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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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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士遠欣然接受,他立刻起身,站到空地上,將刀拔出,雙手握刀,行雲流水般完成了一套動作,充滿力量又不失優美,他的劍技真的太好看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做什麽都好看。

盛子不自覺將士遠的劍技跟桐馬做比較,桐馬的劍術也很出色,但他跟士遠是完全不同的類型,桐馬使起劍來,雖然淩厲但又帶著幾分陰柔,而士遠則完全相反,一招一式都盡顯陽剛。

“漂亮,士遠閣下的劍術真的可以用美字來形容。”盛子讚賞的鼓掌,然後走到士遠的身邊,示意士遠將刀舉給她看,這是把不錯的刀,材料很好,工藝也不錯,顯然造刀的人是個行家,但還不是最好的。

盛子輕輕撫摸著刀身,感受著沾滿血腥的行刑刀,現在它沒有任何味道,只是摸起來非常冰冷,盛子輕聲道:“這是把好刀,但還配不上你的劍術,既然今晚我要答謝你,那便以一把月照大師的刀作為謝禮,如何?”

月照大師,幾乎是傳奇性的人物,他造的刀不僅刀身線條優美,最重要是他能將材料的純度與雜質的含量拿捏到完美,使一把刀非常堅硬,卻又多了幾分柔韌不易折斷,但凡使刀的人,沒有誰不夢想能擁有一把他造的刀。

然而,普通人對此只能望塵莫及。

士遠卻是婉拒,他當然也想擁有一把月照大師造的名刀,可是他只是個處刑人,用那樣珍貴的刀去砍頭,總覺得有些褻瀆,說到底他對自己的這份職業也不盡滿意。

當初他跟隨母親在街頭賣藝,被山田家的人看上,稀裏糊塗做了行刑手,雖然他接受了這份職業,也用心把它做好,這份工作雖談不上多鮮亮,但總比街頭賣藝要體面的多,而且他也有這個天分,只是隨著時間流逝,他覺得心底慢慢變得空虛。

士遠將刀收回刀鞘,他面色凝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砍了某個人的頭,而被獎勵月照大師的刀,他感激盛子小姐,但今天的行刑並不是什麽值得被獎勵的事,他遲疑了一會兒,斟酌字句後,回道:“月照大師的刀,士遠自是夢寐以求,只是我的工作並不值得這樣名貴的刀,我也不願以砍頭來褻瀆月照大師的刀,盛子小姐的美意,我心領了。”

“月照大師的刀的確值得上做更有價值的事,但那也不過是一把刀罷了,一旦你成了主人,那麽怎麽使用都是你說了算,還有,你的工作雖然殘忍,但也是值得尊敬的,相信你也承受了一些心理壓力,不要對自己太嚴苛。”盛子說完,拍了拍士遠的肩膀。

這些話讓士遠覺得震撼,從來沒有人這樣評價過他的工作,一旦聽說他的職業,大部人都會避而遠之,更別提什麽尊敬,或者感激之類的話,盛子小姐的話讓他很是動容,為何這樣一位避世的貴族小姐會有這樣寬廣的心胸,非凡的眼界。

他想他不該拒絕盛子小姐的美意,於是改口:“那士遠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盛子笑了:“這就對了嘛,你做人有點繃的太緊了。放松點。”然後接著說,“我對劍術也頗感興趣,不如士遠閣下教我練劍吧。”

士遠還沒回答,桐馬卻搶先開口了:“想要教盛子小姐練劍,那就先跟我比試比試吧。”

盛子小姐剛來的時候,士遠就感覺到她的身邊有一團藍色的氣,知道她身邊是跟著人的,大概是她的護衛,現在這位說話的人想必就是那團藍色吧。

“這是我的護衛,亞左桐馬,他的劍術也很出色,兩位比試的話,應該會很有看頭吧”。盛子立刻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不過她對桐馬的行為倒覺得意外,桐馬平時話不多,他是個很憂郁的人,像這樣主動提出比劍真的很難得,莫非是遇到高手也想切磋一下嗎?

桐馬自認劍術還可以,雖不敢說是一流水準,但放在整個江戶,也是拿得出手的。

但盛子小姐從來沒有說過,想跟他學習劍術,今天她只是見了士遠一面,馬上就要認其做師父,這讓桐馬有點不服,他是個孤僻的人,除盛子外,他不想跟任何人扯上關系。

此刻,他破例了。

這時應景的刮起了一陣微風,高大挺拔的士遠站的筆直,白色寸發一絲不亂,他閉著眼認真感受著來自對手的氣息。

而桐馬,瘦削纖弱中自帶一種堅韌,他的長發隨風微微擺動,漂亮的臉看起來陰柔,可表情裏卻帶著不易屈服。

兩個美男,握刀對峙,到底是誰更強一些呢。

盛子在座位上,一邊飲酒,一邊興致勃勃地觀賞。

一開始,桐馬占了上風,攻勢淩厲,士遠只是以刀格擋,雖然好像落於下風,但是士遠並不慌張,每次危險時,都剛好擋住對方的攻擊,他是在感受對方的技法,一旦抓住對方弱點,找到破綻,馬上變防守為攻擊。

士遠的刀橫在了桐馬的脖子上。

到底是實戰更為豐富一些,士遠看起來更為老練,桐馬是盛子的護衛,平時壓根就沒有發揮劍術的機會,他只是輸在經驗上而已。

盛子再次鼓掌,認下了這位劍術師父。

晚宴結束,已近深夜。

荷上園離山田家路程很遠,士遠便留宿園中。

深夜的荷上園十分安靜,半掩的窗洩進來幾縷荷香,士遠覺得心曠神怡。

客房的寢具也很高級,比他平日裏用得都要舒適,可他卻睡不著。

士遠想著今天從早到晚發生的事,有種奇異的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他區區一個處刑人,竟然在德川小姐家做客,總覺得有點不真實。

他自然會想到今天被他處刑的花魁,放在以前,他處刑完,這件事就結束了,他從來不會去思考那個犯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犯了罪。現在他卻開始對花魁案有了興趣,那花魁跟德川小姐究竟是怎樣的關系,她到底有沒有殺死自己的情夫?

士遠輾轉反側中,安靜的園子裏忽然響起三味線的曲調。

他平時不怎麽聽三味線,但是這支曲子,他卻很熟悉。

《彼岸》,調子空曠虛無,有一種很飄渺的感覺,他曾在少年時期,每晚聽著這支曲子睡著。

士遠聽著三味線,仿佛回到少年時住過的那間破屋子。

那時候,母親帶著他在街頭賣藝,日子不好過,他雖年少卻對這種一眼看到頭的生活絕望,但又不知該如何逃離。

隔壁住著一個落魄的琴師,名叫鳥尾,據說曾經在幕府彈過三味線,後來跟幕府小姐相戀,被攆了出來,還被罰不能公開演奏,鳥尾琴師只能到處流浪,在地下場所彈琴賣藝。

少年士遠聽不懂三味線,只是覺得鳥尾琴師彈的很好,那種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感覺跟他的心境很符合,現在回想那個味道就是飄渺虛無,一如他的生活。

鳥尾最喜歡的曲子,便是《彼岸》。

園子裏流淌的曲調,很像鳥尾琴師彈出來的,但他不可能在這裏,那會是誰呢?誰能彈出跟鳥尾琴師相似的味道呢。

門外窸窸窣窣,有什麽東西在扒拉著移門,士遠收回浮想的思緒,摸起身邊放著的長刀。

喵~

原來是一只貓。

一只通身雪白的貓咪大剌剌朝著士遠的方向走去,完全不怕生。

當它直接滾進士遠懷裏的時候,士遠整個人都懵了。

他沒養過貓這種東西,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跟它相處,他只是下意識地用手去擼貓咪的身體,柔軟極了,雖然看不見,但能感覺到這只貓咪養尊處優,毛發非常順滑,甚至沾上淡淡的荷香。

小貓是迷路了吧,總歸應該是這園子裏的。

一個人睡在別人家,也是滿寂寞的,現在有這小家夥陪伴,倒也不無聊了。

士遠便抱著小貓睡下,他竟然跟這不知來路的小家夥莫名親近呢。

紙窗外隨風舞動的樹影中,多了個人影,瘦削修長,長發輕輕擺動。

桐馬跟著貓咪雪丸來到士遠住著的客臥外,他看著雪丸歡快地跑進房間,跟士遠親近成一團,憂郁的雙眼更添一抹暗色,雪丸是盛子的寵物,平時很高傲,不怎麽與外人親近,就連他也是討好了一段時間,才跟雪丸混熟。

這小貓見到士遠竟然自來熟,還鉆進他懷裏,眼見這一幕的桐馬很不舒服,跟盛子小姐莫名其妙要拜士遠為師一樣。

他倚靠在移門上,打了個響指,對著裏面道:“雪丸,出來,不要吵到客人睡覺。”

雪丸聽到桐馬的聲音,卻不以為然,將頭埋在士遠懷裏,喵嗚叫了幾聲,表示拒絕。

士遠連忙起身,他不知該如何處置雪丸,有點不知所措:“這是你的貓?”

桐馬瞇著杏眼,冷冷看著士遠,聲音沒什麽感情:“是盛子小姐的貓,平時都是我在照看。”

“喔,那還給你。”士遠想做出給的動作,哪知雪丸不依,抓著士遠的衣服,甚至將頭直接塞進他的衣服裏。

這場面有點滑稽。

桐馬覺得更不舒服了,好你個雪丸,平時餵你吃高級的貓食,還有鮮甜的魚幹,現在倒是跟一個外人那麽親密,喊你連回都不回。

桐馬覺得不能再跟雪丸客氣,直接走到士遠身邊,強行從士遠懷裏抱走雪丸,雪丸大怒,本想用爪子撓桐馬,結果桐馬眼睛一瞪,雪丸立刻如洩氣皮球,畢竟明天吃什麽還要看這一位的臉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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