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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你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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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可真傻

天已夜幕,星盛月掩。

又是一個做壞事的好時機。

“敢在本公子的地盤撒野,總要付點利息。菊軒那幾個小子,你去處理一下,安分十天半個月就成。”

紀溫閑放下簾子,一長兩短敲了敲窗沿,車夫揚起馬鞭,漸漸駛離客來酒樓。

徒留掌櫃待在原地,心中十分詫異。

張黨勢大,人人避其鋒芒,他們做生意的,更是懂得其中利害。雖說只是收拾幾個小輩,那也是擔了風險的。自家公子無利不起早,實在不像是意氣用事的人吶。

而此時漸行漸遠的馬車內,紀溫閑戳了戳葉彎彎臉頰紅暈暈的軟肉,似是責怪道,“小月牙,敲人悶棍可是本公子教你的,怎的就忘了?”

葉彎彎晃了晃腦袋,紀溫閑笑著挪開手,掌心抵在車壁上,防止她胡亂撞到誤傷自己。

車內的另一人,就沒有這麽好運了。

顧平早先從座位滑了下來,紀溫閑懶得搭手,現在遇到馬車過轉角,只聽砰咚一聲,他的腦袋就磕到了地上。顧平皺了皺眉頭,側過身繼續鼾睡。對比同樣醉醺醺卻倒在人肉墊子身上的葉彎彎,他的境遇實在淒涼。

枕在腿上的小人兒,咂巴著嘴睡得香甜,紀溫閑試著去拿木牌,葉彎彎卻忽的嚷道,“顧延之大壞蛋!”

她閉著眼,說的自然還是醉話。紀溫閑瞅了瞅被她牢牢抓在手心不放的木牌,也恨恨道,“小月牙罵的一點沒錯,顧延之大壞蛋……”

葉彎彎這下又不幹了,瞬間翻臉不認人,“你才壞!顧延之可好可好了……我今天沒打架……可乖可乖了………姣姣君子,當配…絕世名姝……顧延之,你什麽時候能忙完啊……”

紀溫閑扶著她的肩,免得摔了下去。

單手枕在腦後靠著車壁,他聽她醉話連篇,幽幽道,“小月牙,你可真傻。”

******

馬車到輔國公府時,大門還敞著,兩個機靈的小廝先後提著燈籠搬了腳踏過來。

紀溫閑抱著葉彎彎下車,見銀光也在,向後揚了揚脖子,“顧小子吐了我一馬車,人交給你了,清洗費記得結一下。”

車夫順勢上前攔著索要洗車費,銀光只能眼睜睜看著紀溫閑抱著人進了府。

夜已深,紀溫閑穿堂過園,一路沒遇見什麽人。只有沿途的燈火,靜靜蜿蜒到了志武院。

斜裏忽的出來一人,走近皺了皺眉,“怎麽喝成這樣,你也不攔著點她?”

說起這事,紀溫閑比他還心疼,“我要早知木牌在她手裏,別說酒了,客來酒樓的門我都不會讓她進。一百六十五兩七錢,一百六十五兩七錢啊!……”

紀溫閑一開口,先是肉痛損失了大筆銀子,又念叨自己是如何如何省吃儉用,世道如何如何艱難賺錢不易,嘴就沒停下來過。

這些話到了顧清宴耳邊,通通自動消音。他的目光纏繞在葉彎彎身上,擡了擡手,想撫去落在她臉側的一縷發絲,卻停留在半空。

他擔心驚擾了她,擔心她看見了他,擔心前功盡棄。

就在他的手即將收回時,葉彎彎動了。也許是紀溫閑太聒噪吵到她,葉彎彎伸出手胡亂一抓,便攥住了顧清宴的袖袍不放。

紀溫閑瞧見楞了楞,挑眉道,“一路上當個寶貝,這會兒倒是松了木牌。喏,人給你,東西還我。”

顧清宴掩在袖子裏的手動了動,仍心有猶豫,卻聽葉彎彎囈語道,“顧延之……”

她沈在夢裏。

這就是一場夢。

說不清是松了口氣,還是嘆息。顧清宴上前,將木牌系在她的腰間。他抱過她,動作輕柔。

“東西送了她,便是我,也做不得主。你嘮叨再多也無濟於事。別吵著她了。”

顧清宴抱著人向志武院行去,紀溫閑在後頭氣得連連搖頭,“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葉彎彎似乎跌入了很美的夢境,夢裏有竹香,風是冰涼涼的。還有顧延之,站在竹林下望著她,隔著霧,忽遠忽近,她朝他撲了過去……

顧清宴走著走著,漸覺懷中有異,放緩步子看去。

她的腦袋埋在他胸口,整個人也恨不得蜷縮成一團貼在他身上。就連兩只手,都是不安分的摸來摸去。

紀溫閑跟上去,眼尖地瞧見了,幸災樂禍道,“喲,小月牙很有采花賊的潛質嘛。延之,被調戲的感覺如何?”

“不是調戲。”

顧清宴瞧了瞧懷中的人兒,目光柔得不可思議,“她醉酒了,貪涼。”

******

志武院主屋留了燈,卻不見丫鬟身影。葉彎彎磨磨唧唧半天,才肯從顧清宴身上下來,滾到了被窩裏。

也不知她是什麽習慣,這會兒又抓上了他的袖袍,偏生嘴裏還嚷著要喝水。

顧清宴分身乏術,紀溫閑認命地端茶倒水起來。葉彎彎喝了一口,又晃著腦袋不喝了,嫌棄沒味道。

“大晚上有的喝就不錯了,還挑……我去廚房看看。”

紀溫閑放下茶杯,還沒走出屋,就聽顧清宴道,“府裏戌時熄竈火,現下太晚,煮不了熱茶。”

“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兒不是有宵夜的慣例?”

“撤了。”

“撤了?”

“防著有人夜裏偷吃。”

“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開玩笑了。哪個小鬼嫌命長,敢跑到你顧閻王府上偷吃……”

紀溫閑折返,話到中途愕然地住了嘴。他居然看到顧清宴從腰間摘下一個荷包,還從裏面拿出了果脯。

“以前你身上,可從不帶荷包、香囊這一類東西……”

更別提,裝的還是零嘴……

顧清宴沈默,將果脯放到葉彎彎唇邊沾了沾糖霜,再次給她餵水。

大抵是嘗到了甜味,葉彎彎迷迷糊糊喝下大半,滿足地翻了個身,終於再次進去了夢鄉。

蓋好被子,熄了燈火。兩人悄悄出屋,卻誰也沒離開,在院子涼亭裏坐下了。

靜默半晌。

“昨晚曲子是你吹的。”

顧清宴說得十分肯定,語氣是一貫的沈穩。

“認識這麽多年,延之,你第一次沒沈住氣。”

顧清宴也不否認,“我需要你的幫忙。”

紀溫閑聽了毫無意外之色,摸出腰間的折扇,輕輕拍打著手心,“來你府中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當初點醒小月牙是對是錯?

若是對的,那為什麽我只看到她難過自責,還學人借酒消愁。”

顧清宴低著頭,夜色遮去了他的神情,“人不對,自然都是錯的。所以我要你幫我,去糾正它。”

“錯的?來之前,我也得出了這麽個結論。可惜我不是小月牙,也沒有醉酒。”

今夜輔國公府的門是為誰留,從進門到院口的燈火是為誰點,顧清宴偷偷摸摸躲著又是為何人。

這些,怎能瞞過他錢堆裏練出來的火眼金睛?

紀溫閑晃著扇子,“還是當初那句話,你明明很在意,為何偏偏不能接受她?小月牙莫名其妙被你推開,我不可能也稀裏糊塗地答應幫你。”

顧清宴沈默許久,牙縫裏艱澀地吐出幾個字,“溫閑,我不適合她。”

“之前你說那莫學子志在官場,不適合小月牙。那是他沒本事護住。你呢,你又是為什麽不合適?”

“我要做的事太多,顧不上她。”

“延之,我認識了你十二年,不像小月牙那麽好騙。”

顧清宴又開始沈默,紀溫閑懶得再聽他編謊話,起身轉了個圈,“那延之看本公子如何。閑雲野鶴,家財萬貫,長得也俊俏,和小月牙可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知道他是在使激將法,顧清宴卻認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經道,“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

“她比尋常女子能吃,你太摳門,養不活。”

“……”

若不是氣氛不對,紀溫閑都想笑場。可看著顧清宴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漸漸他也沈默了下來。

來回踱步足足半柱香的工夫,再不見顧清宴開口。

他在等他的答覆。

紀溫閑最終還是走到了他的身邊,嘆息道,“我知道顧閻王不願意說的話,天底下沒人能撬開嘴。但你好歹給我交個底,必須如此?”

他擡頭,神色不容置疑,“必須如此。”

“看來真遇上大麻煩了。延之你急著推開小月牙,是擔心她在你身邊有危險?”

這麽說也沒有錯。

她待在他身邊越久,他便越舍不得,越陷越深。而她就像貪玩不小心溜進黑暗裏的那束光,他愈是貪戀,於她而言,卻是遠離日光,再難重回的湮滅。

顧清宴點頭,看向那扇閉合的房門。

紀溫閑也看了過去,皺眉許久,攥緊折扇道,“我幫。”

出府的路上,兩人各懷心事。

顧清宴送到門口,不忘提醒道,“別告訴她,我今晚去過。”

紀溫閑長嘆離去,“美人何辜。延之,希望將來,你我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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