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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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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與的不告而別,姚寒露一直等到第二日早晨醒來才發現。

她從睡夢裏醒來,慢慢起身,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床上。

惺忪間,她對著滿室寂靜怔楞了好一會兒,扭頭才看見床頭櫃上放置著的留有一半水的玻璃杯和白色藥片。

似乎是在以此證明路與不是沒來過。

她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間,客廳裏安安靜靜的,姚遠去學校了,也仍舊不見路與的身影。

她想起給何森打電話,才發現何森的電話已經來過一通,只不過她睡得太熟,沒能接到,於是反撥回去。

那邊的回答令她安下心:“小少爺今天早上已經到家了,姚小姐不用擔心,麻煩您昨晚照顧他了。”

她忙客氣回道:“沒什麽的,不過路與他發燒挺嚴重的,我只給他吃了點退燒藥,也不知道起效沒有。昨天勸他去醫院,他不肯去,我想你們應該有辦法……”

她話未完,就被電話那頭的何森打斷:“姚小姐,這個我們會看著辦的,謝謝您。”

“還有——這段時間,如果我們這邊沒有給您通知的話,您目前就不用到別墅這邊來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麽我就不打擾您的生活了,再見。”

她張口支吾了幾聲,想要挽回。但等她看向手機屏幕時,通話已顯示結束。

她有些咋舌,但到底是路家的家事,只得作罷。

又過了幾天。

不往路家去的生活寡淡如常,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那時她跟路與還不認識。

她從圖書館照常自習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她抱著一大堆專業書籍,站在宿舍的大門口,艱難地從包裏找到門禁卡,正要掏出時,包裏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

本以為是宿舍裏鐘豆豆她們打來的確認她是否安全的電話,拿出手機一看,卻發現界面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本地座機號碼。

她奇怪地接起,輕輕“餵”了一聲,但只得來長久凝固的緘默。

姚寒露皺眉,將手機送至眼前看了看,正要掛斷,那邊傳來一陣“滴答”聲。

像未擰緊的水龍頭口滴落在水池裏的水滴聲。

也像……鐘表上時間的悄然流逝聲。

夜晚襯得這場通話尤為靜謐。

她鎮定心神般地抿了抿唇,心裏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她已大概猜出電話對面的人是誰。

路與。

她抱緊了懷裏的書,小心翼翼舔唇開口探詢道:“是你嗎?小與。”

與路與一周未見後的一個周六,何森打來電話,通知她下午去東南別墅家教。

難得碰上A市夏初無雨的寂靜晴天,她坐在上山的白色山地車裏,索然無味地扒著瘦窄的車窗擡頭望向好似近在咫尺的天空。

空氣裏逐漸濃郁的夏日熱氣,驅逐縈繞在山間的霧白色水汽。動態的氣息流動,像是剛從冰櫃裏拿出來的一根冰棍。

一周不見,她對於東南別墅的一切仍舊輕車熟路。

推開雕花鐵門,跟門口修整草坪的大叔問好過後,她踏上正門的臺階,擡頭便看見靜候在大門一側的何森。

“姚小姐,您來啦。今天路先生也在,我先帶您去一趟會客室吧。”

她雖然沒料想到路新南今日也在別墅,但還是對著何森點點頭,安分地跟著他向一樓的會客室走去。

會客室的門半掩著,何森走上前屈指敲出三兩聲沈悶的“咚咚”,裏間才傳來路新南的應答。

“進來吧。”

何森聞言,給姚寒露讓開位置,推門目送她進去,而後才將門合上,留下會客室裏局促不安的姚寒露和目露打量之色的路新南。

他仍舊是那副商人本性,對於周遭往往懷著揣測意圖,看她的眼神總是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會客室裏絳紅色沙發椅一成不變,路新南坐於其上,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同時對上姚寒露的眼睛,禮貌地笑了笑,算是和她問候過了。

沒有過多的迂回婉轉,他直接切入正題:“路與最近怎麽樣?”

“他很好,不過前陣子因為他生病,所以我也有一個禮拜沒有給他上過課了。”她回答,話語裏不動聲色解釋自己並不了解路與的近情,話完又添了一句,“這件事情何先生應該跟您說過了吧。”

“嗯。”路新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在外邊沒惹什麽事兒吧?”

姚寒露明白他說的外邊是指長智,於是她點頭:“嗯,在學校路與一直都很聽話,沒有過什麽出格的舉動。”

“這就好。”他聽完一笑,眼睛瞇成兩道長縫。

話音落下,他的笑意並未及時斂去,仍舊留在臉上,一路伴隨他反手從旁邊的矮桌上抽出一件不知名物品的動作,才遲遲消逝。

姚寒露有幾分滯楞,她看向路新南遞過來的一個牛皮紙制信封,沒能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他說:“姚小姐,這是上月月結的工資,跟你合作很愉快。”

牛皮紙粗糙質地勾勒出信封裏膚淺的內容,長方形的輪廓,寓意足夠明顯。

“謝謝。”她接過,太陽曬過的信封邊緣微微發燙,燒灼她的指尖。

她轉身移步出門,感受到背上微微的冷汗,但她人已到門外,不禁松了一口氣。

信封還被她握在手裏,她看著,發了一會兒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她嘆息一聲,正要扭身往二樓樓梯去,就見一樓房間走廊那端站著許久未見的路與。

他看著她,視線停留在她手裏的信封上,雙唇抿得緊緊的。

她未發現異常,笑著擡手,剛想和他打招呼,卻見他淡薄的一眼,從她身上倏爾帶過,隨即他的身影也跟著他的目光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表情裏的疏遠和厭惡,她雖然只瞥見一隅,但卻令她感覺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兩人最初的相處狀態。

她迷茫地上樓,卻在二樓被路與拒之於門外。

在外看守的保鏢知道她今天下午會來,故而早早就打開了禁錮房門的鎖鏈。

而她順理成章地擰開門把手,卻發現鎖在裏面扣上了。

她皺眉使力推了推,但門板紋絲不動。

她手上的動作停住,轉而將頭貼向木制門,一邊豎耳打探裏邊的動靜,一邊出聲問:“小與?你在裏面嗎?”

無人應答。

“我給你帶了禮物,你開一下門,讓姐姐進去吧。”

“路與,開門好不好?”

……

阿姨從一樓上來,兩只手固定住胸前捆好的一卷大型地毯。

她見姚寒露還在門外停留,不由地詫異,分出一只手來指指房間,問:“姚老師,又怎麽啦?”

姚寒露無奈地搖頭。

他好像生氣了。

姚寒露倚靠著門側的餘墻,兩只手提著一個純白紙袋。

阿姨將新洗好的地毯重新鋪設在二樓裸露的地面上,時不時打量在那邊失神的姚寒露。

阿姨搖搖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暗暗感慨少爺今天的課怕是又上不成了。

果然如她所料,過幾分鐘,姚寒露便走來向她道別。

“阿姨,勞請您幫我和何先生說一聲,我下周再來。”

“啊……噢。”

下樓聲是“啪嗒啪嗒”莫卡辛女式皮鞋與厚實的木樓梯面一擡一合的聲音,藏著聲音發出者的情緒,匆忙慌亂。

阿姨看著姚寒露的最後一抹裙擺在樓梯口消失,再次嘆了一聲,後又回到手頭的工作上,半跪著繼續滾平只做了次初級鋪設的地毯。

純灰色珊瑚絨地毯,她像刷油漆一般,沿著直線條的長廊,勻速往前,熨平空氣擠出的不平褶皺。

一路鋪設至路與房門前,騰地門打開,嚇得阿姨止住前進的步伐。

阿姨被他突然開門的動作嚇得跌坐在軟毯上,她仰頭,對上門口路與臉上淡冷的表情。

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見他彎腰拾起了門邊的紙袋——是姚寒露剛才留下的。

門再次關上。

紙袋幾經波折,終於去往它本應該去往的地方。

路與靠著房門而立,微微低頭,目光所及處,正是姚寒露帶來的那個紙袋。

裏面是寥落的幾件衣服——是上次他換下,留在姚寒露和姚遠的租房內的。

與之同攜來的還有一袋糖果——她的所謂禮物。

五顏六色,藏在衣物堆砌的縫隙裏,暴露在外界的光線裏,好似正在閃光。

他靠著門板頹然坐下,眼前浮現起幾日前,他親歷的一個相似場景。

也是如此斑斕的顏色,是別墅一樓客廳夜間才會開啟的壁燈發出的。

那時,整幢別墅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睡下。

而他清醒著,無助地窩在沙發的一角,如同身置一間羅馬古教堂,墻壁上鑲嵌著的是四四方方的彩色玻璃花窗。

五彩的燈光映照在他的右手手心,而他另外一只手,握著客廳裏座機電話的話筒。

耳旁是溫柔的女聲。

“是你嗎?小與。”

“你的病好了嗎?去過醫院了嗎?有沒有按時吃藥?退燒了嗎……”

“姐姐,”他出聲止住她的擔憂。

夜晚涼靜如水。

他突然想知道她的答案。

“你會不會一直陪著我?”

或者說,

你不會先離開的,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各位,前陣子三次元有點事。望諒解!

恢覆日更!謝謝各位的支持!

其實應該沒人看吧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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