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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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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對於連珩的隱私,這樣打來語音嚴令禁止,餘景也就不會繼續探究。

他是挺好奇的,但最起碼還有點道德。

按著願望放了回去,猜想大概是寫給自己的情書?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餘景自己都覺得臊得不行。

如果日期沒那麽近,還能猜猜是不是青春期時期那些非主流往事,但信是昨天寫的,連珩能寫給誰?

按著餘景對連珩人品的理解,覺得對方也做不出來說喜歡自己又給別人寫信這種缺德事。

而且加上連珩那過於應激的反應,他甚至隱約都能猜到寫了些什麽。

既然沒準備好好回應對方的感情,就沒什麽必要再去一探究竟。

-

打掃好連珩家裏,餘景又帶著餘安搬進了新家。

草草定下幾個地方準備出去玩一陣子,中介那邊突然打來電話,告訴餘景有一個客戶願意花兩倍的價錢買下他的房子。

餘景先是吃了一驚,覺得這個世界上錢多人傻的少爺應該沒這麽常見。

但隨後一想,能幹出這種事的也的確有一個人選。

那人也的確就是祁炎。

餘景按著原價把房子賣給了對方,中介手續費還按照兩倍來走。

既然祁炎還想留著,那就給他留著吧,他左右是不介意這房子具體的歸宿。

房子過戶需要一系列手續,兩人之後又見了一面。

餘景趁機把股份的事和祁炎商量了一下,按照最高價拋售,祁炎全都接手了過來。

這個過程裏,餘景無論下決定,還是走流程,速度都快得讓人驚訝。

快刀斬亂麻一般,過去那些零零碎碎的瑣事就這樣隨著一封封白紙黑字的合同,在簽下姓名的那一刻徹底落下帷幕。

擱了筆,祁炎還在盯著桌面發呆,餘景也不想逗留,把剩下的一切交給律師。

他走出高樓,滿身輕松。

擡眸瞥了眼萬裏無雲的晴空,被陽光刺得瞳孔一痛。

祁炎追上來,說要送他一程。

餘景拒絕了,他不願意再與這人同路。

“你就這麽介意嗎?”祁炎問,“把關於我的一切都剔除的幹幹凈凈,阿景,你越這樣,就越忘不了我。”

祁炎說得篤定,餘景也沒否認。

他點了點頭,無比真誠:“是,忘不了,可那又怎麽樣呢?”

人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

他忘不了祁炎,但不耽誤他遠離他,再也不見。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見都見不到了,那點感情還有什麽意義呢?

“祁炎,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以後規規矩矩做人,少沾些違法亂紀的事情,把自己的未來和前途賠進去,不值當。”

用法律來約束一個人的行為,是最低的期望,也是最大的失望。

他轉身離開,聽見身後的祁炎問道:“阿景,你恨我嗎?”

餘景不知道。

如果祁炎為了菜楚楚的孩子跟他分手,轉身去和一個女人組建家庭,他應該是恨的。

可祁炎沒有。

他在渴望已久的家庭和餘景中,選擇了後者。

餘景寧願去恨祁炎。

單一的愛與恨都容易發洩,也容易遺忘。

總好過現在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糾葛。

他想恨,卻恨不起來。

想愛,也無能為力。

-

處理好手上的事情,餘景帶著餘安在外面痛痛快快玩了一圈。

將近有小半個月,回到B市那天接到了連珩的電話。

本以為是對方任務結束即將回家,卻沒想到是有關菜楚楚那次車禍的處理結果。

——意外事故。

餘景並不意外這個結果。

又或者說,一定會是這個結果。

他不知道菜楚楚那邊收了多少好處,他只是心疼無端被卷入這個事件、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星期的連珩。

“在想什麽?”連珩打破這段短暫的沈默,“祁炎無罪,你放心了?”

餘景的眉頭猝然皺了起來。

“連珩,”他不悅道,“我和祁炎什麽關系也沒有,你不用刻意拿它來試探我?”

“哦,”連珩那邊語氣輕松了許多,“你不高興的話,我以後就不說了。”

餘景何止不高興,他很不高興。

不高興到撂下一句“現在也別說了”,就直接掛了電話。

連珩發信息給他道了歉,他也懶得回覆。

那句“對不起”就一直留在對話框的最後一句,直到秋末冬初,下了第一場雪。

連珩這次出差比原先計劃的時間要長了一倍,距離那通電話之後,他們有近半個月沒有聯系。

餘安最開始的那點小別扭和小脾氣,已經被這一個多月吃喝玩樂給消磨完了。

他不是排斥上學上課,他只是排斥父母的比較與巨大的壓力。

餘景悄悄把他送回學校,特意交代了老師不要告訴父母。

餘安平日裏按時上下學,餘景又一個人在家了。

他發現之前給自己列的待處理事情清單已經差不多完成了,算一算自己的個人資產,也有不小一筆積蓄。

豐富的物質基礎基本可以支持他去試個一兩年的錯,想去幹什麽都可以試一試。

餘景琢磨著去念個書。

高考後的那次任性讓他與自己的理想專業擦肩而過,雖然已經畢業了這麽久,但偶爾回想過去,還是有一些小小的遺憾。

他想走遠一些,最好是去壓力比較小的國外大學。

平時宅在學校裏學習,閑了倒騰基金和股票。

不用想東想西,顧及太多,那裏只有他一個人,他只需要照顧好自己。

說幹就幹,餘景開始查找相關資料以及考取各種資格證書。

大學四年他被祁炎給禍害不輕,整天只顧著晝夜顛倒陪他創業。

後來公司起來了,他也不想幹了。

餘景就不是什麽胸懷大志的人,他只想安安靜靜的過自己小日子。

很快,十一月底。

初雪沒覆蓋住的屋檐讓第二場雪給蓋了個嚴實。

餘安感冒了,從學校帶回來的病毒一並把餘景也給傳染了。

兩人一個在客廳刷網課,一個在餐桌寫作業,擤鼻涕的聲音此起彼伏,跟比賽似的,持續幾天都沒停。

突然,餘安扭頭對餘景道:“連珩哥哥怎麽還沒回來。”

餘景也開始註意到這個問題。

他已經跟連珩斷聯一個多月了。

對話框裏的信息還停在那句“對不起”,餘景回覆過去,也無人問津。

又過去一天,他聯系了連阿姨,對方表示這種斷聯消失情況很常見,一般都是有什麽緊急事件幫忙處理去了。

沒有歸期,只能等待。

餘景茫然地回了家,理解了當初連珩父母為什麽反對他從事這個職業。

真的挺讓人擔心的。

-

轉眼間,十二月。

快到了餘安要回家的時候。

他有點不安,害怕自己的爸爸媽媽不要自己了。

小孩就是小孩,即便被嚴苛地對待,心裏其實還惦記著父母。

不過這麽多天他在學校,餘父餘母也早就知道餘安重返校園,只是一直放任沒有插手。

餘景拍拍他的小腦袋:“不要你就到這兒來,哥哥要你。”

餘安轉過臉,看著餘景,眨巴了兩下眼睛,重重點了下頭。

趁著年尾,餘景把資格考試的名給報了,收集了幾所學校的資料,還沒有做出具體的選擇。

日子似乎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經過這幾個月的沈澱,生活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然而意外卻橫插一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連珩重傷入院,正在急救。

接到連阿姨的電話是在午夜,餘景掃了一眼備註就覺得不妙。

匆忙接聽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還以為是自己父母那邊發生的事情。

然而,話筒那邊傳來的淒厲的哭聲還是讓他渾身一震,最後電話還是被別人接了過去,告訴他醫院地址。

又是外地的醫院,好在餘景自己買了車。

他開了三個多小時到達目的地,這時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連母已經哭倒在手術室的門外,等候區站了很多人。

大多都是年輕的男人,身上各有各的狼狽。

餘景來不及一一看過去,只覺得門上亮著紅光的“手術中”格外刺眼。

“怎麽回事?”

他茫然地問出一句,不知道問的是誰,但又好像誰都問了。

靜了片刻,有人回答:“腹部中彈,大出血。”

-

餘景跟著一起守了一夜。

手術室的門開了兩下,病危通知書也簽了兩次。

連母已經暈了過去,暫時被放置在樓下病房休息。

餘景和連父繼續守著。

天亮之後,陸陸續續來了一些親戚朋友。

連父無心應對,都是餘景跑上跑下解釋安頓。

終於,上午十點多,手術結束。

連珩直接被推進重癥監護室,仍然沒過危險期。

腹部中彈只是眾多傷口中較為致命的一個,他的燒傷也很嚴重,必須嚴格看管,不得探視。

於是餘景也只是從手術室外挪到了監護室外,他依然在等,和許多人一樣,心力交瘁。

中午時分,圓圓一家過來了。

連母一見著他們就開始哭,到後來一群人哭成一團,餘景也忍不住偏開臉去。

他回了趟家,給連珩拿來相關證件和一些日用品。

接下來,又是沒有盡頭的等待時間。

晚上,來探望的人也都離開了。

連母有親人陪著,連父出去抽煙。

後面兩天,餘景都這樣渾渾噩噩地等著。

困了就去用涼水洗把臉,累了就在椅子上瞇一會兒。

病房裏每一個工作人員的出入,他都得緊張投去目光。

第三天早上,允許家人短暫探視。

連母進去了,但很快就因為控制不住流淚而被重新請出來。

每個人都熬到快要精神崩潰,就在餘景快要扛不住的時候,祁炎過來了。

醫院的走廊上,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祁炎用手指撥開他額前淩亂的碎發:“阿景,別在這了。”

餘景木訥地看著他,視線發直,一言不發。

“連珩惹著了不該惹的人,你不要被牽扯進去。”

餘景動了動自己幹裂的唇瓣:“滾。”

他說完轉身要走,祁炎握住他的小臂:“阿景!”

餘景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壓低聲音逼近了道:“小珩現在生死未蔔,你過來跟我說這些?祁炎,你他媽還是人嗎?趁我沒發火趕緊給我滾!別在這裏招人惡心!”

祁炎楞了楞。

餘景不是一個容易發火的人,當初祁炎與他鬧得那樣難看,他們都沒像現在這樣惡語相向。

“我是為了你好。”

“那就閉嘴!”

餘景說完一把推開祁炎,自己也不受控地往後退了半步。

他太累了,扶著墻轉過身,發現原本在病房休息的連母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

對方同樣虛弱得站不住腳,餘景連忙過去攙扶:“阿姨,你怎麽過來了?”

連阿姨搭著餘景的手臂,整個人佝僂著身體,幾乎要縮進他的懷裏:“一會你進去看看小珩吧。”

餘景詫異道:“叔叔不去嗎?”

“你去吧,”連母不住地落淚,“醫生說他可能有意識,你說點好聽的,說點好聽的讓他醒一醒。”

餘景有點懵,但也能聽懂這話的弦外之音。

他本以為自己會抵觸這樣類似於道德綁架的行為,但卻只是抿了下唇,一口答應下來。

下午,當餘景穿著隔離服全副武裝地進入監護室時,他想起連珩曾說過的話。

當一個人性命垂危、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時,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珩,醒醒。”

餘景與病床保持著一定距離,俯下身,聲音悶在口罩裏,很輕。

他努力逼退眸中淚意,讓說出口的話盡量平緩一些。

“只要你醒過來……”

餘景哽了一下。

卻也就沒有了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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