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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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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試探

神將司秘閣。

依照江疏夫人所說,在將離死後,虯姝夫人慣用的九段刀再也沒有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九段刀乃是前任司主所賜,即便它一朝變成了殺子的兇器,虯姝夫人也斷然不敢將其毀掉,唯一的可能便是收在了神將司的秘閣。

這天下午,趁著虯姝夫人和春恨外出辦事,白餌獨自飛上了屹立在翡玉湖之心的秘閣。

初入閣中,一股歷史沈澱的墨香撲面而來。

偌大的秘閣之中,墻壁呈環形結構,其上繪制了一副龐大的神將司全貌圖,其中包括附近的山川、湖泊,最精湛之處在於,天花板與地面所勾畫的景致與墻壁上的景致連成了一體,沒有一處斷層。站在其中,俯仰環視之間,頗有身臨其境之感。

秘閣之中,有序陳列了數張卷宗案,每張案子上都標註了年份,其上擺著的卷宗也對應著相應的年份。

繞過卷宗室,再往裏走,便是一間兵器室,十八般兵器盡顯眼前,不需要上前觸碰,只需要觀其或殘缺或完好的外表,便能想象出這些兵器的威力有多大,每一件兵器和它對應的主人必然是一出蕩氣回腸的故事。

踩著遲緩的步子,細膩的眼神從一排排刀槍漸次而上,最後停在了一處刀架上,其上綴有一塊牌子,刻有“九段刀”!

一見九段刀,她心中頓時一片翻江倒海,停在刀架旁,定神細看,鋒利的刀面繪有九條螣蛇,其神貌兇狠無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逃不開十八雙眼睛的鋒芒。

她一只手微微擡起,顫抖著觸摸那刀尖,不敢相信,那斑駁的血跡竟然還留在上面!

一時間,她的腦海裏不停地湧現出刀尖刺入將離身體的畫面,他的表情竟是那般的痛苦,那般的無助……

旋即,她擡頭向上看去,眼中蒸騰的炙熱一瞬間冰冷至極。

這把九段刀無論是長度,還是寬度,都與仵作提供的驗屍圖紙如出一轍。

她想,不用再證實了!

離開兵器室的那一刻,她發誓,她要將插在將離身上的刀狠狠抽出,她一定要把奪命的刀尖對向那插刀之人!

再次經過卷宗室的時候,一陣寒風忽然從身側襲來,“哐當”一聲,像是掉落了什麼。

她停下腳步,探究的眼神往窗子方向看去,古老的窗子被風吹開了一道縫隙,透過縫隙,可以模糊地看見窗外遙遠的青山。

上前去關窗才發現,原來窗子有細微的損壞,才會突然被風吹開,為了不留下痕跡,她只是將窗子暫時掩上。

轉身離去之時,發現旁邊的一卷卷宗掉在了地上,上前俯拾之間,眼神驀然被卷宗上的圖畫所吸引……

圖上,峽谷之間兩軍對壘,一片廝殺的混亂景象,場面十分激烈,不禁讓人看得腦袋疼,疑惑之間,註意到圖註:“紅貉谷?”

這是什麼地方?隱著淡淡的困惑,她將卷宗飛快合起,然後照著其他卷宗的擺放方式,將卷宗重新擺在案上,離開之時,又註意到該卷宗案上寫著,“南靖崇禎十九年,神將司刺殺錄。”

一見時間,她腦海裏自動跳出,“十二年前?”,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才四歲。

此地不宜久留,一切覆原之後,她旋即離開了。

偌大的秘閣又恢覆了原本的寂靜,而剛剛掉落卷宗的那處地板上,一座喚作祁雲山的地方,山色空蒙,雲蒸霞蔚,煥然一新……

摧花令,坤興堂,入長夜。

江疏夫人姍姍遲來,只見白練立於堂下,似乎等候多時,“怎麼樣,現在相信了我所說的吧!”

白餌保持著沈默,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江疏夫人坐了下來,淡淡開口道:“我要你做的不多,你只需要在接下來的競賽中,配合摧花令的殺手,助摧花令力挽狂瀾,拿下年度殺手角逐計劃的第一,並且為摧花令奪下一殺的位置。”

“我為什麼要幫你。”白餌忽然道。

“幫我?”江疏夫人嘴角一抿,道:“你這不是幫我,你是在幫你自己!你以為殺掉虯姝夫人很簡單嗎,我告訴你,你這一時半會是絕對殺不掉她的,以你現在的本事,那便是以卵擊石!眼下,你我有著共同的敵人,只要互相配合著,照著我的計劃一步步來,殺虯姝夫人是遲早的事!”

見她眼有遲疑,她又道:“在這神將司,現在只有我才可以幫你,你自己考慮清楚了!你留在神將司不就是為了替將離報仇嗎?”

“我答應你!”

翌日,追雲令。

在前往乾元堂的路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將敬,猝然將她拉到了一個角落。

“將敬!你想幹什麼?”

聽見她這般冰冷的語氣,將敬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他緩緩松開她,道:“你這才去了摧花令一天,再一次見到我,你似乎對我很陌生啊?”

白餌隨意掃了他一眼,面不改色:“我本來就跟你不熟。”

一聽此言,將敬不禁眉頭一皺,聲色俱厲問:“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別忘了當初你在囚奴地牢答應我的!我助你一步步留在神將司,你替我忠心不二地賣命!怎麼?如今得到了虯姝夫人的信賴,在殺手角逐計劃中也小有成就了,你要開始過河拆橋了麼?沒有當初我在暗中一步步地協助,你哪能走到今天?”

說到這,白餌不由得質問一句:“當初你助我留在神將司,僅僅是為了讓我為你賣命麼?”

將敬意識頓了頓,壓低嗓子略帶逼迫地說:“這是咱們之間的交易!你若敢不信守交易,這背後的代價是你不可估量的!我告訴你,我既能將你從什麼也不會的廢物變成勢均力敵的人上人,也能在一夕之間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白餌心想,這數月以來將敬與將燁二人圖謀不軌、心思莫名,眼下還不是和他攤牌的時候,等來日他們有所暴露,抓住一二把柄再攤牌也不遲,索性,就再跟他們玩玩!

換了平淡的語氣,她道:“不用你警告,這些我都知道。這麼久以來,你交給我做的事,我有哪一件沒做好嗎?”

將敬盯了她一眼,不由得冷哼一聲,“算你有自知之明!”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春恨還在等著我呢!”

“等等!”

將敬喚住她,問:“你最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才會在擂臺之上故意刺殺將碧茹的眼睛?”

白餌頓了頓,回過頭平靜地回答:“擂臺上,我看不慣將碧茹那副欺人太甚的嘴臉,被她一時激怒了,走火入魔,沒控制住自己的手,才意外傷了她。再說了,我故意刺殺她幹什麼?這個節骨眼上,我若這麼做,不就是引火燒身,自己挖坑自己跳麼?”

“你向來行事穩重,怎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呢!”將敬的語氣裏透著一絲懷疑。

白餌趕忙接口:“你放心吧!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會了!”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將敬忽然一笑,叮囑道:“你進入了摧花令也好,留在那觀察摧花令每日的動態,若有重要情報務必在第一時間內將消息傳給我!還有,最後一輪對決,雖然說追雲令穩操勝券,但以防萬一,你要想辦法拖垮摧花令,讓他們無機可乘!”

“知道了。”白餌回道。

箭步趕到乾元堂門口,只見春恨似乎等候多時。

春恨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你怎麼才來?”

見其一副焦頭爛額之色,白餌急忙問:“怎麼了?”

“虯姝夫人昨日在外出途中不慎中毒,至今昏迷不醒!這件事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春恨急作吩咐:“我此刻去秘密請醫官,你先入東閣照顧夫人,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一聽,白餌耳畔轟然一響,神色莫名。

“還楞著幹什麼!快去呀!”春恨忙作催促,推著她向前。

“……好!”

闃無一人的東閣外,死一般寂靜,她停在門前,雙手緩緩扶上兩扇門……

眼神一定,不再遲疑,“吱咯”一聲,她當即推門而入!

入閣,遠遠便看見虯姝夫人闔著眼睛躺在榻上,整個人昏迷不醒。

步步靠近,心中戰鼓飛揚。

真不敢不相信,往日那個儀態威嚴的神將司女主,此刻面色如土像屍體一般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好生淒寒……

不過,她的眼裏可沒有任何同情與憐惜的東西,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恨!

眼前這個人,為了得到所謂的權勢,不惜和自己的兒子搶東西,更不惜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殺了她餘生最在乎的人!

是她毀了她最後的念想!

她忍辱負重在這吃人的修羅戰場上蟄伏了這麼久,為的便是有朝一日找人殺害將離的人,並為他報仇雪恨!

如今兇手就在眼前!就在咫尺之間!

萬般恨意中,她終是揮起了藏身的匕首,此時此刻,盯著那張醜陋的面容,整個人無處不散發出陰森之氣!

倏忽之間,一股寒風撲來,將閣中的簾幕吹得起起伏伏,像層層海浪。

春恨推門而入,只見白餌跪於榻前,握著夫人的手心哀聲啜泣著,她急忙上前,詢問:“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夫人還是沒有昏迷不醒……”白餌搖了搖頭,低沈地說。

春恨坐到榻前,擔憂地喚著。

良久,兩聲輕咳中,虯姝夫人醒了過來。

“夫人!夫人……”

攙扶中坐起,虯姝夫人微微看向白餌,遲疑:“白練?你怎會在此?你此時不該在摧花令麼?”

白餌擔心地說:“白練聽聞夫人遭遇不測,特來看望,夫人您沒事吧?”

“我無大礙。”虯姝夫人道:“你現在不該出現在這裏,容易引起摧花令令主的猜忌,快回去吧!”

“可是夫人您……”

春恨道:“醫官已經在來的路上,這裏有我照看著,白練你就先回去吧!”

白餌擦了擦眼淚,默默起身,“既是如此,那夫人您多保重!”

臨行之前,虯姝夫人喚住她,囑咐:“白練,莫要忘記我說過的話,身在摧花令,要時時刻刻像效忠追雲令一樣,效忠摧花令!無論你做任何事,一切都要為神將司的利益考慮。”

白餌鄭重點點頭,然後掩門離開了。

閣中,一切恢覆平靜。

虯姝夫人正襟危坐,接過春恨端來的解毒散,服用過後,神色漸漸好轉。

“夫人,您既然決定讓白練留在摧花令與江疏夫人‘為伍’,又為何要這般試探她呢?”春恨接著碗盞,不禁問。

虯姝夫人攥著帕子拭了拭嘴角,道:“如若她今天真的動了手,我必然會直接解決了她,畢竟,留一個被仇恨吞噬心魄的人在敵方陣營,註定成不了什麼大事!相反,她今天的表現,讓我很滿意,這個白練隱藏的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深!原以為她真正放下了過往的事,沒想到,這數月以來,她竟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做到不漏破綻,把我們一起騙過去了。可見,我當初沒看錯人。”

春恨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懂,“既然這個白練如此危險,夫人何不早些解決了她?您讓她與江疏夫人‘為伍’,只怕到頭來只是‘助紂為孽’!”

“摧花令與踐月令已然準備出手了,咱們必須趕在這把火燒起來之前,早做防備。”虯姝夫人道。

“所以,白練是夫人提前埋在摧花令的一枚火藥?”

“不光是火藥,說不定,還是只誘餌!神將司一日不如一日,究其本源,這其中臥的虎、藏的龍太多了!我等著她這只誘餌,幫我們一點點引出來!”

春恨恍然大悟,但又不禁擔心:“可是,夫人,今日她沒有趁機對您下手,會不會是……她並沒有相信您就是江疏夫人所說的兇手?”

“不。”虯姝夫人眼神中透著確信,“她的警惕性很高。此外,這也意味著,咱們的對面,已經做好了細細謀劃、步步為營的準備!”

春恨會意地點了點頭。

隨後,她驀然想起了什麼,趕忙放下手裏的碗盞,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呈到虯姝夫人面前。

“夫人,祁雲山那邊來信了,說十三少主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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