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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稼穡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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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稼穡艱難

莫桃手臂上的傷看來是她自己掐的,她全身如剝了殼的熟雞蛋,白白凈凈地,哪有半點傷痕。真是近墨者黑,莫桃想出這一招救夫,傳出去,可是下奇談。

莫桃可一舉兩得,一來救了老公,二來從此有了靠山當情人。以後在這個村,她還是紅角兒。果然不出她所料,陳滸關了一個月就放了出來,但給韓寶來開展工作留下了無窮的後患,養虎為患,一點不假。

第二大清早,莫桃臨走,還留下了信物,那是她隨身帶的一個翡翠手鐲。韓寶來醒過來,只有她的手鐲、毛發、氣味了,意思長來長往,後會有期。

韓寶來知道吳鳳、何月姑都是人精,要是聞出什麽味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趕緊收拾了一番。他正忙著搞衛生,陳花端著一碗雞蛋面進來了,一驚一乍地:“喲,寶來,起這麽早?這麽勤快?搞起來衛生來了?”

“嗯。我怎麽感覺有跳蚤,咬得我一夜沒睡好。所以我要搞一搞衛生,徹底地打掃一遍,然後噴一遍槍手。”

“什麽?你在房間裏噴灑農藥?這是有毒的,什麽藥?有點煤油味,還有點花香味。毒性大不大?”陳花怕他亂使用農藥。

韓寶來笑出了聲音,陳花哪裏見過“槍手”噴劑:“看清楚了。這是一種噴灑房間的噴霧除蟲劑,這點毒性,可以忽略不計。”

陳花睫毛一揚,秋波脈脈:“我知道你笑我是鄉巴佬不解風情,連這個也不懂。”

“喲,大清早,兩人就聊上了!”吳鳳一陣風走了進來,還帶著香水味,這香水應該是她老公買給她的。

“鳳姐,你什麽呢?我是給他送早餐的。誰知道他大清早就在這裏搞衛生,還噴什麽槍手?我可沒見過槍手。鳳姐,你見過沒有?”

“見過啊,我見過他的槍——”吳鳳一臉的不正經,還大膽地去摸;慌得韓寶來打開她的手,板著臉:“正經點。別老是開玩笑。”

韓寶來話底氣明顯不足,他昨晚做了虧心事。吳鳳白了他一眼,低聲:“又沒別人。”

“餵,什麽氣味?難聞死了!”柳花明、何月姑捂著鼻子走了進來,她們在臥室礙手礙腳,韓寶來推著她倆出來,關上了門,噴灑了一遍,自己退了出來,趕緊關緊門。

外間就是辦公室。韓寶來招呼她們簽名,他呼啦呼啦吃完了一大碗面,味道當然不錯。

開完碰頭會。韓寶來帶著村幹部把油菜苗分給十個村組,因為有評比,勞動的熱情十分高漲。韓寶來帶頭示範:先打好穴眼,一把草木灰,然後一棵一棵栽,邊栽邊澆一簞水。真是公作美。這是一個大陰,估計要下雨了,這更遂人願,種下去,下場雨的話,以後就省了澆水。

韓寶來要帶著村幹部把村委要種的一百一十畝種上。其實種油菜便不是重活,男女老少都可以種。這是手腳活。手腳麻利地眨眼功夫種一排。韓寶來打穴眼。這活的難度不大,用鋤頭鋒刃的一角,往泥土一勾就是一個穴眼。別看這麽簡單。這個穴眼,你要打得整齊,還要不深不淺,全看你的眼法、身法、步法。韓寶來開始慢騰騰地,後來熟練了,他有幼年功夫,時候在家裏做過農活,否則的話,一個城裏人根本掄不開鋤頭。他不到一刻鐘,鋤頭在他手中有如蜻蜓點水,一排一排勾出穴眼。

楊玉嬋是負責點灰的,她心痛地:“韓村官,你慢點。不要以為你現在做得興起,保證你今晚胳膊生痛,拿筷子都鉆心地疼。”

吳鳳是負責栽種的,她看韓寶來鋤頭掄得很節奏,嚓嚓嚓,就打一排穴眼,她也拾起腰,抿唇笑著:“韓村官,做活靠的是耐心。不是一分鐘、兩分鐘,而是一整,從早忙到黑。不是你那樣,恨不得開著車子跑,這可不是你的旋耕機。你真要慢慢來,挖一會兒,吸一支煙,然後挖一陣子,喝一口水,不急不緩地來。”

韓寶來豈有不知,農民日出而作,日落後息,面朝黃土背朝,披星戴月,其中的甘苦,他時候就知道了。看媽媽在田間勞作,他就忍不住下田學著媽媽的樣子幹活。不過,他上學之後,很少侍弄莊稼,在他的記憶中,做農活還是一種美好的回憶。

韓寶來嘴硬:“我還沒脫衣服呢。我可是長跑運動員,耐力好著呢。”

韓寶來二十五六歲的夥子,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只當是在健身房做耐力訓練。種了一畝田,韓寶來脫得只剩下運動背心,嗬,肌肉真不錯,要不是戴著一副眼鏡,你還真不能少看他是一介書生。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是當年的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現在體育鍛煉,也能讓他們長體力。

吳鳳抓起他寬大的手掌,翻過來一看,撲哧笑出了聲音;韓寶來看自己的手掌,原來,掌根出現了一個個紅窩,只要再磨下去,可能要起水泡,再磨下去的,肯定要磨脫皮。

駱雁心疼他:“你別逞強了。你不校你澆水吧。”

韓寶來還咬牙硬撐,他滿不在乎地:“男人不能不校看我的。”

韓寶來的話,讓她們相對著吃吃地笑過不停。他鼓起幹勁,又幹了起來,看他力道不減嚓嚓嚓幹了一氣。直到把栽種的丟下一大段,他得意地吸起了煙。原來,並不是飯後一支煙勝過活神仙,而是勞作間息一支煙勝過活神仙。他美美地吸上一陣,嚓嚓嚓地又幹了起來,將她們甩得遠遠地,停下來,喝口水。打穴眼要比栽秧子快很多,還不用彎腰,當然要輕松自在一些,不過,她們六個人是很有秩序地輪換著的,一個人挑秧苗,一個人挑草木灰,一個人挑水,一個人抓草木灰,一個人栽種,一個人澆水。這樣,可以減緩幹活的單調,還可以讓局部器官都到適當的休息。比如栽種的,你要長時間躬著腰,你可以澆一陣子水,也可以挑一擔水,也可以抓一陣草木灰,也可以挑一挑子秧苗。

表面上,韓寶來跑得快,但他的活是力氣活,而且是機械地重覆,扛著鋤頭休工的時候,才知道骨酥腿打顫了,全身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跟走完二萬五千裏長征差不多。今中餐是在柳花明家吃飯。柳花明還有一個快百歲的老爺子。他準備好了幾味草藥。韓寶來一進屋,他就開始磨那些草藥汁,然後跟米漿、紅糖合在一起,這便是山裏的一種擂茶。

柳花明端了一碗給韓寶來,老爺子還健朗,話口齒略有點含糊:“韓長官,辛苦了一,喝一碗解解乏,活血生津的。”

韓寶來看著碗裏的綠汁,相當稠黏。柳花明甜沙沙地:“韓村官,喝吧。你看,我爺爺快一百歲了。他的長壽秘訣,就是每要喝擂茶。”

韓寶來嘗了一口,入口是一股濃郁的草藥香,還有清涼味、蔗糖的甜,略有一點苦澀味兒。

“喝吧。趁熱喝。”柳花明怕他喝不下去,像是給兒子卡卡下命令,兒子才肯喝完它。韓寶來感覺真不錯,特別是出了汗之後,每個毛孔有一股暖意,然後是舒暢。

柳花明的婆婆很能幹。做了十個菜,不全是大海碗,有幾個金邊瓷碗。用金邊瓷碗盛的都是美味佳肴:什麽冬筍炒臘肉,什麽幹蘑菇炒豬肉丸子,什麽韭黃炒酸魚。

吃飯的時候,韓寶來洗手才知道香皂漚手了,原來他手長了水泡,水泡噌破了,皮也就破了。現在香皂水直浸入肌膚,豈有不痛之理。拿筷子的時候,相當不自然,他要使暗勁,咬著牙才能挾起一塊肉。

陳老爹抓起韓寶來的雙手一看,心痛得眼含熱淚,難過地:“孩子,難為你了。”

柳花明采了幾味草藥來,她嚼得滿嘴流綠汁,然後直接敷在傷口上,一股清涼直沁進肌膚,感覺清爽了許多。下午,韓寶來就受到了特殊優待,他要麽澆水,要麽就挑擔。其實,挑擔水還挺重的。這水是特別合成的,有糞便,加了少許尿素。這樣澆下去,苗子長得快。做農活的人是感覺不到臭味的,怪不得他們住的山寨周圍都是豬圈、羊棚、牛欄、雞窩、鴨籠、鵝舍,還有樹皮殼苫的茅廁,真的是臭熏熏的。你要是沒在鄉下過慣的話是難以適應的。你一不心可能踩到雞屎。走在野地裏,隨處可以見到羊糞、牛糞。牛喜歡下到牛滾塘,全身裹上泥漿,可以預防牛蚊的叮咬,牛背上沾滿糞便、泥漿。走一路,路邊的樹枝上掛滿了黑乎乎的泥漿,你一路走過去,白襯衫變成花襯衫。莊稼人是不聞其臭的。種莊稼的時候,就要跟糞便打交道。不是莊稼一枝花,全面靠糞當家。現代農業可以使用化肥,但饒嘴巴就是挑食,化肥催生出來的蔬菜,就是沒有農家有機肥種出來的味兒足,化肥種出來的水淡味。

韓寶來累得夠嗆。下午才知道兩條腿、兩只胳膊不聽使喚。張書記,幹農活要有幹農活的樣兒,這話可能也是她幹農**驗出來的,因為她當年也做過三年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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