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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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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連珩和祁炎竟然能安安靜靜坐一屋,餘景多少還是有點別扭的。

畢竟一個現任一個前任,再加上在場的兩個長輩都知道他們三人那點屁事,就更難受了。

不過大概由於祁炎最後把連珩給拉出火場的,所以連珩的父母對於祁炎格外熱情。

噓寒問暖了半天也就算了,臨到飯點還打算帶祁炎一起出去吃飯。

“我聽小珩同事說,多虧了你及時發現,不然小珩和小景都不一定出的來,你可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在這裏餓著肚子怎麽行呢?”

分明是禮貌的客套話,可祁炎卻怎麽聽怎麽刺耳。

曾幾何時,他和餘景只有彼此。

他們互相支撐,互相依靠,在陌生的城市裏打拼生活。

可眼下,卻是有別人替餘景道謝,一句話說出來,在餘景和祁炎之間劃開涇渭分明的鴻溝,把他像一個外人一般隔在對岸。

他終於還是一個人了。

祁炎拒絕了連珩父母的邀請,就想在病房裏看著餘景。

連珩不可能放著他們兩人相處,於是也跟老僧入定似的沒有離開。

兩人一左一右跟門神似的守在床邊,搞得餘景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你們……”他艱難地開口,“不吃飯嗎?”

祁炎:“不餓。”

連珩:“我媽會帶。”

“好的,”餘景抽了抽嘴角,“但能別盯著我看嗎?”

他現在一臉的紅腫淤青,樣子肯定慘不忍睹。

即便忽略傷口,就單說那面色蠟黃,嘴唇蒼白,也必定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

沒什麽好看的。

連珩移開目光,祁炎起身走去窗邊,往遠處眺望。

相比於之前的劍拔弩張,兩人相處似乎平和了許多。

最起碼說話不再夾槍帶棒,甚至兩句話不對胃口就開始動手。

事情有好有壞,經過了這麽一遭,也算是某種意義上過了命的交情。

祁炎和連珩?

餘景想想覺得好笑。

“在想什麽?”連珩問他。

餘景清了清嗓子:“沒什麽。”

他吸入太多煙霧,喉嚨還有些不適。

雖然身體多處骨折,但除了右手手腕傷得嚴重一些,其他的只需靜養就好。

餘景瞥了眼窗邊站著的祁炎,再收回目光,悄咪咪地朝連珩伸過手去。

連珩把他的手指握住,掌心的溫熱滲進指尖,餘景心底湧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安心。

“事情解決了嗎?”餘景輕聲問。

連珩微一點頭:“簡單收尾就好。”

即便背景盤根錯節,覆雜如蛛網,也終難躲過法網恢恢。

如果連珩的老隊長在天有靈,此刻也足以安息了。

“感覺你不太高興?”餘景歪歪腦袋,把連珩的手指往自己這邊勾了勾,“怎麽了?”

連珩垂著睫毛,把餘景的手指捋平放好:“沒,你不要亂動。”

房間裏還有第三個人,他們說話的音量不大,卻也能模糊聽見。

可能是吵著了祁炎的耳朵,他沒說什麽,只是從窗邊離開,轉身出了門。

餘景和連珩對視一眼,眸底浮出淺淺笑意。

“他救你出來的?”餘景問。

連珩遲疑片刻:“我自己也能出來。”

這應該是就是祁炎救的了。

餘景笑著打趣:“你謝謝他沒有?”

連珩的臉有點黑,悶不吭聲地盯著餘景看了會兒,還是老實回答了:“沒有。”

“要謝謝人家。”餘景交代道。

這話說的,跟教三歲小孩一樣。

連珩目光飄向別處,半晌,才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

連珩父母打包了晚飯回來,卻沒找見祁炎。

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可能覺得自己留在這也是犯賤。

連珩趁機觀察著餘景的表情變化。

可惜對方神情自若,並沒看出什麽門道來。

“看我?”餘景察覺到了連珩的視線,“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連珩:“……”

長輩都在場,這話不好說。

晚上,連珩留在醫院陪護,餘景這才找著機會,伸手去扒拉他掛在肩上松松垮垮的病號服。

連珩握住他的手臂放好,非常自覺地坐在床邊解開紐扣。

除卻肩膀上的部分燒傷,其實沒什麽大礙。

等餘景放下心來,連珩再重新將衣服穿上。

他看向餘景,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住了,默不作聲地把頭偏向一邊。

“有話說?”餘景話說一半,輕咳兩聲。

連珩眉頭猝然皺起,端了溫水過來給他潤潤喉嚨。

“沒,”連珩面色不佳,“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到底是誰胡思亂想?”餘景啞著聲音,艱難地咽了口水,“你看不慣祁炎下次就別讓他過來,省得惹你心煩,還給我臉色看。”

連珩一開始還沒什麽表情,結果在最後一句把他給聽擡了頭。

“我給你臉色看?”他重覆一遍自己都笑了,“我哪敢給你臉色看?”

見連珩笑起來,餘景的心情也好上一些:“不是因為祁炎?我以為有些人醋壇子打了呢。”

連珩嘆了口氣:“沒有,在想別的事情。”

餘景救出來後被緊急送去醫院,連珩緩過來之後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就馬不停蹄地對剩餘綁匪進行抓捕。

期間他大致從了解了事情經過,對宇宙為什麽只有餘景一人被銬在倉庫最裏面也有了個較為清晰的認知。

餘景竟然冒名緝毒警家屬,用腳趾頭想也能想明白那一身的骨折究竟為何而來。

有那麽一瞬間,連珩脊背發涼。

他經歷過太多太多類似案件,血水裏淌過來的人,見過的黑暗要比常人更深、也更殘酷。

這次是餘景運氣好,上頭的人自顧不暇,沒工夫指揮這群胡亂來的小嘍啰。

他們不是亡命之徒,或許只是接到了一條模糊的指令,抓到了人也認不清楚,更不敢鬧出人命。

然而即便如此,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差點困在火場裏。

這本不該是餘景經歷的,可連珩又不能去指責對方替一個姑娘擋下這一切。

他只能一人默默後怕,心疼得說不出話。

“怎麽又變嚴肅了?”餘景問。

連珩沒吭聲,只是輕輕彎下腰,把餘景尚且還算健康的左手放在他的臉上:“沒什麽,過會兒就好了。”

餘景的指尖劃過他的耳廓,點在眉尾。

能感受到連珩壓抑著的情緒,跟塊臭石頭似的,悶不吭聲,自己憋著自己炸。

“哎,”餘景捏捏他的耳朵,嘗試著緩和氣氛,“你知不知道,你給我的鈴鐺被他們發現了。”

連珩沒擡頭,只是“嗯”了一聲。

“但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發現的,你有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我的定位不對?”

連珩微微擡頭,看著眼前積極尋找話題的餘景,忍不住笑了。

他淺淺伸了個懶腰,因為身上帶傷,所以動作幅度不大。

“嗯,”連珩笑了笑,“鈴鐺裏的追蹤器泡了水,有點不太行,扔了就扔了。”

餘景忍不住好奇起來:“聽這話的意思,還有後手?”

連珩點點自己的耳垂,輕聲道:“我把另一個追蹤器放在這了。”

餘景楞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

回憶起過去連珩的千叮嚀萬囑咐,每每分開前都得捏著他的耳朵確定耳釘是不是天天戴著。

當時餘景只覺得可能是連珩某方面不可明說的占有欲,左右不過一個小玩意兒,戴著也就戴著了。

現在他無比慶幸自己有好好聽連珩的話,綁匪搜出一個鈴鐺自然會放松警惕,加上耳釘這玩意兒實在隱蔽,不似隨身物件說扔就扔。

“所以你直接就過來了?”

“嗯,”連珩應道,“綁匪中途換了地方,倉庫是他們旗下產業,其實很容易猜。這群人沒什麽腦子,祁炎當時要跟著,我也就讓他跟著了。”

兜兜轉轉,話題又繞回了祁炎身上。

餘景再次把話題岔開:“你生我氣了嗎?”

連珩不解:“生什麽氣?”

“不聽話亂跑?”

連珩搖搖頭。

餘景原本根本不需要註意這些,也沒必要經歷這些。

如今對方躺在床上,他滿心只有愧疚,又談何生氣?

“以後不用這樣了。”連珩輕聲說。

他的音量有些小,餘景沒聽清楚:“什麽?”

“以後,”連珩頓了一頓,隨即笑道,“做你想做的事吧。”

-

餘景住院期間經歷了兩場小手術,一個是針對右手手腕,另一個是肋骨骨折。

說起來有些丟人,他傷的最重的竟然是自己砸出來的。

餘景當時也是發了狠,覺得與其把命賠在這裏不如斷一條手,結果幾下砸下去疼得整個人直哆嗦,根本沒力氣繼續下去。

不過好在沒傷到大動脈,不然也怕是兇多吉少。

他吊著手腕,一個星期後勉強能扶著墻走一走。

身上的零件跟打散了重組似的,瓷白的皮膚上全是大片的淤青和傷口,連珩每每替他擦拭身體都得把後槽牙給咬碎了,倒是餘景沒那麽在意,安慰他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

他保護了一個小姑娘,其實挺有成就感的。

而那位小姑娘的父母也在幾天後來到醫院探望。

昔日戰友話不多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

六月底,餘景出院回家。

連珩特地請了半個多月的假期貼身照顧。

住院的一個多月裏,歸歸暫時寄養在連珩父母家裏,陽臺上的小花小草也被連母仔細照顧,長勢喜人,欣欣向榮。

餘景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叔叔阿姨真的很愛你。”

愛屋及烏,應該就是如此。

連珩從背後抱住餘景:“他們也很愛你。”

可能一部分是因為連珩。

但不可否認的是,連珩父母也是看著餘景一點一點長大的長輩,給到餘景手裏的愛又不僅僅只是因為連珩。

餘景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連珩像以前那樣,把臉埋進餘景的頸脖,親吻那一處淺淺的疤痕。

“哥,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連珩呼出來的熱氣拂在餘景下顎,有些癢癢,他歪了歪腦袋,思考片刻。

“有。”

大學期間,他忙著賺錢,忙著創業。

畢業後以又忙著照顧祁炎,處理和父母的關系。

餘景的時間似乎永遠都被那些雞零狗碎的瑣事占據,可忙來忙去,忙到最後卻沒一個人領他的好。

或許他應該從這種無用功裏抽身出來,不為別人,只為自己。

“出去轉轉,我陪你。”

連珩親親餘景的耳廓,拇指指腹擦過對方眼角尚未散去的淤青。

“怎麽突然想出去了?”餘景不放心道,“現在可以出去嗎?”

“國內可以,”連珩答得幹脆,“出去就出去了,不要有那麽多負擔,也不用擔心對不起誰,去做你想做的事,無論發生什麽都有我給你兜底。”

餘景心頭微震,扭頭看向連珩:“怎麽兜底?”

“保底有個家,”連珩笑著,“我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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