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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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一間普通的居酒屋。
靠角落的位置，士遠一個人坐著，好像在等什麽人。
桌子上，擺有酒瓶酒杯，還有幾碟煮物，都是下酒的小食。
這間居酒屋，不知道是不是位置太偏的原因，裏面的客人並不多。
安靜的環境，挺適合小聚。
現在臨近正午，氣溫有點高。
一個高個壯實的男人進了居酒屋，可能是走路有點急，額頭上出了些汗，他看到士遠後，徑直朝角落的方向走去。
這個男人在町奉行所任職，職位是同心（可以理解為普通警員），他是士遠的朋友，名叫龍太郎。
龍太郎一坐下，便倒了一杯酒，以酒解渴。
他又夾了塊煮蘿蔔，邊嚼邊問：“士遠，你這麽急著找我，有什麽事？”
士遠仍是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閃了幾下，像是在考慮如何開口，稍後說道：“我想了解一下花魁案的案情細節。”
龍太郎放下手裏的筷子，很是好奇地看向士遠，他記得士遠是花魁的行刑人，但他從來不會對自己處刑的犯人感興趣，甚至因為處刑的原因，還會刻意回避，好像不願意觸碰跟對方相關的事。
可以說是有些忌諱的。
怎麽今天會問起這件事，這算是打破了士遠自己的做事原則啊，到底什麽原因呢？
總歸不會是因為對方是個美人吧，美人雕零難免讓人傷感，可是美不美的，對士遠來說也沒什麽關系吧。
龍太郎眨了眨眼睛，用手摸了摸下巴，琢磨一番後回答：“士遠，你平時可不會八卦這些事，怎麽今天會問這件案子？”
“最近剛好認識了這位花魁的好友，對方對這件案子頗有疑問，恰巧對方還送了我一件很名貴的物品，我想著幹脆幫她打聽一下，算是回報吧。”
花魁的好友？什麽人？不消說，那應該也是一位藝妓，士遠平時看起來挺正經的，除了練劍，就沒什麽別的消遣，約他去吉原喝酒，他都很少去，最近竟然結識了藝妓，還真是難得，鐵樹開花了。
龍太郎覺得有點難以想象。
“這件案子因為涉及到花魁，話題度比較高，也頗受上面重視，案情說起來倒是很簡單，就是因為情感糾葛產生的矛盾，花魁可能一時激動就殺了情夫。”龍太郎回憶辦案過程，大概也就這樣而已。
士遠聽完後，又細想了想，低聲問道：“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或者不合情理的地方嗎？花魁認罪了嗎？”
“一開始肯定不認罪，但所有證據都指向她，她也就沒什麽好辯解的了。”
“也沒什麽不合情理的，畢竟花街那種地方，這種事也不少見，案子結了以後也沒人再質疑什麽了。”龍太郎答。
士遠將身體向後靠了靠，雙手交叉，查案這種事真的不是他的強項，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思路，他想先從兇器入手，先了解這方面的情況。
士遠聲音輕緩：“聽說兇器是一把匕首，是青泉君的，他為什麽要帶著匕首去找花魁呢？”
“啊，這個啊，哈哈，”龍太郎聽到這個，沒回答反而是先發起笑來，然後才接著說，“青泉那家夥外表看起來文弱，可是骨子裏卻非常崇拜武士，因為身份原因他不能佩刀，所以只能藏一把匕首在身上，聊以□□。”
-
士遠原以為會有什麽特殊的隱情，比如隨身帶著匕首是為了防身，青泉可能有什麽仇家。
“這麽說來，他不是為了對付可能來尋仇的仇人？”
“據我了解，他平時社交範圍很小，人際關系簡單，沒什麽仇人。”龍太郎答。
“那花魁呢，應該有仇人吧，畢竟爬上這個位置，多多少少也會樹立幾個敵人，有沒有可能是被人栽贓？”
“目前沒有這方面的線索，跟花魁不對付的幾個藝妓也都審問過，沒有作案時間。”
士遠順著這個想法繼續說下去：“三天就結案了，說不定漏掉了什麽線索，仔細想想，殺死花魁的情人再嫁禍給花魁，這一招真的狠啊。”
龍太郎聽到這話，反而不高興了：“餵，我們可是都在認真工作的，能調查的線索也都仔細排查過，的確沒什麽可疑的地方，你覺得案子有疑問是先入為主了，大概是那位花魁的朋友對你產生影響了吧。”
“啊，是我口誤，你們町奉行所為了民眾的安全，鞠躬盡瘁，絕無紕漏，我自罰一杯。”士遠端起杯子，一仰脖將酒全部喝下。
看到士遠馬上糾錯，龍太郎也不好意思再生氣了，重新換上笑臉：“其實我們做同心的，是不能跟人隨便透露案情的，今天跟你聊這些，我算是破了規矩的。你的猜測終歸只是猜測，事實還是要靠證據說話，沒有證據，什麽猜測都是沒用的。”
“這我都明白，難為龍太郎兄對我說了這些，感激不盡，今天咱們就不聊這個了，喝酒喝酒。”士遠也知道，找龍太郎問這些是有些越界了，龍太郎當他是朋友才會透露一二，再往深處追問恐怕就不合適了，他決定再想別的辦法查案。
向龍太郎打探案情到此為止。
晌午過後，士遠來到荷上園。
最近幾天士遠從各個渠道打探到一些情況，他知道盛子最近在操心花魁的案子，所以想盡一點綿薄之力。
從盛子的晚宴開始，他就被卷入了這件案子，他不自覺地在向著案情的深處走，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上心。
其實晚宴之後，他可以選擇跟這件案子毫無瓜葛，但是有種無名的吸引力在拉扯著他，他很好奇，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麽。
士遠對自己的行為解釋是，盛子小姐以月照大師的名刀相贈，並且鼓勵了他的工作，對方的慷慨讓他頗為感動，他想為盛子小姐做些什麽，雖然盛子小姐表面上平靜，但他能感受到對方其實很悲傷。
不知怎麽的，這種悲傷也感染到他。
大概是因為那首《彼岸》。
這調子真的有點太悲了，士遠從那樣的少年時期走過來，心中早就坑坑窪窪的了。
盛子小姐這樣的花樣年紀，不該有這樣的心境，她該快樂些才好。
就如這園子裏的荷花，恣意盛放，瀟灑快樂。
他簡單的想，如果能幫助盛子小姐找出真正的兇手，為初櫻姑娘伸冤，那盛子小姐應該就不會再悲傷了吧。
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站在盛子這一邊了，他沒來由的就認為這件案子有冤情，兇手另有其人，並且向著這個方向尋找。
士遠跟著仆人來到園子裏的一處湖心亭。
盛子抱著雪丸，正在查看最近各處收集來的命案線索。
她不打算直接向町奉行所那邊詢問案情，對方肯定做足表面文章，讓她找不到漏洞。
一旦知道她在查案，肯定會橫生枝節，刻意阻攔，倒不如不要打草驚蛇，自己親自查。
三天就結案的案子，肯定遺漏了很多細節。
這對自己很有利。
盛子雖然沒查過案子，但是對這件命案卻很有自己的想法，她找來很多講推理方法的實用冊子，還有一些描繪命案的物語集。
士遠的到來，讓盛子感到有些意外，她雖有心跟著士遠學習劍道，但最近忙於查案，可能無心學劍。
總不是他這個師父比她這個徒弟還著急劍道的事吧。
湖心亭不算大，士遠的位置離盛子很近。
仆人已擺好矮桌，奉上一杯清茶，香氣四溢。
還擺了一盤“落雁”，貴族點心，點心的表面刻著仙鶴祥龜的圖案，看起來精致極了。
幾天前的宴席，當時天很黑，雖然燈火明亮，畢竟是夜色裏看人，跟今天大白天看的樣子還是會不同。
盛子這才認真打量起離的很近的士遠，雖然閉著眼睛，看起來卻很有精神，皮膚白皙，是那種很健康的白，甚至白裏透著點紅潤，桐馬也很白，但是桐馬是一種近乎病態的白，蒼白，士遠跟桐馬是兩個極端。
本來應該觸目驚心的傷疤，在士遠的臉上卻恰到好處的顯示了一種力量，一點都不難看，反而還襯托了他的帥氣。
短短的白發，幹幹凈凈，清清爽爽，士遠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這種陽光正氣的氣質，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
盛子靜靜欣賞著眼前的美男，半晌沒說話。
士遠沒等到盛子說話，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麽，太安靜了，安靜地讓他有點發毛，如果他知道盛子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士遠握拳掩著嘴，清咳了幾下，這才主動說明來意：“盛子小姐，我今天來荷上園，是想說說花魁案的一些情況，這幾天我回想了下這個案子，的確發現了可疑的地方。”
他是來談案子的，盛子又一次意外，她以為那天她因為心情不好，跟他發了幾句牢騷，這事過去了，他應該也就不記得了，沒想到這幾天他竟然還在想這件案子，他倒是挺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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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普通的居酒屋。
靠角落的位置，士遠一個人坐著，好像在等什麽人。
桌子上，擺有酒瓶酒杯，還有幾碟煮物，都是下酒的小食。
這間居酒屋，不知道是不是位置太偏的原因，裏面的客人並不多。
安靜的環境，挺適合小聚。
現在臨近正午，氣溫有點高。
一個高個壯實的男人進了居酒屋，可能是走路有點急，額頭上出了些汗，他看到士遠後，徑直朝角落的方向走去。
這個男人在町奉行所任職，職位是同心（可以理解為普通警員），他是士遠的朋友，名叫龍太郎。
龍太郎一坐下，便倒了一杯酒，以酒解渴。
他又夾了塊煮蘿蔔，邊嚼邊問：“士遠，你這麽急著找我，有什麽事？”
士遠仍是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閃了幾下，像是在考慮如何開口，稍後說道：“我想了解一下花魁案的案情細節。”
龍太郎放下手裏的筷子，很是好奇地看向士遠，他記得士遠是花魁的行刑人，但他從來不會對自己處刑的犯人感興趣，甚至因為處刑的原因，還會刻意回避，好像不願意觸碰跟對方相關的事。
可以說是有些忌諱的。
怎麽今天會問起這件事，這算是打破了士遠自己的做事原則啊，到底什麽原因呢？
總歸不會是因為對方是個美人吧，美人雕零難免讓人傷感，可是美不美的，對士遠來說也沒什麽關系吧。
龍太郎眨了眨眼睛，用手摸了摸下巴，琢磨一番後回答：“士遠，你平時可不會八卦這些事，怎麽今天會問這件案子？”
“最近剛好認識了這位花魁的好友，對方對這件案子頗有疑問，恰巧對方還送了我一件很名貴的物品，我想著幹脆幫她打聽一下，算是回報吧。”
花魁的好友？什麽人？不消說，那應該也是一位藝妓，士遠平時看起來挺正經的，除了練劍，就沒什麽別的消遣，約他去吉原喝酒，他都很少去，最近竟然結識了藝妓，還真是難得，鐵樹開花了。
龍太郎覺得有點難以想象。
“這件案子因為涉及到花魁，話題度比較高，也頗受上面重視，案情說起來倒是很簡單，就是因為情感糾葛產生的矛盾，花魁可能一時激動就殺了情夫。”龍太郎回憶辦案過程，大概也就這樣而已。
士遠聽完後，又細想了想，低聲問道：“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或者不合情理的地方嗎？花魁認罪了嗎？”
“一開始肯定不認罪，但所有證據都指向她，她也就沒什麽好辯解的了。”
“也沒什麽不合情理的，畢竟花街那種地方，這種事也不少見，案子結了以後也沒人再質疑什麽了。”龍太郎答。
士遠將身體向後靠了靠，雙手交叉，查案這種事真的不是他的強項，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思路，他想先從兇器入手，先了解這方面的情況。
士遠聲音輕緩：“聽說兇器是一把匕首，是青泉君的，他為什麽要帶著匕首去找花魁呢？”
“啊，這個啊，哈哈，”龍太郎聽到這個，沒回答反而是先發起笑來，然後才接著說，“青泉那家夥外表看起來文弱，可是骨子裏卻非常崇拜武士，因為身份原因他不能佩刀，所以只能藏一把匕首在身上，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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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遠原以為會有什麽特殊的隱情，比如隨身帶著匕首是為了防身，青泉可能有什麽仇家。
“這麽說來，他不是為了對付可能來尋仇的仇人？”
“據我了解，他平時社交範圍很小，人際關系簡單，沒什麽仇人。”龍太郎答。
“那花魁呢，應該有仇人吧，畢竟爬上這個位置，多多少少也會樹立幾個敵人，有沒有可能是被人栽贓？”
“目前沒有這方面的線索，跟花魁不對付的幾個藝妓也都審問過，沒有作案時間。”
士遠順著這個想法繼續說下去：“三天就結案了，說不定漏掉了什麽線索，仔細想想，殺死花魁的情人再嫁禍給花魁，這一招真的狠啊。”
龍太郎聽到這話，反而不高興了：“餵，我們可是都在認真工作的，能調查的線索也都仔細排查過，的確沒什麽可疑的地方，你覺得案子有疑問是先入為主了，大概是那位花魁的朋友對你產生影響了吧。”
“啊，是我口誤，你們町奉行所為了民眾的安全，鞠躬盡瘁，絕無紕漏，我自罰一杯。”士遠端起杯子，一仰脖將酒全部喝下。
看到士遠馬上糾錯，龍太郎也不好意思再生氣了，重新換上笑臉：“其實我們做同心的，是不能跟人隨便透露案情的，今天跟你聊這些，我算是破了規矩的。你的猜測終歸只是猜測，事實還是要靠證據說話，沒有證據，什麽猜測都是沒用的。”
“這我都明白，難為龍太郎兄對我說了這些，感激不盡，今天咱們就不聊這個了，喝酒喝酒。”士遠也知道，找龍太郎問這些是有些越界了，龍太郎當他是朋友才會透露一二，再往深處追問恐怕就不合適了，他決定再想別的辦法查案。
向龍太郎打探案情到此為止。
晌午過後，士遠來到荷上園。
最近幾天士遠從各個渠道打探到一些情況，他知道盛子最近在操心花魁的案子，所以想盡一點綿薄之力。
從盛子的晚宴開始，他就被卷入了這件案子，他不自覺地在向著案情的深處走，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上心。
其實晚宴之後，他可以選擇跟這件案子毫無瓜葛，但是有種無名的吸引力在拉扯著他，他很好奇，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麽。
士遠對自己的行為解釋是，盛子小姐以月照大師的名刀相贈，並且鼓勵了他的工作，對方的慷慨讓他頗為感動，他想為盛子小姐做些什麽，雖然盛子小姐表面上平靜，但他能感受到對方其實很悲傷。
不知怎麽的，這種悲傷也感染到他。
大概是因為那首《彼岸》。
這調子真的有點太悲了，士遠從那樣的少年時期走過來，心中早就坑坑窪窪的了。
盛子小姐這樣的花樣年紀，不該有這樣的心境，她該快樂些才好。
就如這園子裏的荷花，恣意盛放，瀟灑快樂。
他簡單的想，如果能幫助盛子小姐找出真正的兇手，為初櫻姑娘伸冤，那盛子小姐應該就不會再悲傷了吧。
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站在盛子這一邊了，他沒來由的就認為這件案子有冤情，兇手另有其人，並且向著這個方向尋找。
士遠跟著仆人來到園子裏的一處湖心亭。
盛子抱著雪丸，正在查看最近各處收集來的命案線索。
她不打算直接向町奉行所那邊詢問案情，對方肯定做足表面文章，讓她找不到漏洞。
一旦知道她在查案，肯定會橫生枝節，刻意阻攔，倒不如不要打草驚蛇，自己親自查。
三天就結案的案子，肯定遺漏了很多細節。
這對自己很有利。
盛子雖然沒查過案子，但是對這件命案卻很有自己的想法，她找來很多講推理方法的實用冊子，還有一些描繪命案的物語集。
士遠的到來，讓盛子感到有些意外，她雖有心跟著士遠學習劍道，但最近忙於查案，可能無心學劍。
總不是他這個師父比她這個徒弟還著急劍道的事吧。
湖心亭不算大，士遠的位置離盛子很近。
仆人已擺好矮桌，奉上一杯清茶，香氣四溢。
還擺了一盤“落雁”，貴族點心，點心的表面刻著仙鶴祥龜的圖案，看起來精致極了。
幾天前的宴席，當時天很黑，雖然燈火明亮，畢竟是夜色裏看人，跟今天大白天看的樣子還是會不同。
盛子這才認真打量起離的很近的士遠，雖然閉著眼睛，看起來卻很有精神，皮膚白皙，是那種很健康的白，甚至白裏透著點紅潤，桐馬也很白，但是桐馬是一種近乎病態的白，蒼白，士遠跟桐馬是兩個極端。
本來應該觸目驚心的傷疤，在士遠的臉上卻恰到好處的顯示了一種力量，一點都不難看，反而還襯托了他的帥氣。
短短的白發，幹幹凈凈，清清爽爽，士遠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這種陽光正氣的氣質，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
盛子靜靜欣賞著眼前的美男，半晌沒說話。
士遠沒等到盛子說話，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麽，太安靜了，安靜地讓他有點發毛，如果他知道盛子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士遠握拳掩著嘴，清咳了幾下，這才主動說明來意：“盛子小姐，我今天來荷上園，是想說說花魁案的一些情況，這幾天我回想了下這個案子，的確發現了可疑的地方。”
他是來談案子的，盛子又一次意外，她以為那天她因為心情不好，跟他發了幾句牢騷，這事過去了，他應該也就不記得了，沒想到這幾天他竟然還在想這件案子，他倒是挺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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