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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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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紅紫色混雜的燈光,明暗閃爍,如同鬼魅般,吞噬著在場人的理智。但同時間,也會沖擊掉短暫的痛苦。

“給。”

一片嘈雜聲中,那聲音不知怎的還挺清楚,大概是熟人吧。封鶴循著聲音望去,趙鵲炎端著兩杯新的酒,他手臂間挎著的是自己的外套,酒漬被擦過,大片的水覆蓋,呈現一種半幹狀態。

他放下托盤,抿了抿唇,把酒遞給兩人,封鶴剛要接過自己外套,趙鵲炎卻向後退了一步,他皺著眉,“差不多幹凈了,但不知道水幹了會什麽樣兒,先放我這兒吧,等我處理好了再還你。”

封鶴想罵一句“你這人怎麽這麽矯情了”,但瞧見對方那認真的模樣,她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改口,“行,實在弄不好,就不要了。”

“不行,要賠。”趙鵲炎腦子跟被抽掉一根筋似的,他眸色閃動,執拗得厲害,“還有你們的酒,我和經理說了,都從我工資裏扣。”

封鶴這下終於知道那個偏執呆瓜為什麽會和這人是朋友了,合著倆人都是一倔驢。所以對待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隨他去吧,沒準哪天對方就把這事兒徹底忘了。

“行行,隨你。”封鶴托著下巴,她努努嘴,見這人還站在原地,她擡頭,“怎麽了?”

“我...”趙鵲炎剛要開口說什麽,轉眼就被身邊人老大一嗓門打斷了。

陳京杭一拍桌面,慷慨激昂道:“嘿!趙大美人,那謝謝你的酒。”

“不,不客氣。”趙鵲炎第一次聽清楚陳京杭給他取的別稱,他差點摔一趔趄,險些及時扶住了,“別這麽叫。”

封鶴瞇著眼睛觀察著這倆人,雙手不自覺地環繞胸前,指尖在臺面上輕點了下,她翹起二郎腿,抿了口酒,表情一滯。不過沒聊幾句,趙鵲炎就去忙了,臨走的時候他看了眼封鶴,發現這人竟然在發呆,他咽了口唾沫,沖陳京杭說了句再見。

酒吧卡臺散客最多,那兒最缺服務人員。然而,某些人因為長相太過於優越,所以就變成了經常受人差遣的對象。所以真不怪趙鵲炎把酒撒了,要是封鶴被人叫來叫去,這樣繞著酒吧,再走上無數個來回,估計整個人都已經傻了。

主要,那些人,還有意無意地占那傻子的便宜。

封鶴可算明白,肖牧野為什麽在夜薔薇氣得把東西都砸了,一想到碎掉的瓷瓶,她的手忽然抖了抖,陳京杭瞧出她不對,“怎麽了這是?”

“我靠,我當時怎麽沒找他賠錢呢。”封鶴掏出手機,剛想勒令索賠,卻忽然想起兩人現在,好像,處在一個莫名的僵局中。

她沒想通,所以也不想主動問起。差點忘了,封鶴深呼出一口氣,再次把手機扣在桌面上,手像觸電般,下意識縮了回去。

算了。

現在不能要那錢。

她也幫不了那傻缺。

封鶴低下頭,表情發暗,剛剛那酒味著實辛辣,1009的品味還真夠差的。

...

1009包廂。

男孩拖著下巴,靠在沙發角落,捏著手裏的酒杯,扯了扯自己的西裝外套。聽見開門聲,他面色並無波動,“換了?”

“換...了。”穿著黑色西裝制服的酒吧服務生抖了抖,不敢直視面前人的眼睛,就連他剛剛,喊自己過來做事並甩給他六千塊小費的時候,他的頭腦還是一片空白。

放進去的東西,乍一喝下去沒事,等過幾分鐘人就會神志不清,然後就會爛醉如泥,睡著以後雷打不動。不是什麽危害性藥品,黃文耀開始不信,後來那人讓手下喝了一小口,實驗證明,的確如此。

聽到這話,角落裏的人終於動了,他起身,轉了轉手腕的表,嘴角緩緩翹起,“到時間了。”

黃文耀的目光在與對方碰撞的瞬間,他身子都跟著抖了抖。但只要一想到那疊小費,緊攥的拳頭終於放下,他閉了閉眼,側過身,為房間裏的人讓出了一條路。

那人離開了,黃文耀才回過神來,他慌慌張張地出門,卻撞上了同樣穿制服的另一個人。他擡頭看了看,是位,長發男生,新面孔,大概是剛來的。個子不算高,一七五左右,只到自己肩膀,但那張臉...

那張臉又確實,太,漂亮。

黃文耀的心臟跟著顫了顫,下意識地說了句,“抱歉,剛剛不好意思。”

“沒關系。”對方皺了皺眉,他下巴處有一塊足夠讓人浮想聯翩的淤青,那兒,分明是被人特意掐過的,還使了很大的力。黃文耀還想說什麽,對方便匆匆離開了。

“小蕭總,你的那人,到底倒下沒有啊?”西裝男子側過身,給身邊人讓出一條路,他不自覺屏住呼吸,靜等身邊人開口。

“等。”男孩嘴角翹起,只說了一個字。

身後的人腳步一頓,他看著眼前這幾個熟悉的身影,那杯酒...是他端過去的那杯酒,趙鵲炎眼睛瞪大,他倉皇退步,幾乎來洗手間都來不及去,不行,封鶴。他四處找尋,路過數個人,有人靠近,試圖和趙鵲炎攀談,但他壓根沒顧得上,連頭上的皮筋都松開,那模樣看起來狼狽極了。

找到封鶴剛坐過的座位,沒人。趙鵲炎盯著那上早已空掉的酒杯,心臟忽而一沈,不要,該死,要是他再當心一點,就不會...

卡座,散臺,中心娛樂區域,沒有。

他再次路過被自己剛錯過的洗手間,頭剛向裏探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趙鵲炎瞪大眼睛,正想掙脫,但身後這感覺...是,封鶴?她身上的酒味太濃,以至於趙鵲炎的理智都跟著發飄。

封鶴攬過這人的脖頸,將他帶進廁所隔間,只是瞬間,外界的喧囂嘈雜似乎都被隔絕,裏面被人吐得臟兮兮,她皺起眉,手上力道逐漸松開。

趙鵲炎下意識扶住對方,把聲音壓到最低,“封鶴你,沒事吧?那杯酒...有問題。”

“我知道。”她的脖頸紅透了,紅一直染上耳根。封鶴單手扶在擋板上,擡手指了指,“陳京杭早就倒了,被我放在了一樓最裏包間,等下你去看著點。”

趙鵲炎深呼吸,聲線清冷低沈,“那你…現在怎麽樣?”

“沒事。”封鶴皺了皺眉,“喝第一口就覺得不對了,趁沒人註意,倒了四分之三。”

“那個瘋子...”她擡手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無意間望著靠在角落正自責的某人,“別想多了,又不是你的錯。”

“我如果再,仔細一點,就不會發現...”說到後面,趙鵲炎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她都有些聽不清了。

“行了,我沒事。”封鶴嘆了口氣,“陳京杭就沒那麽幸運了。”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小蕭總,人,人不見了。”

對面的人顯然憤怒了,連聲音都比平時聽著刺耳不少,“怎麽會不見?難不成憑空消失了不成?不是一直在旁邊盯著嗎?怎麽會消失!”

趙鵲炎擰眉,下意識輕聲問道:“他是...”

“自稱是追求者,但其實是個變態。”封鶴冷笑一聲,靠在洗手間隔板上,被這一折騰,什麽臟不臟的,她都已經不在意了。簡直太迷幻了,這種情節難不成應該出現在幾年前老俗的言情小說裏嗎,還是無腦狗血腦殘情節。

傻逼,真的傻逼。

趙鵲炎低著頭,半晌,他把外套脫掉,遞給封鶴,“你,不然用這個墊一下?”

封鶴心情不妙,她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無所謂了,潔癖早就被一些惡心的人治好了。”

“哦,哦。”聽到這話,趙鵲炎下意識地收回手,將西服抱在懷裏,他抿了抿唇,“你和肖牧野吵架了?”

這時候竟然還能問出這種問題,封鶴嗤笑一聲,“這種情況下,你關心的是這個?”

“你也不怕啊。”趙鵲炎努努嘴,他退後一步,拉開與對方的距離,但隔間就只有這麽一丁點大,再退後就會很不幸踩到臟東西,所以他幹脆放棄了,“我就是問問,第六感。”

“沒吵。”封鶴雙手叉腰,“他這人...莫名奇妙就...”說著,她環繞四周,不合時宜的,那股惡心至極的嘔吐物味道鉆入兩人鼻腔。

封鶴本就醉,這一下惹得她差點沒吐出來。“淦,老子忍不了了。”她按住趙鵲炎,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等下我要是特別亢奮,記得攔住我。還有,等下見面別說認識我,不然你會惹上麻煩。”

語罷,轉瞬之間,她推門而出。

酒吧過道的幾人紛紛傻眼。沒想到,竟沒想到,這人從裏面好好地出來了?也就是,她喝了那麽多竟然沒醉嗎?

封鶴偏過頭,她在笑,但眼底一片冰涼,“怎麽,在這兒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是不是,沒達到目的,吃驚了?”她一步步向前走去,穿過呆楞在原地的蕭家幾個蠢蛋保鏢,望向站在最後,唇色逐漸蒼白那位。剎那間,封鶴擡起手,一把揪起蕭時遠的衣領:“讓老子聞了那麽久的嘔吐物,是不是也該算算?”

蕭時遠被死死按在墻上,這力道和那次,不,遠遠比那次還要大。他呼吸發顫,對上她的目光,身後幾人遲遲不敢動,只是警告道:“你...你別亂動,我們會報警的。”

“報警?”封鶴嘴角笑意漸濃,她攥著蕭時遠的脖頸,輕飄飄道:“您這話,說反了吧。”

她指著衣角被自己無意撒上的酒,“給我換酒的,是誰?哦,還是說,我應該叫,你們——”

封鶴眸色暗沈,她笑了笑,低聲繼續道:“1009房間的客人。”

“既然做足了充分準備,那麽酒吧裏應該裏有你們的人,既然我是第一次來,這兒也不是蕭家的地兒,所以,人是現找的吧?”

身邊的人越聚越多,蕭時遠望著面前的人,指尖發涼,頓時毛骨悚然,“封鶴...我...”

被喊到名字那人卻絲毫沒有猶豫,她舉起手邊的玻璃酒瓶,瞬間敲碎在地,隨手拿起其中一個碎片,抵住身下人脖頸,輕飄飄道:“讓我猜猜,多少錢能讓這人做這事兒呢?三千,不夠吧,一萬,又太多,會嚇到人家吧。”

封鶴目光暗了暗,她轉頭,似乎透過人群,正望向一個不存在的人。那眼神過於尖銳,像是能穿透一切。她嘴角噙著笑意,緩緩擡起手,指向聚集人數最多的那處,壓低聲音道:“多少錢,你倒是,說來聽聽啊——”

人們紛紛停下動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時間仿佛靜止。

黃文耀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從脊背裏滲出的寒意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那感覺,他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他慌張地跌坐在地,身體顫抖,口中嘟囔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

人們竊竊私語,轉而大聲議論。

“我去,真的?”

“這什麽人啊...”

“畜生!簡直是畜生!”

那些聲音。

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封鶴嘴角噙著笑意,她慢悠悠地打量著地上的蕭時遠,眸色一暗,“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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