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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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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光榮榜上的臉,是她。

背影?封鶴有幾秒的楞神,但任憑自己從多遙遠的記憶搜尋,還是想不起來一丁點兒。

不過他說是,那就是。

她張著嘴“啊”了一聲,索性消化了對方話裏的內容。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至少現在...

封鶴猛地湊近這人,她眸底發亮,嘴角噙著笑,擡手戳著對方的肩膀,幽幽道:“好了,現在我們之間的距離,為零。”

風吹過,蟲子們大抵也在歡呼雀躍。

肖牧野的呼吸不自主斂起,只餘心臟撲通,撲通,一聲接一聲。

“原來...是這樣。”

他嘴角一彎,眉眼也染上笑意。望著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以外,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長,肖牧野下意識伸出手,輕觸著剛被她碰過的肩膀,“記不記得,都沒關系。”

記憶這東西跟寫在沙灘上的字一樣,時間久了,自然會消失,也會改變。只有一點,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了,無論客觀條件如何更疊,誰都無法否認曾經的真實。說到底,她存於自己的過去與現在。

宿舍就倆人,肖牧野第一個回宿舍。開學兩天,他只見過室友不到三面。說到這人,還要倒回到分宿舍的時候,那時候大家都已經進了班級群,肖牧野是最後一個。

大學生線上都是社牛,當時早已經進行了率先一步的兩人搭夥組隊,聊得來的,或是有共同愛好的,譬如抽煙打游戲,都自覺歸為了室友。對社交不感興趣的人,也都以一句“在嗎?”“我在”“缺室友嗎?”為開頭,將這尷尬無比的環節進行更深一步的推動。

肖牧野的□□百年不上一次,陌生私信他連點都不點開,顯然更不會主動去問別人“你在嗎?”,所以他毫無疑問地落單了。

等大家都找好室友,剩下的學生只能進行隨機的自動匹配,於是自己與這人就被分到了一起。肖牧野只知道這人□□頭像是灰的,在群裏一句話也沒講過,同樣是個落單的人。

他沒心思進一步觀察,但這室友還算不錯。

其中,“不錯”指的是他沒有在深更半夜打游戲附帶尖叫敲鼠標鍵盤三連的習慣,也不打呼嚕。當然,這人也不怎麽睡覺,並說自己不能浪費大學的美好時光,要...

宿舍門被推開,莊楚今走了進來。肖牧野的餘光先一步瞧見這人。畢竟,全東大唯一染著一頭紅毛的人,想看不見都難。

莊楚今一進宿舍,先是放下手中的電吉他,將隨手外套丟在座椅上,跟一灘水似的大喇喇躺在座椅靠背上,嘆道:“我靠,肖內個什麽我跟你說,我今天去文娛部面試,你猜咋?那部長簡直長了一副撲克臉,就跟誰欠了她錢似的...好歹我們高中也算校友吧,嘿,她竟然端個架子,完全不理人啊。”

“...肖牧野。”某人硬邦邦地重覆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哦,行,肖牧野肖牧野。”莊楚今翻了個白眼,無奈叫道。隨後,他甩掉腳上的鞋子,抹了一把臉,端起手邊鏡子照了照,皺起眉,暗自嘟囔著:“靠,面對小爺我這張臉,那人竟然無動於衷?”

不過,僅靠自己給自己建立自信還遠遠不夠。進一步的,莊楚今直接拉開椅子,擋在正要接水的肖某人前面,試探道:“肖內個,我帥嗎?”

...

肖牧野從小到大見過的人多了,但這樣毫無掩飾不修邊幅,甚至外向到這份兒上的,還是第一個。他眉心一抽,只得從對方剛才的話中抽出幾條有效信息:“你說的,是文娛部部長,陳京杭?”

聽到這裏,莊楚今瞬間從椅子上彈起,他扔掉手機,忍不住驚呼:“就是她!你你你,認得那大運河?”

大,運,河。

陳京杭...京杭,大運河。

肖牧野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他瞪大眼睛,猛咳嗽了幾聲,脊背還沒直起來,緊接著就迎來了對方又一陣的猛烈發問,“不對啊,你不是東陽人啊,和她咋認得?”

莊楚今眼睛直冒綠光,他邊賊笑著邊靠近肖牧野,挑起眉毛,不懷好意道:“你認識就好辦了,幫我跟她說一聲,我想進文娛部。”

差點被水嗆死,肖牧野深吸一口氣,對上面前這人滿是期盼的目光,已經全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畢竟他可說過——只有談戀愛,才算沒有白白浪費大學四年的美好時光。

“我們不熟。”肖牧野直接給拒絕了,他又不是沒看見這人在開學當天就加了至少三個女孩的微信。

莊楚今這人就生著一副渣男相,不過這人確實也算是,額…表裏一致。如果現在把這人的心剝開,完全是一夾著花心兒的大蘿蔔。

“哎?別啊,肖哥,野哥,牧野...之戰哥,大哥!好人,你幫幫我...”這人開始軟磨硬泡。

肖牧野不露痕跡地移開手,解釋道:“真不熟...”

桌上,莊楚今的電話忽然響了。

是一串未知號碼,他揉了揉太陽穴,心裏正鬧騰著,連語氣都帶著火,“誰啊?”

“同學你好,是計算機學院的莊楚今嗎?你已經通過了文娛部面試,明天迎新結束之後,你來一趟教學區...”

“啥?”某人滿臉疑惑,但仍答應道:“行行!去,肯定去。”

對方掛斷了電話。肖牧野直接一個大跨步,從那呆若木雞的紅毛面前經過,慢悠悠地飄去了句話:“我們不熟,但這人應該也不是公報私仇的類型。”

畢竟,她可是跟...那人住在一起,封鶴在親近的人面前做事兒向來不計後果。要是陳京杭真記仇的話,先不說對方罪狀無數,一個筆記本夠不夠,就拿倆人的關系來說,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要好。

高中校友...肖牧野忍不住琢磨著莊楚今剛才的話,“撲克臉”“端個架子”。他眉心微動,自己又不是沒見過陳京杭,但和這人的描述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所以,多半從前兩人結過仇,還是在紅毛對此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

但這些不是自己該管的事兒,肖牧野先一步推開浴室門,留下一句:“我去洗澡,鎖門了。”

莊楚今楞楞地點頭,仍在琢磨自己跟陳京杭的事兒,“不應該啊,怎麽就給我通過了呢...”

而此刻的女寢618。

“砰!”

封鶴聽見聲音,也不顧嘴裏正含著牙膏沫,透過洗漱間的鏡子,滿眼驚悚地盯著門口。陳京杭摘掉鴨舌帽,隨手一丟,正正好掛在了掛鉤上,她往座位上一攤,繃起臉,瞧著興致不高。

“哎,鑰匙在你桌上。”封鶴吐掉嘴裏的泡沫,隨手往鑰匙那地兒一指。

陳京杭仍舊哭喪個臉,她低下頭,抓起座椅靠背後的外套大喇喇地扣在頭上,哀嚎道:“封鶴啊——”

這一嗓子,某人後背一僵,從裏面慢悠悠走了出來,“咋了?”

先不說別的,就拿這人來說。陳京杭是封鶴見到的人裏面,最積極向上的一位,先不說是不是因為她本身是一個行走的人民幣。她這人,憂傷的次數屈指可數,唯一困擾到這人的大概就是東大的期末考試,但這才剛開學,所以,封鶴是真想不到有什麽事兒能讓她躺在椅子上吱哇亂叫的。

“你有沒有仇人?”小人民幣偏過頭。

這話她是問對了人,封鶴活這二十幾年,不說她先招惹上的仇人有多少,就憑她這性子,被動也樹了一堆敵人。

陳京杭托著下巴,眨著眼睛,“我和你說,今天我不是忙完迎新彩排就去我們部門幫著納新了嗎?呵,結果讓我遇見個狗屎男人。”

宿舍陡然安靜。

男寢。

莊某人:“啊欠!”

剛洗完澡的肖牧野一躲,平靜開口:“你離我遠點。”

細品那句話之後反應過來的紅毛:“我沒感冒!靠,不是,誰念叨我呢?嗯,肯定又是哪個妹妹...”

陳京杭揉了揉鼻尖,自顧自道:“那個狗屎男人,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嘿,染了一頭紅毛,難道我就認不出他了?”

封鶴:“...”

陳京杭叼著酸奶管,扯過身邊人的手腕,邊吸溜酸奶邊咬牙切齒地解釋著:“我有個表妹,初三的時候談了個男朋友,後來發現那男的劈腿,呵…不只是劈腿,那人簡直是三頭六臂金剛不壞之身,腳踏不止四條船。給我表妹傷心的啊,茶飯不思,不想念書,不想活了,也不讓我們在家提男朋友這件事兒。謔!現在好了,壓根兒不喜歡男的了...”

“啊?是莊...”封鶴這記不住人名兒的毛病又犯了。

小人民幣瞬間從椅子上起立,冷哼道:“對,就是那紅毛龜,叫莊楚今!瞧著人模狗樣的,但凈不幹人事兒,我呸!誰不知道文娛部漂亮姑娘多,就他聰明是吧?這一下直接縮小集合了。”

紅...毛...龜?這是什麽別致而洋氣的稱呼。

封鶴還是頭一次見到陳京杭這副模樣,竟然氣得連數學知識都運用上了。她忽然有點想笑,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還能笑出聲,簡直太不地道了。

於是,封鶴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別笑,封鶴你能行。只要堅持下去,你就是忍者。

“呸呸呸!”陳京杭氣得臉都憋紅了,“長得也不是個人樣!媽的,連我們趙大美人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的好嗎?”

都這麽憤怒了,還能想到比美這茬,這事兒還真的只有眼前這人能幹出來。封鶴最後還是沒憋住笑,她背對陳京杭,肩膀也跟著不自覺抖了抖。

不過話說回來,她本來想勸這人兩句,但一想,歸根到底確實是那男的活該,罵就罵吧。

她揉揉眉心,不禁反問:“所以你沒讓他進社團?”

“我是那種公報私仇的人嗎?”陳京杭幹掉最後一口酸奶,將盒子丟進宿舍中間的垃圾桶,她拍了拍手,冷笑道:“等進了社團...嘿嘿嘿嘿...他給我等著吧。”

得,沒好事兒。雖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以惡制惡並不可取,但確實這件事情上,應用在某類具體的人身上,沒得說。

封鶴攤在床上,餘光瞥見小人民幣正對床上玩具娃娃拳打腳踢。

好,姑且自己不知道這人的粉色毛絨狐貍價值三千塊,單憑著舉動足以證明這人對紅毛龜的氣憤。

封鶴笑了笑,閉上眼睛,正昏昏欲睡之際,身邊人卻突然開口:“明天迎新,你不來瞧瞧?你童養夫也在。”

“不去,人多,光太亮。”封鶴翻了個身,“影響睡眠。”

“就知道。”某人忍不住吐槽。

過了半天,封鶴卻突然哼了聲,“哎,他其實不是童養夫。”

“那是啥?”陳京杭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不再對娃娃施以拳腳,她隔著黑暗,饒有興趣地看向不遠處縮在被窩裏的那人。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鉆進來,窗子邊緣漏風,紗簾被輕輕吹起,光忽明忽暗地映在封鶴臉上。

她笑了笑,說道:“...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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