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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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37
中心被打扮過，頗有聖誕氣氛。門口擺著兩棵大聖誕樹，一左一右威武地立著。
陶嶼的車停穩，梁貽彤解下陶嶼的圍巾還給他，陶嶼隨口道: “慢點。晚上來接你。”
梁貽彤應道: “知道。”
最尋常的對話。
她下車時稍微想了一下，如果以後每一天……
轉瞬即逝。
普通的一天，呂秘書端個保溫杯靠在梁貽彤琴室前面絮絮叨叨，梁貽彤微笑著邊練琴邊聽。外面北風越刮越狠，玻璃窗突然被細密地一陣敲擊，下冰碴子了。
呂秘書神神秘秘: “老板聖誕節不打算回去了，還呆在這兒呢。”
梁貽彤擡頭看她，她啜口熱水: “老板對節目很努力，看來不是草臺班子，大陣仗。”
梁貽彤笑一笑: “網綜”
呂秘書一豎眉毛: “誰說的!衛視的。”
梁貽彤不甚在乎: “還沒選定人選啊。”
呂秘書一壓嘴角: “還沒呢，在旁邊的城市選錄制場館呢。”
梁貽彤點點頭，沒說什麽。
梁貽彤背後的窗外鉛雲厚厚地壓下來，呂秘書看著那占滿整面墻的前蘇聯式大窗出神: “又到年底了。再有七八天，這一年就過去了。”
梁貽彤的鋼琴聲稍稍一停。這一句感慨異常可怕。窗外狂風急雪，窗內的人除了僥幸，無可奈何。
“這一年過得這樣快，唉。我還記得今年元旦咬牙切齒發誓要走上人生巔峰，然後得過且過一年。”呂秘書嘆息， “梁老師去年想的什麽”
去年想什麽想……梁貽彤哭笑不得發現，她去年想著要談個戀愛來著。
“梁老師明年什麽打算”
沒什麽打算呢，回家當老師。
一樣也……得過且過。
兵荒馬亂忙一天，送走所有學生，梁貽彤自己在琴室練琴。外面早黑透了，狂風呼嘯，一點燈光都不見。陶嶼推開門: “沒學生了走吧”
他忽然想起什麽，轉身看梁貽彤，解開圍巾把梁貽彤三兩下包嚴實，只露一對眼睛: “外面風大。”
陶嶼領著梁貽彤往外走，呂秘書已經下班走人，保潔的工作人員挨個收拾琴室，他們倆一前一後走進長長的走廊。半壞不壞的燈管光影淩亂，陶嶼領著梁貽彤穿過一個不愉快的長長的夢境。
“你明天晚上……有空麽”
陶嶼走在梁貽彤前面，握著她的手，聲音很低: “有啊。”
“我明天休息，請你晚上……吃飯。”
“正式邀請”
“正式邀請。”
陶嶼握著梁貽彤的手用了些力道: “我下午盡早到，家裏材料夠麽不夠一起去買。”
“嗯。”
一路上大家都很平靜，最平常不過的晚上，一個男人接一個女人下班，毫無稀奇。
到梁貽彤家樓下，陶嶼雲淡風輕: “明天咱倆一起去超市，晚上一起做飯，你不要先弄，等著我。”
梁貽彤點點頭，跟陶嶼搖搖手: “晚安。”
梁貽彤一轉身，陶嶼在車裏終於繃不住，興奮地咣咣狂砸方向盤，不小心一拳頭砸在車喇叭上，驚天一響，嚇梁貽彤一跳。
梁貽彤晚上沒什麽消遣，洗漱上床刷手機。消息一閃，是許久不見的謝老師。
一想到她，梁貽彤腦子裏都是那一串幹脆利落決絕的高跟剁地的聲音。謝老師幹什麽都一樣利落，辭職回家一氣呵成。
“你幹嘛呢聖誕節快樂啊。”
她倆是在謝老師未婚夫出軌之後迅速成為朋友的，梁貽彤以為這友誼有時效性。她回答謝老師: “你怎麽樣”
“還是回家好。我終於不用擠地鐵了。”
梁貽彤笑出聲，地鐵是太嚇人。謝老師元旦打算和家人出國旅游，問梁貽彤過年有沒有什麽計劃。
梁貽彤沈默一會兒: “過年當然要回家啊。真羨慕你，我還沒出過國呢。”
謝老師那邊兒也是寂靜很久，半天就回一句: “我爸媽老得太厲害了。不陪他們出國玩一回，他們沒有機會了。我在燕城為了個狗男人要死要活的時候竟然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你說奇怪不奇怪。”
梁貽彤瞬間被淋了一桶涼水，渾身上下，浸骨透冷。
她想給父母打個電話，拿著手機心如擂鼓。可是突然打這樣的電話回家，反而會嚇到父母——梁父梁母腦補能力極強，他們絕對認為梁貽彤被欺負了受委屈了，天知道他們會想到哪個程度。
梁貽彤躺著，計算手裏學生們的課時還剩多少。那頭謝老師睡了，沒再說話。梁貽彤徹底失眠，計算完課時再仔細地盤算存款。她規劃這麽久回家要怎麽怎麽地，父母從來沒什麽要求，就沒想過帶著父母出去玩一玩。是個好主意，春節帶著父母出去逛逛，哪怕就在國內轉轉呢。再不這麽幹，來不及了。
謝老師的聲音反覆跟梁貽彤說，再拖著，他們沒機會了。
陶嶼下午緊趕慢趕，五點終於到梁貽彤家。天黑透了，萬家燈火。他從車裏擡頭往上看，梁貽彤家的燈光已經亮起，溫暖柔和。不是“滾蛋”或者“原地待著”，是在等候。
等候陶嶼。
梁貽彤在等陶嶼。
有個人從樓道裏出來，陶嶼一個箭步沖進門，嚇對方一跳。陶嶼歉意笑笑，電梯門一開，他輕快地進去，按樓層，順便對著電梯裏光滑如鏡的廂壁整理領帶和外套，到了樓層站在梁貽彤家門前平覆呼吸，端起平靜的表情，敲門。
門鎖柔潤一響，梁貽彤輕輕打開門: “來得好早呀。請進。”
陶嶼帶著一身冷風進門，看梁貽彤: “你……沒睡好”
梁貽彤笑一笑: “你先喝點熱水歇歇。家裏的確缺東西得出去買呢。今天晚上給你露一手。”
陶嶼搖頭: “沒事，要不現在就走”
梁貽彤套上外套: “那就走吧。”
“等等。”陶嶼解下圍巾，把梁貽彤一包，露出兩只眼睛。梁貽彤永遠不記得圍圍巾，反正陶嶼戴著，他幫她遮風擋寒。
這就行了。
道理來說今天晚上是聖誕節前平安夜，超市也打扮起來，工作人員都穿著聖誕老人的衣服，紅得挺喜慶。陶嶼推著購物車，梁貽彤在前面用手指抓著購物車頭，一前一後，非常普遍的家庭逛超市方式。梁貽彤嘟嘟囔囔往購物車裏扔東西，不知道在計劃什麽，一臉認真。超市人太多了，也太吵了，鬧得陶嶼煩躁。所以陶嶼只看著梁貽彤忙叨叨的小樣，看著看著就笑了。
梁貽彤還在嘟囔，嚴肅地拖著購物車去計價秤前面排隊，一樣一樣拿給工作人員貼標簽。陶嶼手機震動一下，他低頭看一眼，放回去。梁貽彤有些擔心: “是不是有工作”
陶嶼笑著搖頭: “不是。”
排隊結算出來，簡直是殺出重圍。陶嶼不讓梁貽彤提重物，他自己提著兩只碩大無比的塑料袋: “車鑰匙在大衣兜裏，你拿出來去打開後備箱。”
實在是很重了，陶嶼很吃力。梁貽彤連忙跑出超市出去找那個大怪獸一樣的SUV。
呂秘書說這款型的價格十分驚人，梁貽彤不認車，還以為就是普通吉普車。只不過陶嶼的車趴著，明顯比其他車更加的……嚇人，莫名地肌肉隆起。
陶嶼把兩只沈重的大袋子放進後備箱，手臂的肌肉也繃起，甚至在外套下隱約感覺得出來肌肉在迸發力量。
梁貽彤一拍手: “大豐收!”
陶嶼笑著看梁貽彤: “回家。”
到家陶嶼脫了外套，一身黑高領毛衣，肩線平直英挺。
“需不需要幫忙。”
梁貽彤舉著胳膊正在紮頭發，笑瞇瞇: “需要呀。”
陶嶼挽袖子: “我打個下手。”
抽油煙機一聲響，就是做飯的戰鼓一擂。做什麽無所謂，吃什麽更無所謂，這種時候廚房是戰壕，呆在一起是的戰友，並肩作戰為了活著搏鬥。沒有比在廚房裏交流感情更合適的機會，滾滾油煙又厚又軟。
陶嶼背個手看梁貽彤煎魚，滋滋的聲音十分喜悅。
“好香。”
梁貽彤沒聽清: “什麽”
抽油煙機實在是用太久了，被油煙攪住了肺，透不過氣，更加響。
陶嶼只是笑。
梁貽彤無意間一擡眼，看到陶嶼站在廚房不甚明亮的燈光裏深得可怕的眼神，連忙垂下眼睛，臉上微微發紅。
“熱。”梁貽彤用手背抹抹臉。
陶嶼進進出出地端菜，擺滿木質茶幾。豐盛的大餐，全是梁貽彤做的，可以說為他做的。梁貽彤在廚房裏還在繼續，還差一樣湯，滾開了就可以關火。梁貽彤兩只眼睛盯著湯鍋，陶嶼站在她身後。
站了很久。
身後的氣壓壓下來，梁貽彤微微戰栗，她想是不是馬上離開。她身後是個高大的男人，她無比清楚。陶嶼的呼吸微微打在梁貽彤脖頸的皮膚上，一小片皮膚緊張地起粟。陶嶼的胳膊緩緩環上她的腰，緩緩收緊。
她第一次感覺到背後龐大溫暖，可以依靠的熱量。
陶嶼下巴搭在梁貽彤肩上，靠著她頸窩，沈沈道: “一起等吧。”
那就太好了。梁貽彤想，可是我要走了，我要回去了。
陶嶼什麽都不知道，他很高興，從背後摟住梁貽彤，她沒躲。梁貽彤有點心不在焉，陶嶼問她: “想什麽呢。”
梁貽彤茫然地想，還是告訴陶嶼好了。好聚好散，異地也不現實。
陶嶼輕輕在梁貽彤耳朵上一吻，梁貽彤驚得差點蹦起來，湯鍋瞬間滾起，鍋蓋被沸騰的湯汁頂開，滾到爐竈上刺啦刺啦地哀嚎。
梁貽彤手忙腳亂掙開陶嶼: “鍋開了，哎呀呀鍋開了!”
晚飯很愉快，兩個人盤腿面對面坐在地毯上，中間隔著個擺滿餐盤的茶幾。取得了巨大進展，陶嶼甚至想喝點酒，被梁貽彤制止，再說她家也沒酒。
“行。”陶嶼靠著沙發心滿意足，拍拍身邊的地毯， “坐過來。”
梁貽彤抱腿坐在陶嶼身邊，他伸手攬住她。
兩個人沈靜一會兒。陶嶼把梁貽彤往自己的方向攬，梁貽彤微微猶豫，輕輕靠在陶嶼懷裏。
她很緊張，陶嶼也什麽都沒做。隔著薄薄的針織衣，梁貽彤的臉明確感覺到了陶嶼的體溫，和皮膚下溫柔的肌肉。
梁貽彤的臉滾燙，不能看了。
“先收拾收拾，我給你看個東西。”梁貽彤聲音很輕。
陶嶼睜開眼，和梁貽彤一起打掃戰場。陶嶼不讓她洗碗，把碗和盤子一氣兒洗了。
梁貽彤把裝飾很久的聖誕樹搬出來插上電，關上吸頂燈，一摁開關，聖誕樹上的彩燈在一團夜色裏熒熒閃光，歡欣鼓舞。
陶嶼大笑: “這麽小，真可愛。”
“雖然像個盆栽。”梁貽彤把聖誕樹放在茶幾上。彩色的蹦蹦跳跳的小小光芒活潑地滾動，陶嶼也饒有興致地觀賞: “第一次見這麽小的。說實話，大的那種我也沒仔細觀察過。”
他更喜歡看聖誕樹映著的梁貽彤。她在一小小團柔軟的燈光那頭，一樣溫馨，眼睛依舊明亮。時光沒從她身邊溜走，她還是那個姑娘。
梁貽彤突然一叫: “壞了，忘了去拿你給我寄的聖誕卡了!”
她慌慌張張去拿手機看快遞櫃有沒有給她發消息，這忙了一下午沒顧上。
陶嶼坐著沒動，擡頭看梁貽彤找到手機，卻瞬間僵立。
“貽彤”
陶嶼站起身，站到她身後，看了一眼手機屏上的消息。
爸:你媽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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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嶼的車停穩，梁貽彤解下陶嶼的圍巾還給他，陶嶼隨口道: “慢點。晚上來接你。”
梁貽彤應道: “知道。”
最尋常的對話。
她下車時稍微想了一下，如果以後每一天……
轉瞬即逝。
普通的一天，呂秘書端個保溫杯靠在梁貽彤琴室前面絮絮叨叨，梁貽彤微笑著邊練琴邊聽。外面北風越刮越狠，玻璃窗突然被細密地一陣敲擊，下冰碴子了。
呂秘書神神秘秘: “老板聖誕節不打算回去了，還呆在這兒呢。”
梁貽彤擡頭看她，她啜口熱水: “老板對節目很努力，看來不是草臺班子，大陣仗。”
梁貽彤笑一笑: “網綜”
呂秘書一豎眉毛: “誰說的!衛視的。”
梁貽彤不甚在乎: “還沒選定人選啊。”
呂秘書一壓嘴角: “還沒呢，在旁邊的城市選錄制場館呢。”
梁貽彤點點頭，沒說什麽。
梁貽彤背後的窗外鉛雲厚厚地壓下來，呂秘書看著那占滿整面墻的前蘇聯式大窗出神: “又到年底了。再有七八天，這一年就過去了。”
梁貽彤的鋼琴聲稍稍一停。這一句感慨異常可怕。窗外狂風急雪，窗內的人除了僥幸，無可奈何。
“這一年過得這樣快，唉。我還記得今年元旦咬牙切齒發誓要走上人生巔峰，然後得過且過一年。”呂秘書嘆息， “梁老師去年想的什麽”
去年想什麽想……梁貽彤哭笑不得發現，她去年想著要談個戀愛來著。
“梁老師明年什麽打算”
沒什麽打算呢，回家當老師。
一樣也……得過且過。
兵荒馬亂忙一天，送走所有學生，梁貽彤自己在琴室練琴。外面早黑透了，狂風呼嘯，一點燈光都不見。陶嶼推開門: “沒學生了走吧”
他忽然想起什麽，轉身看梁貽彤，解開圍巾把梁貽彤三兩下包嚴實，只露一對眼睛: “外面風大。”
陶嶼領著梁貽彤往外走，呂秘書已經下班走人，保潔的工作人員挨個收拾琴室，他們倆一前一後走進長長的走廊。半壞不壞的燈管光影淩亂，陶嶼領著梁貽彤穿過一個不愉快的長長的夢境。
“你明天晚上……有空麽”
陶嶼走在梁貽彤前面，握著她的手，聲音很低: “有啊。”
“我明天休息，請你晚上……吃飯。”
“正式邀請”
“正式邀請。”
陶嶼握著梁貽彤的手用了些力道: “我下午盡早到，家裏材料夠麽不夠一起去買。”
“嗯。”
一路上大家都很平靜，最平常不過的晚上，一個男人接一個女人下班，毫無稀奇。
到梁貽彤家樓下，陶嶼雲淡風輕: “明天咱倆一起去超市，晚上一起做飯，你不要先弄，等著我。”
梁貽彤點點頭，跟陶嶼搖搖手: “晚安。”
梁貽彤一轉身，陶嶼在車裏終於繃不住，興奮地咣咣狂砸方向盤，不小心一拳頭砸在車喇叭上，驚天一響，嚇梁貽彤一跳。
梁貽彤晚上沒什麽消遣，洗漱上床刷手機。消息一閃，是許久不見的謝老師。
一想到她，梁貽彤腦子裏都是那一串幹脆利落決絕的高跟剁地的聲音。謝老師幹什麽都一樣利落，辭職回家一氣呵成。
“你幹嘛呢聖誕節快樂啊。”
她倆是在謝老師未婚夫出軌之後迅速成為朋友的，梁貽彤以為這友誼有時效性。她回答謝老師: “你怎麽樣”
“還是回家好。我終於不用擠地鐵了。”
梁貽彤笑出聲，地鐵是太嚇人。謝老師元旦打算和家人出國旅游，問梁貽彤過年有沒有什麽計劃。
梁貽彤沈默一會兒: “過年當然要回家啊。真羨慕你，我還沒出過國呢。”
謝老師那邊兒也是寂靜很久，半天就回一句: “我爸媽老得太厲害了。不陪他們出國玩一回，他們沒有機會了。我在燕城為了個狗男人要死要活的時候竟然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你說奇怪不奇怪。”
梁貽彤瞬間被淋了一桶涼水，渾身上下，浸骨透冷。
她想給父母打個電話，拿著手機心如擂鼓。可是突然打這樣的電話回家，反而會嚇到父母——梁父梁母腦補能力極強，他們絕對認為梁貽彤被欺負了受委屈了，天知道他們會想到哪個程度。
梁貽彤躺著，計算手裏學生們的課時還剩多少。那頭謝老師睡了，沒再說話。梁貽彤徹底失眠，計算完課時再仔細地盤算存款。她規劃這麽久回家要怎麽怎麽地，父母從來沒什麽要求，就沒想過帶著父母出去玩一玩。是個好主意，春節帶著父母出去逛逛，哪怕就在國內轉轉呢。再不這麽幹，來不及了。
謝老師的聲音反覆跟梁貽彤說，再拖著，他們沒機會了。
陶嶼下午緊趕慢趕，五點終於到梁貽彤家。天黑透了，萬家燈火。他從車裏擡頭往上看，梁貽彤家的燈光已經亮起，溫暖柔和。不是“滾蛋”或者“原地待著”，是在等候。
等候陶嶼。
梁貽彤在等陶嶼。
有個人從樓道裏出來，陶嶼一個箭步沖進門，嚇對方一跳。陶嶼歉意笑笑，電梯門一開，他輕快地進去，按樓層，順便對著電梯裏光滑如鏡的廂壁整理領帶和外套，到了樓層站在梁貽彤家門前平覆呼吸，端起平靜的表情，敲門。
門鎖柔潤一響，梁貽彤輕輕打開門: “來得好早呀。請進。”
陶嶼帶著一身冷風進門，看梁貽彤: “你……沒睡好”
梁貽彤笑一笑: “你先喝點熱水歇歇。家裏的確缺東西得出去買呢。今天晚上給你露一手。”
陶嶼搖頭: “沒事，要不現在就走”
梁貽彤套上外套: “那就走吧。”
“等等。”陶嶼解下圍巾，把梁貽彤一包，露出兩只眼睛。梁貽彤永遠不記得圍圍巾，反正陶嶼戴著，他幫她遮風擋寒。
這就行了。
道理來說今天晚上是聖誕節前平安夜，超市也打扮起來，工作人員都穿著聖誕老人的衣服，紅得挺喜慶。陶嶼推著購物車，梁貽彤在前面用手指抓著購物車頭，一前一後，非常普遍的家庭逛超市方式。梁貽彤嘟嘟囔囔往購物車裏扔東西，不知道在計劃什麽，一臉認真。超市人太多了，也太吵了，鬧得陶嶼煩躁。所以陶嶼只看著梁貽彤忙叨叨的小樣，看著看著就笑了。
梁貽彤還在嘟囔，嚴肅地拖著購物車去計價秤前面排隊，一樣一樣拿給工作人員貼標簽。陶嶼手機震動一下，他低頭看一眼，放回去。梁貽彤有些擔心: “是不是有工作”
陶嶼笑著搖頭: “不是。”
排隊結算出來，簡直是殺出重圍。陶嶼不讓梁貽彤提重物，他自己提著兩只碩大無比的塑料袋: “車鑰匙在大衣兜裏，你拿出來去打開後備箱。”
實在是很重了，陶嶼很吃力。梁貽彤連忙跑出超市出去找那個大怪獸一樣的SUV。
呂秘書說這款型的價格十分驚人，梁貽彤不認車，還以為就是普通吉普車。只不過陶嶼的車趴著，明顯比其他車更加的……嚇人，莫名地肌肉隆起。
陶嶼把兩只沈重的大袋子放進後備箱，手臂的肌肉也繃起，甚至在外套下隱約感覺得出來肌肉在迸發力量。
梁貽彤一拍手: “大豐收!”
陶嶼笑著看梁貽彤: “回家。”
到家陶嶼脫了外套，一身黑高領毛衣，肩線平直英挺。
“需不需要幫忙。”
梁貽彤舉著胳膊正在紮頭發，笑瞇瞇: “需要呀。”
陶嶼挽袖子: “我打個下手。”
抽油煙機一聲響，就是做飯的戰鼓一擂。做什麽無所謂，吃什麽更無所謂，這種時候廚房是戰壕，呆在一起是的戰友，並肩作戰為了活著搏鬥。沒有比在廚房裏交流感情更合適的機會，滾滾油煙又厚又軟。
陶嶼背個手看梁貽彤煎魚，滋滋的聲音十分喜悅。
“好香。”
梁貽彤沒聽清: “什麽”
抽油煙機實在是用太久了，被油煙攪住了肺，透不過氣，更加響。
陶嶼只是笑。
梁貽彤無意間一擡眼，看到陶嶼站在廚房不甚明亮的燈光裏深得可怕的眼神，連忙垂下眼睛，臉上微微發紅。
“熱。”梁貽彤用手背抹抹臉。
陶嶼進進出出地端菜，擺滿木質茶幾。豐盛的大餐，全是梁貽彤做的，可以說為他做的。梁貽彤在廚房裏還在繼續，還差一樣湯，滾開了就可以關火。梁貽彤兩只眼睛盯著湯鍋，陶嶼站在她身後。
站了很久。
身後的氣壓壓下來，梁貽彤微微戰栗，她想是不是馬上離開。她身後是個高大的男人，她無比清楚。陶嶼的呼吸微微打在梁貽彤脖頸的皮膚上，一小片皮膚緊張地起粟。陶嶼的胳膊緩緩環上她的腰，緩緩收緊。
她第一次感覺到背後龐大溫暖，可以依靠的熱量。
陶嶼下巴搭在梁貽彤肩上，靠著她頸窩，沈沈道: “一起等吧。”
那就太好了。梁貽彤想，可是我要走了，我要回去了。
陶嶼什麽都不知道，他很高興，從背後摟住梁貽彤，她沒躲。梁貽彤有點心不在焉，陶嶼問她: “想什麽呢。”
梁貽彤茫然地想，還是告訴陶嶼好了。好聚好散，異地也不現實。
陶嶼輕輕在梁貽彤耳朵上一吻，梁貽彤驚得差點蹦起來，湯鍋瞬間滾起，鍋蓋被沸騰的湯汁頂開，滾到爐竈上刺啦刺啦地哀嚎。
梁貽彤手忙腳亂掙開陶嶼: “鍋開了，哎呀呀鍋開了!”
晚飯很愉快，兩個人盤腿面對面坐在地毯上，中間隔著個擺滿餐盤的茶幾。取得了巨大進展，陶嶼甚至想喝點酒，被梁貽彤制止，再說她家也沒酒。
“行。”陶嶼靠著沙發心滿意足，拍拍身邊的地毯， “坐過來。”
梁貽彤抱腿坐在陶嶼身邊，他伸手攬住她。
兩個人沈靜一會兒。陶嶼把梁貽彤往自己的方向攬，梁貽彤微微猶豫，輕輕靠在陶嶼懷裏。
她很緊張，陶嶼也什麽都沒做。隔著薄薄的針織衣，梁貽彤的臉明確感覺到了陶嶼的體溫，和皮膚下溫柔的肌肉。
梁貽彤的臉滾燙，不能看了。
“先收拾收拾，我給你看個東西。”梁貽彤聲音很輕。
陶嶼睜開眼，和梁貽彤一起打掃戰場。陶嶼不讓她洗碗，把碗和盤子一氣兒洗了。
梁貽彤把裝飾很久的聖誕樹搬出來插上電，關上吸頂燈，一摁開關，聖誕樹上的彩燈在一團夜色裏熒熒閃光，歡欣鼓舞。
陶嶼大笑: “這麽小，真可愛。”
“雖然像個盆栽。”梁貽彤把聖誕樹放在茶幾上。彩色的蹦蹦跳跳的小小光芒活潑地滾動，陶嶼也饒有興致地觀賞: “第一次見這麽小的。說實話，大的那種我也沒仔細觀察過。”
他更喜歡看聖誕樹映著的梁貽彤。她在一小小團柔軟的燈光那頭，一樣溫馨，眼睛依舊明亮。時光沒從她身邊溜走，她還是那個姑娘。
梁貽彤突然一叫: “壞了，忘了去拿你給我寄的聖誕卡了!”
她慌慌張張去拿手機看快遞櫃有沒有給她發消息，這忙了一下午沒顧上。
陶嶼坐著沒動，擡頭看梁貽彤找到手機，卻瞬間僵立。
“貽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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