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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客卿與異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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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卿與異鄉人

請仙典儀的前一夜,天衡山。

夜幕深沈,璃月港的燈火熄滅,喧囂的碼頭陷入沈睡。

鐘離偶爾會登上山巔,俯瞰這座由他親手締造的城市。

璃月港一面臨海,三面環山。註視著璃月港,他回想起很多在璃月發生的事情。

璃月港碼頭建成後駛出的第一艘船的名字,百年前萍兒來找他一同為某位逝去的仙人籌辦送仙典儀,幾十年前的海燈節去望舒客棧看望了魈與其他夜叉。

在地底與若陀相遇,為他點睛,將他帶上地面;在歸離原與歸終結盟,人們在歸離原上擴建城市,遇到並結識馬科修斯。

還有最初的最初,他在絕雲間插下那節桂花。

巖晶蝶由眼前飄忽而過,落到甜甜花的花蕊上,丘丘人還在酣睡,燃著的篝火蹦出火星落入草叢。鐘離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站了多久,直到天色熹微,碼頭開始運作,吃虎巖又再度繁盛活躍起來,玉京臺聚集了許多人。

接下來先去劉蘇處聽書,稍晚一些回到往生堂去找堂主,然後,如若結果不錯……

他決定去請仙典儀的現場。

璃月人早已習慣一年一度的請仙典儀,除了格外關註神諭的璃月商人外,場地之中有許多外地前來觀摩的異鄉人。

當巨大的仙體由空中墜落,鐘離忽然感到一股不知從哪裏誕生的奇怪感受。

或許從那一刻起,未來的一切都將不同。

天權星凝光上前探查仙祖法蛻後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

從慌亂的人群裏脫身,千巖軍的盤查結束,鐘離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了。

若是在以前,他多半會回到玉京臺繼續處理政務,又或是化作普通人,行走於璃月的街巷。

人流散去,璃月的街道冷清下來,他停留在原地,難以取舍。

不知茶博士劉蘇今日講《海山履雲記》還是《裁雨聲》,要不然去三碗不過港點一碗淡如水的酒釀圓子吧。

“嗯,這個……”鐘離難得記起,自己今日出門未帶摩拉。

站在原地為難,他忽得聞到一股血腥味。

很淡,像是擦破了皮膚流出的鮮血,主人卻不管不顧沒有處理。

隨著血腥味漸濃,青年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對不住,我第一次用傳送錨點,你沒事吧——唔,呃——”

鐘離回頭,被踉蹌的行人撞到,他好心拉住,註意對方身上有幾抹鮮紅的膝蓋,提醒道: “傷口。”

說來,她的聲音有些像……這樣想著,鐘離從少女膝蓋上的傷口收回視線,笑起來: “請仙典儀已經結束了,不必匆忙。”

兩人對上視線時,鐘離摩挲著背在身後的手,動了動唇,欲脫口而出一個名字。

青年滾了滾喉嚨,不禁自問:他的磨損有這麽嚴重了嗎

請仙典儀選定的日子素來天氣好,今日陽光不曬,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鐘離的自問得到了來自少女的答案。

“急著來看摩拉克斯死沒死,沒死的話,我馬上走……”

她的身體有些太孱弱了。

軀體與靈魂互相排斥,卻又被什麽無法更改的羈絆聯系在了一起。

……要如何馴養一株花

安逸的環境,適當的土壤,足夠的養料,新鮮的源泉,充足的陽光。

古老的神靈有一瞬的錯覺,他不太明白是對眼前的人,還是對自己。

只是他覺得,倘若告訴她真相,她就會馬上消失。

於是他說: “嗯,在下明白。”

*

玻璃瓶從她的手中脫落,跌落到地上。

這多半是個夢。青年意識到。

伴隨著破碎的聲音,玻璃碎落一地,猶如晶瑩的細沙閃閃發亮,少女倒吸一口涼氣, “抱歉,手滑了,歸終不會說我吧……完了完了又闖禍了。”

少女眼眸亮晶晶地望向他,企圖請他來收拾殘局。

“帝君帝君你不要笑啊,不對,我看到你笑了,你絕對偷偷笑了。”

“呃,好吧上面的不重要,帝君快幫我想想辦法,難道我真的只能和歸終負荊請罪嗎嗚……找萍兒一起的話她會沒那麽生氣嗎……”

“帝君……”

“摩拉克斯……”

夢中的聲音淡去,鐘離睜開眼,明亮的光線映入眼簾,不蔔廬彌漫著濃重的藥香。

他很多年沒做過夢了,以至於醒來時還有些恍惚。

少有的幾次做夢,多是夢到些自然風色,夢到木曦還是第一次。

漩渦之魔神一事結束,巖王帝君告別了璃月。

不蔔廬老板的白術忙於處理受傷千巖軍的傷勢,青年坐在病床邊,合上了手上的書。

不蔔廬分揀藥材的學徒七七是不死之人,這在璃月港並非什麽隱秘,只不過,璃月人更習慣稱呼她為“仙人”。

那其實是仙人們犯下的一個錯。

仙魔之間的大戰殃及了無辜的生命,仙人不忍,於是試圖覆活瀕死的采藥姑娘。

意外獲得神之眼,成為仙人的七七身體冰冷,失去了全部記憶,變成了只能依靠敕令行事的僵屍。

生死是不該被逆轉的,鐘離比誰都清楚這件事。

往生堂最多的業務便是喪葬儀式。

上至仙人的送仙典儀,下到無名者的葬禮,往生堂皆可操辦。

鐘離就職往生堂的客卿以來,經常接手於不蔔廬過世卻無人收殮的逝者,為其操辦葬儀。

提瓦特大陸上的生命,最終都要歸於地脈。

他難得為自己開脫,告訴自己眼前的靈魂不屬於此世。

病床上躺著的人睡得不安穩,眉頭緊皺地呢喃著囈語。鐘離摘下手套,用手背貼了貼木曦的額頭。

涼得不太正常。

他用拇指的指腹撫了撫她的眉眼,在沒人察覺的地方,一縷金光從指尖溢出,飄入少女的眉心。

青年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任由時間流逝。

期間白術回來看過一次,說她的身體情況略有好轉,明早便能醒來。

少女眉目舒展開,睡顏平和,不再被噩夢困擾。

木曦得知這一切時會是什麽想法

認真說,不論是作為鐘離還是摩拉克斯,他都不知道這個答案。

生如蜉蝣也好,露水易逝也罷,他想把她留下來。

鐘離在想自己該用什麽借口留下她。

他唯一能想到的借口,只有作為他, “鐘離”自己。

*

生來愛人的神,如果太過遠離人類,那麽祂的愛是空泛的。

他一直在學習,嘗試理解人類,也曾走近人類的身邊,體會他們的悲哀喜樂。

理水疊山在伏龍樹處所立的石碑上,刻著一行警醒路過之人的碑文,大意是說,此地鎮壓著惡龍,請勿靠近。

木曦大致想不到,被她交給千巖軍的那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其實是若陀的一抹惡念。

天地陰陽,善惡兩念。

鐘離前段時間去伏龍樹下加固封印結束後,遇到了姍姍來遲的友人。

附身於鐵匠身上的若陀見自己來晚一步,就和鐘離閑聊起當年舊事。

從某年海燈節聊到魔神戰爭結束後的七神會議,璃月草創再到歸離集擴建後的農業繁茂,絕雲間共飲的酒,雲來海對峙過的仇敵……最後,若陀想到某事,又笑著問他: “摩拉克斯,你也想她了嗎”

鐘離明白若陀口中的“她”是誰。

他的記性不錯,所以在對方問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回想起幾千年前,自己在奧藏山獨自飲酒,遇到了來找他的若陀。

若陀當時也是這樣問他的。

時隔千年,面對幾經變化的天地,逐漸離去的故友,鐘離點點頭,這樣回答他: “我並非完人。”

哪怕是頑石,也會被歲月留下痕跡。

善念消散前,若陀與他說: “摩拉克斯,與你相識,我不曾後悔。”

“……若陀。”他嘆氣,欲說些什麽,又被若陀打斷。

“傷心的話就不說了!”

故人相見的時光格外短暫,青年拍拍他的肩膀,隨後失去了意識。

伏龍樹附近的龍蜥仿佛也感受到什麽,停下了翻滾的動作,風吹過,樹上掛著的鈴鐺與紅綢帶被吹動,丁零作響。

鐘離嘆氣,卻又想,該回去了,回家去……

*

起初,人們燃放爆竹只是為了驅趕野獸。後來,則是用來慶祝喜事,舉辦宴會。

火焰的花朵盛開於空中,能給人帶來好心情。

月光泠泠,煙花在空中炸開,閃爍著絢爛的光焰,浮空島上只餘他一人。

他閉上眼,靠在浮空島的桌案旁,長舒一口氣,低聲說: “喜歡。”

青年明明是在回答少女剛才的提問,卻又好像回到幾千前,面對那個沒有意識的殘缺魂魄。

煙火燃放結束,望著唯餘濃煙的夜空,鐘離無奈地笑出來。

璃月關於他的傳說眾多紛紜,真真假假。拋卻那些猜想與美化,他確實獨自前往過廢墟一片的歸離原,沈默地註視過那個靈魂留下的最後一縷幻影。

他一瞬想起來太多事情。

璃月先民最初向他祈禱的內容,死於災疫中的幼童,大水沖毀的房屋,夜叉們的自相殘害……記性很好,其實是令人不快的。

行走世間,他後悔過。

磐巖有夢,巖石有心。

利箭射向若陀時他有一剎那的猶豫,可他是璃月人的神,無論如何,他都必須阻止若陀。

他也會望著層巖巨淵中千巖軍的骸骨長嘆,奔走在黑市上收購遺落的日晷。會在逐月期間懷念友人,會在海燈節回到絕雲間,也會在那一夜的失約後,想把欠她的煙花補給她。

六千年來,關於木曦,他常常後悔的是那一夜聽取了她的意見。

如果知道木曦在離開他以後會經歷那些事,他會罔顧她的意願,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她被他帶到這個世界上。

月宮上的桂花,因他墜入凡塵。

可惜。

可惜留不住。

————————

“如果有人愛上了在這億萬顆星星中獨一無二的一株花……”

桂花來自月宮是我的私設,關於離的身份也是私設,米哈游沒提到的大部分都是我私設。

*

石鎮子: 「玄黃好生,而仙君慈仁。壓惡龍於此,閑人勿要造次。」

鐘離:此碑由理水疊山真君所立。碑文中稱若陀為惡龍,是為提醒後人遠離這處封印。

鐘離:可惜…善與惡只隔一線。若他的善惡是可以簡單說清的事,倒也罷了。

七七·角色故事4: (節選)

這個古老的故事,早已被人忘卻。

名叫七七的普通采藥姑娘誤入仙境,不小心摔傷了右腿,急忙躲進山洞歇息。忙著包紮傷口的她隱約聽見不似凡間之聲,卻不曾料到,巨響之後,她會被永遠困在生死之間。

仙或魔,正義或邪惡…無論哪方,都明白她只是一個凡人,是慘遭殃及的無辜者。

或是天意使然,瀕死的她竟意外得到「神之眼」,由此終結了這場仙魔大戰。仙人們於心不忍,各取一縷仙力封入七七體內,意圖借此覆活她的軀體。

蘇醒的七七重獲新生,卻因無法掌控體內仙力,陷入了空前的瘋狂…

為平息躁動, 「理水疊山真君」無奈出手,將這名不幸的女孩封入琥珀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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