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痞匪有病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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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胖子見岳臨澤突然停了下來,眼神立刻充滿擔憂, 老大該不會因為警官要揍周英, 那怎麽行, 全監獄就這麽一個醫生,比國寶還珍貴, 真要是這麽打了, 以後他們不得成為島上公敵啊。
好在岳臨澤並沒有失去理智,他在原地停留片刻後就離開了。胖子見狀松了口氣, 急忙跟了上去
陶語雖然一直跟周英說著話, 餘光卻一直放在岳臨澤身上, 見他離開後才將註意力放到眼前的周英身上。
“你怎麽戴著口罩啊?”周英問。
她看了周英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而是問“你怎麽現在才來吃飯?”
“別提了,練節目了, ”周英嘆了聲氣, 好奇道, “對了,你們區的節目準備的怎麽樣了?明天可就要彩排了。”
陶語點了點頭, 提起這事有些好笑“都挺好的, 他們練的很認真,相信沒什麽問題。”
“真好,”周英有些羨慕, “我就不行了, 手絹到現在都轉不好, 總覺得明天要丟臉。”
陶語聞言有些無奈“那你何苦要為難自己呢, 唱個歌跳個舞的也不錯啊。”
“老常說不行,這樣沒特色。”周英聳聳肩。
陶語看著他好脾氣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那麽想要特色,為什麽不自己找人排,還把任務交給你?”
“他最近忙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我今天晚上回去再練練,說不定就可以了,”周英對這件事還算樂觀,並沒有覺得老常使喚他有什麽不妥,他看著陶語突然想起,“對了陶警官,聽說你要代表獄警表演節目,你的節目是什麽啊?”
陶語頓了一下,慢吞吞的對上周英無害溫潤的眼睛,緩緩道“我忘了。”
“……自己的節目內容都能忘?”周英驚奇。
陶語盯著他看了半晌,幹巴巴道“我忘了自己也要表演節目的事了。”
“……”周英和她對視,許久之後同情道,“陶警官,我覺得你完了。”老常罵起人來,可是相當難聽的。
陶語立刻朝他擺擺手“先不說了,我得走了,再見!”說完她便飛一樣往宿舍跑。
該死的,最近被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搞得頭腦混亂,竟然忘了還有這件事,她得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用什麽應付過去。
宿舍跟食堂的距離並不近,她朝著宿舍狂奔,起初速度還快些,漸漸的就慢下來了,等她快到宿舍門口時,已經是喘著氣慢走了。
路兩邊的路燈昏黃,只能勉強照清楚路,耳邊依稀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讓人心生寧靜。陶語的心跳逐漸平息後,心情也沒那麽焦慮了,她緩緩往前走,看到前方有個穿著囚衣的身影後心裏咯噔一下。
“警官!”那人見她回來了,立刻高興的朝她招手。
陶語呼了口氣,說不出是放松還是失落,掛上微笑走了過去“瘦猴,你在這裏做什麽?”
“等你啊。”瘦猴笑道。
他雖然幹巴瘦,但是個子不低,加上隔得遠路燈又沒那麽給力,陶語剛剛竟有一瞬間把他認成了別人。
陶語疑惑“等我做什麽?”
“行賄。”瘦猴大方的說了兩個字,看到陶語怔楞的表情後,立刻伸出手露出一塊奶糖。
陶語楞了一下有些好笑“謝謝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吃,心意我收到了。”
“我那還有,警官你就收下,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瘦猴忙道,看陶語疑惑的瞇起眼睛後,他忙補充,“您要是不收下,我這心裏就不踏實,畢竟我之前也是絆住您這麽久,我怕……”
“行了,知道了。”知道他是因為這幾次和她作對,怕她會給五區穿小鞋,陶語笑笑伸手從他手心將糖拿走,道,“這樣行了?”
“誒,可以了。”瘦猴不自在的摸摸後腦勺,看著陶語臉上的笑突然有些失神。
這種眼神……陶語皺了一下眉頭,還未說話,瘦猴便開口了“那個……警官你別介意,我就是覺得你長得很像我以前鄰居家的小孩,所以就忍不住多看兩眼。”
他說完苦笑一聲,陶語忍不住問“他怎麽了?”
“死了……放學回家的路上被人劫走了,等營救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瘦猴說到這裏眼睛紅了紅。
陶語抿了抿唇,剛想安慰兩句,旁邊林子裏便發出輕微的腳步聲,她目光一凝,扭頭便看到岳臨澤從林子中出來,昏暗的燈光落到他臉上,清楚的將他的輪廓照出。
“你怎麽在這兒?”陶語皺眉。
瘦猴看到岳臨澤一僵,接著便面色平和道“警官,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你回去。”陶語知道他們這些人向來不和,所以便沒有多勉強。
瘦猴離開後,岳臨澤看了眼她握成拳的手心,涼涼道“很開心啊。”
“還行,”陶語不甚高興的看著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在這裏做什麽?”
岳臨澤冷淡的看她一眼“散步,不可以嗎?如果我今天沒有出來走走,恐怕還不知道,原來警官和這麽多人的關系都不錯。”
“……”陶語懶得跟他較真,便越過他繼續往宿舍走。
岳臨澤懶洋洋的開口“如果讓其他人知道,咱們陶警官收賄,你猜他們會怎麽想?”
“一顆糖而已。”陶語冷聲強調。
岳臨澤嗤笑一聲,眼底劃過不屑“對你來說是顆糖,可對於六區來說,就是你偏袒五區的證據,我作為六區的老大,覺得這個游戲好像沒必要玩下去了。”
他的言語之間竟然是要退賽,陶語再不能就這麽離開,她冷淡的轉過頭“你威脅我?”
岳臨澤盯著她戴口罩的臉看了許久,最後不屑的笑笑“我為什麽要威脅你,不過……”
他邁著長腿緩緩往陶語面前走來,直到兩個人的距離接近於零,而陶語臉上露出不舒服的表情,他才停了下來,將手伸到她面前“把糖給我,我就當不知道。”
“……”這人叭叭了一大堆,就是為了騙她的糖吃?陶語不可置信的仰頭看他,卻只能看到他的下頜。
“拿過來。”岳臨澤勾起唇角重覆一遍。
陶語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將糖摔到他身上,奶糖砸到岳臨澤身上又彈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後便掉進了旁邊的樹林,恐怕想找也找不到了。
陶語嘲諷的看著他“你想要的話,就自己去找。”說完她便要離開,結果被岳臨澤一把抓住胳膊。
她立刻瞪起眼睛“放開我。”
“離瘦猴遠點。”岳臨澤開口警告。
陶語怒“我偏不!”
“聽話,他比李迅危險多了。”見她非要跟自己杠,岳臨澤有些無奈。
陶語聽出了他的擔憂,心臟忍不住跟著縮了一下,可是如今已經堅持到現在了,如果突然心軟只會讓事情更加難辦,她故作冷淡“你們這些囚犯有誰是不危險的嗎?”
“我啊,”假裝聽不出她話裏的諷刺,岳臨澤輕輕一笑,懶洋洋道,“可惜咱們警官看不上啊。”
……他的話輕描淡寫,可落入陶語耳中偏偏覺得難受,她不自覺的撫上自己微微發痛的心口,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
遲遲沒等到她的回應,岳臨澤垂眸,掩下眼中的一片暗色,聲音卻還是輕松又慵懶的,說起話來還帶著他特有的尾音“這件事聽我的,其他的我不管你。”
“……你是誰啊,我憑什麽聽你的?”陶語艱難道,天知道當岳臨澤用這幅‘為你好’的語氣和她說話時,她有多想點頭,這是她從上個世界開始就留下的習慣,也是信任。
岳臨澤毫不在意她的反駁,只是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乖,答應我,其他的我不幹涉你。”
“……”他突然溫柔起來,陶語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半天憋出一句,“管好你自己。”說完就跑了。
“以後少和瘦猴單獨見面,他太危險,當心自己掉進他的坑。”岳臨澤在她身後再次提醒,然而她這次腳步都不曾頓一下,很快就消失在前方。
岳臨澤在原地站了許久,目光落在奶糖消失的地方,眼中一片暗沈。
陶語回到宿舍後,先是因為自己動不動就被岳臨澤威脅一下感到郁悶,接著又開始苦惱起自己不怎麽堅定的態度,腦子裏想了一大堆,全是關於岳臨澤的,唯有明天該排練的節目,她一點都沒想起來。
第二天一早,她看著鏡子中因為睡眠充足而精神十足的臉,以及嘴上不再明顯的傷口,再次陷入沈默。看來今天是少不了挨一頓罵了。
她隨意洗了把臉,戴了口罩便急匆匆往操場跑去,到了那裏,已經開始串場表演了,她一到老常便給了她一個號碼牌,笑呵呵道“給你留了倒數第二個,咱獄警的節目,必須放後面壓軸。”
“……”看起來這位對她的期待不小啊,陶語嘴角抽了抽,剛想找個理由逃過今天的彩排,老常就被人叫走了,她站在那裏盯著自己的號碼牌,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不遠處胖子正盯著自己樂隊檢查樂器,看到旁邊的岳臨澤一直朝某個方向看後,他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正看到陶語一臉茫然的站在那裏。
胖子的嘴動了動,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老大和陶警官這兩天明顯的不對,很容易就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冷淡不少,再想想昨天警官和周醫生那副勁勁的感覺,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老大該不是被警官甩了?!
一冒出這個念頭,胖子先是否定,覺得他們老大相貌英俊身強體壯,肯定要比周英那小子好啊,警官怎麽可能為了周英放棄他們老大呢。
這麽想著,胖子才放下心來,繼續投入到排練中去了。
陶語苦大仇深的看著號牌,後悔自己昨天不該那麽早就睡,至少應該想個節目糊弄一下才是。
正當她費力思考時,一個一區的囚犯過來提醒她,還有四個節目就到她了,叫她趕緊準備一下。陶語的頭更大了,這回徹底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四周始終亂哄哄的,她被人撞了兩次,正當她打算找個稍微安靜的地方繼續思考時,第三個冒冒失失的人就朝她撞來,好在被岳臨澤一把抓住衣領甩一邊去了。
那人差點摔倒,本來想罵個幾句,結果看到是岳臨澤後立刻溜走了。
陶語沒想到岳臨澤會突然出現,正當她皺眉要說什麽時,岳臨澤斜了她一眼“既然不想讓我過來,就麻煩你長點心,別動不動就被人占了便宜。”
“……我什麽時候被占便宜了?”陶語有些無語,她怎麽覺得自從她拒絕了岳臨澤之後,這人動不動就有被害妄想癥呢
這麽大個操場別人都沒有撞到的,偏偏有接二連三撞向她的,這蠢女人卻還在問他自己什麽時候被占便宜了。岳臨澤瞇起眼睛“你得多謝這裏的人雖然憋瘋了,但是同性戀到底是少數,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話裏的意思陶語卻明白了,她掃了岳臨澤一眼“哦。”
“只是哦?”岳臨澤挑眉。
陶語嘴角微動,半晌道“那我以後註意點。”她雖然時刻惦記著跟岳臨澤保持距離,但像這種他完全是為了她好的時候,她又做不了叛逆沒良心少女,只能冷淡的應一聲,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見她身上的刺突然少了許多,岳臨澤愉悅的勾起唇角,剛要說話,陶語腰間的對講機就響了,她調出頻道“怎麽了?”
“陶警官,你能幫我請個假嗎?”對講機裏傳出周英悶悶的聲音。
陶語立刻皺起眉頭“周英?你怎麽了?”
“……我好像有點感冒,今天應該去不了了。”周英的聲音含糊道。
陶語卻聽出他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她有些疑惑,但基於對人隱私的尊重,她沒有問下去,只是突然想到這是個請假的好辦法“你在哪?需要我去看你嗎?”
“不、不用了!你幫我請個假就行!”周英急忙把話說完,立刻將對講機關了。
陶語確定對講機已經關了,她嘴角抽了抽還是不死心,最後一臉嚴肅的對岳臨澤道道“你幫我跟周英請個假,老常問起來就說周英情緒不對,我怕他出事去看他了。”
周英不讓她去看就算了,可假還是要請的。
“你讓我幫你請假,好讓你去會情人?抓著她的胳膊質問,”雖然警告自己不要再對她動心,但聽了她這句話,岳臨澤氣得笑了出來,“陶語,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周英他有女朋友……”陶語說完又覺得沒必要跟他解釋,她隨手拉過一個五區的人,讓人幫她和周英請假後對岳臨澤道,“我和他只是朋友,麻煩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汙蔑我。”
岳臨澤神色變得淡淡的“只是朋友?”他卻不知道陶語什麽時候是這麽熱心的人了,只是剛認識幾天,她就對他這麽上心。
曾經被她這樣關照的人是自己,而如今自己卻被替代了。岳臨澤心中的戾氣一陣一陣的往外湧,幾乎要將他們兩個人都淹沒
“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麽?“陶語耐著性子看他一眼,雖然覺得不必同他解釋,但是怕他一直拉著自己不放,老常回來後會不讓她走,只能低聲道,“先不說他是有女朋友還不知道我的性別,就是我現在這幅樣子,他也是看不上的啊,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你這幅樣子怎麽了?”岳臨澤內心本來就在翻江倒海,陶語這話無意中又添了一陣風,他臉色漸漸難看,“怎麽他還覺得你配不上他?”
“我不說那個意思……哎呀你撒手,別耽誤我走!”陶語解釋不清,幹脆冷下臉。
岳臨澤自然不聽,見她的臉冷了之後,立刻加倍的黑起臉來。陶語甩了幾下都沒能把他的手甩掉,她抿緊了唇“趕緊松手,現在這樣像什麽樣子?”
“有你昨天在大庭廣眾下說喜歡周英不像樣?”岳臨澤質問,提起昨夜自己聽到的那句話,他再也不能維持鎮定。
陶語楞了一下,想起當時的情況後無語“我只是喜歡他的性格。”
“不可以。”岳臨澤果斷道。
陶語斜眼“為什麽不可以?”
岳臨澤盯著她看了半晌,才緩緩道“因為他看起來和我完全不同,如果你喜歡他的性格,是不是就代表著討厭我的?”
“……你這是什麽狗屁邏輯!”陶語沒忍住罵出臟話,在看到老常往這邊走後,她心裏立刻就慌了。
岳臨澤也看出了她的心虛,忍不住挑眉“幹什麽對不起老常的事了?這麽怕他來?”
“……我什麽都沒幹!”陶語脫口而出,看到胖子他們已經在往臺上搬樂器了,知道下一個就輪到她,她忙看向岳臨澤,眼神一變,軟軟的看著他道,“岳臨澤,你放開我好不好,我忘記準備節目了,如果老常知道的話肯定會罵我的。”
岳臨澤看她翻臉如翻書一般,心裏隱隱有了些笑意,可臉上還是冷淡一片“我們又沒什麽關系,我為什麽要幫你?”
“沒人讓你幫我,松開我袖子就行!”陶語咬牙道。
岳臨澤挑眉“松開你不就是幫你了嗎?不算?”
“算算算,趕緊松手!”眼看著老常開始四處找人,想來那個幫她請假的人還沒去找他,陶語這會兒快急死了,如果被老常看到了,肯定會讓她先排練完再離開,到時候請假也沒用了。
她越著急,岳臨澤心中越是愉快“叫聲哥哥。”
“……岳臨澤!”陶語低吼。
岳臨澤不為所動,看她這麽抗拒整個人都冷淡下來“不叫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不如……”
“哥哥,岳哥哥,臨澤哥哥,趕緊放手!”本該軟軟的哥哥,陶語叫起來卻像有深仇大恨一般,聽起來一點都不軟萌。
但就是這麽不軟萌的哥哥,也是聽得岳臨澤心間一蕩,徹底忘了自己昨日還發誓不再喜歡她的事。
他的手指一松,陶語的胳膊便立刻掙脫出去,見陶語要跑,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領,道“回宿舍休息,不準去見周英,聽到沒有?”
陶語翻了個白眼“他就是感冒,我去看他幹嘛?”
岳臨澤盯著她看了許久,確認她說的是實話後面色才好一些,他嗤笑一聲,略帶威脅道“最好不要,否則……”
胖子的音響出了問題,突然發出一陣尖利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生疼,陶語隱約聽到岳臨澤的聲音,卻不太確定,於是問道“什麽?”
“你自己看著辦。”岳臨澤斜她一眼,說完就轉身走了。
“……”陶語無語一瞬後盯著他的背影有些憂愁,自己最近是不是逼得太緊,怎麽感覺這個副人格精神分裂了一樣?
不過她沒仔細探究,瞄到老常往這邊來了之後趕緊溜走了。
等遠離了操場,她正打算跑回宿舍躲起來時,對講機又響了。她頭皮立刻發緊,看了一眼上面的頻道不是老常後才松了口氣,按下按鈕道“周英?”
“是。”周英情緒不高道。
陶語笑笑“我已經幫你請完假了,你好好休息,不用擔心。”
“好的,謝謝。”周英說完沈默了,卻沒有掛斷的意思。
陶語嘴角抽了抽,提醒道“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咱們就……”
“陶警官,”周英突然開口打斷陶語,半晌吭哧道,“你、你能來看看我嗎?”
“……剛才你還說不用的。”陶語一陣莫名其妙。
周英有些不好意思“我心裏難受,想找個人陪陪我,你要是不想來,我問問老常。”
……問了老常那她請假的事不就暴露了,陶語有些無奈“行,我去找你。”誰叫她是打著看人家的旗號出來的呢。
周英立刻應下來,告訴她自己在醫務室後便將對講機關了。陶語嘆了聲氣,扭頭朝醫務室走去。
這邊岳臨澤百無聊賴的坐在操場邊,第一次覺得這麽無聊。他以前也覺得事事無聊,所以在哪都一樣,而這次卻因為陶語不在,他很明顯的感覺到,原來無聊和無聊之間的差距會這麽多。
他又坐了會兒,終於起身朝外走去。岳臨澤耳邊的吵鬧聲越來越小,他在意識到自己正往獄警宿舍走後頓了一下,沈默片刻後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他覺得自己這會兒似乎魔怔了,所以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
陶語到了醫務室後,剛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酒味,她皺了一下眉,接著就看到周英眼角通紅、頭發散亂、衣冠不整,想起今天岳臨澤跟自己說起的島上有些人憋瘋了男女不忌的事,再加上周英這張還算可以的臉……
她心裏咯噔一聲,不動聲色的坐下問“怎麽了?”
“沒事,陶警官喝酒嗎?”周英腫著眼睛看向她,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陶語接過他手裏的罐裝啤酒,拿在手裏並沒有喝,而是安靜的陪在他身邊,等他什麽時候想傾訴了再說。
期間她一直打量周英,見他露出來的皮膚上沒有機械性紫斑,懸著的心微微松了下來。
周英灌了一瓶又一瓶的酒,等把自己灌個差不多後,終於松了口氣,兩眼含淚的看向陶語“陶警官,我之前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上次回監獄之前,我女朋友懷孕了。”
“……沒聽你說過,怎麽了?”陶語一看他這幅表情提起女朋友,心裏跟著揪了起來。
周英慘淡一笑“是我上次回家的時候懷上的,我知道後很高興,也想立刻跟她結婚,但是時間太急,我們說好等下次休假,沒想到……”
說到這裏,他又開始哽咽“我那麽好的女朋友,又懂事又乖,從來不嫌我傻……”
陶語見平時這麽快樂的人哭成這樣,心裏也跟著不好受,想了一下後道“節哀順變。”
她雖然跟著心理師見過人生百態,也知道該如何進行疏導,但她心裏清楚,最好的排解悲傷的辦法,就是讓人徹底將情緒發洩出來。
她的手微微舉起,最後緩緩落在他肩膀上,給予他支撐感,周英哭得更厲害了,直接抓著她的手跪地痛哭。
岳臨澤一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你不是說不會來見周英嗎?”他面無表情的問,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後,眼底立刻閃過一絲殺意。
陶語對他的眼神甚是了解,一看便知道他心中戾氣增多了,忙解釋“都是事出有因的……”
她動了一下,結果哭的傷心的周英根本不放開她的手。看到岳臨澤痛苦憤怒的眼睛,她嘴角咬住嘴唇,在繼續冷著岳臨澤然後狼性教育、和解除眼前誤會暫時緩解戾氣兩個選項中,幾乎沒有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你過來,聽我解釋。”陶語朝他伸出另一只手。
岳臨澤嘲諷一笑“我是你的狗嗎?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我剛才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不聽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岳臨澤!”陶語皺眉起來要追,他這幅樣子出去,她怕他會出事。
周英抓著她的手不放“她怎麽會這樣呢……”
“你女朋友那麽愛你,如果知道你為她傷心成這樣的話,肯定也會難過,她天上有靈也不會高興的……”急著去追岳臨澤,陶語勸解的速度都快了些。
“……跟天上有靈有什麽關系?”周英哭得直抽抽,聽到陶語的話後懵了一下。
陶語一看他的表情心裏咯噔一下“你女朋友不是出意外了嗎?”
“沒有啊,她活的好好的。”周英無辜道。
陶語瞪眼“那你哭個屁?!”
“她生孩子了啊……”一提起這件事,周英又要哭。
陶語額角青筋直冒“生孩子難道不是件好事?為什麽要哭成這樣?!”
“孩子……孩子的眼睛是藍色的……”周英打了個響亮的嗝,哭聲更加悲慘。
陶語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後果斷把人甩開,沖出去找岳臨澤了。然而她將岳臨澤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沒見到他的身影,一直到晚上查房時,她都沒見到岳臨澤。
“警官,我們老大今天是不是不回來了?”胖子朝陶語挑挑眉,話裏有話的樣子不像是知道岳臨澤下落。
陶語覆雜的看他一眼,接著匆匆從牢房離開了。
岳臨澤能去哪呢?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陶語的心也越來越沈,她開始後悔為什麽今天要從彩排上溜走,為什麽要去見周英,為什麽沒在第一時間跟岳臨澤解釋清楚。
在將整座監獄翻個底朝天後,她確定了岳臨澤不在監獄裏,正當她不知道該去哪找時,突然想起今天操場上他跟她說的、自己沒有聽清楚的那句話。
“最好不要,否則我就越獄,讓你成為共犯,除了我沒人再要你……”
陶語的心臟猶如被人打了一拳,她想也不想的沖了出去,跑去海岸線附近尋找。一路上她的心臟都在狂跳,這個世界的設定,越獄基本等於死亡,岳臨澤那麽聰明,不會為了陷害她就跳海逃跑——
當然會,因為他愛她。
即便一直以來都想把岳臨澤的愛歸結為生理沖動,這一刻陶語也無法再騙自己,一想到這個世界的岳臨澤不得善終,到死都沒能解除戾氣,她的眼眶便開始發燙。
她沿著海岸線不斷的,因為怕別人發現岳臨澤消失這件事,她連找人都不敢大喊岳臨澤的名字。一連搜了許久,她到了上次兩個人跳海的地方,打著手電筒一點一點的尋找。
手電筒在石頭上一掃而過,又很快掃了回來,停在了一塊石頭上。陶語皺起眉頭,認出了這是她之前躲胖子時待過的地方,她抿著嘴唇走了過去,看清楚上面的汙漬是血跡後,指尖都在發顫了。
她登時腦子轟的一下,什麽都不顧的放下手電,直接跳進海裏去找,邊找邊喊岳臨澤的名字。可惜起風了,海浪隨之大了些,拍擊海岸時發出清脆的響聲,掩蓋了她所有的聲響。
不知在海裏找了多久,直到她差點因為脫力溺水時,陶語才逐漸清醒過來,想到如果岳臨澤出事了,這個世界早就崩潰了,可是現在還好好的,說明他本人肯定沒事。是她關心則亂了。
關心則亂……
陶語濕漉漉的站在海水裏,怔楞的盯著起伏的海面,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等她踩著一腳水從海裏出來時,天邊已經微微泛起了光亮。陶語瞇起眼盯著天邊看了會兒,苦笑著往宿舍走。
雖然不知道岳臨澤在什麽地方,但既然這個世界沒崩潰,就說明他還活得好好的,而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下面應該怎麽做——
好像也不用想了,她狠不下心的,所以以後只能徐徐圖之。
陶語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一路上踩出許多水印,天氣不冷,但她因為渾身濕透,不停的打著哆嗦。等艱難的上了幾層樓,她顫著手找出鑰匙時,一擡頭就看到自己門口蹲了一個人。
“岳臨澤?”她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地上的人動了動,擡頭看向她時眼眸中還透著兇狠,可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後楞了一下,蹭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怎麽搞成這樣了?”
陶語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怒吼“岳臨澤你個王八蛋我去你大爺的!”說著話她朝岳臨澤沖了過去。
岳臨澤一楞,看到她紅起來的眼眶後沒有躲開,本以為她沖過來會狠狠揍自己一頓,結果她竄過來後手腳並用的抱住了他,冰涼的身體沒有一絲熱氣,撲過來後便開始往下滑。
岳臨澤下意識的托住她,讓她毫不費力的掛在自己身上。
“我以為你越獄了……”陶語本來想冷靜的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沖動的,可惜一開口就帶了哭腔。
岳臨澤楞神許久,突然笑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所以你去找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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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岳臨澤並沒有失去理智,他在原地停留片刻後就離開了。胖子見狀松了口氣, 急忙跟了上去
陶語雖然一直跟周英說著話, 餘光卻一直放在岳臨澤身上, 見他離開後才將註意力放到眼前的周英身上。
“你怎麽戴著口罩啊?”周英問。
她看了周英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而是問“你怎麽現在才來吃飯?”
“別提了,練節目了, ”周英嘆了聲氣, 好奇道, “對了,你們區的節目準備的怎麽樣了?明天可就要彩排了。”
陶語點了點頭, 提起這事有些好笑“都挺好的, 他們練的很認真,相信沒什麽問題。”
“真好,”周英有些羨慕, “我就不行了, 手絹到現在都轉不好, 總覺得明天要丟臉。”
陶語聞言有些無奈“那你何苦要為難自己呢, 唱個歌跳個舞的也不錯啊。”
“老常說不行,這樣沒特色。”周英聳聳肩。
陶語看著他好脾氣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那麽想要特色,為什麽不自己找人排,還把任務交給你?”
“他最近忙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我今天晚上回去再練練,說不定就可以了,”周英對這件事還算樂觀,並沒有覺得老常使喚他有什麽不妥,他看著陶語突然想起,“對了陶警官,聽說你要代表獄警表演節目,你的節目是什麽啊?”
陶語頓了一下,慢吞吞的對上周英無害溫潤的眼睛,緩緩道“我忘了。”
“……自己的節目內容都能忘?”周英驚奇。
陶語盯著他看了半晌,幹巴巴道“我忘了自己也要表演節目的事了。”
“……”周英和她對視,許久之後同情道,“陶警官,我覺得你完了。”老常罵起人來,可是相當難聽的。
陶語立刻朝他擺擺手“先不說了,我得走了,再見!”說完她便飛一樣往宿舍跑。
該死的,最近被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搞得頭腦混亂,竟然忘了還有這件事,她得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用什麽應付過去。
宿舍跟食堂的距離並不近,她朝著宿舍狂奔,起初速度還快些,漸漸的就慢下來了,等她快到宿舍門口時,已經是喘著氣慢走了。
路兩邊的路燈昏黃,只能勉強照清楚路,耳邊依稀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讓人心生寧靜。陶語的心跳逐漸平息後,心情也沒那麽焦慮了,她緩緩往前走,看到前方有個穿著囚衣的身影後心裏咯噔一下。
“警官!”那人見她回來了,立刻高興的朝她招手。
陶語呼了口氣,說不出是放松還是失落,掛上微笑走了過去“瘦猴,你在這裏做什麽?”
“等你啊。”瘦猴笑道。
他雖然幹巴瘦,但是個子不低,加上隔得遠路燈又沒那麽給力,陶語剛剛竟有一瞬間把他認成了別人。
陶語疑惑“等我做什麽?”
“行賄。”瘦猴大方的說了兩個字,看到陶語怔楞的表情後,立刻伸出手露出一塊奶糖。
陶語楞了一下有些好笑“謝謝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吃,心意我收到了。”
“我那還有,警官你就收下,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瘦猴忙道,看陶語疑惑的瞇起眼睛後,他忙補充,“您要是不收下,我這心裏就不踏實,畢竟我之前也是絆住您這麽久,我怕……”
“行了,知道了。”知道他是因為這幾次和她作對,怕她會給五區穿小鞋,陶語笑笑伸手從他手心將糖拿走,道,“這樣行了?”
“誒,可以了。”瘦猴不自在的摸摸後腦勺,看著陶語臉上的笑突然有些失神。
這種眼神……陶語皺了一下眉頭,還未說話,瘦猴便開口了“那個……警官你別介意,我就是覺得你長得很像我以前鄰居家的小孩,所以就忍不住多看兩眼。”
他說完苦笑一聲,陶語忍不住問“他怎麽了?”
“死了……放學回家的路上被人劫走了,等營救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瘦猴說到這裏眼睛紅了紅。
陶語抿了抿唇,剛想安慰兩句,旁邊林子裏便發出輕微的腳步聲,她目光一凝,扭頭便看到岳臨澤從林子中出來,昏暗的燈光落到他臉上,清楚的將他的輪廓照出。
“你怎麽在這兒?”陶語皺眉。
瘦猴看到岳臨澤一僵,接著便面色平和道“警官,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你回去。”陶語知道他們這些人向來不和,所以便沒有多勉強。
瘦猴離開後,岳臨澤看了眼她握成拳的手心,涼涼道“很開心啊。”
“還行,”陶語不甚高興的看著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在這裏做什麽?”
岳臨澤冷淡的看她一眼“散步,不可以嗎?如果我今天沒有出來走走,恐怕還不知道,原來警官和這麽多人的關系都不錯。”
“……”陶語懶得跟他較真,便越過他繼續往宿舍走。
岳臨澤懶洋洋的開口“如果讓其他人知道,咱們陶警官收賄,你猜他們會怎麽想?”
“一顆糖而已。”陶語冷聲強調。
岳臨澤嗤笑一聲,眼底劃過不屑“對你來說是顆糖,可對於六區來說,就是你偏袒五區的證據,我作為六區的老大,覺得這個游戲好像沒必要玩下去了。”
他的言語之間竟然是要退賽,陶語再不能就這麽離開,她冷淡的轉過頭“你威脅我?”
岳臨澤盯著她戴口罩的臉看了許久,最後不屑的笑笑“我為什麽要威脅你,不過……”
他邁著長腿緩緩往陶語面前走來,直到兩個人的距離接近於零,而陶語臉上露出不舒服的表情,他才停了下來,將手伸到她面前“把糖給我,我就當不知道。”
“……”這人叭叭了一大堆,就是為了騙她的糖吃?陶語不可置信的仰頭看他,卻只能看到他的下頜。
“拿過來。”岳臨澤勾起唇角重覆一遍。
陶語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將糖摔到他身上,奶糖砸到岳臨澤身上又彈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後便掉進了旁邊的樹林,恐怕想找也找不到了。
陶語嘲諷的看著他“你想要的話,就自己去找。”說完她便要離開,結果被岳臨澤一把抓住胳膊。
她立刻瞪起眼睛“放開我。”
“離瘦猴遠點。”岳臨澤開口警告。
陶語怒“我偏不!”
“聽話,他比李迅危險多了。”見她非要跟自己杠,岳臨澤有些無奈。
陶語聽出了他的擔憂,心臟忍不住跟著縮了一下,可是如今已經堅持到現在了,如果突然心軟只會讓事情更加難辦,她故作冷淡“你們這些囚犯有誰是不危險的嗎?”
“我啊,”假裝聽不出她話裏的諷刺,岳臨澤輕輕一笑,懶洋洋道,“可惜咱們警官看不上啊。”
……他的話輕描淡寫,可落入陶語耳中偏偏覺得難受,她不自覺的撫上自己微微發痛的心口,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
遲遲沒等到她的回應,岳臨澤垂眸,掩下眼中的一片暗色,聲音卻還是輕松又慵懶的,說起話來還帶著他特有的尾音“這件事聽我的,其他的我不管你。”
“……你是誰啊,我憑什麽聽你的?”陶語艱難道,天知道當岳臨澤用這幅‘為你好’的語氣和她說話時,她有多想點頭,這是她從上個世界開始就留下的習慣,也是信任。
岳臨澤毫不在意她的反駁,只是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乖,答應我,其他的我不幹涉你。”
“……”他突然溫柔起來,陶語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半天憋出一句,“管好你自己。”說完就跑了。
“以後少和瘦猴單獨見面,他太危險,當心自己掉進他的坑。”岳臨澤在她身後再次提醒,然而她這次腳步都不曾頓一下,很快就消失在前方。
岳臨澤在原地站了許久,目光落在奶糖消失的地方,眼中一片暗沈。
陶語回到宿舍後,先是因為自己動不動就被岳臨澤威脅一下感到郁悶,接著又開始苦惱起自己不怎麽堅定的態度,腦子裏想了一大堆,全是關於岳臨澤的,唯有明天該排練的節目,她一點都沒想起來。
第二天一早,她看著鏡子中因為睡眠充足而精神十足的臉,以及嘴上不再明顯的傷口,再次陷入沈默。看來今天是少不了挨一頓罵了。
她隨意洗了把臉,戴了口罩便急匆匆往操場跑去,到了那裏,已經開始串場表演了,她一到老常便給了她一個號碼牌,笑呵呵道“給你留了倒數第二個,咱獄警的節目,必須放後面壓軸。”
“……”看起來這位對她的期待不小啊,陶語嘴角抽了抽,剛想找個理由逃過今天的彩排,老常就被人叫走了,她站在那裏盯著自己的號碼牌,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不遠處胖子正盯著自己樂隊檢查樂器,看到旁邊的岳臨澤一直朝某個方向看後,他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正看到陶語一臉茫然的站在那裏。
胖子的嘴動了動,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老大和陶警官這兩天明顯的不對,很容易就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冷淡不少,再想想昨天警官和周醫生那副勁勁的感覺,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老大該不是被警官甩了?!
一冒出這個念頭,胖子先是否定,覺得他們老大相貌英俊身強體壯,肯定要比周英那小子好啊,警官怎麽可能為了周英放棄他們老大呢。
這麽想著,胖子才放下心來,繼續投入到排練中去了。
陶語苦大仇深的看著號牌,後悔自己昨天不該那麽早就睡,至少應該想個節目糊弄一下才是。
正當她費力思考時,一個一區的囚犯過來提醒她,還有四個節目就到她了,叫她趕緊準備一下。陶語的頭更大了,這回徹底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四周始終亂哄哄的,她被人撞了兩次,正當她打算找個稍微安靜的地方繼續思考時,第三個冒冒失失的人就朝她撞來,好在被岳臨澤一把抓住衣領甩一邊去了。
那人差點摔倒,本來想罵個幾句,結果看到是岳臨澤後立刻溜走了。
陶語沒想到岳臨澤會突然出現,正當她皺眉要說什麽時,岳臨澤斜了她一眼“既然不想讓我過來,就麻煩你長點心,別動不動就被人占了便宜。”
“……我什麽時候被占便宜了?”陶語有些無語,她怎麽覺得自從她拒絕了岳臨澤之後,這人動不動就有被害妄想癥呢
這麽大個操場別人都沒有撞到的,偏偏有接二連三撞向她的,這蠢女人卻還在問他自己什麽時候被占便宜了。岳臨澤瞇起眼睛“你得多謝這裏的人雖然憋瘋了,但是同性戀到底是少數,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話裏的意思陶語卻明白了,她掃了岳臨澤一眼“哦。”
“只是哦?”岳臨澤挑眉。
陶語嘴角微動,半晌道“那我以後註意點。”她雖然時刻惦記著跟岳臨澤保持距離,但像這種他完全是為了她好的時候,她又做不了叛逆沒良心少女,只能冷淡的應一聲,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見她身上的刺突然少了許多,岳臨澤愉悅的勾起唇角,剛要說話,陶語腰間的對講機就響了,她調出頻道“怎麽了?”
“陶警官,你能幫我請個假嗎?”對講機裏傳出周英悶悶的聲音。
陶語立刻皺起眉頭“周英?你怎麽了?”
“……我好像有點感冒,今天應該去不了了。”周英的聲音含糊道。
陶語卻聽出他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她有些疑惑,但基於對人隱私的尊重,她沒有問下去,只是突然想到這是個請假的好辦法“你在哪?需要我去看你嗎?”
“不、不用了!你幫我請個假就行!”周英急忙把話說完,立刻將對講機關了。
陶語確定對講機已經關了,她嘴角抽了抽還是不死心,最後一臉嚴肅的對岳臨澤道道“你幫我跟周英請個假,老常問起來就說周英情緒不對,我怕他出事去看他了。”
周英不讓她去看就算了,可假還是要請的。
“你讓我幫你請假,好讓你去會情人?抓著她的胳膊質問,”雖然警告自己不要再對她動心,但聽了她這句話,岳臨澤氣得笑了出來,“陶語,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周英他有女朋友……”陶語說完又覺得沒必要跟他解釋,她隨手拉過一個五區的人,讓人幫她和周英請假後對岳臨澤道,“我和他只是朋友,麻煩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汙蔑我。”
岳臨澤神色變得淡淡的“只是朋友?”他卻不知道陶語什麽時候是這麽熱心的人了,只是剛認識幾天,她就對他這麽上心。
曾經被她這樣關照的人是自己,而如今自己卻被替代了。岳臨澤心中的戾氣一陣一陣的往外湧,幾乎要將他們兩個人都淹沒
“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麽?“陶語耐著性子看他一眼,雖然覺得不必同他解釋,但是怕他一直拉著自己不放,老常回來後會不讓她走,只能低聲道,“先不說他是有女朋友還不知道我的性別,就是我現在這幅樣子,他也是看不上的啊,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你這幅樣子怎麽了?”岳臨澤內心本來就在翻江倒海,陶語這話無意中又添了一陣風,他臉色漸漸難看,“怎麽他還覺得你配不上他?”
“我不說那個意思……哎呀你撒手,別耽誤我走!”陶語解釋不清,幹脆冷下臉。
岳臨澤自然不聽,見她的臉冷了之後,立刻加倍的黑起臉來。陶語甩了幾下都沒能把他的手甩掉,她抿緊了唇“趕緊松手,現在這樣像什麽樣子?”
“有你昨天在大庭廣眾下說喜歡周英不像樣?”岳臨澤質問,提起昨夜自己聽到的那句話,他再也不能維持鎮定。
陶語楞了一下,想起當時的情況後無語“我只是喜歡他的性格。”
“不可以。”岳臨澤果斷道。
陶語斜眼“為什麽不可以?”
岳臨澤盯著她看了半晌,才緩緩道“因為他看起來和我完全不同,如果你喜歡他的性格,是不是就代表著討厭我的?”
“……你這是什麽狗屁邏輯!”陶語沒忍住罵出臟話,在看到老常往這邊走後,她心裏立刻就慌了。
岳臨澤也看出了她的心虛,忍不住挑眉“幹什麽對不起老常的事了?這麽怕他來?”
“……我什麽都沒幹!”陶語脫口而出,看到胖子他們已經在往臺上搬樂器了,知道下一個就輪到她,她忙看向岳臨澤,眼神一變,軟軟的看著他道,“岳臨澤,你放開我好不好,我忘記準備節目了,如果老常知道的話肯定會罵我的。”
岳臨澤看她翻臉如翻書一般,心裏隱隱有了些笑意,可臉上還是冷淡一片“我們又沒什麽關系,我為什麽要幫你?”
“沒人讓你幫我,松開我袖子就行!”陶語咬牙道。
岳臨澤挑眉“松開你不就是幫你了嗎?不算?”
“算算算,趕緊松手!”眼看著老常開始四處找人,想來那個幫她請假的人還沒去找他,陶語這會兒快急死了,如果被老常看到了,肯定會讓她先排練完再離開,到時候請假也沒用了。
她越著急,岳臨澤心中越是愉快“叫聲哥哥。”
“……岳臨澤!”陶語低吼。
岳臨澤不為所動,看她這麽抗拒整個人都冷淡下來“不叫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不如……”
“哥哥,岳哥哥,臨澤哥哥,趕緊放手!”本該軟軟的哥哥,陶語叫起來卻像有深仇大恨一般,聽起來一點都不軟萌。
但就是這麽不軟萌的哥哥,也是聽得岳臨澤心間一蕩,徹底忘了自己昨日還發誓不再喜歡她的事。
他的手指一松,陶語的胳膊便立刻掙脫出去,見陶語要跑,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領,道“回宿舍休息,不準去見周英,聽到沒有?”
陶語翻了個白眼“他就是感冒,我去看他幹嘛?”
岳臨澤盯著她看了許久,確認她說的是實話後面色才好一些,他嗤笑一聲,略帶威脅道“最好不要,否則……”
胖子的音響出了問題,突然發出一陣尖利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生疼,陶語隱約聽到岳臨澤的聲音,卻不太確定,於是問道“什麽?”
“你自己看著辦。”岳臨澤斜她一眼,說完就轉身走了。
“……”陶語無語一瞬後盯著他的背影有些憂愁,自己最近是不是逼得太緊,怎麽感覺這個副人格精神分裂了一樣?
不過她沒仔細探究,瞄到老常往這邊來了之後趕緊溜走了。
等遠離了操場,她正打算跑回宿舍躲起來時,對講機又響了。她頭皮立刻發緊,看了一眼上面的頻道不是老常後才松了口氣,按下按鈕道“周英?”
“是。”周英情緒不高道。
陶語笑笑“我已經幫你請完假了,你好好休息,不用擔心。”
“好的,謝謝。”周英說完沈默了,卻沒有掛斷的意思。
陶語嘴角抽了抽,提醒道“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咱們就……”
“陶警官,”周英突然開口打斷陶語,半晌吭哧道,“你、你能來看看我嗎?”
“……剛才你還說不用的。”陶語一陣莫名其妙。
周英有些不好意思“我心裏難受,想找個人陪陪我,你要是不想來,我問問老常。”
……問了老常那她請假的事不就暴露了,陶語有些無奈“行,我去找你。”誰叫她是打著看人家的旗號出來的呢。
周英立刻應下來,告訴她自己在醫務室後便將對講機關了。陶語嘆了聲氣,扭頭朝醫務室走去。
這邊岳臨澤百無聊賴的坐在操場邊,第一次覺得這麽無聊。他以前也覺得事事無聊,所以在哪都一樣,而這次卻因為陶語不在,他很明顯的感覺到,原來無聊和無聊之間的差距會這麽多。
他又坐了會兒,終於起身朝外走去。岳臨澤耳邊的吵鬧聲越來越小,他在意識到自己正往獄警宿舍走後頓了一下,沈默片刻後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他覺得自己這會兒似乎魔怔了,所以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
陶語到了醫務室後,剛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酒味,她皺了一下眉,接著就看到周英眼角通紅、頭發散亂、衣冠不整,想起今天岳臨澤跟自己說起的島上有些人憋瘋了男女不忌的事,再加上周英這張還算可以的臉……
她心裏咯噔一聲,不動聲色的坐下問“怎麽了?”
“沒事,陶警官喝酒嗎?”周英腫著眼睛看向她,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陶語接過他手裏的罐裝啤酒,拿在手裏並沒有喝,而是安靜的陪在他身邊,等他什麽時候想傾訴了再說。
期間她一直打量周英,見他露出來的皮膚上沒有機械性紫斑,懸著的心微微松了下來。
周英灌了一瓶又一瓶的酒,等把自己灌個差不多後,終於松了口氣,兩眼含淚的看向陶語“陶警官,我之前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上次回監獄之前,我女朋友懷孕了。”
“……沒聽你說過,怎麽了?”陶語一看他這幅表情提起女朋友,心裏跟著揪了起來。
周英慘淡一笑“是我上次回家的時候懷上的,我知道後很高興,也想立刻跟她結婚,但是時間太急,我們說好等下次休假,沒想到……”
說到這裏,他又開始哽咽“我那麽好的女朋友,又懂事又乖,從來不嫌我傻……”
陶語見平時這麽快樂的人哭成這樣,心裏也跟著不好受,想了一下後道“節哀順變。”
她雖然跟著心理師見過人生百態,也知道該如何進行疏導,但她心裏清楚,最好的排解悲傷的辦法,就是讓人徹底將情緒發洩出來。
她的手微微舉起,最後緩緩落在他肩膀上,給予他支撐感,周英哭得更厲害了,直接抓著她的手跪地痛哭。
岳臨澤一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你不是說不會來見周英嗎?”他面無表情的問,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後,眼底立刻閃過一絲殺意。
陶語對他的眼神甚是了解,一看便知道他心中戾氣增多了,忙解釋“都是事出有因的……”
她動了一下,結果哭的傷心的周英根本不放開她的手。看到岳臨澤痛苦憤怒的眼睛,她嘴角咬住嘴唇,在繼續冷著岳臨澤然後狼性教育、和解除眼前誤會暫時緩解戾氣兩個選項中,幾乎沒有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你過來,聽我解釋。”陶語朝他伸出另一只手。
岳臨澤嘲諷一笑“我是你的狗嗎?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我剛才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不聽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岳臨澤!”陶語皺眉起來要追,他這幅樣子出去,她怕他會出事。
周英抓著她的手不放“她怎麽會這樣呢……”
“你女朋友那麽愛你,如果知道你為她傷心成這樣的話,肯定也會難過,她天上有靈也不會高興的……”急著去追岳臨澤,陶語勸解的速度都快了些。
“……跟天上有靈有什麽關系?”周英哭得直抽抽,聽到陶語的話後懵了一下。
陶語一看他的表情心裏咯噔一下“你女朋友不是出意外了嗎?”
“沒有啊,她活的好好的。”周英無辜道。
陶語瞪眼“那你哭個屁?!”
“她生孩子了啊……”一提起這件事,周英又要哭。
陶語額角青筋直冒“生孩子難道不是件好事?為什麽要哭成這樣?!”
“孩子……孩子的眼睛是藍色的……”周英打了個響亮的嗝,哭聲更加悲慘。
陶語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後果斷把人甩開,沖出去找岳臨澤了。然而她將岳臨澤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沒見到他的身影,一直到晚上查房時,她都沒見到岳臨澤。
“警官,我們老大今天是不是不回來了?”胖子朝陶語挑挑眉,話裏有話的樣子不像是知道岳臨澤下落。
陶語覆雜的看他一眼,接著匆匆從牢房離開了。
岳臨澤能去哪呢?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陶語的心也越來越沈,她開始後悔為什麽今天要從彩排上溜走,為什麽要去見周英,為什麽沒在第一時間跟岳臨澤解釋清楚。
在將整座監獄翻個底朝天後,她確定了岳臨澤不在監獄裏,正當她不知道該去哪找時,突然想起今天操場上他跟她說的、自己沒有聽清楚的那句話。
“最好不要,否則我就越獄,讓你成為共犯,除了我沒人再要你……”
陶語的心臟猶如被人打了一拳,她想也不想的沖了出去,跑去海岸線附近尋找。一路上她的心臟都在狂跳,這個世界的設定,越獄基本等於死亡,岳臨澤那麽聰明,不會為了陷害她就跳海逃跑——
當然會,因為他愛她。
即便一直以來都想把岳臨澤的愛歸結為生理沖動,這一刻陶語也無法再騙自己,一想到這個世界的岳臨澤不得善終,到死都沒能解除戾氣,她的眼眶便開始發燙。
她沿著海岸線不斷的,因為怕別人發現岳臨澤消失這件事,她連找人都不敢大喊岳臨澤的名字。一連搜了許久,她到了上次兩個人跳海的地方,打著手電筒一點一點的尋找。
手電筒在石頭上一掃而過,又很快掃了回來,停在了一塊石頭上。陶語皺起眉頭,認出了這是她之前躲胖子時待過的地方,她抿著嘴唇走了過去,看清楚上面的汙漬是血跡後,指尖都在發顫了。
她登時腦子轟的一下,什麽都不顧的放下手電,直接跳進海裏去找,邊找邊喊岳臨澤的名字。可惜起風了,海浪隨之大了些,拍擊海岸時發出清脆的響聲,掩蓋了她所有的聲響。
不知在海裏找了多久,直到她差點因為脫力溺水時,陶語才逐漸清醒過來,想到如果岳臨澤出事了,這個世界早就崩潰了,可是現在還好好的,說明他本人肯定沒事。是她關心則亂了。
關心則亂……
陶語濕漉漉的站在海水裏,怔楞的盯著起伏的海面,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等她踩著一腳水從海裏出來時,天邊已經微微泛起了光亮。陶語瞇起眼盯著天邊看了會兒,苦笑著往宿舍走。
雖然不知道岳臨澤在什麽地方,但既然這個世界沒崩潰,就說明他還活得好好的,而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下面應該怎麽做——
好像也不用想了,她狠不下心的,所以以後只能徐徐圖之。
陶語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一路上踩出許多水印,天氣不冷,但她因為渾身濕透,不停的打著哆嗦。等艱難的上了幾層樓,她顫著手找出鑰匙時,一擡頭就看到自己門口蹲了一個人。
“岳臨澤?”她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地上的人動了動,擡頭看向她時眼眸中還透著兇狠,可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後楞了一下,蹭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怎麽搞成這樣了?”
陶語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怒吼“岳臨澤你個王八蛋我去你大爺的!”說著話她朝岳臨澤沖了過去。
岳臨澤一楞,看到她紅起來的眼眶後沒有躲開,本以為她沖過來會狠狠揍自己一頓,結果她竄過來後手腳並用的抱住了他,冰涼的身體沒有一絲熱氣,撲過來後便開始往下滑。
岳臨澤下意識的托住她,讓她毫不費力的掛在自己身上。
“我以為你越獄了……”陶語本來想冷靜的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沖動的,可惜一開口就帶了哭腔。
岳臨澤楞神許久,突然笑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所以你去找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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