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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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每每從堆積公務的案牘脫身，陸衍休息間隙腦中時常莫名盤旋那日黃魯元的一番話和近段時日來妻子馮氏對自己的淡漠。
世間談及娶妻，大多是說娶妻娶賢，將後宅繁瑣一幹事都交由婦人處理，男子就應當入仕，在朝堂一方天地大展拳腳，好蔭妻蔽子。
若士族子弟靠曲意逢迎家裏婦人來換取家宅安寧或是仕途，多會為大部分男子恥笑，更主要的是也不符合當下禮數。
為不讓自己困擾其中，這幾日陸衍盡量讓自己埋頭公務，連後院也不去了，避免同馮氏見面。
這段時間馮玉蓁倒過得不錯，她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期間，明月姐妹倆來侯府道謝。
明落，也就是明月的妹妹，病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經過高燒，腦袋出了問題，據說從前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女孩子看起來怯怯的模樣，十三四歲的年紀，久病方愈，小臉還有些蒼白，穿著身半舊不新的淺綠色小襖垂著頭唯諾站在姐姐身後。
馮玉蓁囑聲還需要好好調養，有什麽需要盡管說。
明月先是不語，隨後決然跪下，面上一片愴然之色，“夫人的大恩大德，明月實在無以為報，只求給夫人當牛做馬報答夫人。”
馮玉蓁連忙扶她起來。
“夫人哪裏用得著你給當牛做馬。”桂月在旁邊擺手笑笑，調侃道：“就你現在的瘦骨二兩肉，恐怕拉車都拉不動。”
明月一時間尷尬得臉色通紅，不知道說什麽好。
也是，自己在上京無根無基，說是報答，還不如說夫人收留了自己。
馮玉蓁輕瞪了桂月一眼，柔聲道：“別聽這丫頭胡謅。”
“我瞧你繡工極好，可是從小練習？”
明月點點頭：“祖母曾是南蜀宮廷的禦用繡娘，我們姐妹倆從小在她身邊長大，便也學會了。”
明月的祖父是大魏人，一家人定居在魏蜀交界地帶，親人接連逝去，邊境又時有摩擦不太平，聽說大魏富足太平，姐妹倆一路輾轉來了上京。
知曉了明月的身世，馮玉蓁頷首，問她現下是否有其他去處。
看到對方黯然搖頭，馮玉蓁開口挽留。
“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留在三珍閣做個繡娘，我給你開的薪資絕不會比其他繡娘低。”
馮家在上京開的有專供像三珍閣，祥雲齋這樣衣料店的繡坊，裏面的繡娘都繡藝精巧，安排明月進去正正合適。
收留兩人除了憐惜姐妹倆孤苦無依外，馮玉蓁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明月精熟南蜀的繡藝，這是馮家其他繡娘不具有的，她實在不想讓這樣的人才外流。
明月一聽，當即應下來。
馮玉蓁同明月交談之際，瞥眼間看到明落正好奇而又直白地打量自己，覺察視線，她又立馬垂下眼瞼，一如來時唯唯諾諾的樣子。
收回目光，馮玉蓁神色不變。
時間很快來到華安公主舉辦賞花宴的日子。
早上在徐夫人那裏請過安，妯娌幾個碰上便一起走了，隨行的還有四姑娘陸蕓和五姑娘陸珠。
一路上，蘇氏往桂月手上抱著的紅匣子投了好幾次視線，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匣子裏面裝的是弟妹給公主準備的生辰禮？”
匣子看著不小的樣子，其他幾個也好奇馮玉蓁到底會送什麽。
馮玉蓁先是點點頭，淡然道：“我預備送的是套衣裙。”
聽了這話，蘇氏心中稍安，又泛起嘲諷，衣服過於尋常，就算款式新穎，顏色也不一定讓人欣喜，不如送別的容易出錯。
“衣裳好啊，弟妹挑的必是極好的。”二少夫人李氏加進話題，拿絹帕掩面調笑。
李氏臉龐瘦削，顴骨略高，一笑便顯得有些刻薄。
兩人是親妯娌，自然同氣連枝，不過兩人當中蘇氏一向隱於幕後，李氏更多時候充當白臉的角色。
馮玉蓁輕挑眉尖，故意試探道：“大嫂又準備的什麽？”
不出意外，蘇氏準備的應當是同前世裏一樣的和田玉雕花玉佩。蘇家花重金買來的和田玉，又特意尋的江南匠工雕刻而成，珠圓玉潤，通透無暇，前世裏華安公主見了也確實歡喜，允了蘇家的要求。
蘇氏弟弟靠著家族蔭蔽，在羽林衛蒙了個小官職做，不想卻因其出言不遜得罪了另一個勢力更大的權貴子弟而被革職，蘇氏就想著走九公主這條路在陛下面前求情。
前世，她確實也達到了這個目的。
蘇氏擡手撫了撫簪在繁覆精致發髻間的金鑲玉點翠梅花簪，柔聲道：“不過是一個玉佩罷了，比不得弟妹。”
今日的蘇氏著實是盛裝，裏面是立領中衣，外搭一條水紅撒銀繡虞美人毛領鑲邊偏襟長褙子，給她平素秀婉的臉上增添了幾分艷色，更別提她頭上更是珠釵錯落有致，貴氣十足。
李氏眼神一轉，心領神會順勢諂諛道：“嫂嫂今日裝扮得真好看，頭上的梅花簪是大哥走前特意尋金鋪打的那只吧，倒是格外襯嫂嫂顏色。”
“尋常樣式而已，只他心意難得。”蘇氏心中得意，面上卻是一副斂而低調的神情。
蘇氏同大公子陸揚成親兩載，後院中雖有幾個侍妾通房，但陸揚對蘇氏時而體貼，總體也算琴瑟調和。
相比於蘇氏，李氏的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
陸燊同陸揚一母所生，卻風流多情，李氏因為娘家殷實，父兄都在朝中做官才嫁進侯府，她樣貌生的寡淡，精心裝扮後頂多稱得上小家碧玉，就不太能管得住陸燊，傾雲院已有侍妾生下了一個庶子。
艷羨和嫉妒交織，李氏眸中情緒覆雜。
陸燊走這兩個月，後院的女人倒還算安分，大家都獨守空閨，聽說過不了多久，淮平侯就要領著兩個兒子歸家了，私心裏，李氏希望他們晚一點回來。
這兩月，李氏時時有種同蘇氏一樣處境的錯覺，身份尊貴受丈夫尊重，掌管自家後院，然而等陸燊一歸家，一切又會回到原位。
陸燊常往侍妾房裏跑，只在每月固定歇在正妻房裏那兩日過來。
自己便只能討好婆母宋姨娘和蘇氏，以求在後院中站穩腳跟。
目光一轉，落在身旁神情談笑自若的馮玉蓁身上。
這位世子夫人比自己晚嫁進來一年，之前短暫接觸下來是個溫弱好說話的性子。
世子陸衍平時沈穩端方，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娶妻前後院也沒有通房侍妾。
匿在寬袖中的手指掐入掌心，都是一個爹生的，怎自己卻嫁到那個最差的。
李氏心中不平，少了幾分往日的謹小慎微，幽幽道：“我和嫂嫂也就算了，夫婿不在身邊，世子就在府中，怎麽聽說也很少去蘅蕪院陪陪弟妹。”
說完暗中打量馮玉蓁的神色，期望看到她失去現在的從容。
馮玉蓁卻嘆然道：“本以為二嫂管理後院的姬妾和瑣事已經夠累了，不想卻還要分出心神關心我和世子，實在是羞愧難當。”
若不是李氏挑釁，馮玉蓁也不會故意戳她痛處。
“你…”李氏先失去從容，面容有些克制不住的忿忿，馮玉蓁何時變得這般伶牙俐齒。
蘇氏輕瞪兩人一眼，擡高聲音規勸道：“少說幾句，都是自家妯娌。”
因著長幼順序，蘇氏在幾人中時常擺出大嫂風範，明明是李氏先丟了氣度傲慢無禮，蘇氏卻仍秉持“不偏心”的原則，將兩個都說教了一番。
馮玉蓁在心中冷笑，兩人一唱一和卻想拿捏自己。
四姑娘五姑娘也跟著勸慰。
李氏壓下怒氣不語。
*
說話間，走到了大門口。侯府的大門外已有三輛馬車等候。
兩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一輛車，蘇氏和李氏一輛，馮玉蓁獨自上了第一輛。
眼見前面馬車車軸開始走動，李氏靠近蘇氏，鄙夷道：“她商戶出身，自幼沒有主母教導，華安公主賞花宴這麽大的場面，沒準會畏手畏腳失了規矩。”
蘇氏聞言，不免想起前段時日自己好心想幫襯卻遭馮氏婉拒，心中冷嗤。
她倒巴不得馮氏在眾多官婦閨秀前惹出事端，讓人一提及淮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就想到不知禮數，畏首畏尾諸如此例的形容，不然難有二房的出頭之地。
這些日子蘇氏隱約覺得馮玉蓁處事和以往略微不同，愈加大方從容，這讓她心中升起了一絲危機感。
淮平侯雖器重陸揚陸燊兩個兒子，兩人搭著公爹的光也在軍中擔任了個職位，可陸衍終歸是嫡子，本身占有優勢，若馮氏再德才兼備，等日後分家，現在的好日子怕是再也享受不到了。
但在數日前，蘇氏出府時恰好遇到了馮玉蓁之前的婢女梅霜，倒是從她口中獲知了不少馮玉蓁在揚州時的往事。
蘇氏自忖拿捏住一個馮玉蓁把柄，心下略安。
算上前世，這是馮玉蓁第二次來九公主的府邸，不過卻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皇室公主舉辦的宴席，再低調也奢華得讓人花了眼，更何況九公主本身就不是含蓄的性格。
說是賞花宴，一點都不作假，剛下馬車，便有淡綠裙裝的侍女迎了上來，領著幾人進去。一路上姹紫嫣紅，各類品種的花卉爭相怒放，更兼有名貴的墨菊和西府海棠之類，走動間微風吹來馥郁花香。
穿過游廊，隱隱傳來絲竹管樂聲和女子的談笑聲。
院子裏已聚了不少女眷，衣香鬢影，有三兩裝扮精致的貴女聚在一處交心暢談，院中還備有投壺，棋盤等器具供貴女玩樂。
眾人圍著的女子，穿著描金的印花絹褶裙，眉如彎月，眼若明星，顧盼之間端的是嬌艷動人，她姿態高揚，宛如院中傲立的梅。
華安公主名喚李姜淑，性格倒不如名字般嫻靜貞淑，反而潑辣爽直，有什麽不快都會提出來。
比起看似溫婉小意實則暗戳戳厭煩的人，馮玉蓁倒很願意和這種性格的人做朋友。
只可惜，前世還沒來得及了解自己卻先徹底得罪了她，想到此，馮玉蓁不免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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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士族子弟靠曲意逢迎家裏婦人來換取家宅安寧或是仕途，多會為大部分男子恥笑，更主要的是也不符合當下禮數。
為不讓自己困擾其中，這幾日陸衍盡量讓自己埋頭公務，連後院也不去了，避免同馮氏見面。
這段時間馮玉蓁倒過得不錯，她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期間，明月姐妹倆來侯府道謝。
明落，也就是明月的妹妹，病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經過高燒，腦袋出了問題，據說從前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女孩子看起來怯怯的模樣，十三四歲的年紀，久病方愈，小臉還有些蒼白，穿著身半舊不新的淺綠色小襖垂著頭唯諾站在姐姐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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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蓁連忙扶她起來。
“夫人哪裏用得著你給當牛做馬。”桂月在旁邊擺手笑笑，調侃道：“就你現在的瘦骨二兩肉，恐怕拉車都拉不動。”
明月一時間尷尬得臉色通紅，不知道說什麽好。
也是，自己在上京無根無基，說是報答，還不如說夫人收留了自己。
馮玉蓁輕瞪了桂月一眼，柔聲道：“別聽這丫頭胡謅。”
“我瞧你繡工極好，可是從小練習？”
明月點點頭：“祖母曾是南蜀宮廷的禦用繡娘，我們姐妹倆從小在她身邊長大，便也學會了。”
明月的祖父是大魏人，一家人定居在魏蜀交界地帶，親人接連逝去，邊境又時有摩擦不太平，聽說大魏富足太平，姐妹倆一路輾轉來了上京。
知曉了明月的身世，馮玉蓁頷首，問她現下是否有其他去處。
看到對方黯然搖頭，馮玉蓁開口挽留。
“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留在三珍閣做個繡娘，我給你開的薪資絕不會比其他繡娘低。”
馮家在上京開的有專供像三珍閣，祥雲齋這樣衣料店的繡坊，裏面的繡娘都繡藝精巧，安排明月進去正正合適。
收留兩人除了憐惜姐妹倆孤苦無依外，馮玉蓁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明月精熟南蜀的繡藝，這是馮家其他繡娘不具有的，她實在不想讓這樣的人才外流。
明月一聽，當即應下來。
馮玉蓁同明月交談之際，瞥眼間看到明落正好奇而又直白地打量自己，覺察視線，她又立馬垂下眼瞼，一如來時唯唯諾諾的樣子。
收回目光，馮玉蓁神色不變。
時間很快來到華安公主舉辦賞花宴的日子。
早上在徐夫人那裏請過安，妯娌幾個碰上便一起走了，隨行的還有四姑娘陸蕓和五姑娘陸珠。
一路上，蘇氏往桂月手上抱著的紅匣子投了好幾次視線，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匣子裏面裝的是弟妹給公主準備的生辰禮？”
匣子看著不小的樣子，其他幾個也好奇馮玉蓁到底會送什麽。
馮玉蓁先是點點頭，淡然道：“我預備送的是套衣裙。”
聽了這話，蘇氏心中稍安，又泛起嘲諷，衣服過於尋常，就算款式新穎，顏色也不一定讓人欣喜，不如送別的容易出錯。
“衣裳好啊，弟妹挑的必是極好的。”二少夫人李氏加進話題，拿絹帕掩面調笑。
李氏臉龐瘦削，顴骨略高，一笑便顯得有些刻薄。
兩人是親妯娌，自然同氣連枝，不過兩人當中蘇氏一向隱於幕後，李氏更多時候充當白臉的角色。
馮玉蓁輕挑眉尖，故意試探道：“大嫂又準備的什麽？”
不出意外，蘇氏準備的應當是同前世裏一樣的和田玉雕花玉佩。蘇家花重金買來的和田玉，又特意尋的江南匠工雕刻而成，珠圓玉潤，通透無暇，前世裏華安公主見了也確實歡喜，允了蘇家的要求。
蘇氏弟弟靠著家族蔭蔽，在羽林衛蒙了個小官職做，不想卻因其出言不遜得罪了另一個勢力更大的權貴子弟而被革職，蘇氏就想著走九公主這條路在陛下面前求情。
前世，她確實也達到了這個目的。
蘇氏擡手撫了撫簪在繁覆精致發髻間的金鑲玉點翠梅花簪，柔聲道：“不過是一個玉佩罷了，比不得弟妹。”
今日的蘇氏著實是盛裝，裏面是立領中衣，外搭一條水紅撒銀繡虞美人毛領鑲邊偏襟長褙子，給她平素秀婉的臉上增添了幾分艷色，更別提她頭上更是珠釵錯落有致，貴氣十足。
李氏眼神一轉，心領神會順勢諂諛道：“嫂嫂今日裝扮得真好看，頭上的梅花簪是大哥走前特意尋金鋪打的那只吧，倒是格外襯嫂嫂顏色。”
“尋常樣式而已，只他心意難得。”蘇氏心中得意，面上卻是一副斂而低調的神情。
蘇氏同大公子陸揚成親兩載，後院中雖有幾個侍妾通房，但陸揚對蘇氏時而體貼，總體也算琴瑟調和。
相比於蘇氏，李氏的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
陸燊同陸揚一母所生，卻風流多情，李氏因為娘家殷實，父兄都在朝中做官才嫁進侯府，她樣貌生的寡淡，精心裝扮後頂多稱得上小家碧玉，就不太能管得住陸燊，傾雲院已有侍妾生下了一個庶子。
艷羨和嫉妒交織，李氏眸中情緒覆雜。
陸燊走這兩個月，後院的女人倒還算安分，大家都獨守空閨，聽說過不了多久，淮平侯就要領著兩個兒子歸家了，私心裏，李氏希望他們晚一點回來。
這兩月，李氏時時有種同蘇氏一樣處境的錯覺，身份尊貴受丈夫尊重，掌管自家後院，然而等陸燊一歸家，一切又會回到原位。
陸燊常往侍妾房裏跑，只在每月固定歇在正妻房裏那兩日過來。
自己便只能討好婆母宋姨娘和蘇氏，以求在後院中站穩腳跟。
目光一轉，落在身旁神情談笑自若的馮玉蓁身上。
這位世子夫人比自己晚嫁進來一年，之前短暫接觸下來是個溫弱好說話的性子。
世子陸衍平時沈穩端方，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娶妻前後院也沒有通房侍妾。
匿在寬袖中的手指掐入掌心，都是一個爹生的，怎自己卻嫁到那個最差的。
李氏心中不平，少了幾分往日的謹小慎微，幽幽道：“我和嫂嫂也就算了，夫婿不在身邊，世子就在府中，怎麽聽說也很少去蘅蕪院陪陪弟妹。”
說完暗中打量馮玉蓁的神色，期望看到她失去現在的從容。
馮玉蓁卻嘆然道：“本以為二嫂管理後院的姬妾和瑣事已經夠累了，不想卻還要分出心神關心我和世子，實在是羞愧難當。”
若不是李氏挑釁，馮玉蓁也不會故意戳她痛處。
“你…”李氏先失去從容，面容有些克制不住的忿忿，馮玉蓁何時變得這般伶牙俐齒。
蘇氏輕瞪兩人一眼，擡高聲音規勸道：“少說幾句，都是自家妯娌。”
因著長幼順序，蘇氏在幾人中時常擺出大嫂風範，明明是李氏先丟了氣度傲慢無禮，蘇氏卻仍秉持“不偏心”的原則，將兩個都說教了一番。
馮玉蓁在心中冷笑，兩人一唱一和卻想拿捏自己。
四姑娘五姑娘也跟著勸慰。
李氏壓下怒氣不語。
*
說話間，走到了大門口。侯府的大門外已有三輛馬車等候。
兩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一輛車，蘇氏和李氏一輛，馮玉蓁獨自上了第一輛。
眼見前面馬車車軸開始走動，李氏靠近蘇氏，鄙夷道：“她商戶出身，自幼沒有主母教導，華安公主賞花宴這麽大的場面，沒準會畏手畏腳失了規矩。”
蘇氏聞言，不免想起前段時日自己好心想幫襯卻遭馮氏婉拒，心中冷嗤。
她倒巴不得馮氏在眾多官婦閨秀前惹出事端，讓人一提及淮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就想到不知禮數，畏首畏尾諸如此例的形容，不然難有二房的出頭之地。
這些日子蘇氏隱約覺得馮玉蓁處事和以往略微不同，愈加大方從容，這讓她心中升起了一絲危機感。
淮平侯雖器重陸揚陸燊兩個兒子，兩人搭著公爹的光也在軍中擔任了個職位，可陸衍終歸是嫡子，本身占有優勢，若馮氏再德才兼備，等日後分家，現在的好日子怕是再也享受不到了。
但在數日前，蘇氏出府時恰好遇到了馮玉蓁之前的婢女梅霜，倒是從她口中獲知了不少馮玉蓁在揚州時的往事。
蘇氏自忖拿捏住一個馮玉蓁把柄，心下略安。
算上前世，這是馮玉蓁第二次來九公主的府邸，不過卻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皇室公主舉辦的宴席，再低調也奢華得讓人花了眼，更何況九公主本身就不是含蓄的性格。
說是賞花宴，一點都不作假，剛下馬車，便有淡綠裙裝的侍女迎了上來，領著幾人進去。一路上姹紫嫣紅，各類品種的花卉爭相怒放，更兼有名貴的墨菊和西府海棠之類，走動間微風吹來馥郁花香。
穿過游廊，隱隱傳來絲竹管樂聲和女子的談笑聲。
院子裏已聚了不少女眷，衣香鬢影，有三兩裝扮精致的貴女聚在一處交心暢談，院中還備有投壺，棋盤等器具供貴女玩樂。
眾人圍著的女子，穿著描金的印花絹褶裙，眉如彎月，眼若明星，顧盼之間端的是嬌艷動人，她姿態高揚，宛如院中傲立的梅。
華安公主名喚李姜淑，性格倒不如名字般嫻靜貞淑，反而潑辣爽直，有什麽不快都會提出來。
比起看似溫婉小意實則暗戳戳厭煩的人，馮玉蓁倒很願意和這種性格的人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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