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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四合一,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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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四合一,求訂閱!

“聽說齊地富庶,民風包容,我大概會從海上泛舟入齊,而後在那裏一邊做些營生,一邊著書立說吧。”

為了避免被越王勾踐追蹤到,此事範蠡並沒有對外人提起。

甚至連至交好友文種也不知情。

相處近二十年,他早已看出那位雄主可以共患難,

卻不可以共富貴。

為了避免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結局,他毅然選擇激流勇退。

不過眼前的無咎本就是世外隱士,倒也不必隱瞞。

說起來,無咎當年私自帶走美人鄭明,還給他帶來少許麻煩。

但當他後來聽說對方的經歷後,不但沒有怨恨,

反而格外欣賞對方這種超然於世的態度。

這正是他今日特意來湖上相見的原因。

他想看清楚這個人的本性,

再決定是不是值得深交下去。

於是下一刻,

他放下茶杯,語氣鄭重道:“我在齊國也有些許薄名,若無咎君有意出仕,我可向齊侯舉薦你。”

“範先生舉薦在下做什麽?出將入相?”楊遇安搖頭失笑,“我很清楚自己多少斤多少兩,沒這個本事。”

“那去當一個都大夫如何?”範蠡繼續提議道,“若能保境安民,或許也能青史留名。”

“先生太過擡舉了!”楊遇安還是搖頭。

“那當一縣之令呢?”

“先生便是舉薦一個鄉三老,無咎也不敢受。”楊遇安幹脆地回絕。

“為何?”

範蠡對此並不意外,只是有些好奇。

“因為無義。”

“無義?”

“敢問先生,吳楚爭霸,越王吞吳,乃至於諸侯逐鹿中原數百年,哪一位是講道義的?”

範蠡目光微凝,

沈聲道:“夫差圍勾踐於會稽山下,

是為了報殺父之仇。”

“勾踐北上吞吳,

是為了報三年為質之恥。”

“中原諸侯連年征伐不休,

但大多數情況下,

都師出有名。如何就無義了?”

楊遇安輕笑道:“諸侯國君嘴裏的道義,就真的是天下人的道義了?”

“那依無咎君的意思,誰說的道義,才算是真的道義?”

“當然是我說了算!”楊遇安指著自己,理所當然道。

範蠡見他不似開玩笑,靜待解釋。

便見楊遇安放下茶杯,正襟危坐道:“我是誰?鄉野一匹夫而已。”

“正如這片土地上千千萬萬的凡人一樣。”

“諸侯國君為了一己小義,連年征伐不休,使天下人流離失所,田地荒廢,老無所依,幼無所養。”

“這不就是為了小義而丟失大義嗎?”

“既失義於天下人,又如何稱得上合乎道義?”

說到這裏,楊遇安攤手道:“諸侯無義戰,我何苦還要為虎作倀?”

“君子此言大善!”

鄭旦姐妹當先拊掌叫好。

就連對面座的西施也聽得妙目流波。

她這輩子的人生底色幾乎就是吳越爭霸的過程,對此感悟最深。

至於首當其沖的範蠡,經歷最初的錯愕後,臉上流露出欣慰之色,

也跟著拊掌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既然無咎君不願出仕諸侯,

何妨隨我去齊地隱居,

一同潛心治學?”

一同治學只是自謙的說法,無咎只是一個武夫,哪裏有什麽學問?

其實就是收徒弟的意思了。

對於範蠡這種學富五車,早已名滿天下的智者來說,如果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執念,大概就是著書立說,為自己找個衣缽傳人了。

這沒什麽可猶豫的,能夠拜範蠡為師,楊遇安肯定一百個願意啊!

其實他自問做不到真正淡泊名利。

主要是在這幽魂記憶世界裏,哪怕給他去當周天子也沒有意義。

就好比他明明有兩個傾國傾城的姐妹花老婆,結果回頭一想,記憶裏全是白光,白光,聖潔無暇的白光……

可範蠡的學問不一樣。

這是真的能帶走的“珍寶”。

“夫子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

數月後,楊遇安隨範蠡在齊國安頓下來。

後者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隱去本名,自稱“鴟夷子皮”。

這日,範蠡開始傳授楊遇安學問。

“我這一生,有三種學問最為自得,分別是商賈之道,用兵之法,以及技擊之術,你想學哪一樣?”

肯定是全都要啊!

楊遇安心裏默默喊道。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口。

範夫子這道選擇題,表面上看,是讓楊遇安選擇修習的學問。

其實真正目的在於試探他的志向。

全都要,那便意味著這個人胸無大志,只是貪慕虛名,渾噩度日罷了。

範蠡倒不至於立即趕人,但往後他是別想學到真本事了。

你也別狡辯說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只是單純欽慕先生的學問,嘴一哆嗦就全選了。

連這點暗示都看不出來,說明缺乏悟性,還好意思拜範蠡為師?

所以楊遇安沒有著急選擇,而是認真思考起來。

範蠡也不催他,攏手在一旁等待。

只有極少數的天才可以生而知之,絕大部分人明確志向,都需要一個過程。

……

三種學問,楊遇安首先排除了技擊之術。

不是他瞧不起範蠡的劍術。

只是從先前《越女劍法》的成色來看,他已經對千年前的武功不抱太大希望。

就算範蠡本人劍術再高超,也不可能超過千百年以後的“當代人”吧?

剩下的商賈之道與用兵之法,他下意識偏向後者。

時代在不斷發展、進步。

古法再是精妙,不能適應時代變化,終究是會被後世漸漸淘汰的。

相對來說,兵法校之商道,“落後”的速度沒有那麽快,似乎更有學習價值。

畢竟有越吞吳的成功案例在前,範蠡的兵法肯定靠譜。

而商道……來自後世商業社會的他,就算不是商業奇才,基本的常識也不缺吧?

他不太相信先秦時代的商道,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幫助。

只是當楊遇安準備效仿楚霸王來一句“商賈小道爾,劍一人敵,不足學,大丈夫當學萬人敵!”時,心中沒來由一陣悸動。

他有種微妙的預感,如果不選商賈之道,今後將追悔莫及。

眼下這個記憶副本世界,原主無咎的人生圓滿,遺願已了。

這意味著他不會再有三周目重新選擇的機會。

一旦作出選擇,就無法回頭。

該選哪一個呢?

遇事不決,他決定問問仙子小姐姐。

“三種學問,我是否最應該選擇商賈之道?”

“是。”

瓊花仙子沒有任何遲疑。

於是楊遇安也不再猶豫,拱手道:“願學夫子的商賈之道!”

“哈哈哈哈哈……”

範蠡捋著花白胡子,仰天大笑。

“我就說沒有看錯人,無咎君果然是上天賜予我的衣缽傳人!”

……

……

接下來半年,楊遇安一邊跟著範蠡在齊國治產經商,一邊學習他的商賈之道。

這半年沒有任何白光快進,是實打實地度過。

他也因此在範蠡的言傳身教之下,漸漸理解了他的學問精髓。

原來當初範蠡給他三種選擇,真的只是在考校他的悟性與志向而已。

實際上在範蠡這裏,三種學問本質就是一種學問,被他稱為“計然之道”

“計然”就是範蠡的夫子,按輩分算是楊遇安的師公。

據範蠡介紹,這位計然夫子博學多才,擅長推演計算,因此精通世間萬事萬法。

有點一法通萬法的意思了。

楊遇安感覺這說法有些誇張,但這半年學習下來,他確實發現範蠡不管在經商、兵法、劍術還是與人打交道的種種事情上,其實都在運用同一套理論體系,也即他自稱的“計然之道”。

於是已經學得小有所成的楊遇安,決心請教更加深入的學問。

“夫子,計然之道的根本,是什麽?”

範蠡聞言,卻反問道:“那無咎君以為是什麽?”

“學富五車,洞明世事?”

範蠡搖頭。

“精妙計算,料敵先機?”

範蠡還是搖頭。

“拋開表象,把握事物發展的根本規律?”

最後這句,楊遇安有點破罐子破摔,將後世的車軲轆話都搬出來了。

沒想到範蠡聞言,目光有些驚喜。

不過很快他再次搖頭,道:“大道理的話,誰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但真正的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楊遇一楞,心道這不就是老子的《道德經》嗎……

莫非計然祖師學的是老子那一套?

果然下一刻,範蠡開始講解道:“世事紛繁覆雜,然事關天下生民根本,不外乎食、貨二事而已。”

“不違背農時,百姓便不會缺少食用的谷物。”

“不砍伐過度,山上的木柴便能用之不盡。”

“江河裏的魚鱉,陸地上的走獸,乃至天下千千萬萬的生民,全都是這個道理。”

“然而正如無咎君先前所言,諸侯無大義,為了爭霸連年興兵征伐不休,虛耗民力。豈不知民才是國之根本?如此本末倒置,越是征戰,國家就越是衰弱。”

楊遇安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那天下一統,鑄劍為犁,如何?”他試探問道。

“不夠。”範蠡略略沈思,就給出答案,“君主不懂與民休息的道理,爭霸之心便沒有止境,哪裏會有真正鑄劍為犁的一天?”

“就好比越王勾踐,滅吳覆仇後,當真就息兵了嗎?並沒有,他現在一心想著北上中原稱霸。”

“如此窮兵黷武,我料他十年之內必定大敗而歸。”

“退一萬步說,假使勾踐成功問鼎中原,甚至做到了你所謂的一統天下……但天下何其之大?中原之外,尚有四夷;四夷之外,更有四海……天下無窮無盡,君王對外擴張的野心,便沒有真正熄滅的一天。”

聽完這段分析,楊遇安對範夫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因為他居然能提前預見到千百年後的天下走勢。

稍近一點的,秦始皇掃六合,一天下,就真的停下征戰的步伐了嗎?

並沒有。

他還要滅百越,征蠻夷,修皇陵,甚至還要到東海尋求長生之法……

秦國百姓根本沒有因為天下一統而享受到幾年太平日子,反而越過越艱辛。

於是六國貴族振臂一呼,秦二世而亡。

再遠一點,他這具身體的生父,楊·熱愛折騰·廣。

隋朝一統南北,疆域已經夠大了吧?

可楊廣還是不滿足,打突厥,打吐蕃,打夷羌,三征高麗,水殿龍舟……終於將隋文帝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豐富家底,揮霍一空。

於是大隋同樣二世而亡。

聽到這裏,楊遇安已經明白範蠡的意思。

一言以蔽之:不要瞎折騰。

這不就是黃老思想嗎?

楊遇安忽然想起後世見聞,這黃老之學,好像最早就是在齊國興起。

莫非源頭之一竟是在範夫子這裏?

反正到了戰國末期,齊國君主一直奉行黃老之道,齊國百姓也因此成了六國國民中,過得最安逸最舒心的一批。

雖然後來還是被秦國強大的戰爭機器打敗了。

但秦二世而亡後,取而代之的大漢,不也重新回到黃老之道上,休養生息了三四代人?

這才有了兩漢四百年的繁盛。

至於中途曇花一現的新莽……嗯,那位疑似穿越者的皇帝,好像也是因為太過折騰,搞砸了……

想到自己自己距離隋末也不遠了,楊遇安忍不住問道:“那夫子以為此事當如何解決?”

“呵呵,我若有解決辦法,何至於隱居鄉裏,經商治學?”範蠡失笑搖頭,“不過是盡己所能,讓世人明白休養生息的道理罷了……”

……

這日之後,範蠡教授楊遇安的學問又上了一個層次。

不再拘泥於具體實務,而是轉向理論境界上的教授。

範蠡給楊遇安總結為三重境界。

從時而追。

據時而動。

知時用物。

每領悟到一重,不管是經商、用兵、練武修行還是其他方面,都會有質的提升。

這是以道的境界,來驅動萬般術法。

楊遇安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先前的選擇是何等明智。

若是選了兵法,雖然也肯定有進益,但卻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

半年後,無咎的殘存的幽魂終於消耗殆盡,楊遇安只能意猶未盡地返回現實世界。

範蠡給出的三重境界,他連第一重的“從時而追”都未曾達到。

畢竟這是人家畢生所學,他不能指望短短時間內就能學會。

但,有道是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理論基礎範夫子已經給他夯實了。

接下來能成長到什麽高度,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

楊遇安則記憶副本世界了渡過了數十年,拋開快進的部分,也至少一年。

不過現實世界才剛剛過去三四天。

所以當柳師師回到城中的時候,眾人都有些驚訝。

原本還以為要等上半個月左右呢。

“在北邊州府有熟人幫助,走了軍中加急渠道。”

柳師師含糊解釋一句,便轉向元斌道:“總管府有令,元兄暫時收押在諸暨縣衙,以待後續判令。師師只能將陪元兄走到這裏了。”

“理當如此。”

元斌臉色不見多少意外。

本來柳師師南下,就半是公務,半是為了私事。

如今東陽賊阻道,既然公務已經有了明確說法,那剩下要緊之事,當然是盡快將智者金身像運回北邊。

“經此一別,不知何年再相會,不若今晚就在此地,設宴踐行吧?”

元斌提議道。

……

當夜,眾人在驛館喝得酩酊大醉,就連柳師都難得醉倒。

楊遇安隨手將師傅師娘丟到一間廂房裏,正準備偷偷練功。

哪知剛剛來到驛館院子空地,外頭就傳來奇怪的聲音。

似乎有人摔倒在地。

因為有柳師師作保,加上元斌剛剛補了一碗封氣湯,所以今夜他暫時不必回縣衙大牢。

不過穩妥起見,縣令還是派了一夥縣卒守在驛館大門外。

而剛剛的響動,就是從大門方向傳來。

……

“元公子,某在此地守候多時!”

元斌聞聲推開房門,目中精光閃閃,毫無醉意。

面前之人剃了光頭,出家人裝束。

只可惜其人體格雄壯,身上隱有殺伐之氣,根本不像出家人。

元斌一眼便認出這是數日前將智者金身搬運入城的僧人之一。

實際上當時他便隱約感覺對方是自己的接頭人。

只是因為柳師師在旁,不敢妄動。

直到今夜。

“能出城嗎?”元斌輕聲問道。

“城南雖有東陽賊盤踞,但也同時阻斷官兵往來。我們正好趁此機會混入賊眾,然後轉去剡縣。”

接頭僧人早有準備

“某在石城寺掛單時,認識不少江河湖海上的強人,可保公子安全出海!”

“那事不宜遲,趁柳娘子未醒,趕緊走!”

……

片刻後,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驛館外。

守門的縣卒早就被接頭僧人放倒,因此無人阻攔。

正當元斌以為脫身成功之際,一道人影忽然從路旁閃出,擋住去路。

借著幽幽月色,元斌看清對方面目,不禁皺起眉頭。

是那個喊柳師師為“師娘”的少年道士。

“今夜月色正好,第五某正愁無人一同賞月,不曾想元兄竟與我心有靈犀。”

聽到少年明顯調侃的話,元斌默然不語,眉頭皺得更深。

他以自己師傅名號自稱……莫非這就是柳娘子所言的大夢洞玄之法?

附身於徒弟之身的“大夢第五郎”?

若是平時,他倒不介意上前試試對方身手,以驗證江湖傳言真偽。

但眼下他修為暫失,加之急於跑路,自然不想節外生枝。

於是他擡手攔下身邊準備沖上前的接頭僧人,而後對少年拱手道:“元某絕無害人之心,只是想活命而已。第五郎能否高擡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第五某又何曾有害元兄之心?”少年道士負手望月道,“甚至於說元兄這一派的人,與東宮的那位不對付,我還頗覺親近。”

“那……”

“但元兄有沒有想過,你這一走,自己是安全了,但師師那邊,卻會有麻煩?”

押解元斌是柳師師的公務,在與諸暨縣令正式交接前走丟人犯,責任自然是柳師師的。

反正縣令肯定不會幫她背鍋。

元斌當然清楚這一點,輕嘆道:“若非迫不得已,元某也不想連累朋友。”

“原本我計劃到了閩越之後,再設法脫身。但如今出了東陽賊這檔子事……後續路上沒有柳娘子與第五郎看顧,元某怕是走不到閩越,就要死於非命!”

見“大夢第五郎”不為所動,元斌想到對方剛剛話語隱含的意思,深吸一口氣,肅然道:“元某絕非貪生怕死之人。只是為了主君的大業,不得不茍且存身,以圖將來!”

“看來元兄並不像表面所見的那般灰心喪氣,只想茍且度日嘛!”少年似笑非笑道。

“是!”話已出口,元斌不再掩飾,“自古儲位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裏有什麽退路可言?我元氏一脈與太子勇捆綁太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這時一旁的接應僧人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對元斌提醒道:“公子,還有一個時辰就天亮了,再不走就晚了!”

言罷不等元斌反應,悍然沖了上前。

元斌修為暫失,阻攔不及,便幹脆將錯就錯,趁著僧人拖住對方,轉身跑去另一個方向。

作為接應的關鍵之人,這個僧人有四識儀同修為,又是軍中出身的好手,尋常江湖人士根本難以匹敵。

就算打不過眼前“大夢第五郎”,也足以阻擋對方片刻吧?

哪知元斌剛剛跑開七八步,身後忽然傳來破空之聲。

他嚇得第一時間低下頭。

嘭!

一個健壯身軀重重地摔在他腳邊,

正是接應僧人。

“好……好強的一拳……”

僧人氣息紊亂,滿臉驚駭,仿佛看見了什麽洪水猛獸。

元斌腳步停在原地,渾身發僵,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堂堂四識儀同,軍中好手,一招就敗了?

這“大夢第五郎”,也太可怕了吧……

他忽然感到無比絕望。

“第五郎幹脆殺了我吧,死在朋友手中,總好過被太子廣的人折磨……”

身後沒有回覆。

元斌只覺得心肝提到了嗓子眼上。

終於,沈寂三息,身後再次傳來腳步聲。

還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

對方似乎正從衣袖內掏出什麽東西。

鐐銬?

毒藥?

匕首?

元斌一時心亂如麻。

突然某一刻,腳步聲停下,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元兄誤會了,我今夜確實是來與你一同賞月,順便談一樁買賣。”

“買賣?”

元斌愕然轉身,便見到少年真誠的目光,以及……一封信。

他顫顫巍巍地接過信,拆開來看。

數息後,他輕輕“咦”了一聲,目光越看越亮。

……

等元斌再次擡起頭時,少年,也即楊遇安便知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於是直言道:“若元兄答應等我們離開諸暨以後再離開,我便再給你一封類似的信。”

“這樣的信你有多少?”

元斌死死盯著對方,儼然已經默認了這場交易。

他有信心,一旦通過合適渠道公開信中內容,必定能對楊廣一派造成重大打擊。

就算不能將對方拉下太子之位,至少也能扳倒對方幾個心腹悍將。

所以信多多益善。

“反正比元兄想象的還要多。”楊遇安神秘笑道,“只是元兄若想得到更多,恐怕需要拿好東西來換了。

楊遇安自然不會傻傻地將自己底牌直接展示給對方。

實際上這批來自蕭世略的信,他並不打算在今夜全部賣給元斌。

這種好東西,既能自己獲利,又能給楊廣使絆子,當然要多賣幾家,好實現效益最大化。

元斌聽懂了他都暗示,沈吟片刻,從接應僧人身上取下一個行囊,當著楊遇安道面打開。

“我絕大部分家財已經被朝廷充公,身上值錢的東西就剩這些了。”

“第五郎若能再給我三封類似的信,囊中財物,你可以取走一半!”

楊遇安瞥了一眼行囊。

最亮眼的東西自然是黃金,足足有一百兩。

不過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並不缺錢,而且這些黃金顯然是元斌今後繼續“反楊廣”大業的啟動資金,所以他視線很快移開。

其他珠寶玉石之類的東西也差不多這個意思,通通略過。

最終他都目光落在兩樣東西上。

一柄精鋼寶劍,一本功法秘籍。

他第一時間撿起鋼劍。

前不久他才從無咎記憶裏獲得《越女劍法》,正好缺一把足夠鋒銳的趁手兵器。

對空比劃了兩下,手感略沈,說明用料紮實。

再看紋理色澤,應該是上好的鋼材。

算是一把成色不錯的長劍。

“第五郎要選此劍嗎?”

不知是否錯覺,楊遇安感覺元斌有些急切。

好像生怕他不選長劍似的。

“不急,反正元兄今夜不走了。”

他微微一笑,放下長劍,又去翻動秘籍。

這是元斌道的家傳核心功夫,屬於北方大體系。

比不上擒虎功與輔弼訣的檔次,但也不算差。

他本體雖然練不了,但分身可以,算是有益補充。

兩樣寶物,長劍與秘籍,單看價值,後者更高。

但這種檔次的功法他不缺,所以又似乎長劍更適合他。

“仙子,我是否該選長劍?”

有了上次經驗,他決定將這種要賭運氣的事情交由仙子小姐姐來判斷。

哪知這次瓊花仙子沒有立即給出答案,而是沈默數息後,才道:“問他要身上的腰帶。”

腰帶?

楊遇安目光擡起,落在元斌腰腹間。

後者一身褐色囚衣,略顯破爛。

腰帶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灰撲撲的,還沾了些汙漬。

單看外表,根本猜不到是寶物。

只是……

這一回,仙子小姐姐不是以是否判斷句來回答他的疑問。

而是開門見山,直接提出拿腰帶。

這說明,這根其貌不揚的腰帶,真實價值很高,以至於她不得不主動開口提點。

反正仙子小姐姐不會坑他,於是楊遇安果斷放下秘籍,對元斌道:“元兄落難之際,我豈能趁人之危?”

“這樣吧,元兄身上的這根腰帶,我瞅著挺喜歡的,就以此物交換吧!”

元斌聞言,呆楞當場。

就連剛剛緩過氣來到接應僧人也滿臉錯愕。

大夢第五郎,到底是真憨厚還是假糊塗?

這根腰帶,可比行囊中所用東西加起來的價值還要高。

高十倍不止!

明明已經掩飾得極好了啊!

他居然還能一眼相中了?

《大夢洞悉真經》恐怖如斯?!

元斌可不信對方什麽不願趁人之危的說法。

真有這麽好心,剛剛直接給信便是,何必還要提出交易。

分明是已經看出來腰帶的不凡之處!

這下元斌有些糾結了。

身上這根腰帶,不但價值不菲,而且對他來說還有特殊意義,輕易不能送人。

可是,對方手中掌握的密信,對自己這一派的人來說,同樣關乎大局……

“公子,萬萬不可!”接應僧人從地上掙紮爬起,“此物乃是長寧王所賜,對您意義非凡,怎能送給外人!”’

楊遇安見元斌神態,又聞僧人此言,便明白自己選對了。

當下也不著急,靜待對方抉擇。

反正主動權掌握在他手中。

“第五郎好眼力啊!某今日算是見識到大夢洞玄之法的神妙了!”

元斌長嘆一聲,解下腰帶。

此物雖然貴重,但留在身上,終究是死物。

還不如換取一些能扭轉大局的籌碼。

……

接過腰帶後,楊遇安發現內裏果然有夾層,而且份量不輕。

大概有剛剛鋼劍一半的重量。

“莫非此物是某種特制兵器?”他好奇問道。

“這是至尊賜予長寧王的特制寶劍,價值連城。”

雖然取得了關鍵密信,但元斌依舊感覺肉疼,戀戀不舍地看著腰帶寶劍,追憶起往事。

“長寧王的生母是太子勇的側室雲氏。因為正室元氏一直無所出,又早早病逝,所以長寧王便成了皇長孫。”

這事楊遇安也聽說過。

傳聞楊堅夫婦一直不喜歡出身低微的雲氏,可偏偏楊勇就是寵溺雲氏,冷落正妻,這讓父子、母子之間隔閡越來越深,給了楊廣可乘之機。

再加上父子間諸多理念不合,以及楊廣等人從中挑撥,最終導致去年楊勇被廢,東宮易主。

“至尊雖然不喜雲氏,卻鐘愛長寧王,曾當眾表示皇長孫萬般皆好,唯獨生母低賤。”

“彼時雲氏生父雲定興也在場,眾人都等著看他笑話,他卻反而上前恭賀至尊,說長寧王乃天生龍種,所以因‘雲’而生。”

“此事在京師一時傳聞美談。”

“其後不久,至尊便命禦前劍師打造了這柄寶劍,賜予長寧王。劍名‘雲從’!”

“雲從?”楊遇安聞言目光一亮,“雲從龍,風從虎,真龍自有雲相從。好劍名!”

“此劍可不單單名字起的好,本身也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寶劍!”元斌半是可惜,半是自豪道。

“怎麽說?”

剛剛聽元斌解說“雲從”的來歷時,楊遇安隨手比劃了一下,腰帶寶劍雖然份量不輕,但本身軟趴趴的。

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更像鞭子。

“第五郎試試對著‘雲從’輸入一絲元氣?”

楊遇安聞言照辦。

下一刻,只聽到“鏘”的一聲脆響,原本柔軟的腰帶瞬間繃直。

包裹劍身的臟布也隨之炸成碎末,露出幽冷如電的細長兵刃。

只要稍微盯久一點,眼睛就有微微刺痛感。

顯然不是凡物。

楊遇安試著刺入路旁一塊大石。

嗞。

手上幾乎感受不到阻礙,“雲從”就輕松穿透大石。

好鋒銳的劍!

楊遇安心中大喜過望。

剛剛那柄精鋼寶劍雖然看著質量也不錯,但絕對做不到這樣一劍輕松穿透石頭的地步。

要不是怕元斌翻臉,他都想讓兩柄劍互相對碰一下,以進一步測試“雲從”的鋒銳度。

而且選擇“雲從”還有一個額外好處:不用的時候,可以像元斌那樣偽裝成一條平平無奇的腰帶,隨身攜帶。

這樣一來,就不會引人註目,還要想著怎麽解釋來歷。

畢竟像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扛著一把大劍四處跑,畫風多少有些違和。

單是師傅師娘這關就不好過。

二來,需要暴起殺敵時,還可以帶來出其不意的效果。

誰能想到一條外觀灰撲撲的腰帶,居然是削鐵如泥的利劍?

“如此便多謝元兄割愛了!”

楊遇安笑吟吟的收起“雲從”。

今夜的買賣,賺大了!

……

……

高祖曰:“此即皇太孫,何乃生不得地?”雲定興奏曰:“天生龍種,所以因雲而出。”時人以為敏對。——《隋書·列傳第十》

……

(今天還有兩更,正常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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