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擔任河西節度使兼隴右節度使，其也知道紅妝對大唐的威脅，布置了嚴密的情報網，監察紅妝的行動。

今日李亨收到了一封高仙芝的密信，高仙芝使用的是只有李亨才知道的筆名，並且心中的內容也使用的是暗語。

高仙芝在秘信中說自己發現了一批可疑的商隊，商隊從河西買了一部分良馬，並且其在商隊首領的文書中發現了一封信，這封信中畫著一個女子妝容的肖像，這是紅妝傳遞情報的符文，這些通關文牒皆是由樓蘭所署理，紅妝在西域的聯絡人很可能就在樓蘭，但是要查出真相還要派人前往樓蘭細查。

李亨想起當年武後對李唐宗室的殺戮和迫害，皆是通過紅妝這個秘密的組織實現的，目前紅妝轉入暗中，仍然在暗中威脅著李唐江山。九年前的紅妝那一次的行刺事件，要不是當時的內衛府總管郭尚毓用身體擋住刺客的匕首，父皇很可能遭遇不測，又聯想到最近京城發生的一些事情，紅妝或許進行著新的計劃，因此對此次在西域發現紅妝的蹤跡非常的重視，定要查個究竟，鏟除紅妝。

雖然鏟除紅妝是大功一件，但是在李亨的眼裏，他首先想到的是國家利益。

入夜後，長安街道上非常的安靜。

一輛素蓋黑帷的馬車不緊不慢的行駛在路上，在經過一個路口之後，馬車由主街拐入一條小巷，沿著小巷直行，小巷兩邊顯得有些冷清，但是青石板鋪成的路面卻非常平整幹凈，四周也很安靜。

這裏是劉羨之的府邸，李亨認為最了解紅妝的當屬扶龍山莊，因此在得知紅妝的情報之後，李亨便首先去找扶龍山莊的莊主劉羨之商議此事。

車夫將馬車停了下來，車夫下馬之後朝著右邊朱漆大門走去，他輕輕敲了敲門上的銅環，朱漆大門便打開，車夫遞上去一封拜帖，仆從接過拜帖朝內走去，不一會兒，朱漆大門打開，仆從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示意客人進入府內。

一個身著白色袍衫，頭戴錦黃色高腳襆頭的人走下了馬車，朝著朱漆大門走去，此人正是李亨。

李亨剛步入府內，便看見劉羨之站在院中相迎。

劉羨之迎了上去，“李公子大駕光臨，在下不勝榮幸。”

劉羨之是何許人物，他當然知道李亨此時來定然是不願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才由此稱謂，劉羨之也是按照接待豪門名流的禮數來接待李亨。

李亨也拱手回禮，“上次緣得一見，便知先生博文多識，有些事情要請教先生，深夜來訪，叨擾先生了。”

“好友前來，何來叨擾。”劉羨之右手平舉，“公子，請。”

兩人沿著鵝暖石鋪成的小徑穿過竹林，來到了正堂，分主賓坐定。

李亨首先開口道：“不瞞大人，今日有一件事情特來請教。”

劉羨之的表情仍然清淡如常，語調極穩，“殿下請講。”

“今日我收到了高將軍從河西發來的情報，他聲稱在西域一帶發現了紅妝的一些蛛絲馬跡，他發現有好幾批商人從河西買了一部分良馬，這些通關文牒皆是由樓蘭所署理，並且其在商隊首領的文書中發現了一封信，這封信中並無任何文字，只畫著一個女子妝容的肖像，這是紅妝傳遞情報的符文，因此高將軍才千裏傳書，將此事告知與我，此番前來便是與先生商議此事。”

李亨果然也在關註著紅妝，劉羨之沒想到李亨得知此事這麽快。

現在儲位爭奪如此激烈，李亨現在關註不是儲位，而是對大唐威脅最大的紅妝，想到這裏，劉羨之心中也有一絲感動。

劉羨之微微轉動一下眼神，他看著燈盤中閃動著的燈焰，將目光移向李亨，“最近京城發生的這幾件大案定然和紅妝逃不了幹系，看來他們果然是有所行動。”

“我也認為紅妝此刻行動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李亨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先生，紅妝原是武後時期的內衛，為何其勢力的布置會呈外重內輕的態勢？”放眼整個大唐，對紅妝最了解的非扶龍山莊莫屬，李亨要對付紅妝，定要問詢劉羨之。

劉羨之解釋道：“神龍政變扶龍山莊對紅妝進行了沈重的打擊，其勢力幾乎無法在中原立足，西域多民族雜居，情況較為覆雜，因此其便轉向了地域廣大的西域，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如今朝廷發生了諸多變故，高將軍在西域發現了她們的行蹤，正說明了她們正在進行著一個秘密的計劃。”劉羨之淡然的眼神中閃出了一絲亮光，“在現在的這個時刻，紅妝所進行的計劃我們決不能有任何的忽視。”

李亨的手也握緊了衣角，他對劉羨之的話深以為然，吸了一口氣道：“先生，此事關系大唐社稷安危，我們一定要得知紅妝的計劃。”

“殿下說的沒錯。”劉羨之道：“看來紅妝在西域似乎有很多的秘密計劃。”

“我們要派一個人去西域，揭開紅妝的秘密，徹底鏟除紅妝。”

劉羨之眼眸微微一動，沒想到李亨的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也點了點頭，“不瞞殿下，臣也是這樣認為。這個人要對紅妝有一定的了解，不僅要有非凡的才學，還要有一雙敏銳的眼睛。”

李亨身體微微前傾了一下，似乎是為兩人之間的這種默契而感到欣喜，“當大人不顧萬險來到京城親自告知我身份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明白了大人的心意，也深深佩服大人的勇氣，現在紅妝已經滲透進入朝堂，我們不能再退。”

“殿下，上次殿下問我，應該將此事告知陛下，通過陛下雷霆之威鏟除紅妝，但是我告訴殿下此法不可行。”

“大人是覺得，京城盤根錯節，不易妄動。”

劉羨之並沒有否定，“殿下，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李亨看著劉羨之的表情，預感到劉羨之會告訴自己一些非常之事，“先生請說。”

“陛下的身邊可能存在紅妝的人，我們絕不能過早暴露我們的意圖。”

李亨心中一震，“父皇身邊…難道紅妝的勢力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

火盆中的炭火快將燃盡，劉羨之用鐵鉗夾了幾塊炭火，放進了火盆，待李亨的情緒稍微有些平覆之後，劉羨之將火盆微微往李亨的身邊靠了靠，“殿下此次前來，我能感受到了殿下對付紅妝的決心，接下來臣就將這些年來不為人知的事情告訴殿下。”

雖然火盆中的炭火漸旺，但是李亨仍然感覺到後背的涼意，再看劉羨之的態度，似乎一些更加令自己吃驚的事情將會接踵而來。

劉羨之的語氣平淡，但是字字萬鈞，“殿下還記不記得，在九年前，宮城封閉了三日？”

李亨看著劉羨之，“我知道，當時宮內傳出來的消息是內衛總管郭尚毓在那天也因為中毒去世，為了找出兇手，封閉攻城三日，最後找到了一個自盡的宮女，當時大理寺定為仇殺。”

劉羨之依然用陳述的語氣道：“殿下，兇手要刺殺的人並不是郭尚毓。”

“那是誰？”

“是陛下。”

“什麽！？”雖然李亨做好了準備，但是心中仍是一震。

“刺客穿過層層護衛，躲過內衛府的檢查，並且行刺的時間和地點也選得出人意料，是郭尚毓擋住了此刻的致命一擊，刺客頑抗，被當場誅殺。”

李亨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是紅妝…”

劉羨之並沒有否認，將手掌靠近火盆，“殿下，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樓蘭，也發生了一件事。”

李亨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你指的是九年前的那場樓蘭之戰？”

“不錯。當時樓蘭唐軍全軍覆沒，都督戰死，當時被稱為安西軍事將才的兵馬使郭子儀也下落不明。”

“當時郭子儀一部全軍覆沒，吸引了吐蕃軍的主力，其後其大哥郭子欽率領安西軍大敗吐蕃軍，大唐最終還是取得了樓蘭之戰的勝利。”

劉羨之輕輕嘆息了一聲，“郭子儀吸引吐蕃軍主力？殿下可知當時的吐蕃軍有多少人？”

“吐蕃軍有一萬騎兵。”

“錯了。”

李亨皺眉道：“錯了？若塘報上謊報敵軍人數，可是死罪。”李亨方才與劉羨之對話，已經察覺有些事情表面上與真實的情況截然相反，心思忽然轉換，開口道：“塘報是假的？”

劉羨之沈吟了一陣，不緊不慢地道：“紅妝的人襲擊了涼州驛站，偽造了那封塘報。”

李亨的聲音也有些激動，“真實的情況究竟是什麽樣子？”

劉羨之的表情顯得很嚴肅，“吐蕃軍真正的人數是那封塘報的十五倍。”

“十五萬！？”李亨不由得提高了自己的聲音，“若是十五萬，就算是集合安西所有兵力，我們也絕對贏不了？可是…”

“郭子儀交戰的時候，吐蕃軍已經初露出了鋒芒，不到半個時辰，郭子儀的樓蘭精銳全軍覆沒，而當郭子欽出手的時候，擊敗的是吐蕃一萬前鋒部隊，而十五萬主力已經悄然撤退。”

李亨繼續問道：“十五萬人足可以攻下樓蘭，沖破邊關，威脅京畿，為何要退？”

劉羨之一字一句地道：“因為當時刺殺計劃失敗了。”

李亨又怔住。

在一瞬間，李亨忽然明白了一切。

李亨看著火盆中的火焰，握緊的雙拳指甲已經刺入肉裏，“大人，我明白了。紅妝現在依然有當年的勢力，依然可以發動驚天計劃，京城形勢覆雜，在沒有弄清紅妝的關系網之前，此事不宜冒然告知父皇。”

劉羨之見與李亨心意相通，行了一禮，“殿下，這正是微臣的本意。眼觀九年前的計劃，西域存在紅妝分支，相比朝堂之中的暗鬥，此刻微臣在京中還能夠加以掌控，而邊庭的兵變之事，若事先沒有兵力部署，則根本不可控制，因此這盤棋首先要交手的地點便是在西域。”

“大人所慮與我不謀而合，吐蕃覬覦我大唐西域領土，紅妝意圖顛覆我大唐，他們互相勾結，便是我大唐目前最大威脅，我，定要鏟除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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