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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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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

一腳踏出,忻尋率先看到的是躺著的老爸,耳邊是機器刺耳的報警聲,那是對忻建國死亡的宣判。嗚咽的哭泣聲是陳美娟的哀痛,提前出來的小王正在安慰著他。

環顧四周,也只有小王和老媽陳美娟在,姚青青已經不見蹤影,忻尋下意識的擡起自己的手腕看到那場面的數字從1482跳到了2230,他沒有猶豫脫口而出道:“我要許願,不要讓我淡化對忻建國和姚青青的感情。”

眼前的數字微微一個閃跳,心願達成,230的數字繼續停留在了忻尋的手腕上。一個人1000的星數要價不可謂不貴,忻尋沒有一絲懊悔,甚至還有些慶幸,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牢牢記住這兩個人。

“媽。”如果老爸不是死於游戲,忻尋覺得自己的老媽未必能接受的了這個打擊,這種時候他又有些感謝起游戲的修正。這種感激的情感矛盾的讓忻尋覺得很羞恥,他是可以不必那麽擔心陳美娟的身體了,可是對於陳美娟來說她連自己選著的權利都沒有,只是被一個莫須有的游戲短暫的掌控了一下。

“兒子。”陳美娟擡起了有些紅腫的眼睛,淚水撲簌簌的朝外落下,她的臉部肌肉有些僵硬,擺出來的悲傷似乎和這淚水並不匹配,“我沒事的,你放心。”

時間每流逝一秒,陳美娟的悲傷就會褪去一分,大概幾分鐘以後她甚至已經不再有難過的神情,反倒是開始準備操辦起丈夫的後事起來。

如果忻尋沒有許那個願望,他此刻會很自然開始幫媽媽通知親朋好友爸爸的死訊,也會盡快的重振旗鼓繼續自己的生活。只是很可惜忻尋保留了自己的情感,所以他和在場的其他人是割裂的。

“你們好。”四月敲了敲門,然後自然而然的走進了病房,她將手中的單子遞給忻尋:“這是你爸爸住院搶救的費用,給你看一下。”

四月的出現代表了奇跡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和他談判,“媽,我去結一下費用。”

“昂,好。”陳美娟點點頭繼續自己的電話:“剛我兒子跟我說話呢,對對對,建國沒了,腦梗,沒救過來。。。。。。”

後面的話忻尋已經聽不到了,他跟著四月一起離開了病房,這裏是奇跡的大本營,似乎除了配合他根本就沒有別的什麽選擇。

四月無意和忻尋促膝長談,確保陳美娟不會聽到後就開始自己的問訊:“你是怎麽辦到的?”

“我們仨進來前經過了可以目測到的所有攝像頭。”忻尋強調了一下這一點。

“芳菲怎麽死的?”忻尋的回擊像只小奶貓般沒有威脅力,四月根本不在乎,真的想要他死,再拖他進游戲就可以了。

“你有什麽資格問我這個問題?”忻尋當然不會如實回答,也懶得編理由應付對方,最好的方法就是閉上嘴什麽都不說。

四月沒有辦法,她是奇跡裏為數不多和忻尋有過正面接觸的高層,和他的談判自然就得落到自己身上。忻尋不知道四月卻很明白此刻這小子在外的呼聲已經很厲害了,多少和奇跡有過節的人都貓著找奇跡的小辮子呢,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是很容易忙中出錯的。

至於說拖忻尋進游戲處決,奇跡已經嘗試了三次,每次都以失敗而告終,且剛剛的最後一次奇跡不僅失去了大批骨幹,連高層都一連死了好幾個,這不得不讓剩下的人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是不是還有勇氣在游戲裏和這小子一決高下,四月自己反正是不願意的,倒不是怕就是覺得這小子有些偏門運道,說不定自己弄死他不成還被他弄死了。

“行,你給我馬不停蹄的滾吧。”再說什麽試圖和解的話也是自取其辱,四月眼下有一大堆事情要辦,得過了這個當口才有心思收拾此人,當然忻尋的報覆想必也會接踵而至。奇跡的仇人多了去了,多忻尋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會少。

不歡而散是此次談話的主基調,只是最後四月讓人送了一筆撫恤金過來,數目不多只是正常的企業標準而已。為了不引起老媽的懷疑,忻尋沒有拒絕這筆錢只是默默安排老爸的葬禮。

都已經2023年了,什麽都有了一條龍服務,忻尋只需要花錢就能節約下大把的時間和心力。只是有些東西還是他人所無法替代的,作為人子必須忻尋親力親為,只是游戲在這方面似乎有些矯枉過正了。

“媽,我真的沒事,只是守靈而已。”忻尋無奈,熬個夜對他一個大學生來說真的沒什麽,而且他現在心裏很亂,“媽,你身體不好,先去賓館休息一下吧。”

忻建國過世,出租房也退了,忻尋不願意讓母親再回奇跡提供的宿舍,就給她在殯儀館附近開了個房間,讓她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兒子,媽沒事,你還是小孩子呢,跟我回去一道休息吧,別熬著。”陳美娟當然準備回去睡覺,還不走就是舍不得兒子熬夜罷了,要知道這年頭大學生熬夜猝死很多的,她已經失去了丈夫可不能再失去兒子了,“接下去事情還有很多,你不睡覺後面怎麽撐得住?”

忻尋木著臉,忍著心中的不適安慰陳美娟道:“媽,我想再和爸說說話,一會就過去,你先回去休息吧。”

“人死不能覆生,兒子,你別太執著了。”陳美娟還是抓著忻尋的手,希望他和自己一塊回賓館睡覺。

“阿姨,你就讓忻尋和他爸再說說話吧,他這麽大個人了,有分寸的。倒是你臉色很不好啊,我送你回去吧,別讓忻尋擔心了。”小王是玩家,受的影響會比陳美娟小一些,知道忻尋還有別的想法,便開口想要帶陳美娟離開。

“就這兩步路送什麽呀!”賓館離殯儀館並不遠,走過去也不過十幾分鐘。

“媽,小王是我好朋友,有他送你過去我也放心一點。”忻尋勉強拉扯出一個微笑,眼中的堅持沒有一絲褪去。

“行,夫死從子,我還有什麽好說的,都聽你的吧。”陳美娟不再堅持,和小王一起離開了殯儀館。

忻尋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一臉的不可置信,老媽雖然是個開朗的人且時常會有些玩笑之語,但她和父親的感情關系極好,更加不會拿對方的死亡開玩笑。如果不是游戲削減了她的情感,忻尋根本不知道這樣的局面她該如何應對。

親朋好友都已經離開,屋子裏只有父親還躺著,忻尋覺得空氣悶得很,也想知道姚青青如何怎麽樣了,便也出了門決定去透口氣,順便想打電話給姚青青的父母探聽一下他們目前的情況。

殯儀館每個小廳裏都會打上死者的名字,租用這麽個小廳價格也是相當不菲,忻尋如今也不在意這些外物當然是怎麽體面怎麽來。這裏的小廳一間間挺多的,忻尋一眼望過去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間,但凡是裏頭有人的都傳來聲聲哭泣,那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吧。

如果可以,忻尋也想和母親徹夜痛哭守在父親身邊送他最後一程,只是游戲影響了陳美娟,忻尋考慮到陳美娟的身體也只能作罷。

餘光裏瞟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忻尋整個人如同被一道驚雷劈到,他掐掉了正在撥打的電話,轉身擡頭看到了姚青青的名字。

不由自主的推開這道玻璃門,忻尋擡腳走了進去。

裏頭的嘈雜混亂讓忻尋不知所措,他有些茫然看著這一場鬧劇。姚青青安靜的躺在那裏,她的父母正在默默垂淚,老夫妻倆身前跪著倆人,其中的男孩正在一下下給姚青青的父母磕頭。

“叔叔阿姨,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那男孩哭的不能自已,腦袋梆梆往地上砸。

“對不起,對不起了。求求你們原諒我兒子吧,他還是個孩子啊,以後,以後我讓他給你們當牛做馬,求求你們饒了他吧。”男孩邊上的婦女邊哭邊嚎,聲淚俱下。

忻尋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姚青青離開後被這個男孩開車撞倒,當場斃命。此刻,這男孩一家就是來祈求姚爸姚媽和解的,警察還站在邊上,有些冷漠不耐的看著。

對此,忻尋並沒有多生氣,畢竟姚青青是自爆而亡,她當場就給自己報了仇,這一家人不過就是替罪羔羊而已。只是忻尋不明白這男孩此刻不該被拘留嘛,如何還能好端端的在這裏哭求,實在讓他有些費解。

突然進來一個陌生人,姚爸姚媽不是瞎子自然能發現,他們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小夥子,不知道他進來的目的是什麽。

“叔叔,阿姨,我是姚青青的同學,我叫忻尋。”忻尋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只能先自我介紹一下。

“哦,你就是青青一直說到的同學啊,你好你好。”姚媽媽抹了把眼淚,起身招呼忻尋,“謝謝你來看我們青青。”

雖然沒有見過面,姚青青不止一次在父母面前提起過忻尋,告訴他們彼此之間是朋友也是合夥人,所以對於忻尋的出現,姚媽媽並沒有太過抵觸,就是有些意外,“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的?”

“我爸爸,他剛剛過世。”忻尋來到此處有千百萬種理由,偏偏這一個讓他的破碎感直接拉滿。

這話堵得姚爸姚媽一句話都說不出,唯可以和忻尋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我看看青青吧。”忻尋也沒想要對方說出什麽安慰他的話,畢竟他自己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走進了,忻尋看著靜靜躺在那裏的姚青青,她再不能像以前一樣鄙視自己,也不能和自己一起進游戲,他們曾經的規劃是創辦一個大公司大平臺,讓玩家們可以互幫互助,這些如今都已經成了泡影,在知道游戲世界覆雜之後全部作廢。

不管是在游戲裏還是現實世界,忻尋都沒有見到姚青青最後一面,聽她說一句道別的話,或許小王說的是對的,不可以講不吉利的話,三人之中唯有姚青青那次說了訣別語,離開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隔著透明的玻璃,忻尋連觸碰一下姚青青都做不到。他只能凝視對方的容顏,眼淚這一刻再也止不住,一顆顆落到姚青青的棺面上。在忻建國的靈堂裏,忻尋沒有哭,他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如今和姚青青面對面,看著她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委屈、懊悔、孤獨感統統都噴湧而出,忻尋哭的不能自已幾乎無法喘上氣。

不單單是因為姚青青的離開,他的父親也在同一天因為同一個副本同一個組織同一個人永遠離開了他。沒有人可以說,忻尋甚至連活著的真實感都失去了,他的仇人們也一並終結在那個副本游戲裏,接下去路要如何走,忻尋真的不得而知。

姚爸姚媽看忻尋這個樣子也無法多勸,他們更多的是以為忻尋在發洩失去父親的痛苦,可能之前都憋著,這個契機讓他情緒表達出來了而已。

“叔叔,阿姨。”鄭偉對突然出現的忻尋不滿極了,要知道如果他不能得到姚青青父母的諒解書是要吃牢飯的,也不知道這小子這麽一打岔會不會給他帶來大麻煩。

膝行兩步保住姚媽的腰,鄭偉直接貼臉開大:“阿姨,不,媽,以後你就是我親媽,我會替妹妹照顧你的。”

“大妹子都是我不好,他爸去得早,我一個人把這孩子拉拔大我不容易,你同情同情我,放小偉一條生路吧,以後他就是你兒子,你們二老下半輩子就由他來照顧吧。”費玉霞聲淚俱下的說道。

原本以後哭到有些痙攣的忻尋聽到這些話一下子來了精神,他幾乎要跳起來打走這兩個不要臉的人物,對上姚爸姚媽一臉疲憊的臉忻尋又按耐住了,這時候是兩位需要休息的時候了,喪女之痛即便有游戲處理情緒也是極為不好受的。

作為一個外人,忻尋就此時也不好過多參與什麽,人雖然是對方撞得可如果不是姚青青游戲失敗也不會發生這件事,所以忻尋最好的選擇就是保持沈默,不要去再去左右什麽。

最終姚爸姚媽還是出具了諒解書,他們接受了對方的賠償金並提出鄭偉不可以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裏,這場鬧劇就這樣畫下了句號。

因為姚青青和忻尋的關系,忻建國和姚青青的墓地緊挨在了一起,兩家人的交集也稍微多了一些。為了更好的照顧姚爸姚媽,忻尋在他們家的小區裏租了一間房,讓陳美娟暫時住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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