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到謝雲流真正吻上那片柔軟時，他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李忘生於他，是相伴多年的親人，是註定攜手並行的道友，他早就想好日後要和對方並游江湖，若幹年後，江湖或許會留下純陽雙子的傳說。他對李忘生的感情，應當是對師弟的憐愛，是對親人的關心，卻唯獨不應是對愛人的……思慕。

我真是個禽獸。

謝雲流絕望地想，然後更加用力的吻住了李忘生，用力之大甚至咬破了對方嘴唇，二人唇舌間頓時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李忘生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刺激到，他不由得掙紮起來，費力地掙脫了眼前人的桎梏，語氣茫然中帶著幾分不知所措：“……師兄？”

“忘生……”謝雲流張了張嘴，看著那雙因為情欲而迷蒙的眸子，最終倉皇地用手遮住，聲音喑啞，“……不要這麽看我。”

謝雲流原本以為李忘生能認出這副皮囊下的自己，他是欣喜的，但他現在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唾棄與厭惡。

謝雲流！忘生遭到這樣的這樣的對待後你竟然也對你師弟懷著如此齷齪的心思，你和那群禽獸又有何區別？！！

謝雲流感覺到懷中人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掙脫了手上的束縛，那雙宛如白玉的雙臂順勢環住了他的肩膀。

李忘生堪稱乖順地躺在他身下，完全不在意自己被遮住眼睛，只是又輕輕喚了一聲：“師兄……夫君？”

謝雲流怔住了。

末了他嘆了口氣，再一次吻了上去。

“忘生，”他在唇舌間呢喃，“我心悅……”

話還沒說完，謝雲流感覺到一股巨力襲來，直接把自己擠出了這具身體。

謝雲流臉色鐵青：“混賬——”

至少讓他把心意說完或者把人救出去啊！

“李道長，為何喚我師兄？”【他】再一次掌握了這具身體，似乎察覺到了一些異樣，但看見身下人的情態時立刻將異樣拋在耳後。

謝雲流勃然大怒：“無恥小人！忘生這分明是在叫我！”

“李道長，”【他】伏在李忘生身上，與他耳鬢廝磨間冷笑著開口，“謝雲流欺師滅祖，叛出純陽，你又何必在意他。”

謝雲流：！！！

謝雲流又驚又怒：“你這無恥之徒休要胡說！！！我怎麽可能叛出純陽欺師滅祖？！！”

李忘生顯然也被某些詞匯刺激到了，開始拼命掙紮：“我不許你這麽說……明明……嗯唔……”

剩下的話他聽不見了。

謝雲流在黑暗中默然許久。

……

李忘生醒時，天光乍現，他有條不紊地穿衣，洗漱，整理好儀容後發現最近熱衷於找他練劍的師兄今早意外地沒有叫他起床，等他打開房門時頓時楞住了。

太極廣場中央，佇立著一個白色的身影，隨著漫天風雪不斷地揮劍，演練完一套純陽劍法後又從頭開始 ，如此反覆。

李忘生提著劍急匆匆趕到後才發現，練劍人的身上只穿了一層薄薄的褻衣，而黑發只是簡單束起，早已染上霜色。

李忘生大驚失色：“師兄？！”

謝雲流練了一夜的劍，周身俱是霜雪，但他的手依然很穩，哪怕聽見李忘生的聲音依然利落地出劍，絲毫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師兄！”李忘生顧不得其他，直接撲了上去阻止對方繼續練劍，他心疼地撫摸著對方泛著青白色的臉，試圖用掌心的溫度讓他暖和起來，“師兄快隨我回屋暖暖吧！”

謝雲流只是凝視著手中的非霧劍：“……不必管我，今日大雪，早課取消，你且回屋休息吧。”

“那師兄又何必在冒雪練劍？！”李忘生發現對方不為所動，幹脆整個人抱住對方，試圖用自己的身體讓他暖和起來，“師兄！”

謝雲流終於妥協般地垂下握劍的手，另一只手回抱住李忘生，將臉埋在對方頸窩裏，聲音悶沈：“……忘生，我做錯了事。”

李忘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依然有耐心地問道：“師兄做錯了什麽？”

謝雲流痛苦地閉上眼，不再言語。

他終於明白之前被自己忽視的事情是什麽了……若是未來的李忘生真的遭遇了如此對待，那未來的自己勢必會給他報仇……不，若是有他在，他絕不會允許自家師弟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真相大白，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個……他不在了。

未來的謝雲流欺師滅祖，叛離師門，把自己珍愛的師弟一個人留在這華山風雪裏，所以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師弟。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又有何面目去對忘生表明自己的心意？

一切因由皆他而起，也合該由他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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