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下人

一身粉色的禮服，漂亮得如仙女一樣。只是她的眼神卻是沒有半點光彩……與其說是沒有光彩，更應該將之形容為看破了這裏的一切，對現在發生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其實他是知道的，即使遠在磨播，但早在很久以前，就聽過她的傳聞。

說笑，誰會沒有聽過惡鬼或是劍冢的事呢？

在他還未元服時候，就已經開始聽到有關她的故事。不管是當時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都覺得這麽一個人沒有成為織田家的當主實在是一件可惜的事。

強大﹑大方﹑神秘﹑可怕﹑果斷。

所有家主需要的素質，她全都擁有，雖然她的殘暴和血腥也是所有人都知道，但這跟織田信長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也一樣有著這樣的缺憾，還不是同樣被人所接受。

「織田信長有兩件不應該擁有的，一是尾張，二是織田犬。」

這是他的家主小寺政職在某一次閑聊時，跟他說過的一句話。當時他不以為然，因為當時的織田家還只是剛攻下整個尾張，打敗今川義元，由小大名變成大名而已，整個織田家出名的就只有阿犬和信長兩人。

可是，事實證明小寺政職的能力雖然不怎麽樣，但看人卻很準，在不到十年的時間，織田信長就成為了今天的主角——天下人。

「各位來到的大名﹑代表各家的武士，在下織田彈正少忠信長，代表幕府第十五代征夷大將軍，足利義昭大人，向各位問好。」

比起無神的阿犬，信長要明顯精神得多。穿上了印有足利家桐紋的武士服之後，嚴如足利家的第一忠臣。在大殿之中，除了這阿犬和信長最吸引別人目光之外，也有很多平常不可能輕易見到的大人物，他們每一個都是大名又或是代表大名到來的武士，甚至還有天皇派來觀禮的代表。

這是自三好長慶死後，就從未在京都見過的盛事。

他覺得不管是參加的武士，還是舉行的這個地點，都將會記入史冊之中，因為比起上一位天下人，織田家現時更有朝氣，而且家主織田長更是霸氣十足。

不少武士心裏都有一把尺，用來衡量是不是應該惹上敵人。

而軍事實力正是這把尺的基本單位。織田家打下近畿用的時間，直接令戰國中大部份武士都嚇破了膽。沒有人想過，只有兩國之地的織田家可以用三個月不到的時間，打敗了三好家和六角家，直接成為了天下人。

這是何等厲害的戰略眼光！

因此，他並不認同家主小寺政職的說法，應該把它改成「有了尾張和劍冢，就再沒有人可以阻止織田信長的野心」。

野心，每一個人都有，然而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實現自己的野心。即使有能力也一樣，很多時候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可能是金錢﹑可能是家格﹑可能是地緣位置﹑可能是時代﹑可能是……

很多很多，他認為任何一個想要實現自己野心的人都不應該對他嘲笑，畢竟誰都不知道上一刻你所嘲笑的人，會不會就是下一位織田信長。

在織田信長對各位表示了歡迎之後，接下來就是足利義昭的出場。

如果說織田信長是意氣風發的霸主，那這位將軍就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傻瓜，他氣頤指使的對著所有來到的武士和大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似乎已經忘記自己被稱為貧乏公方，還是被人推上這個位置的——

「傀儡……不自知的人，黑田大人也是那麽認為的吧？」

「呃？請問你們是？」黑田孝高沒有想到會有人向他這個只是坐在最邊緣位置的武士說話，而且還知道了他的名字。

要知道黑田孝高現時只不過是小城主手下的一位小小城代，根本不可能有人會去了解和認識他，他的名字離開了姬路城就只是「誰啊？」的狀態，更別說在這個會場裏多的是更有名的武士。正常的武士，更應該去找那些人，而不是他。

搭話的人必有所求——這正是黑田孝高的自知。

「嘖嘖，不認識他們兩個很正常，但你竟然不認識我？」前田慶次郎不滿地指著自己。

這一瞬間，前田慶次郎的氣勢如同正張開了血盆大口的巨獸，由屍山血海殺出來的殺意，直撲向黑田孝高。他從沒有由小寺家又或是磨播的武士身上感受過，這已經超越了可怕的等級，可能只有劍冢能出現的高度。

黑田孝高楞了楞，後背全是冷汗，但他還是鎮定了下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即使跪坐著，卻依然十分高大的武士。

「真的不認得？」

黑田孝高臉有難色地說道：「這……在下真的不知道。」

「這小子欠打是吧？」

「慶次郎！」本來不打算說話的織田信昌輕喝了一聲，因為信長和阿犬望了一眼這邊，他們這群配角的配角動靜太大了。

「好吧，不玩了。」前田慶次郎吐了吐舌頭，因為今天是個莊重的儀式，所以他身上那如同標志一樣的傾奇者打扮被信昌強行要求換掉，。

「黑田大人請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這一副德性，只是開玩笑。」信昌向黑田孝高點頭微笑。

「沒有……沒有。」黑田孝高搖頭，他由「慶次郎」這三個字馬上猜到了這三位的名字，然後後背又再流出了大量的冷汗。

「先向黑田大人搭話，在下卻還沒有介紹自己，實在是太冒失了。」竹中重治向黑田孝高微笑點頭，「這位是織田信昌大人，而這位則是前田慶次郎大人，而在下是竹中重治，我們三人都是織田美濃守大人的家臣。」

黑田孝高吞了一下口水，他當然聽過這三位的名字。

他們的名聲也在這次上洛同時傳到磨播，他們都是阿犬手下能力出眾的四名臣——赤犬赤瀨清六﹑海猿陳思聰﹑巖犬織田信昌﹑狂犬前田慶次郎和十六騎竹中重治。

雖然赤瀨清六現在已經不再出戰，但他仍是四名臣之首。因為所有對阿犬有了解的武士，都知道正是他制定出一系列騎兵戰術還有練出強大的足輕，才有了犬備的無堅不摧，更有不少大名想要重金向他求得練兵和騎戰之法。

然而，他們的名聲並不是重點，而是黑田孝高想起了自已剛才一直盯著阿犬看的舉動，明顯是冒犯了他們的主君……

「黑田大人？」竹中重治有點奇怪。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一報上幾人的名字，他就呆了。他不覺得自己或是信昌如阿犬那般可以止哭夜啼的存在，也許喜歡無事生非的前田慶次郎應該可以。

「是在下剛才逾越了，不應該直盯著美濃守大人看，實在是因為美濃守大人那如仙女一樣的美麗令在下無法移開視線，請原諒在下的冒失！」黑田孝高馬上低頭道歉，心裏怕被這三位給殺了。

在傳言之中，阿犬和她的家臣都是殺伐異常果斷的狠角色，那位小惡鬼更是說殺就殺了投降的三好軍和巖成友通。

「沒事，主公並不介意，不過現時不是說這些的場合，其他事你們可以留到之後再說。」信昌輕聲對黑田孝高說道，因為黑田孝高那突然拜服的動作，連足利義昭也註意到這一邊。

「呃，是。」竹中重治點頭，他也發現這件事。

「是……」黑田孝高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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