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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纏綿,恩愛情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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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纏綿,恩愛情濃。

憐兒看到丈夫,急奔而來,道:“夫啊,司雲出現得奇怪,恐怕有詐……”

他話說到一半,便沒有說了,因為他和他的丈夫被一群人拿著刀槍圍困在中央。

劉笙默緊緊地護著憐兒,盯著司雲,怒恨道:“你怎麽能如此?”

司雲笑道:“為人師者,不竭盡心力,怎麽能算好師父呢?”

厲震瞇著淩厲的鷹目,緊緊地盯著被劉笙默護在懷裏的人。

瘦瘦弱弱,好似幹柴一樣,了無生趣,長得也不好,氣質更不好,一看就是尖酸人家生的刻薄子,沾著半股風塵氣,令人生厭。

他擡了擡手,身邊的軍侍送上弓箭。

厲震弓拉滿,箭在弦,瞄準憐兒。

憐兒推開劉笙默,冷冷地看過去,恍若無人一般,走向厲震。

明明一個小倌,卻像有著天地不怕的氣勢,面色不改,步至厲震前,責道:“大王無禮。”

厲震笑道:“孤王如何無禮?”

憐兒道:“劉笙默仍是吾之夫,與吾拜過天地,喝過交杯酒,行過洞房禮,汝如何來爭奪?”

厲震箭頭瞄準憐兒,道:“你不怕?”

憐兒笑道:“我之妻,我深愛之,君若奪,先取我項上人頭。”

劉笙默大哭,撥開圍兵,搶至厲震前,哀泣道:“大王愛我美貌?”

厲震沒有說話。

劉笙默順手抽了距離最近侍衛腰間的刀,刀尖指臉,橫掃而過,留下血淋淋的口子,猙獰驚悚,跪地道:“吾容貌已毀,大王還愛否?”

眾軍皆驚顫,厲震手捏著箭,怔然不能動。

憐兒大哭一聲,抱著劉笙默肝腸寸斷,執其手,悲不能言。

司雲踉蹌一步,轟然倒地。

良久,厲震放下弓箭,揮兵而撤,又擡起弓箭,轉了方向,一箭射向那驚愕的人。

司雲不及呼救,便倒在血泊裏。

憐兒握著劉笙默的手,顫抖的指尖摸著那猩紅翻滾的血肉,啜泣著,道:“夫焉能如此?”

劉笙默笑道:“若你不棄,便值得。”

兩人回到縣城,找了老醫來。

老醫悲嘆道:“好好一張臉,毀成這樣?”

白陽縣的人無不嘆息。

夜晚間,劉笙默洗漱後躺在床上,等著憐兒,待看到那人近前來,連忙往裏面躺了躺,騰出暖的熱熱的被窩,然後去吹燈。

卻沒承想,憐兒笑著攔住他,道:“夫為何吹燈?”

劉笙默低頭道:“貌醜。”

憐兒擡起劉笙默的下巴,順著劉笙默臉上如蚯蚓一般嶙峋的傷疤一點一點地溫柔吻著,緩緩地將人攏在懷裏,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夫貌美,我心愛之,何言醜?”

劉笙默渾身一震,看著那人眼中不加掩藏的熾熱,淚落雨下。

一夜纏綿,恩愛情濃。

此後數年,京中紛亂,四方爭殺,白陽縣荒敗雕零,盜匪四起,時不時來人,燒殺搶掠,劉笙默帶著憐兒東躲西藏,來到平陽,沒過半年,平陽起瘟疫,憐兒染病,劉笙默背著他,一路討飯,一路尋醫。

討到飯的時候,餵著憐兒先吃,他後吃,然而,憐兒總是吃得很少,留給他的很多。

來年,迎春花開,春風來,疫病漸漸止住,憐兒的病卻不見好。

他只好將人帶著,走偏僻的路,不與他人撞上,以免讓別人也染上疫病。

走到濮春的時候,到了東南方一個偏僻的小鎮。

劉笙默將憐兒放在破廟裏,拿著破碗,到鎮上討飯,討了一天,頭暈眼花,也沒有討來半粒米,恍恍惚惚地看見一個牌匾,上寫著:春花院。

他想了很久,將破碗扔下,到小溪邊,將自己洗幹凈,來到院門口。

院老鴇兒是個精明人,摸著劉笙默的手腕,將他的破袖子往上擼了擼,看到雪花白肌膚,便將人收下,安排在一個獨雅間。

劉笙默開始接客。

無論什麽樣的人,只要給錢,他就讓上。

有了錢,劉笙默就跑藥鋪抓藥,在破廟裏架著一個小鍋竈,拿著一把破扇子,煎藥。

然而,憐兒還是昏迷不醒。

給他開藥的老醫道:“這小地方,藥不全,我也能力有限,你往京城看看,尋個高明的郎中,說不定令弟還有救。”

劉笙默背著憐兒,離開小鎮,順著老醫指的路,往京城裏來。

一路上兵馬戰亂,躲躲藏藏,茍延殘喘,有食吃的時候吃,沒食的時候,劉笙默就嚼著野草,哺餵憐兒。

一個月後,劉笙默終於來到京城。

京城依舊繁華,城中披紅掛彩,像是在辦什麽喜事。

劉笙默討飯也討出門道了,到了城裏,很快找到破廟,找到乞丐常聚集的地方,問一個老乞丐道:“這城中披紅掛彩,是誰家有喜事呀?”

老乞丐笑道:“你猜。”

劉笙默猜不著。

正在這時,一陣哄哄鬧鬧,一群乞丐擁擠著往東去,老乞丐笑著對劉笙默道:“快走啊!”

劉笙默道:“走哪裏?”

老乞丐道:“到有喜事的人家討飯呀!”

奧。

是這樣。

紅事,白事,都是乞丐的好事,都能討了一碗飯。

劉笙默背著憐兒,拿著破碗,拄著杖,跟著擁擠的乞丐,擠到一個朱紅大雕門前,看到一個穿著蟒袍恍若天神一般冷峻的人。

他兩鳳眼如火炬,閃著威嚴而淩厲的冷光,薄唇淺紅,下巴尖細,面如白玉。

腰間系著一根鑲嵌玉的金腰帶,腳上穿著麒麟鳳鞋,站在金碧輝煌的大門前,高高在上,俯視卑微如螻蟻的眾生。

是他。

竟然是他。

羅海棠。

或者,不應該叫他羅海棠,而應該叫他攝海棠。

長公主姓厲,駙馬姓攝,他們的孩子姓攝。

劉笙默端著破碗,轉過身,在擁擠朝前的人群裏,他一個人逆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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