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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123章與他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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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與他匹之

先說顧閻王,以其力挽狂瀾之功,封侯拜相亦不為過。他已世襲輔國公,自無需封爵。而官至大理寺卿,若再升,唯有丞相一缺可與他匹之。

問題就在這兒。

張義恩屍位素餐,惡行昭彰,造成的影響太過惡劣。連著丞相職缺之事,都成為分外敏感的話題,一時半會兒也提不得。

這可如何是好?

有人私下跑去探詢顧閻王的意思,只得了“聽憑聖意”四個字。

這話傳到群臣耳朵裏,就更沒人敢瞎提議,徒惹少帝不快。

是以關於顧閻王的封賞,群臣甚有默契,個個閉嘴不提。

不過避開這位,另一位無論如何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如姑娘所言,你等所屬先帝私人軍隊,可有憑據?”

問這話的人是刑部尚書。

許是葉彎彎站在顧清宴身側,刑部尚書問話時破天荒扯了個笑臉。生怕嚇到小丫頭,回頭某人找他麻煩。

葉彎彎從腰側勾出一枚玉玨,手掌顛了顛,“我爹說這是先帝留給他的。另一枚應該在皇室子弟身上。”

別說這殿中群臣。

連她自個兒都沒想到,她爹居然是什麽神秘軍隊首領。而她隨手拿來玩過,最後又被她爹隨手撿回去的大龍,還有這般來歷。

禮部尚書上前,取了雙龍玉玨端詳。

須臾,他將玉玨奉於掌心,恭敬稟道,“回今上,此玉的確是先帝昔年貼身之物。”

“呈上來。”

有宦官快步走下白玉階,小心翼翼捧著雙龍玉玨送往龍案。

視線掠過面色無波的顧清宴,刑部尚書再次看向葉彎彎。

身份證實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有件私議頗多之事,他不得不提。

刑部尚書斟字酌句,慎之又慎道,“你等立下大功本該封賞。卻有傳聞,叛亂平定三日不到,葉姑娘帶來的萬餘將士,一夜間消失無蹤。”

“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假的便也罷了。

若真有其事……

往小了說,是軍紀散亂。

可往大了說,是藐視朝廷!目無君主!

刑部尚書忍不住替葉彎彎捏著冷汗,眼角餘光註意到顧清宴蹙眉。額角青筋猛地一跳,冷汗真真切切瞬間從刑部尚書腦門滑落。

他娘的,叛亂都平了,局面反倒越發混亂。這叫什麽事?!

活閻王要真跟著摻合,到時可就誰來都沒法兒收場了!

顧清宴不知刑部尚書的腹誹,卻也明白他若插手,稍有不慎,事情只會適得其反,變得更覆雜。

是以雖對眼下發生的一切早有所料,他也只能靜觀其變。但事到臨頭,終究難掩擔憂。

悄然瞥了瞥葉彎彎身後。楊老面色淡淡,毫不見慌亂。

顧清宴出走的耐性慢慢回籠。

看來他所料不差,葉家確實有預想到這種狀況的發生……

且先看看。

如若楊老應對不及,他自不會再旁觀下去。

至於今後事情會朝著怎樣的方向走,顧清宴尚不能確定。不過他能確定一點,他的今後,是要和小姑娘連在一起的……

這就夠了。

******

官場上的風雲詭譎,葉彎彎哪裏會知曉。

不覺這話題有多危險,她實誠道,“是有這麽回事。”

大胡子他們不想留下來,說天高皇帝遠才快活。一個個連夜換下盔甲,混散在百姓中出了城。

兒時教過她功夫的幾位師父,則想游歷山川。除了楊老,也都三兩作伴瀟灑離去。

若非見過他們上陣殺敵的樣子,葉彎彎也很難相信,她的武學師父,不僅僅是她爹的朋友。而她的結義兄弟,更是披著劫匪皮的兵。

盡管看起來,他們更樂得當釣魚老叟,當一方劫匪。

不過想想她爹葉天遙,寧可在家陪娘親陪弟弟,也懶得動斧動刀。葉彎彎又覺得這樣也不奇怪。

倒是這些當官的,反應奇怪得很。

問問題的是他們,現在一個個閉著嘴,大氣兒不敢喘的人也是他們。還有那個什麽刑部尚書,老是偷看顧延之。

白玉階上,旒冕冠後。

慕容祈神色莫辨。

城門被破時顧清宴告訴他,慕容亥尋覓過的那支軍隊找到了,或將成為一支奇兵。他曾欣喜若狂,視若救星。

但現在……

這支軍隊來無影去無蹤,根本不在掌控之中。

指腹拂過雙龍玉玨,慕容祈緩緩合攏掌心。金口一開,打破了殿內靜默而緊張的氛圍。

“玉玨為真,率軍平亂亦為真。朕既已知曉來龍去脈,怎能慢待。”

目光落向大殿,他緊握玉玨,盡量不去在意葉彎彎身旁之人,“不知將士們現駐紮何地?朕欲調諸位回京,安享太平。”

葉彎彎仰起頭。

沒等她看到龍案,腦袋就被一大掌不輕不重按了下去。

楊老收回手,斂眸稟道,“回今上。昔年先帝有言,太平之時我等為民,戰則成兵。九州之大,我等皆可安身,並無軍營。”

“今上體恤,我等銘感五內。惟願臨啟昌盛,以謝天恩。”

賢治十七年的中原之變,風傳過一陣兒有支“亂世出平則退”軍隊的事。倒與如今情景相合。

而楊老的話更是一語雙關。

——太平為民。

這是先帝許諾的特權,即便慕容祈貴為皇帝,也越不過去。

——惟願臨啟昌盛,以謝天恩。

將士們都盼著天下無戰事,平平淡淡做個小老百姓。

甭管慕容祈說的是真是假,在打什麽主意。楊老一番話下來,他再也沒有立場去左右葉家手下的兵。

若想來硬的……

人早都跑得沒影了。上哪兒找去。

至於葉彎彎,她身後有一支軍隊。誰又敢動小姑娘分毫?

念及此,顧清宴心神微微放松了些。

這會兒群臣的目光都在楊老身上,他看過去也不顯眼。眼底隱含欽佩之意。

未雨綢繆,進退有度。

不愧是軍師。

慕容祈看著手中玉玨,沈默須臾。終是無奈松了口,“既如此,朕也不便勉強諸位。”

話音一轉,他帶著最後的倔強道,“不過葉姑娘於危難之際傳送密旨,宮變當日亦護駕有功。朕該封賞。葉氏彎彎上前聽封――”

聽見自個兒名字,再想到方才看過的受封場景。葉彎彎稀裏糊塗邁出一步,依樣畫葫蘆揖手作禮。

慕容祈不容拒絕的口吻,響徹金鑾大殿,“葉氏彎彎忠勇有加,屢立奇功。現封其為懷化大將軍。”

懷化大將軍,正三品。

可掌兵十萬。

雖說臨啟開國以來,確有女子為官的先例。不過擔任武將,還是如此重職,葉彎彎卻是頭一個。

群臣無不訝異。

但要說誰最驚訝,莫過於葉彎彎本人了。

“將軍?還是大將軍?!”

葉彎彎側首,看向顧清宴。

杏眸圓瞪,嘴唇微張。

其實她是保護他來著。

只是當時慕容祈也在一塊兒,她順手幫著擋過幾次叛軍,這就護駕啦?

一頂官帽砸下來,葉彎彎瞬間感覺人生到達了巔峰。

她,閔舟山二當家,要當官啦!

******

繼葉彎彎封將不久,顧清宴也官拜丞相。

據說少帝私下提了三次,磨了七天,甚至微服登門輔國公府,這才說動顧清宴。

朝野民間,一時引為君臣佳話。

又過去數天,到了張義恩斬首的日子。

齊菀兒一身道袍,背著琴,手執拂塵,在法場觀刑。

她混跡人群,衣著風姿卻甚是出眾。引來側目。

起初不少人納罕,出家人怎麽跑到這裏來。

後來叛臣張義恩千刀萬剮的場景太過血腥,圍觀百姓紛紛低頭掩目。有人便發覺這道姑眼都沒眨,全程看完這場酷刑,直到張義恩及其親屬人頭落地,她才飄然而去。

於是市井間,逐漸流傳出“落難千金成道姑,奸相伏誅大仇報”的故事。

這些齊菀兒並不知曉,即便知曉,她也不會去在意。

離開刑場後,她到了郊外亂墳崗。

其間有座墳,墓碑銘文什麽都沒有。

只是座不起眼的小墳包。

齊菀兒卸了琴,在旁側席地而坐,撚弦而奏。

一曲畢,她側眼看向墳包。

“張吉死了。”

“張義恩千刀萬剮,九族盡誅。”

“慕容亥,我的仇報了。”

無人應答。

齊菀兒卻想到,慕容亥若還活著,此時定會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為她而高興。也會皺著眉發脾氣,為不是他辦到的而不高興。

可惜,他死了。

“我早說過,讓你相信顧清宴,你不聽。偏要自己找死,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人。”

蠢到即便知道她允他進觀,是為了利用他報仇,也照來不誤。蠢到明明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卻能和她的愛慕者何錄相談甚歡。

但就是這麽個胡亂吃醋的蠢人,造反前小心將她和何錄撇清了出去,還將她托付給何錄。

收拾好琴負到背上,齊菀兒瞥了眼墳包,“走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再來看你。”

墳包上的野花隨風搖曳,似是送別,又似不舍。

後來,白雲觀閉觀。

從此不聞琴聲。

據說裏面住了位女觀主,日日只為一人超度。

******

轉眼又到桃花漫野的季節。

山中寺。

自孝仁太子之死真相大白,慕容祈追加其謚號為文和善純孝仁太子,更加封淳太妃為恭賢皇太後,侍若親母。

恭賢皇太後依舊留隨行宮人於小院外,獨自進屋上香。

只是裏面已有人在。

羅剎甲連同另外兩位兄弟,齊齊向她行禮。

恭賢皇太後有些吃驚,“你們不是……”

外面都傳,羅剎衛剿滅不死藥人巢穴,無一生還。

羅剎甲明了未言之意,解釋道,“是顧大人對外放出的假消息。我等三人還活著。”

當時他們受傷頗重,身中毒煙,沒想著還能活下來。

多虧顧清宴請來神醫,將他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前幾日恢覆得差不多,顧清宴才告知世上已無羅剎衛,從今往後,他們就是自由身了。

茫茫天地間,羅剎甲三人無處可去。便先來這裏祭拜先太子。沒想到會遇上恭賢皇太後。

“我等願跟隨皇太後,請您成全。”

恭賢皇太後搖頭拒絕,“這些年你們為澈兒,為臨啟做的夠多了。”

“哀家老了,你們還年輕。不必拘泥帝都,天下很大。到處走走看看,總能找到你們的歸處。”

“莫要辜負清宴那孩子一番苦心。”

******

春光明媚。

女郎多嬌。

正是踏春的好時候。

一輛馬車自郊外緩緩馳過。

葉彎彎聽到外面嬉鬧聲,推開半扇窗。只見不遠處草地上,小跑著數道靚麗如畫的身影,卻是在放紙鳶。

仰頭望了望空中各色紙鳶,她忽的笑起來。

小酒窩長睫毛,可可愛愛。

“彎彎在笑什麽呢?”

顧清宴掃了眼窗外,並沒有發現什麽好笑的事。

葉彎彎接過他剝好的幹果,往嘴裏丟了一顆。笑著搖搖腦袋。

她才不告訴他,她想起了去年在山中寺,放紙鳶突然哭鼻子的事兒。

當時太害怕顧延之被齊菀兒搶走,她哭得跟個孩子似的超大聲,半點臉面不要。

現在回想起來,不免覺得好笑。但真要讓她拿出來說,也是不大好意思說出口的。

不過想到這兒,葉彎彎倒有點兒好奇另一件事兒……

“顧延之,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顧清宴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即回答。

取出絹帕,低頭慢吞吞擦拭著手心,似是在思索她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他才擡眸道,“…彎彎你問住我了。”

“想起的每個瞬間,都是喜歡你的心情。”

“也或許,是以喜歡你的心情去回憶。”

“所以現在的我也分不清,是從哪個瞬間開始喜歡你的。”

葉彎彎沒想過會得到這麽個答案,特別是他還一臉懊惱之色。

“顧延之你真的是……”

瞪了他一眼,葉彎彎腦袋一扭,面朝窗外。

真的是,越來越會說好聽話了。

看不見她一揚再揚的嘴角,顧清宴還以為小姑娘不高興。

他輕輕扯著她的衣袖,溫聲軟語道,“是我不好。但彎彎你在我的人生裏,一直都是特別的。從一開始就是。別不開心。”

這下葉彎彎的笑,都恨不得咧到耳後根。她忍不住摸摸耳垂,燙燙的,一定很紅。

偏偏他還學她,可憐兮兮地扯袖口。

怪不得之前顧延之總順著她。這小動作,殺傷力太大。

“誰說你不好了!”

葉彎彎故作兇巴巴回頭道,“你自己也不準說。”

這下,顧清宴瞧清她紅得滴血的耳垂。

原來小姑娘是害羞了。

倒是比以前更容易害羞。顧清宴松了口氣,又忍不住想逗她,遂拱手作揖道,“是是是,小生都聽夫人的。”

他言語帶笑,葉彎彎頓感臉更燒了。掩耳盜鈴般捂著兩頰,扒在窗沿吹風,不敢再搭理他。

什、什麽夫人。

這才剛出城,離提親的路都還遠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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