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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愛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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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愛入局

大泱舉國哀悼,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白幡。

國不可一日無君。

照理來說,琢光作為先帝唯一的兒子,是最為合適的繼承人。

可是朝中卻有很大一部分重臣列舉了琢光的數條惡行,條條直指他是有多麽不合適這個帝位。

他們推舉出另一位具有經世之才的合適人選——懷安王景辭。

景辭那年十二歲,早已擺脫當年病秧子的模樣。

他府中,有一個巨大的書閣,還有一個小小的練武場。

他以為,他能瞞過府外所有人,可是卻瞞不住我。

這麽多年相知相伴,我以為我足夠了解他,可此時才發現,我好像錯的離譜。

不知何時,曾經躲在我身旁顫顫巍巍說話的小病秧子,已經長成殺伐果斷的少年郎了。

一日,黑雲壓城。

我從宮中回家,興許是內心不安,就想看見他。

於是,我再一次爬上那個早就被廢棄了的臺階。

此生,我第一次,看見死人。

那人轟然倒地,鮮血頓時流了一地,而小病秧子毫不在意地將手中的劍丟在他身上。

我嚇得驚叫,一不小心便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半夜開始下起了大雨,驚雷四起,夢中很是慌張。

那張被血浸染了的臉清晰得浮現在我眼前,他眼珠瞪得很大,毫無生意。

而那個陪我長大的靦腆男孩,只是淺淺挑起了邪笑,眼中盡是我讀不懂的情緒。

一聲雷響,我驚醒過來。

二哥急急走到床邊,溫聲急切道:「可是很疼?」

疼?

是啊,又害怕,又疼。

二哥坐在床邊絮絮叨叨說了一夜。

他說,我貪玩,不慎從臺階上掉下來,將左腿摔斷了,昏睡了三日;

他說,小王爺聽到我的尖叫聲,忙過來看,很是擔憂一直守到昨日才回府;

他說,父親很生氣,讓人拆了那害人的臺階;

「二哥,你覺得景辭是什麽樣的人?」

二哥一頓,他的嘴張了又張,片刻後擡手給我掖了掖被角,只說了聲:「無憂,他也只是自保罷了。」

7

因為腿傷,一連兩月,我幾乎沒有離開過我的院子。

很是奇怪,我竟然沒有覺得悶得慌。

反而,從一開始的夜夜害怕,噩夢連連,到後來的平靜。

小病秧子倒是時不時都來看我。

哦不,不能再這樣叫了,我開始喚他「小王爺」。

他聽見時,驚愕地看著我,轉而便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甩著手就走了。

看吧,那個陪我一起長大的人不一樣了,他變了,喜怒無常。

誰不會生氣啊?我對著二哥說,這一個月都不允許小王爺再來了!

他也確實沒來。

卻來了一個稀罕的人——琢光。

他穿著太監服像是做賊一樣貓進我的院子,用著氣聲喊我:「小九,小九......」

這可不得了,這位大人物出宮從來都是打獵出游,可從來沒有這般去誰家。

他看見我腳上厚厚的紗布,眼裏居然起了霧!

我受傷,我都還沒哭呢,他擱這兒哭什麽哭!

「你哭什麽!閉嘴!被人看見了,少不得說我欺負你!」

他抽抽搭搭地止住要掉的眼淚,「疼嗎?你摔到那日我便知道了,可是母後不讓我出宮,今天我是悄悄出來看你的。」

難怪像做賊一樣。

我翻了白眼,「你瘋了吧,趕緊回宮去!現在是什麽局勢啊,你居然還敢偷偷跑出宮!被那些言官逮到了,更是要用吐沐星子淹死你!」

聞言,琢光憋著嘴想伸手拉我,嘴裏只嘟囔著:「管他們的,我只是想看看你,你肯定很疼吧,我問過禦醫了......」

曾經,有個丫鬟聽見我這般和他們的皇子說話,嚇得一激靈地和我說:「無憂小姐不可出言無狀,那個詞不可說。」

琢光耳朵可靈了,「九郡主想說什麽便說什麽,可是你能管的?!自行去領罰。」

哎,琢光脾氣也不好。

我看著這位千嬌萬寵的皇子從背著的巨大包裹中拿出各種藥材和吃食,獻寶一樣堆在我面前。

我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他頓時臉紅了,不自然地問:「小九,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謝謝你,琢光。」

「小九!這是你第一次和我說謝謝!」

多大點事兒啊,他竟可以激動至斯,再說了,我第一次謝他?不會吧。

在我養傷的這幾個月,外面風雲流轉,起了變天的勢,又被顫顫抖抖地壓了回去。

父親很忙,都不能保證每日來看我了。

後來,二哥和我說,琢光下個月就即位了,彼時小王爺也要回江南了。

景辭......要回江南了?

二哥頓了頓,道:「父親支持琢光。」

難怪,原本要亂了的局勢,得到了初定。

中立的父親,最終還是選擇了先帝血脈,他說,他忠於景家,忠於皇室,忠於先帝。

8

我原本以為,在這一場奪帝位之戰中落敗的景辭會頹喪。

卻沒想到,他還是像我最熟悉那模樣出現。

他抿著唇笑著看我,遞過手中的雕像。

「無憂,這是我這一個月雕的,你看看可像你?」

二哥在身側笑著出聲:「何止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二哥出去後,他方露出一絲哀傷。

對於權勢之爭,我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卻聽見他說:「無憂,你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樣?喚我病秧子?亦或者......喚我阿辭......」

後面那一句,他說的很輕很輕,我聽見了,他說的是「喚我阿辭」。

他沒聽見我出聲,顯然有些急。

其實不是我不願,只是,我......看不清,他是眼前這個溫柔的景辭,還是那個運籌帷幄、殺伐果決的懷安王。

「無憂......」

「好,阿辭」

他開心得像是許多年前,我給他我自己做的紙鳶那樣。

他同我說,這是他娘親在世時對他的稱呼,娘親過世後,便再無人會這麽喚他了。

數日後,在阿辭還沒有來同我告別時,宮裏便來了人。

說,太後下的懿旨,讓我入宮伴讀。

伴琢光的讀。

我哭著向父親說,我不願去。

皇帝伯伯沒在了,這宮裏到處藏著危機,更有那個令我害怕的太後在。

「皇宮裏的人都不喜歡我!我不要去!父親!我不去!」

我父緊抿著唇,眼眶濕潤。

頓時,我止住了哭喊,任由那些宮人將我拖上車架。

我掀起簾子,看見我父和大哥眼中濃烈的不舍,二哥直接哭出聲地喊我,一聲一聲,聲聲撕裂。

我抓緊了窗欞,聽見那個稍胖的嬤嬤道:「無憂小姐從未這般離開過父兄,自是有些傷感,幾位將軍都是入朝為官的,今後都能在宮中見到的。」

「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再也出不了宮了?只能在宮裏見到父兄?」

她回:「您在宮中享盡尊榮,也可以為您父兄助力,不是更好嗎?」

答非所問,卻字字都說了那個答案。

不行,我不要進宮,我猛地撞向那個窗欞。

原本只是沖動,誰能想到它竟然真的脆弱得被我撞碎了。

我從馬車上掉出,不顧身上的疼痛,也不顧身後嬤嬤的叫喊,只想著爬起來回家去,回到父兄身邊去。

二哥一眼便看見,大喊著朝我跑來,「無憂!無憂回來啦!」

我趴在父親懷裏,哭聲大得把懷安王府的景辭都震了出來。

二哥更沒出息,一個大男人哭著給景辭說:「無憂要進宮了,這一去誰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她從小是我帶大的,我自己個兒都舍不得讓她磕了碰了,掉滴眼淚我都覺得心疼,宮裏那些人心眼腌臜的多了去了,少不得要受多少委屈......」

聞聲,我哭得更甚了,二哥說的是啊!完全正確!

所以父親該排除萬難讓我留在家裏啊。

可卻聽見他說:「無憂,你同琢光一起長大,先帝也曾對你很是照顧,如今琢光在宮中......無所依靠......你去陪陪他,待過久,為父接你回來。」

父親和先帝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先帝視我為女兒,雖說父親不可能將琢光當做自己的兒子,卻也是存了一些偏心和照顧在內的。

他轉頭看向嬤嬤,眼神淩厲,道:「我將我的珍寶,交到宮中了,煩請嬤嬤帶句話給宮中貴人們,若我的無憂在宮中少一根頭發,那別怪我翻臉無情!」

我轉頭看向阿辭,他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有看我一眼。

直到我走,也沒有。

9

琢光站在宮門口接我,他的笑逐顏開和我的愁眉苦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問我:「小九,你可是不開心?」

彼時,我認定了琢光是我在這個宮中唯一的靠山。

其實,確實也是如此,從小到大,他都是我在宮中橫行的靠山,雖然橫行得過分誇張了些。

「琢光,我何時能回家?」

他笑容頓時凝住,片刻後,又恢覆過來,「你不願入宮?」

「我不想離開父兄,宮中不喜歡我的人太多了,我......有些不自在。」

他伸出手拉住我,像小時候一樣,卻又有些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是哪一種感覺。

他舒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小九想回便回,雖然你答應了父皇會陪著我,但是你也知道,打小我就不舍得你受委屈,所以你何時想回家便回,住些時日再回宮來,可好?」

「好。」

可誰會知,這宮門會這麽難出。

琢光拉著我往東宮走,過於興奮地給我介紹他為我準備的房間。

身旁太監壯了膽子囁喏道:「殿下,太後已經給九郡主安排了寢殿。」

琢光睨了一眼,並未在意。

「殿下」他聲音提了些,我都能聽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九郡主住進東宮......不合適。」

聞此,琢光猛地轉身一腳將他踢翻在地,那一腳力度極大,小太監額頭都疼得浸出了汗。

「琢光,你不要生氣了,他說的沒錯。過些時日你就要登基了,我住在東宮確實不好。」

「能有什麽不好!小九,我努力當這個」

有的話,可不能亂說,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琢光!我餓了!」

我看見他身後的那個老太監嚇得臉都白了,心下不禁擔心這話會不會還是被猜出些什麽。

老太監揮手讓其他人下去之後,擦著臉上看不見的汗,心有餘悸地說:「我的主子,這些話可不能說。」

琢光冷哼了一聲,也未在多說什麽,只是拉著我繼續往東宮走去。

在他百般堅持下,我還是住進了東宮。

之後,我和琢光的日子算得上平靜。

他每日天不亮便要起身去練武,之後回到東宮和我一起用早膳。

起初,「小粉蝶」和我說:「郡主明日不可再貪睡了,該早起一同陪著殿下去用功。」

就在她和我說著身為伴讀的分內之事時,琢光回來了。

他不在意地接過宮女遞上的巾帕拭手,冷聲道:「本宮讓你叫小九起床了?」

「小九愛做什麽便做什麽,在宮裏陪著我便是。」說著話坐下的瞬間,順手把我手裏的水晶包拿走了。

巧了,那種餡兒的水晶包只剩這一個了,「還給我!我已經咬過一口了,吶,看見沒?蓋過我的章了!」

他卻笑著一口咬掉我「蓋的章」。

雖說太早我起不來去陪著他練武,但是他去南書房時,我倒是都跟著去。

我原想著,這不會是一個累人的活,可誰知道卻是超級累呢,心累!

每每先生說那些經世治國,戒奢愛民之道時,琢光總有不同的意見。

比如今日,先生問:「治國要道在於何?」

我答:「孟子曾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以,治國要道在於以民為心。」

他卻道:「小九是女子,自然仁善了些。」

先生大概和我一樣,逐步習慣了他的強勢。

在他的觀念裏,武力是解決很多問題的關鍵。

所以,他重視武官,重視征伐,和古往偉大帝王一樣渴望著一統天下。

10

琢光逐步走上了他夢想得到的位置上。

他登基了。

我同眾人一起跪拜著九五之尊的他,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個小時候調皮搗蛋的小小少年,如今也長成這般威嚴俊朗的少年帝王了。

那一路,縱使他沒有經歷過兄弟奪嫡之爭,但也經歷過朝中百官聯名上書言他不適帝位,所以如今他能矗立在紫薇殿前享這聲聲高呼,背後定是血雨腥風。

生在帝王家,又逢極端瘋癲的母親,琢光短短十幾年的人生,興許真的沒有什麽時候是比較輕松愉快的了。

我不知,帝位是不是他自己最想要的,但是我知道,那個位置是他從小耳濡目染的,根植到他的骨血中,認定必須爬上去的。

這是他的大日子,也是我盼了許久的日子。

不僅是由衷恭賀他得償所願,還因為今日我父和我兄入宮。

所隔時間不長,可入宮後的日子拘束得緊,與我以往十幾年的人生截然不同。

雖然,琢光對我百般呵護,讓我可以從壓抑的宮中生活得一絲喘息,可他畢竟是帝王,今後便會不同了,我深谙這個事實。

我鮮少見到二哥著官服,緋色倒是和他很配。

我見他悄摸地走進女眷這一側,靠近我小聲道:「近日無憂?」

「不曾辜負爹娘取名。」我笑著回道。

二哥輕喘一口氣,「登基大典後,我會向太後請旨去江南,屆時你同我前去。」

「為何?二哥,這......不妥啊。」

我還未聽到他回話,便見有人將他喚走了。

當晚,琢光喝得大醉,拉著我坐在檐下說了一晚上的話。

我支走了院子裏所有人,只因為他話裏的內容不能讓第二個人聽見。

他說:「我恨極了母後,她生我卻不愛我,她只是用我去爭奪父皇的愛和權勢。」

「小九,這世上......好像沒人愛我,都只是怕我,呵呵呵,他們怕我卻又在背後罵我,哈哈哈哈,小九你聽他們說過嗎?他們說我是野種。」

......

即便那句話聲音好小,但依舊讓我覺得震耳欲聾。

我聽到過,那年我和小病秧子去騎馬,馬場裏有幾個錦袍少年,他們笑話小病秧子無能,守不住自家皇位,竟被野種奪去。

當時,小病秧子顫抖得厲害,我竟以為他是在害怕。

我伸手攬住琢光,附耳輕聲安撫道:「別回頭看,如今你已是帝王,治理好你的國,造福於你的民,即可。」

「小九,你會一直陪我,對不對?」他眼中泛淚,在月光下生出了一絲孤冷可憐氣。

「對。」

11

帝王事多,自那日起,琢光逐漸繁忙。

可即便再忙,他每日也會來看我,或是一同用膳,或是小坐片刻。

再過來一些時日,他開始隨時讓人來喚我去陪他,他在案上批奏折,我便在窗邊看書、插花......

做著以前我很嫌棄的貴女們常做的事。

原來那些天高任鳥飛的自在日子,果真越來越遠了。

二哥說的請旨南下被應允了,只不過,他是被琢光將折子砸在頭上大喊著「滾」的應允。

琢光喃喃道:「休想帶走我的小九。」

我站在那道看過無數次的宮門口,給二哥道別。

「你一個男子漢哭成這樣,也不害臊。」我揪著他的衣袖將我臉上的眼淚鼻涕全部擦去,還不忘揶揄他。

二哥眼睛紅腫,眼淚不止,「怎麽辦?無憂,我就不該請旨!我不請旨的話就在京城中做一個侍衛也無礙,可以護著你。我這一走,京城誰能給你依靠!」

真傻,這哪是他請旨的。早些時日,我便聽到太後和琢光說要給二哥一個什麽職位,外調出京。

「二哥,沒事的,琢......陛下會照顧我的,你看我不是很好嗎?」

「好什麽好啊?一點兒精氣神都沒有。」

他身負皇命,背後還站著我許家上百人,不允許他任性妄為,只能奉命行事。

二哥走後,我拒絕了太監們擡來的步攆,我想自己去看看這皇城。

按規矩,我自是不能上城墻的,但耐不住我是陛下最寵愛的九郡主。

侍衛們低頭對望的那一刻,我心裏閃過一絲嘲笑,笑我自己。

站在鐘樓的城墻邊,可以看見整個京城。

我看見皇城外,家家戶戶生起炊煙,家門口孩童鬥雞玩樂。

再遠一些,是幼時二哥帶我常去的小食鋪子,如今依舊生意興隆;

往左邊走,便是那年我救下小病秧子的地方了,如今支了算命攤子;若是我能出去,我倒是要去算上一算,我能不能去大漠獵鷹......

直到琢光站在我身邊,我都沒能看見我家,那個我許久沒回去的家。

「入夜寒涼,回吧,我讓人給你做了一盞跑馬燈,放在你院子裏,走,我帶你去看。」

他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我身上,伸手拉住我往宮內走。

我不住回頭望,他說:「小九,別回頭看。」

好生熟悉的話,我擡頭看他,不知不覺中,他比我高了一個頭,劍眉星目,愈發俊朗了,也......愈發有距離了。

登基後,琢光便為我修了一座閣樓,取名「無憂閣」。

不用幾日,天下人都在傳「陛下登基了,為無憂小姐在宮中專門修建了寢殿無憂閣呢,嘖嘖嘖,恩寵得不得了」

「那是,也不看看,兩人從小便一塊長大,青梅竹馬的情誼呢,據說,陛下還在是太子時期,就是無憂小姐入宮陪著的。」

「許家怕是要出皇後咯。」

「應該的,這大半天下都是大將軍帶著大公子打下來的,如今二公子也南下整治亂民了......」

在傳言中,我許家一身榮光,我許無憂恩寵無疑,潑天的富貴即將要潑到我身上了。

可是,現實卻是狠狠的一巴掌。

我才從琢光殿裏出來,迎頭便來了太後宮中的嬤嬤。

對於太後,我自小便有些怵,說不上是因為什麽,她並未傷害過我,只是我聽到過她對琢光的教導之後,便對這個有過多心思的女子存了懼意。

果不其然,我連她的面都未見到,便被罰跪在大殿外。

這一跪便是一日,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我看見他們側頭打量揣摩,聽見他們竊竊私語,討論著這個害人精終於被太後娘娘懲罰了。

吶,我早就說了,即便我什麽也不做,我在這宮中也沒人喜歡。

夜裏下起了大雨,膝蓋又麻又疼。

我開始犯糊塗,過分想回家,想跟著二哥去騎馬,想爬到小高臺去看小病秧子皺著眉喝藥......

後來,我開始埋怨,埋怨嘴上說著給我依靠,寵我愛我的琢光,竟不來救我,放任我被罰跪。

我許無憂,肆意這麽些年,第一次吃了這份權勢的苦。

嬤嬤撐著傘來問我:「九郡主,太後娘娘問你可知錯?」

「不知,我並未做過什麽,更沒犯什麽錯。」

莫名其妙,突然把我喊來跪著,就問我知不知錯,我何錯之有?

第二日,琢光氣沖沖地跑來抱起早就渾渾噩噩的我。

站在院中,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母後這是為何?小九有什麽錯,只管找朕便可!」

而後他說了些什麽,我也沒聽清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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