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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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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在看到連珩的第一眼,餘景意識回魂,有那麽一瞬間的清醒。

自下而上仰視的角度並不舒服,他只能看見連珩高挺的鼻梁被彩光打出小片陰影,像一道筆直的山脈,割出明暗兩面。

不得不說,連珩是英俊的。

小時候五官就出挑,高中後優勢快速顯現,但人就是太瘦了。

後來念了大學,是餘景對於連珩記憶的空白階段,也不知道吃了什麽激素,長成現在這高大模樣。

都快認不得了。

迷迷糊糊,餘景伸手在連珩眼下劃了一道。

指尖觸及溫熱,又脫力般垂下。

每個人都在往好了發展,除了自己。

可憐又可笑,狼狽又辛酸。

當初一意孤行不聽勸,現在也沒資格在誰面前哭。

餘景掙開連珩的手臂,跌跌撞撞往前走。

沒什麽方向感,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好像已經非常努力了,但其實做的都是無用功。

連珩默不作聲地跟著,在餘景快要一頭撞在墻上時及時拉住了他。

餘景頭暈目眩,脊骨重重抵在墻上。

腿有些發軟,像根寬面似的順著筷子往下禿嚕。

連珩抄過他的腋下,把人抱進懷裏,餘景的臉硌在他的肩頭,雙手軟綿綿地往外推了幾下,沒什麽作用。

“放、放開……”

餘景緊擰著眉,無比抗拒。

連珩扣住他的手腕,稍微拿開一些。

兩人分開一些距離,能完全地把對方裝進眼底。

連珩輕垂著睫毛,單手扶住餘景的左半張臉,拇指扣在下顎,只稍往上輕輕一抵,就能使餘景被迫擡起頭,幾乎把那雙被酒水潤濕的唇瓣送到他的面前。

“誰碰你了?”

連珩的聲音很沈,呼吸噴薄在餘景的臉上。

他能感受到對方指尖傳來的力道,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強迫。

餘景偏過頭去,聲音細若游絲:“別碰我。”

連珩俯身逼近,幾乎抵著他的額頭:“別人能碰,我不能?”

餘景心上一痛。

他推開連珩,想走,但一步邁出去天旋地轉,投懷送抱般重新栽進對方懷裏。

感覺到自己被打橫抱起,餘景終於開始慌亂。

他揪著連珩的衣料,手腳掙紮,急促地喊著:“小珩!”

他們進了電梯,餘景被按在角落。

有手掌墊在他的後腦,腰部卻被扶手硌得生疼。

連珩的吻來勢洶洶,不容抗拒。

餘景推搡著他的肩膀,卻無濟於事。

齒關大破,灼熱的氣息燙的他站不住腳。

眼淚混雜著顫抖,疾風驟雨般撲上他的面門。

難以呼吸。

餘景快要溺斃在這個鋪天蓋地的吻中,只覺得這電梯上行得沒有盡頭。

終於,隱約聽得“叮”一聲,廂門打開,餘景像張輕飄飄的紙頁,被連珩隨手一夾,扔進了房間。

他陷進柔軟地被褥裏,茫然無措。

連珩覆上來,吻掉他眼角的淚。

“不、不要!”

餘景突然大力掙紮,手腳並用地推搡反抗。

連珩鎖住他的雙手高舉,雙腿交疊牢牢壓住。

絕對的力量壓制面前,根本無力逃脫。

只能被迫感受著對方灼熱的吻一路向下,落在下巴、鎖骨、胸膛。

“連珩!不要!”

撩起衣擺,連珩手掌覆上去的瞬間感覺到了餘景身體的緊繃。

微微拱起的腰腹,薄得一只手就能掐住。

連珩從未這樣興奮,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吻上去,愛惜地捧著,整個人在黑暗中微微顫抖。

“小珩……”

可他聽見一聲抽泣。

非常細微的聲音,又吸了下鼻子。

“求你了……”

連珩動作一頓,恍如夢醒。

他撐起自己的身體,放開箍著對方的雙手。

飛快整理好淩亂的上衣,拉過一旁的被子蓋在餘景身上。

餘景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就這麽仰躺著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眼淚灌進耳朵,像沈進了海底。

聽覺被從中途阻攔,所有的聲音都像是從千裏之外模糊傳來。

也不重要了。

-

大概是喝了酒,餘景睡得很熟。

連珩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塌著肩膀,像只被踹了一腳的流浪狗。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他擡頭,看向床上的餘景。

目光落在他擱在被上的手腕,沒有光亮,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個大概輪廓。

應該是紅了,畢竟攥了那麽久。

他都在幹什麽?

懊悔和後怕如迎頭而下的冷水,把連珩澆了個透徹。

雖然身處夏季,卻如墜冰淵。

他不敢走,也不敢靠近,就這麽守在床邊,坐到了天亮。

-

餘景做了個緩慢冗長的夢。

夢開始時他才不過幾歲,是家中獨子,有父母疼愛。

連珩和他一個小學,每天吃完飯結伴出門上課。

連阿姨會多塞給餘景一瓶牛奶,讓他看著連珩喝下去。

可連珩不願意喝,餘景就用自己的零花錢給他買熱豆漿。

後來他上了初一,不跟連珩同一路了。

連珩不願意上學,在家裏哭哭啼啼。

連阿姨跟連珩講道理,連珩不聽,最後還是餘景先把連珩送去小學,自己再急匆匆折去初中。

有時餘景也覺得連珩太黏人了。

但有時他被黏的很是舒服。

夏天的蟬鳴嗡嗡直響,他們穿著寬松的工字背心和大褲衩,東倒西歪窩在紅木八仙椅上,一邊吃著冰鎮西瓜,一邊看電視裏播的動畫片。

那時連珩還一口一個“小景哥哥”,像是跟在他屁股後面永遠長不大的弟弟。

可畫面一轉,這個弟弟突然就長大了。

個頭比他高,力氣比他大。

沒有表情時看著有點嚴肅,喊他時也是連名帶姓。

“愛人先愛己。餘景,這是你告訴我的。”

餘景陡然驚醒。

七月的早上天亮的早,陽光從窗簾縫隙照進來,細溜溜的一簇,印在連珩背上。

他正趴在床邊睡覺,被細微的動靜吵醒。

兩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一高一低對上目光。

餘景頭疼欲裂,皺著眉重新閉上眼睛,聽見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連珩坐起了身。

“我——”

“出去。”

連珩一楞。

餘景從沒用這樣重的語氣和他說話。

即便是十幾年前和祁炎的事情敗露、餘景被關在房間裏時,都沒這樣對連珩說話。

甚至於面對連珩坦露心意後的那一次放肆,餘景事後也不曾太過生氣。

餘景一向好脾氣,也願意慣著他。

可這次,卻一點商量都不帶,冷著聲讓他離開。

連珩自知理虧,也不去辯解,只是低聲道了歉,說自己在外面守著。

餘景沒有吭聲,轉過身背對著他。

看樣子像是厭惡到了極點,連見也不想見。

連珩只得離開。

房門被輕輕關上,餘景抱著自己在被子裏縮成一團。

腦子裏亂糟糟的,零星的記憶碎片像ppt似的在眼前回放。

他不該這樣。

最起碼,不該是連珩。

-

從那晚之後,餘景開始有意疏遠連珩。

其行為包括但不限於不回覆信息、不接聽電話、不同意見面,甚至連回家的次數都變少了。

不過這也和祁炎有關。

餘景不知道怎麽面對自己的父母,怎麽告訴他們自己和祁炎分開了。

再者,祁炎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餘景心裏七上八下的,一點都不踏實。

他有時戀愛腦發作,會想祁炎是不是去收集他被迫出軌的證據了。

可大多時候都是清醒的,總覺得祁炎不會就這麽平靜地翻頁,他們遲早有一天會大鬧一場。

不過也不是現在該擔心的。

-

七月底,餘景去了趟醫院。

徐楊的母親是強制送醫,中間祁炎搭了把手,什麽都用的最好的。

既然自己和祁炎也要分開了,也不能總占著對方的便宜。

雖然以後比不上祁炎安排的,但總歸也說得過去。

徐楊是個挺爭氣的孩子,左右也養不了多久,餘景還有點存款,不會因此拮據。

處理好醫院的事正到飯點,餘景剛走出住院大廳,在門口的臺階上意外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的腳步一頓。

是祁炎。

重逢比想象中要平淡,也沒有那麽多因愛而生的巧遇。

病人設施有變更,自然會通知到祁炎那裏,祁炎抽空過來,樓下沒等一會就等到了餘景。

“一起吃個飯吧。”祁炎笑著說。

餘景停在原地,看男人肩上灑落著的陽光。

祁炎穿了件黑色的襯衫,看著很顯年輕。

餘景無端想起自己的大學生活,祁炎會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等他下課。

那時的陽光也很好,相較於現在,也就手上多了本課本。

大半個月不見,對方又瘦了不少。

即便是笑著的,也遮不住眼底疲憊。

“阿景,我們聊聊。”

好聚好散最好,彼此都不要弄得太僵。

他們還有共有財產,餘景在祁炎公司也有相應股份。

餘景猶豫了片刻,同意了。

上了祁炎的車,他本以為會是在外面找個餐館隨便吃點。

卻不曾想,對方一車開回了餘景父母樓下。

祁炎下車,從後備箱裏拎出貴重的煙酒禮盒。

“好久沒來看爸媽了,東西堆得也多。爸不是說要戒煙嗎?我就少給他買了兩條,多買了點好酒,今晚陪二老喝點,開心開心。”

餘景看著對方忙碌,滿目漠然。

“祁炎,你又何必這樣?”

之前的話已經說出去了,收回來餘景自己都覺得惡心。

自欺欺人的橋段在別人身上看見原來這麽讓人反感,餘景忍不住皺了眉頭。

“先看爸媽,”祁炎把一盒茶葉遞給餘景,“我們的事回家再說。”

餘景沒接。

祁炎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來:“阿景,先不要讓爸媽知道,好嗎?”

餘景胸腔起伏,壓抑著聲音:“他們遲早都要知道。”

祁炎低頭,拉過餘景的手腕,把那盒茶葉的提手交在他的掌心。

“明天就是安安的生日,爸媽正開心的時候,你要掃他們的興嗎?”

話裏帶著十二萬分的篤定與自信,像是吃準了餘景拒絕不了。

餘景掙開祁炎的手,卻穩穩拎著了那盒茶葉。

算是默許。

上升的電梯裏充斥著沈默,餘景看著逐層增加的數字,面無表情。

“你最近經常出去喝酒?”

餘景斜過目光,並不應答。

祁炎只是笑,看起來假得有些瘆人。

“外面亂,少喝點。”

“叮——”

電梯到達相應樓層。

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餘景轉過視線。

外面站著個人,正是連珩。

餘景心上一驚。

半個多月未見,連珩的視線只在餘景臉上掃過一瞬,繼而對上祁炎的目光。

兩人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多少帶著點陰陽怪氣。

此刻相視而笑,簡直中門對狙,假的不分伯仲。

祁炎走出電梯,故作輕松道:“你今年好像很閑。”

連珩笑笑,與餘景擦肩而過,走進電梯:“閑不過祁總。”

他按下樓層,在電梯門關閉前沖祁炎懶洋洋地一擡下巴:“攘外安內,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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