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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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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卓傳銘離開後,我躺在床上越想越氣,為什麽我都救他出來了,還沒得到靈力?氣著氣著便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我來到一個岌岌可危的土房子,外表雖破敗不堪,可那垂脊上的走獸依舊挺拔神氣。

我走進院子中,正巧有一位大娘端著大葫蘆瓢出來倒水。

剛想搭話,大娘看我卻是一楞:

“小亮??你咋來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屋裏便又湧出幾個穿著古裝的老人。

我一看這陣仗,和不像現代的環境,便意識到了不對勁:“額…大爺大娘們好,誤闖此地,無意冒犯哈。”

七十二策溜為上策,我拔腿就跑!可還沒跑到門口,一股神奇的力量便把我拉了回去,我當場摔了個四腳朝天:

“嘶..”

為首的長胡須老頭拉起了我:

“楊亮,不必害怕,我是你太姥爺。”

我一臉驚恐:“太太太太姥爺??”,起猛了…不確定…再看看…

我東觀西望,破房子上掛著匾額:<關氏宗祠>。這才放下心來,原來這位就是姥爺最怕的父親。

長胡須老頭招手示意剛剛的大娘:“這是你太姥姥。”

太姥姥趕忙來到我身邊,幫我打落掉睡褲上的泥土,一臉的擔心和關愛:“這孩子,咋跑這來了。”

太姥爺神情嚴肅:“楊亮,雖然是你被選中,但女娃修靈力,不合規矩。”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會通知你表哥去處理,回去吧。”

說完,不等我回答,太姥爺大手一揮,彈指間便把我送回了十萬八千裏外。

在我落地的同時,我也在床上醒過來:

“什 嗎 !!?”

“我冒死從黑洞爬出來!還要把靈力給那個死肥佬?!”

我一個鯉魚打挺的躺下來:“不可能!”

我蒙上被子,想讓自己快速入睡,再去夢裏找太姥爺算賬,可沒想到,我卻來到了傳銘的夢裏、

...

卓傳銘跪趴在那個黑洞裏,微弱的一道光照在他嶙峋的脊背上。

這次,我才終於看清了,他在黑洞裏的全貌、

油亂的頭發,紅腫的指節,臟破的衣服。

還有,局促又瘋癲的神情。

他背對著我,汗水浸透了衣衫、緊貼他佝僂著的脊梁,散落了一地的廢稿,卓傳銘跪在上面。

手臂狠狠舞動,正瘋狂的塗畫著什麽。

一張…十張……五十張………一百張。

我悄悄的走近看,原來是卓教授差評的那份作業。

洞頂上,高高的倒吊了個鬥拱模型。

他拼命的修改著,改到手指抽筋,卓傳銘拿起紙巾隨意包住手指,顫抖的持著筆繼續修改起來。

他不吃不喝不間斷,不知過了多久,從未停下過。

眼看著那微弱的光即將消失,他依然不允許自己停下,直到黑暗降臨,才終於癱倒在地面上,絕望的看向洞頂。

卓傳銘那原本桀驁神武的雙眼,此刻皆被麻木與恐懼吞噬。

看著他,我心裏莫名的擰著疼。想要阻攔,卻又莫名的如同他一般憔悴無力。

我捂著心臟,無力的癱倒。

難道這就是身心共情嗎?

正當我們都陷在痛苦中時,那團黑霧再次出現。

這次,它攻擊力更強了,嗖的飛向我,想要上我身。

我下意識的伸手自衛,出乎意料的竟從我手中出現一個護盾向她擋去:

“嗚呼!我有靈氣了?!”

但黑霧飛的太猛,雖被護盾阻攔,它還是散作一團虛氣穿透了我的身體。

可虛氣也是有力量的,我感到五臟六腑都被撞的顫動,十分不適。

我扶著墻壁,吐出一口血。

模模糊糊間,身後傳來一陣癲亂的腳步聲。

我強撐著轉過頭,只見卓傳銘爛步如泥,瘋了般的撲向黑霧。

但霧就是霧,任卓傳銘怎麽發瘋,都抱不到、抓不住。

那黑霧見傳銘發瘋,它便也發起瘋來,再次蓄力猛地沖向我。

我氣沈丹田,定眼瞄準它的蹤跡,雙手聚氣推出了一個強而有力的護盾,這次終於把它徹底撞散。

物極必反,它強我也強的同時,我和黑霧雙雙被反彈力撞飛。我被甩到巖壁上,鑿的泥石滾落。在我掉下來的同時,也被落石雨砸了個半死。

這樣大的震動,卓傳銘才看到我。

碎石埋了我半個身子,我趴在地上強撐著仰望他:

“額…傳銘…我真服了…你總是窩在這黑洞裏幹嘛啊?…砸死我了…”

他僵在原地盯著我,雙眼驚恐無措的躲閃,可這黑洞又哪裏可以讓他躲?

卓傳銘發瘋般撥弄頭發想要擋住臉,怎麽都擋不住後,又慌亂瘋癲的,拾起一把泥水塗在臉上,佝僂著轉過身去。

在他轉身的瞬間,黑洞開始強烈震動!地面出現裂痕,僅是一瞬,我趴的地面斷裂成懸崖,我下意識的喊道:

“傳銘!小心啊!”

毫無征兆的,我掉了下去。

眼前一片混沌,大大小小的碎石接連不斷的砸在我身上。我驚聲尖叫,拼命的四處亂抓,仍止不住飛速墜落。

我閉上眼睛放棄掙紮,就在我絕望透頂時……

一個強有力的臂彎攬住了我,緊緊的將我包裹,幫我抵擋了所有的碎石。

在我墜入懸崖的瞬間,卓傳銘竟也跟著我跳了下去。

他抱著我,陪我向下墜落。

我睜開眼,正對上他發紅的雙眸,他眉頭皺起,像是祈求被我憐憫般:

“別看我,好嗎?”

他聲音嘶啞,我的心也碎的七零八落,便應允閉上了眼。

懸崖無邊無際,直到我失去意識。

...

等我恢覆意識時,才再次回到祠堂。

這次,我躺在土炕上,睜開眼便看到了太姥姥和太姥爺。

太姥姥摸摸我的額頭:“你這孩子咋這麽任性,太姥爺不是囑咐過你了嗎,女娃娃不要參與治黑霧。”

我迷迷糊糊坐起來,太姥爺正在炕頭閉眼打坐。

“你剛剛在黑洞裏傷了靈氣,你太姥爺都已經給你補了一柱香的靈氣了!”

“還好你及時推出護盾,不然那亡魂上了你的身,就算太上老君來也救不了你!”

我震驚:“亡魂?什麽亡魂?”

太姥姥解釋:“那黑霧就是亡魂,大概是與那個男孩有關的人吧。”

嘮叨完,太姥爺也睜開了眼:“楊亮啊…”

“聽太姥爺的話,這件事,你不要再繼續了。”

看著太姥爺兩鬢斑白,嘴唇失色。想必他為了救我,耗費了不少靈氣。

我眼淚在眼圈裏打轉,鼻尖酸痛的厲害:“太姥爺,對不起…是我任性了。我沒想到成為靈仙會這樣艱險……”

我止不住的眼淚,和斷斷續續的抽泣:“可靈力是我的夢想,我真的…我不甘心!”

太姥爺移到我身旁,握住我的手:“好孩子,一家人不必道歉的。”

“只是這黑霧太兇了,你繼續下去,太姥爺怕你再出意外。”

我撲向太姥爺放聲大哭,抱住他的肩頭才發現,他的半臂衣袖已經濕透了。

太姥爺擺擺手:“不要緊,祠堂的屋頂碎了,漏點雨。給你補氣的過程中又不能中斷,這才淋了些。”

血緣刻在骨子裏,僅是見了兩次的古裝老頭,竟讓我泛起心疼:“那您怎麽不修啊!?老人怎麽扛得住這不蔽風雨的房子!”

他搖搖頭:“我們只是魂靈住在這祠堂裏,修繕只能由後輩來做。”

說到這,太姥姥氣的掐起腰:“你表哥那小子,我們給他托了幾次夢,他都像沒聽見一樣的走了!”

太姥爺擺擺手:“心裏不在乎,所以聽不見。”

想到表哥每天只知道打牌,從不打理祠堂,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可氣歸氣,這世上惡人蠢人都可以溝通,唯獨那滾刀肉無法溝通。

看著我的身體開始透明,我知道自己馬上要回去人間了。

在離開之前,太姥姥和太姥爺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棍也要送我。看著他們倆,心疼的泛起酸楚,我焦急大喊:

“太姥姥太姥爺!我過幾天就來修祠堂!”

說完,我便夢醒了。

大夢一場,我擡頭看了眼鐘表,已經是早上6:33。

晨光透過窗簾籠罩在我身上,屋子裏暖洋洋的,我伸個懶腰:“人間真好呀~”

木桌上擺好豆漿油條,小美癱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一看便知它是剛陪姥爺從早市回來。

花生豆漿沙沙綿密,我正認真品嘗,傳銘發來了信息:“我在你家門口。”

我驚的嗆了一口,忙的穿上衛衣外套,隨意紮起丸子頭,背起書包匆匆跑去。

左尋右找,也沒看到那輛熟悉的白色G63,反而看到一輛白色Artura停在胡同口,我慢慢走過去。

他閉眼靠在駕駛位,冷峭的五官配著精致的碎短發,珠光閃爍的黑襯衫顯露出硬挺的胸肌輪廓。可這奢華的一切,依舊無法掩蓋他的疲憊與不安。

我安靜的站在車外,很快他便感知到我。

卓傳銘按下車窗:“上來吧,一起去學校。”

Artura平穩的前進著,逼仄的車廂裏,空氣都被凝固住。我故作輕松,挑開話題:

“你淩晨就開車過來嗎?我住在密雲誒!”

卓傳銘戴著墨鏡,單手操控方向盤:“睡不著,出來兜風。”

我怔了怔,想到昨晚的夢,我從祠堂醒來、再進入傳銘夢裏時,大概是零點之後,難道…?

看不到他的神情,我試探問道:“那你昨天,整晚沒睡嗎?”

紅燈閃爍,卓傳銘拉住手閘、摘下墨鏡盯住我。

他劍眉壓眼,不掩怒意:“那你呢?睡得怎麽樣?”

我早猜到他會憤怒。同時我也瞬間領悟了:自卑迫使頭顱高昂。

綠燈亮起。

“傳銘,有事可以和我說,別憋在心裏好嗎…”,我挑破窗戶紙,可沒想到…

“我們很熟麽?你不覺得自己越界了麽?”,他冷漠的逼問道。

我被激起情緒:“可是我看到你在黑洞!…”

卓傳銘將油門踩到了底,頸部爆起青筋:

“你看到了什麽?!誰允許你看了!!?”

強烈的轟鳴聲,震的我渾身顫抖。

我下意識的緊閉雙眼,熟絡的抓向他,混亂間握住了他放在一側的手:

“卓傳銘!!你他媽瘋啦!?”

我的顫栗提醒了他的失控,車子終於放慢。我緩了過來,挪開自己的手。

卓傳銘的手還滯在那裏,我低頭看去,無名指尖的骨節,紅腫依舊沒散。

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存在。

我伸出手指,去撫慰那段紅腫的骨節,然後閉上了雙眼:

“傳銘,我不看你,好嗎?”

正副駕駛位靠的很近,卓傳銘屏住了呼吸,然後翻過手,握住了我的手指。

我驚的睜開眼看向他,他也平靜了些。

“傳銘,你可以把我當成樹洞。”,我試圖引導他傾訴。

許久,卓傳銘的喉結斷續的滾動著。

回答顯得分外艱難,訴苦仿佛是一種他從未使用過的語言。

車子停到了學校門口,他縮回了手:

“去過你安穩的生活,別來救我,成嗎?”,他聲音嘶啞,不敢看我。

看著他,我突然想起那個故事:

‘駱駝常年被拴在樹樁上,哪怕夜晚被松開繩索,駱駝依舊不敢離開。’

我心情覆雜,卻又故作輕松,解開安全帶聳聳肩:

“誰要救你啦,我是想要靈力啊。”

“走啦走啦..一起去食堂吃早飯。”

緩緩,卓傳銘終於肯與我對視,眼眸黯淡下來:

“你先進去吧,我…去停車…”

望著他平穩的驅車離開,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可傳銘的問題似乎比我猜想的要更嚴重。

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永遠緊繃著那根弦,我很怕這根弦哪一天會突然崩斷。

等了很久。

我坐在食堂裏等到臨近上課他也沒來。

我坐在教室中等到助教點名他仍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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