律師，請問你知不知道兇手還有另外一個情人的事實？”

“如果公訴方拿出過硬的證據，你會為被告兇手做從輕、減輕處罰的辯護嗎？”

這群無孔不入的記者得知消息的速度實在快的驚人。陳雨天不勝其煩，卻又不敢得罪這些記者，一邊狼狽的在人群裏突圍，一邊連連擺手：“很抱歉，很多證據暫時不宜公開，也請大家不要隨意揣測事實，我們改天庭審再見。”

正在狼狽的躲避人群時，一輛黑色的寶馬呼嘯著從路邊猛沖直撞的開到法院門口，又迅速的打開車門。

陳雨天只聽到一個男人低啞的聲音：“上車。”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下意識的鉆進車裏，又迅速的帶上了車門。

車又呼嘯著離去。徒留一群狼狽躲避的記者在原地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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