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君子國

韓寶來當然記得酒館，也記得當年的陳滸大哥，他抹了一把淚，拍著金牌廚師蔣至誠大哥的肩膀：“蔣哥，你中午忙啊，我回家吃。我總得先回家啊。”

言下之意，韓寶來把曾經的雙璧水庫管理所改建的閣樓當成自己的家，可是大家沒有吭聲。韓寶來沒有在意，還以為是他與陳汝慧離婚的事情。

劉昆本欲讓韓寶來開著車回家，韓寶來笑道這麽大的旅游大巴，你不怕把雙璧水庫大壩壓垮。韓寶來是不願意搞特殊化，領著父母，領著孩子，像是帶著一個旅游團，在鼓樂聲中，在龍騰獅躍當中，走向香河，走向雙璧水庫。人群還是戀戀不舍地擁擠著跟著，跟著，久久不散。

穿過一處幽靜的油茶樹林，眼前出現一棟瑤家木樓子。韓寶來推開那扇虛掩的黑漆的大門，院子裏一老一少正在玩抓特務的游戲，一個二歲的兒童抓一個清瘦的奶奶，老奶奶拄著那根油亮的鳳杖——這根鳳杖還是韓寶來買的，她見有人推門進來，擡起一對濁眼，一時間怔住了，嘴唇一癟，淚水就撲簌撲簌地往下滾落。

“媽——我是寶來！”

“寶來——我的孩子——你也不要婆婆了——”

“媽。我在外面也朝思暮想，想著你們。”韓寶來忙搶前幾步扶穩陳婆婆，陳婆婆雖然現在走路沒問題，但劉昆要她每要堅持多走動，不要坐著不動。於是她在院子裏，跟孫孫追逐嬉戲，這個孩子不是別饒，正是魯麗雲的，你看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腿長，眼直直地盯著韓寶來看；韓寶來向他招手，他不躲也不動，估計也是一個調皮鬼，並不怕陌生人。黑豆豆一眨不眨盯著陌生人。

“又是一個。”紫蘭看都看出來了。

周蓓問：“寶貝，你叫什麽名字？”

他眼睛一亮，笑出一對好看的虎牙：“我叫二狗子，嘻嘻。”

陳婆婆忙解釋：“這孩子忒淘氣。他媽媽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二狗子，他不知道二狗子是好話，還是壞話。於是，他，他是二狗子。”

韓寶來想捉住他，他比野獸還難馴，像受驚的鹿壞笑了一下，噔噔跑開了，他的鞋有聲和光，踩一步就有紅光閃爍，發出嘰嘰的聲音，於是他越跑越響，光芒四射，他越興奮。

陳婆婆看著這個淘氣包：“寶來，你給寶寶取人好聽的名字吧？我不許他們叫二狗子。多難聽的名字。”

韓寶來沈思一陣，搜腸刮肚想出了一個名字：“韓鹿華。鹿的鹿。”

“為什麽啊？”紫蘭覺得這名字有一點另類。

韓寶來笑道：“他像鹿一般蹦蹦跳跳，你看，他一刻功夫也閑不住，我想抱他一下也不能夠。他媽媽姓魯啊，也諧音，不是有梅花鹿嗎？鹿華，鹿花，對不對？他自己認為自己是二狗子，鹿比狗要好聽一些吧。”

陳婆婆在心中默念一會兒：“韓鹿華，韓鹿華，好，沒什麽不好。生龍活虎一個名字。”

韓寶來拿出一包高麗參、一串東珠珍珠項鏈，還有一件裘皮大衣送給陳婆婆；陳婆婆戴上瑩瑩發亮的珍珠項鏈頓時神采奕奕。

這時候，沈園園開著車進來了，她可是不怕地不怕，跟保安打聲招呼：“我——韓寶來的人。”其實，很多保安也認識她，她經常帶著陳汝慧三個孩子回家，因此保安就放他開車進村。不過，還有那個高中生韓延東，韓寶來送了他一臺配置相當高的pc筆記本電腦，還有一臺航模。韓延東高忻爸爸爸爸叫得山響。曉萍有白雪公主的裙子，也有電腦，有航模，曉東、新、袁傑跟延東哥哥的禮物一樣。

不大一會兒，村裏的孩子來了；來一個孩子，有一份禮物，派發的是pc筆記本電腦；孩子們嘰嘰喳喳吵鬧著，吃一陣糖，於是孩子們一窩蜂出去玩了。可能陳汝慧、魯麗雲還在上班。韓寶來讓大家自由活動，他去老街買菜，他和沈園園商量了一下，開了一個單，看看要買的菜可多啦，中午應該有六桌開飯，他這個廚師任務重。他不能開著沈園園的車去，他弄了大筐，架在摩托車上，就像一個走街串巷的販，他怕人家認出他來，化裝成有胡子的中年村民，他就不相信他的化裝技術就那麽次。

沈園園她也去，她緊貼著韓寶來坐在後座上，韓寶來本想讓她換了亮瞎眼的雪白西裝，還是算了，一下子到哪裏找衣服去。於是，他把摩托車直接開到了老街，老街現在有大瑤山特產一條街，一路數過去，幾十家上檔次的超剩超市明碼標價，不存在宰客現象。韓寶來將摩托車停在地下車庫，然後乘扶梯上去，超市名字叫東坡超市，上下六層，規模挺大的，走進去感覺相當寬敞，跟大都市的超市沒有什麽區別。他和沈園園一人推著一輛購物車，只要需要的照單拿下，裝滿了兩購物車。然後一人推一輛出來買單。

韓寶來遞貨給收銀員掃碼，掃完碼一看，不對吧，這麽兩大購物車裝滿了，才一百元。韓寶來楞了半，那收銀員外面黑外套，半高直筒裙，但裏面是抹胸，海拔高度有點嚇人嘞，她有點不耐煩了：“快點啊，麻煩你快點，出示你的手機二維碼掃碼，沒看到後面的顧客等著呢。”後面顧客也叫：“是啊，拜托你快點。”

韓寶來只得耐著性子解釋：“姐，你掃錯了——”

“誰是姐？她才是姐！請你和你的姐動作快一點。不要耽誤我做生意。”收銀的姑娘操著地方話趕他走，韓寶來可不能占這個大便宜。他木訥地拿起一包幹金絲猴頭菇，標價到了一百八，本想叫姐，又怕挨罵：“姑娘，你怎麽掃的碼？我估計應該有四五千，這上面怎麽顯示一百元呢？你的掃碼機是不是有問題？”

韓寶來像是《鏡花緣》來到了君子國，君子國就是這樣的，商家把價格降得低低的，買家良心過不去，還求著商家把價格提上去。

“姑娘，再掃一遍吧？”

韓寶來的話，反而激起姑娘的不滿：“你懂不懂的？我再掃一遍，商品信息入庫了，那要有權限才能刪除信息。走哇。我就這樣掃的。別妨礙我做生意。”後邊的顧客應該看出貓膩來了，故意在後面喊：“餵，前面的快點，我還要等多久？”

韓寶來意識到，可能沈園園暴露目標了，她是經常來香河玩，還跟香河有合作項目。韓寶來嚴肅地問：“叫你經理來，你是怎麽賣貨的？拿著你老板的東西怎麽亂送人呢？”

後面的顧客叫：“她就是經理。我們村都是家族企業。陳潑皮的女，陳潑皮你認識吧？”

“你就是陳淑樺？陳叔常提到你，你不是在浙江嗎？”韓寶來是第一次見她，陳潑皮就是陳浩南，他哥哥陳浩東忠厚老實。陳浩南過去與陳滸齊名，一潑皮一老虎，搞得村民敢怒不敢言。

陳淑樺紮著雀尾子頭發，幾綹秀發撲在白嫩白嫩的臉蛋上，俏皮的眼神，俏皮的嘴唇，這麽水靈靈的姑娘，海拔那麽高的酥胸便宜了一個叫鮑勃的鬼潰

“我不認識你。拜托你提著你的東西走吧。”陳淑樺一臉冷漠，差不多出手推他走了。

韓寶來鬼笑道：“你老爸厲害著呢。我要是吃你家的白食。你潑皮老爸尋上門來，連我家養的牛都要牽走。別這樣，買賣公平。我不欠你的，你也不要吃虧。下回，我還來買。”

“我沒時間跟你扯淡，快走，你耽誤我做生意了！你看到沒有，後面等著買單呢。拜托，別在這裏無理取鬧了。”陳椒樺掠了一下鬢發，示意後面的顧客來買單，韓寶來只得把購物車推了出來，他沖他喊：“你不賣就算了，東西在這裏，你自己收回去吧。我們走了。”

“誒——”可是韓寶來不吃她那一套，朝她揚一揚手，拉起沈園園就逃走了。

陳淑樺推出購物車趕到地下室，兩人取出摩托車，看見她就跑了。兩人出了東坡超市，沈園園差點笑岔了氣，韓寶來要分工了：“好吧。你到前面的秀超市購物，買好了，我來接你。我去菜市場碰碰運氣。”

沈園園只得同意；“好吧。祝你好運。”

韓寶來放下沈園園，他直接沖進菜市場肉檔。他將摩托車鎖在鐵欄桿上，戴著安全頭盔混著顧客走了進去。他還故意佝僂著背，話有氣無力：“同志，我要那腿牛肉。”

韓寶來其實認得屠戶叫蔣力榮師傅，蔣師傅把一腿肉取下來，往電子秤上一放，隨口就報價：“八十八元。”

“八十八元一斤？”韓寶來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麽賣牛肉，蔣師傅沒有那麽多老婆賣。像這種未註水牛犍子肉，起碼六十元一斤。這一腿，少也有三十公斤啊！

韓寶來知道，他還是給蔣力榮師傅識破了，頭也不回地走了，害得蔣師傅提著一腿牛肉追了出來，韓寶來背也不佝僂了，趕緊打著馬達，騎著摩托車嘟一聲，一溜煙跑掉了。是啊，整個香河村誰不認識他韓寶來？你怎麽化裝，你音容笑貌早就紮根在群眾記憶中，你還沒開口，人家一楞，就認了一個**分了，再看你價錢也不問，還要那麽多，你不是韓寶來還會是誰。

韓寶來還想去買條魚，看到一條大口鰱魚，他還沒開價，賣魚的原來是養河魚的熊開順，非要將這條魚送他，韓寶來跟他左磨右磨，熊開順只收他一百元，氣得韓寶來轉身就走了。

“怎麽想的？怎麽想的？”韓寶來氣得肺都炸了，他去市中心河東大市場買菜，肉販就不會這樣，只是挑最好的給他，還是明碼實價。怎麽他們就這麽瞎折騰？你不是叫我不要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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