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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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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種生物是自私的。

誓言這種東西, 在古代的時候或許管用,可是隨著時代的變遷,就變得越來越不重要起來。

不管當時發的是多毒的毒誓,可是一旦沾染上自己的利益,也會毫不猶豫背棄那些誓言。

最有意思的是,雖然有些不恥, 可是這樣做的後果, 卻很容易達到雙贏。

唐莎莎依照約定, 第二天下班之後, 在附近一個不錯的茶樓和沈怡見了面。

進來的時候她稍微留意了一下, 幾乎是很輕易地就發現了秦知年存在的蹤跡。在她認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後, 攤上這麽檔子事情, 現在還被秦知年這樣防備著,就算唐莎莎重新裹上了厚重的盔甲, 可還是覺得有些受傷。

她在一臉局促的沈怡對面坐了下來, 對服務員說道:“一杯花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副部長相處多了的緣故, 最近她的口味也漸漸變得清淡起來了。

這個簡單的點單讓沈怡楞了楞, 仿佛有點吃驚似的。好半天才說出今天的第一句話:“喝花茶就可以了嗎?”

唐莎莎點點頭。

沈怡又怔了一會兒,才吐出一口氣:“你真的變了好多……”

唐莎莎有點不高興起來, 或者說,不高興的情緒更加濃厚起來。

因為她能聽出來, 沈怡的語氣裏面帶著幾分同情。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在唐莎莎的世界裏面,只有站在上面的位置,才有資格同情別人。她討厭別人站在比自己高的位置, 自然也就討厭那些同情。現在看起來就好像沈怡已經成為上面的人了一樣。

唐莎莎平靜地說著:“沈小姐,我只是口味變了而已。”

數年前,唐莎莎對沈怡的稱呼就是明明白白的“沈怡”,但是現在,她也選擇了用“沈小姐”這個稱呼來面對沈怡。

沈怡有點黯然。

她面前杯子裏盛著的是曼松貢茶。

沈怡擡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和許多年前不一樣的是,現在她的動作優雅至極,一舉一動都透露著良好的修養。

她看著唐莎莎,目光裏面充斥了更多東西。

許久之後,沈怡才小聲說道:“那天,我坐上飛機的時候就一直在想,下一次和你見面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場景,我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服務員很快就把滾燙的花茶端了上來。

沈怡接著說道:“我想,或許再次見面的時候,你和知年或許已經結婚了。或許你還和以前一樣,高高在上到讓人覺得無法接近。或許你依然一身鋒芒,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下……”她的聲音仿佛喃喃的,“但是我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重逢。”

唐莎莎保持著微笑,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點都不在意沈怡現在說的東西一樣。

這還只是開場白而已。

想來沈怡心裏也是清楚的,光是這一段話,就足以有了點燃唐莎莎的資本。

否認掉所有對方勝利的那一面,接下來的那個說法才是正確的相逢方式,也就是說,在沈怡的眼中,現在的唐莎莎已經是一個失敗者了。

但是沈怡卻好像忘了,以前唐莎莎就是再怎麽爆炸,也不會多激動。她只是牙尖嘴利地說到讓人無法反駁為止。

沈怡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有多讓人不舒服的話,看著唐莎莎,目光閃爍著:“你家裏的事情,我聽說了……”

“家”這個事情是唐莎莎的痛腳。

她語氣染上了一層不悅:“那又如何?”

“我知道你不想提起這個。”沈怡搖了搖頭,“我很抱歉,但是,當時你提供給我念書的那筆錢,已經是你家最後一筆錢了是嗎?”

唐莎莎並不想回答沈怡的話,她選擇不開口。

沈怡笑了笑:“你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脾氣還和以前一樣,任性倔強,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用溫柔地仿佛鄰家姐姐一樣的語氣說著這件事。

唐莎莎覺得在沈怡的眼睛裏面,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應該像她那樣溫柔,那才叫成熟?

沈怡聲音一頓,又問道:“唐小姐,有件事,我很好奇。”

唐莎莎擡了擡眼皮:“什麽?”

沈怡道:“當時,在家庭困難到了極點的時候,卻把那麽大一筆錢花到了我的身上,為了一場早就貌合神離的感情,您覺得值得嗎?”

唐莎莎擡手端起杯子,隔了茶香裊裊看沈怡一眼。一時間默不作聲。

片刻後,她也笑了:“沈小姐,我也很好奇。你拿了我的錢之後,又違背自己當初天打雷劈的誓言,沒臉沒皮跑回來出現在我和秦知年面前。做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行為,只是為了一段從沒真正屬於過自己的感情,你覺得值得嗎?”

沈怡一張臉立刻又青又白,眼睛裏面甚至還蒙上了一層水霧。

唐莎莎才不管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總算是覺得解了一口氣,喝了口茶,潤了下嗓子,開始準備起接下來的戰鬥。

好半天,沈怡才哽咽著,定定道:“我覺得值得。”

唐莎莎一怔。

沈怡一字一句很是清晰,說道:“為了秦知年的話,就算是不要臉一點,我也覺得很值。”

“是麽。”

唐莎莎笑容很是諷刺。

沈怡動作一下,沒有太大的幅度,不露痕跡地擦了下眼睛,她很是認真:“唐小姐,實際上,我是很感謝你的。”

唐莎莎說道:“感謝我什麽?謝我為了你一句不值錢的誓言,白白送你一大筆錢?”

沈怡嘴角微抿,說道:“我確實很感謝您當初幫我墊付了父親的醫藥費,還花錢送我出國念書。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可能也沒有現在敢擡起頭做事的我。”

唐莎莎又笑:“這倒是沒錯,擡頭挺胸地做著惡心人的事。”

只要不是面對著秦知年,在面對其他重要對手的時候,唐莎莎就總是牙尖嘴利,損得人渾身都不自在,她才覺得舒服。

秦知年對她這種鬥嘴的行為是最為不啻的,以前每次看見她和對手爭鋒相對的時候,都一副不讚同的樣子。

沈怡今天過來,估計也是會用點辦法讓秦知年跟著一起過來的。

現在就算是知道秦知年就坐在附近,可是唐莎莎還是憋不住心裏的氣,想要當場發出來。

沈怡眼眶微紅,堅持說道:“在國外雖然很辛苦,但是也教會了我很多。那段時間我非常努力,還算是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我學了和你們相同的專業。”

唐莎莎面無表情道:“沈小姐,你到底想說些什麽?”

沈怡看著她,一字一頓:“我要進科研所工作了。和你們一起。”

正如昨天唐莎莎給了沈怡意料之外的回答一般,現在沈怡也說了一件讓唐莎莎覺得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印象裏面的沈怡資質平平,腦袋裏面充斥著的都是風花雪月,小女生的幻想美夢。壓根就沒怎麽把心思花在這方面。

所以說她一貫沒把沈怡當成對手。她絕對對方壓根就不是一個聰明人,一個愚鈍者,哪裏是她的對手。

沈怡當初搶走了秦知年的註意力,讓她覺得匪夷所思,第一次覺得自己輕視了對手。

現在沈怡又大大方方說著自己要進入科研所的事情,唐莎莎第二次覺得自己是太輕敵了。

她內裏因為這個事情難免起伏一陣,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看起來這件事情好像對她沒有一點影響一樣。

唐莎莎覺得顧西瑯那句自動回覆實在是太好用了,她只是機械地回覆著:“是麽。”風輕雲淡一句,立刻化解了沈怡營造出來的奮發向上終於成功的雞湯氛圍。

沈怡點點頭。

末了,她又說道:“我說感激你,是真的。當時花掉了你家最後一筆錢,我覺得抱歉,也是真的。”她看了唐莎莎一眼,低頭拿出個東西,往前一推,“這個,我想要還給你。”

唐莎莎面前推過來一張金燦燦的卡片。

她目光落在卡片上面,笑容有些扭曲起來:“你什麽意思?”

“你家裏,現在還沒有周轉開,對嗎?我聽說你還和知年借了一筆錢。”沈怡小口啜著茶水,嘴唇發出潤澤的光芒,“這裏面的錢,絕對夠你花了,也夠你還清知年的錢了。”

唐莎莎問道:“為什麽?”

“理所當然地接受你的錢,我覺得很是不安。”沈怡解釋道,“所以我把當時你給我的錢,當成了投資。現在給你的,是回報。”

理所當然?

唐莎莎翹了下嘴角,並不去碰那張卡片。

她這樣巋然不動的樣子,讓沈怡多看了幾眼,最後,一咬牙,說道:“當時我父親的醫藥費,你給了三萬,我第一年生活費兼學費,你給了十萬。這張卡裏面一共有三十萬,是你當時付出的數目的一倍有餘。”

唐莎莎沒說話,略微伸出手。

沈怡看見她動作,又道:“但是,我有個條件。”

她擡起眸子。

沈怡放下杯子,雙手放在桌上:“你得發誓,走得遠遠的,永遠也不許出現在我和秦知年眼前。”

唐莎莎這回大聲笑了起來。

她伸手拈起卡,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眼神輕蔑:“三十萬就想打發我?沈小姐,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廉價?”

沈怡瞪她。

唐莎莎一手托著腮,另一只手手指輕輕扣著桌面,笑意盈盈:“你剛才說錯了一點,你並不是理所當然接受了我給你的錢。而是發了毒誓,不甘不願又迫不得已拿了我的錢罷了。”

沈怡道:“我不……”

“當然,現在我已經見識了沈小姐的臉皮,就算是你說出否認的話來,我也不覺得意外。”唐莎莎打斷她的話,“以為輕描淡寫的用投資和理所當然兩個說法,就能抹除誓言承諾這方面的事情,我該把沈小姐說的‘天真’原封不動還給你。”

今天的這個對話顯然沒法好好進行下去了,唐莎莎確實是想要把卡扔在沈怡身上的,最後還是忍了,她只是笑著將卡放進了包裏,把話和她說明:“這筆錢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當成你今天和我見面的門檻費。”

門檻費?只是門檻費?和唐莎莎見面,她還得拿門檻費?

沈怡咬著嘴唇,臉色青白,眼眶一圈紅通通的。

“唐小姐,你當時……”

沈怡說話習慣性的有表示柔弱的拖音,這個說話習慣給了唐莎莎很好的打斷她的機會。

唐莎莎笑容裏面帶著眼熟的譏誚,她聲音也稍微揚起來一點:

“沈怡,我和秦知年戀愛的時候,你非要橫插一腳,一面在秦知年面前拿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幫我上眼藥,一面又跑到我面前態度強勢地說你才是秦知年相配的人,讓我給你們讓路。用現在的話來說,你這叫第三者,你就是個不知羞恥的小三,你懂不懂?”

沈怡呆滯地看著唐莎莎,她覺得周圍的人就好像全部把視線都放在自己身上了似的,沈怡一雙眼睛更是迷蒙。她慌忙搖著頭:“我沒有……我不是,那時候,我和秦知年只是朋友……”

“朋友?”唐莎莎冷笑一聲,反問,“上床說話的朋友?”

這句話讓沈怡一張臉徹底白了起來。

唐莎莎心裏生出幾分索然來。

又道:“我給你錢打發你,那是覺得你這人麻煩。你心存不軌為人下賤,搞不好只能用錢打發。沒想到稍微一試探,你還真就拿了錢,也發誓說自己會滾得遠遠的,再見秦知年就天打雷劈。我算算看,沈小姐的誓言才維持了幾年時間?”

沈怡雙手擰在一起,臉上委屈:“你那是趁虛……”

“我當初給你十三萬打發你,也買你一句話,想來還是太看得你。沈小姐這人也真有意思,堂堂正正的人不做,偏喜歡做些自甘墮落作踐自己的事情,如今看來,沈小姐這人話不值錢,人也不值錢。你為人既然下賤如此,我肯見你一面,也算是給你臉面。看在和你是熟人的面上,這個見面的門檻費幫你打個折,三十萬我收下了。”

唐莎莎拿著包站起身來,目光一斜,見到沈怡嘴唇哆嗦著,她目光輕蔑:“怎麽?你說我當初用在你身上的錢是投資?就算是沈小姐想要用投資這次詞把自己以前的承諾輕描淡寫地抹去,現在回報過來的才這麽點錢?您恐怕不知道爛泥糊不上墻幾個字怎麽寫,又或者,沈小姐覺得自己只值這麽一點錢。要真說投資,三十萬別想打發我,而且請沈小姐做好以後給我長期分紅的準備,不行的話,就乖乖承認自己言而無信低廉虛偽!”

唐莎莎說完就要走。

沈怡卻也跟著站起身來。

小白兔的眼睛是紅著的。

沈怡一張臉漲得通紅,只覺得周圍人的視線都和唐莎莎一樣,譏誚諷刺。就算她現在身價比唐莎莎高上不少,也只是變不成鳳凰的山雞,反倒是對面頗有些明珠蒙塵的滋味。

沈怡有些惶恐心虛,眼淚全都滾下來,對著她背影說道:“我知道我自己很過分,但是我沒法放棄秦知年。”

唐莎莎頭也不回,嗤笑:“我管你。”

走出茶樓之後,唐莎莎狠狠踢了下不知道是誰扔在路邊的拉罐。仿佛覺得那是沈怡和秦知年,踢開了踢死了就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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