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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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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時間,久到餘景的脊背、後腰、嘴唇、舌尖都開始有些發麻。

他本就繃著身體,肌肉僵得厲害,再加上連珩那如狗啃般稀爛的吻技,就連呼吸都跟著不暢。

餘景推推他的胸口,說不出話來。

“叩叩叩——”

臥室的門響了三下,餘景恍如夢醒,一把推開連珩。

手足無措地原地停了兩秒,再蹲身撿起地上跌落的相框。

連珩抿了口濕潤,氣還沒喘勻。

轉身過去把門打開,接住連母遞過來的水果,還不忘笑瞇瞇地說一句“謝謝老媽”。

連母被自己兒子難得的客套給整得一挑眉。

關上門,連珩停在原地。

連面向都沒轉過來,就這麽對著門縫,悶頭先往嘴裏塞了幾個大草莓。

沒嘗出味來,單純降火。

他感覺自己都快燒起來了。

暫緩片刻,連珩微微壓住起伏不定的心緒。

端著水果轉身,卻看見餘景像個蘑菇似的依舊蹲在桌邊。

他走過去:“看什麽呢?”

餘景一擡頭,剛好連珩蹲下身。

兩人差點沒撞到一起,距離太近了,能看見餘景嘴唇上新鮮撕扯出來的傷口,紅彤彤的,像沒抹勻的唇彩。

要命了。

連珩連忙移開目光,

餘景也稍稍有些尷尬,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拿給對方一張照片。

那是餘景高中畢業時和連珩的合照,十八歲的少年五官精致,眼底清亮,連珩站在他的身邊,臉上雖未脫稚氣,但個頭已經被兩年的牛奶灌得和餘景差不多高了。

照片只有半個巴掌大,四四方方的矩形,大概是經常拿在手裏,邊角已經被磨得有些卷皺。

可不知為何,這張原本大約是隨身攜帶的照片,在某天卻被夾在了相冊的背面。

“怎麽放這兒?”餘景問。

連珩拿來垃圾桶,把地上的碎玻璃撿進去:“那時不想看見你。”

餘景:“……”

倒也不用這麽直白。

碎玻璃在桶內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餘景也想伸手,被連珩攔下了。

“我來就行。”

餘景收了手,並著膝蓋蹲在那兒,看連珩忙活。

“什麽時候不想見我的?”

連珩撿完大塊玻璃,再用濕巾擦掉周圍碎屑:“你和祁炎回B市的時候。”

怎麽又提到這個名字。

餘景現在有點兒對祁炎過敏。

“你總提他。”

地上的玻璃被收拾幹凈,連珩把木制邊框放回桌上。

他不是總提祁炎,只是談到餘景就不得不提。

連珩雖然和餘景在一起的時間很久,但那樣的時間很薄,像無色無味的水膜,只糊了一層表面,無論是觸覺還是味覺,都完全沒有記憶。

他未到年歲,懵懂無知,徒留下寡淡的青春和深埋的暗戀。

可相比之下,祁炎在餘景的生命裏卻是那樣熱烈,濃墨重彩的一筆,力透紙背,幾乎改寫了對方的整個人生。

時間長短有用嗎?

相互陪伴的數十年都沒有那幾個瞬間值得回味。

從畢業到工作,明明近在咫尺卻刻意避開,把痛苦當做修行,在日覆一日的煎熬中守著年僅一次的會面。

他無數次告誡自己,不要去做有違道德的事。

可又有個聲音嘲笑他,即便越過底線,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餘景是他的奢求,是他的妄想。

連珩從未真的覺得自己會擁有對方。

所以一旦夢想成真,他十分用力,且迫不及待想在對方的生命裏留下痕跡。

“餘景。”連珩沈默片刻,又道,“哥。”

餘景擡了眼。

“我們的回憶好少。”

他很後悔,在知道餘景和祁炎的事後因為氣惱而疏遠對方。

也後悔,大學四年賭一口氣,在餘景背離父母時沒有及時站在他的身邊給予安慰。

他的翻江倒海天崩地裂,鬥轉星移滄海桑田。

不過是自己關起來的動靜。

餘景那邊根本從未察覺。

他們的整整六年,全是空白一片。

連珩拉過桌邊帶有滾輪的椅子,坐下。

雙腿岔開,蹬著地,挪到餘景面前,摟住後腰把人抱住。

“哥。”

他閉上眼,把臉貼在餘景腹部,又喊了一聲。

餘景低著頭,摸摸連珩的頭發:“嗯?”

示弱的小狗並不常見,一聲“哥”喊的餘景的心軟得稀爛。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連珩肩上,又摸摸對方的側臉和耳廓。

溫熱的觸感,並不排斥。

餘景輕輕嘆了口氣:“不急,慢慢來。”

-

短暫的擁抱一並化解掉了接吻時被打斷的尷尬。

餘景拿走了自己畢業時與連珩的合照,企圖歸為己有。

他給出的理由是:“反正你也不想要了。”

連珩有點兒發笑:“我怎麽就不想要?”

餘景拿出自己的錢包,把相片裝進去:“你都夾在相框背面了。”

“哎,”連珩見他是來真的,連忙伸手去拿,卻晚了一步,“你真拿走?”

“真拿走,”餘景裝好相片,收起錢包,“不是不想看見嗎?”

“現在想看了,”連珩握著餘景的手腕,也真的找他要,“還我。”

餘景沒給。

他起初可能是想逗逗連珩,沒真的想要。

但隨後又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一張和連珩的照片,就想要過來留著了。

這不過分,因為餘景連自己的照片都沒有。

他大學以前的東西都留在家裏,當年離開時什麽也沒帶走,之後再回家時餘安已經出生了,他的房間也換了主人。

至於房間裏的東西,餘景沒問,父母沒答。

或許都已經被扔進垃圾桶了吧。

“我都忘了自己以前什麽樣了。”

餘景無奈地露出一絲苦笑。

“這就忘了?”連珩屈膝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紙箱來,“你的記性是真不怎麽好。”

半米乘一米的紙箱,裏面滿滿當當裝著東西,看起來不輕,拖著都費勁。

“這是……什麽?”

其實在問出口的時候,餘景多多少少已經有了猜想。

他跟著坐在連珩的身邊,等紙箱打開時驗證了那個想法。

他的相冊、玩具、課外書。

甚至桌上的擺件,老舊的獎狀,以及用了一半的草稿紙。

這些零碎的雜物裹挾著過去的記憶,開閘放水似的一股腦湧進了他的腦海。

餘景以前留在房間的東西,都被連珩好好保留著。

收拾幹凈,擺放整齊,全部都在。

“還有一箱衣服,”連珩指了指床底,“總覺得有點變態,所以不太想拖出來。”

餘景:“……”

連珩不拖他來拖。

餘景撅著屁股,硬是把另一箱也給從床底拖了出來。

和剛才的箱子一樣,但應該是許久沒碰,打開時有些許陳舊的氣味。

最上邊是夏天的短袖,按著厚度,底下墊著冬天的棉衣。

每一件衣服都被清洗幹凈,疊放整齊,甚至現下拿起一件,似乎也能立刻穿上身。

衣料柔軟,捏在指間,餘景鼻腔一拳,心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悶悶的透不過氣。

所以……當年的確是扔掉了嗎?

答案呼之欲出,餘景並沒有多問。

連珩握住餘景的肩膀,輕輕搓了搓:“你不覺得少點什麽嗎?”

“嗯?”餘景晃了下神,“少了什麽?”

“你的校服。”

餘景:“……”

他埋頭扒拉了一下,的確不在箱子裏。

“在哪?”

這兩個字問出口的同時,餘景或許、可能、大概、好像也就知道了答案。

他表情覆雜,欲言又止,最後只能裝裝樣把臉板起來。

“連珩。”

連名帶姓地喊人,這是出問題了。

“變態吧?”連珩反問,“沒關系,我也這麽覺得。”

餘景斜眼看他,沒好氣道:“結束這個話題。”

連珩笑倒在餘景肩上。

方才失落的情緒去了大半,餘景坐在地上,又摸摸連珩蹭到他臉邊上的頭發。

“別介意,沒幹什麽離譜的事,就是有時候想你了,會回來翻一翻。”

聲音悶悶的,餘景的手被連珩握住,轉而放在了臉上。

皮膚溫熱的觸感讓餘景動作一頓,微不可查地,隨後他覆在了連珩的側臉。

“不是不想見我嗎?”餘景打趣道。

“你的東西又不是你。”連珩也挺樂呵。

不過短短幾句,大雪似的輕飄飄地覆蓋住了過去的滿目瘡痍。

那些想見又不想見的過去,連珩守著一堆被拋棄物件和一張照片,一個人進行著一場暗無天日的等待。

如果祁炎沒有犯渾,那連珩的餘生要怎麽辦?

餘景沒覺得自己有多大魅力,會讓對方守著孤獨一生。

可萬一呢?

他根本看不見連珩,也不知道這一切。

不說陪伴終身了,萬一有個小傷小痛,連珩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真到那時了,他從小寵著長大的弟弟,又該去找誰呢?

“小珩,我知道你有很多顧慮,我也不去哄你騙你。我和祁炎在一起這麽久,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那麽幹脆。”

說到這,他把手拿開,垂眸對上連珩微微仰起的目光,再認認真真繼續說下去。

“但我會盡量快一點,就算快不了多久,中途也不會出岔子。只要你願意繼續,我就一直陪你。”

與之類似的話連珩聽過,那時餘景在說給祁炎。

放狠話似的,較勁賭氣,說完就轉身離開。

連珩聽在耳朵裏,想當真,沒敢當真。

忍不住問出口,也只得到了一個簡短的肯定。

連珩有時候覺得自己特別事兒逼,總喜歡把事情一再確定。

問少了他心裏沒數,問多了又怕餘景覺得啰嗦,那點小九九在他腦子裏翻來覆去的折騰,現如今都因為餘景的一番話徹底落在實處,安安穩穩。

突如其來的害羞,耳根連帶著半張臉都一起發燙。

連珩咽下喉間翻湧著的心緒,努力逼退眸中些許的熱意。他的鼻腔酸澀,說話略帶沙啞:“你這樣我會想親你。”

沒個正形,說著討打的玩笑話,企圖用這種方法來緩解一下自己此刻有些不受控的情緒。

可下一秒,餘景卻輕輕“嗯”了一聲,像極了小時候,連珩想吃什麽,想做什麽,餘景即便不是那麽願意,最後也都會無奈地說一句“好吧”。

“親吧,”他笑著說,“剛才沒見你這麽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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