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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流蘇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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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蘇耳墜

她與鐘離提起回去這件事時,鐘離沒有同意,理由是她照顧不好自己。

他神色如常,為她理了理臉頰旁的碎發: “我與你如今的關系也是一種契約,小小應當遵守才對。”

什麽約不約的……摩拉克斯都死了誰還管……

當然,上面那種話木曦只敢在心裏念叨。畢竟鐘離雖然看上去不像巖王帝君激推,但說到底也是個璃月人。

“我短命這件事又不是我決定的!”她醒來在一個病弱的身體中,再怎麽養生也不可能活過三十歲,那還不如逍遙快活。

鐘離不讚同地用食指敲了下她的額頭。

第二次被彈腦瓜崩的木曦不滿地想報覆回來,然後她跳了兩下也沒夠到青年的額頭。

最後別無他法,她拽了拽他的低馬尾辮子,溜之大吉。

搬家失敗,木曦開始在璃月港裏找起工作——總不能真的一直賴在鐘離家裏吃他白飯,不然她擔心胡桃堂主會半夜爬起來把自己塞進棺材裏……咳,開玩笑。

暫時沒找到靠譜的工作,她就在冒險家協會接了幾份委托。

木曦身體不好,接到的委托都很普通。

為小孩子采蓮蓬,去山上挖幾塊石珀,替居民跑腿送東西,幫萬民堂采摘新鮮的樹莓,尋找一只丟失的貓。

今天上午她外出摘樹莓時,遇到了好幾株野生的琉璃百合。唱過璃月的民謠摘下琉璃百合,木曦又采了幾株薄荷與甜甜花,做成了簡單的花束。

她打算結束掉今天的委托後,去田鐵嘴那裏找鐘離。

木曦很容易迷路或者走丟。

但比以上更容易發生的,似乎是撿小孩。她認命地嘆氣,一只手抱著自己做的簡陋花束,一只手牽著小孩子。

她想到,自己可能與小孩有什麽不解之緣。

摘完花準備回璃月港時,她在路上撿到了——從至冬遠道而來的小孩。不問還好,一問可不得了,這孩子自己坐船從至冬偷渡過來的。

更恐怖的是什麽呢,小孩叫托克,他有個哥哥在璃月的玩具研究所工作。

他哥哥叫阿賈克斯。

就是現在明晃晃掛在她攻略任務上的那位執行官。

璃月港的碼頭依舊熱鬧,托克在遠處看到橘色頭發的青年,大聲喊了一句“哥哥”。

木曦下意識地用花把自己的臉遮住,她還沒做好和達達利亞見面的準備。

達達利亞聽到托克的聲音,驚訝又開心,兩人敘舊過後,青年得知弟弟是一個人過來的。

對面的人在批評教育托克,木曦祈禱他沒註意到自己。幾乎是在教育的話說完的那一瞬間,她就聽到達達利亞問她: “小小這段時間在璃月港過得怎麽樣”

……原來你一開始就發現我啊。木曦拿下遮擋自己面容的花束,與他對視,幽怨地開口: “被某個人從群玉閣上揍下去後失明了幾天,然後在璃月港買了一座宅子,前段時間屋子讓我炸了,如今借住在鐘離家。”

達達利亞的一臉歉意在她說“住在鐘離家”時變成了震驚,他欲言又止, “小小,你和鐘離先生……”

木曦腦子短路,下意識接了一句: “他做飯真的很好吃。”

想起自己懷裏抱著的花,木曦不打算多說,和他道別: “沒問題的話,我回去了。”

托克聽到她要離開,和她揮揮手說再見。木曦轉身時,聽到身後達達利亞叫住了自己。

音色張揚,輕浮,與人說話的語氣卻又很容易讓人放松警惕把他當作朋友。

“小姐,我把你當妹妹,還是挺喜歡你的。”

木曦停下了腳步。

達達利亞為人其實很有趣,在蒙德也好,在稻妻也好,兩人一直相處得很愉快。

他在璃月港事發的前一刻,還刻意地問過她要不要回到蒙德去。

願意為了保護弟弟童年的兄長……怎麽說呢,達達利亞是個很真誠也很合格的家人。

可是,他同時也是至冬國的愚人眾執行官,一位能夠單槍匹馬搗毀龍嗣的戰士。

“嗯嗯對對對,我也挺喜歡你的,尤其是你的釣魚技術,”木曦沒有回頭,也不管托克是不是在兩人身邊,她開始瞎說八道,企圖糊弄過去, “公子閣下真叫人見了一面之後念念不忘。阿賈克斯,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我的——”

木曦停頓,她忽然感到如芒在背。

一種天然的直覺讓她有些不自在,大概停頓了半分鐘,木曦聽到身後的男人饒有興趣地問她: “我的什麽”

沈穩,溫潤,完全不像達達利亞的聲音。她如實說: “……我忘了。”

她忘記自己有男友了。

碼頭上人來人往,無人註意到發生在角落的這一件小事。

她心虛地回頭與男人打了個招呼,有點抓狂: “下午好,鐘離先生,怎麽到碼頭來了……”

他怎麽沒在田鐵嘴那裏聽書啊!

達達利亞也意外黑發青年為什麽出現在此,而鐘離本人卻對兩人笑笑,完全沒察覺到這裏奇怪的氛圍一樣,點點頭道: “閑游路過,遠處見到小小,便尋了過來。”

內心默念“只要自己不尷尬就不會有人尷尬”,木曦把抱著的花束塞進青年懷裏,轉身就想跑。

他抱著新鮮的花束,輕笑著, “勞你費心。”

她離開的動作一頓,再次被達達利亞叫住,沒跑成。

*

被戀人抓到口嗨的木曦,恰好路過的鐘離與被口嗨對象的弟弟,三個人如今一起坐在萬民堂的桌子上共進午餐。

木曦準備跑路時,達達利亞叫住了她,他說他要去催債,於是想將弟弟托付給木曦,並且表示可以支付摩拉。

木曦十分動心,接著拒絕了。

但是好心的鐘離先生答應了下來。

她懷疑鐘離只是想看自己尷尬,擡頭無聲質問他時,鐘離遞給她一朵琉璃百合的幹花,他說那是回禮。

……然後木曦就被一朵幹花收買了。

現在木曦就是後悔,很後悔,十分後悔,她雖然到處撿小孩,但自己其實沒有一丁點照顧小孩的經驗。

面對托克這樣快被哥哥寵壞的小孩子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鐘離倒是從頭至尾都笑瞇瞇的,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三個人中只有她一個人在痛苦。

木曦喜歡吃甜食,平日裏緋雲坡點心鋪賣的精致糕點她遇到了都會買一些,但再怎麽愛吃,她上輩子是個華國人,胃也是華國胃。

至冬國寒冷,多冰原,達達利亞口中的至冬很像前世的俄○斯,這也是木曦一開始會稱呼達達利亞為毛子的原因。

高寒地區對熱量攝入要求更高,口味偏好……很甜,她甚至覺得那些食物甜到發膩。

接了達達利亞的委托,兩人帶著托克游賞璃月。

在吃虎巖阿山婆那裏花了大價錢定制了風箏,托克又對阿山婆賣的煙花開始感興趣。

木曦最後用煙花只適合在夜晚燃放的借口避免了托克想要定制煙花的想法。

天快要黑了,倦鳥歸巢。

達達利亞回來接托克時,三個人剛在璃月港的碼頭餵完海鳥。

木曦在路邊買了點蘋果,商家給的油紙質量有些差。

托克與他的哥哥分享著今天發生的事,木曦從紙袋裏拿出一個蘋果掰了掰,沒掰開。

她把蘋果遞給達達利亞。

達達利亞接過去,咬了一口,然後對上了她欲言又止的目光,他咬著蘋果,眨眼。

“……我是想讓你把蘋果掰開。”她略微無語,見到他已經咬了,索性放棄, “算了,問你件事。群玉閣上那一箭,你是不是故意射偏了”

達達利亞很自然地反問她: “有嗎”

和對方相識好幾年,她居然第一次覺得對方在裝傻……也可能是真傻

達達利亞沒有繼續這個問題,而是提起其他的事, “我在附近發現一個不錯的釣魚點,有時間去海釣嗎”

提到這個木曦就悲傷起來,失業以後她還沒找到一份正經工作, “最近天天在璃月港裏跑委托,報酬稍微多一些的都要在外面過夜,鐘離又不允許我自己一個人去……”帶上鐘離一起做委托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走了,”抱著一袋蘋果,她與達達利亞說了再見, “鐘離還在那邊等我呢。”

天色已暗,璃月港亮起燈火,街邊擺攤的老人逐個收攤,三碗不過港傳來水手彼此拼酒的聲音,風吹不散酒香。

喧鬧的碼頭逐漸沈靜,吃虎巖還留有熱鬧的餘溫。

木曦回來的時候,鐘離正在阿山婆那裏挑煙花。

阿山婆也將要收攤,鐘離察覺到她回來,擡起頭問她: “小小想看煙花嗎”

煙花燃放後會誕生美麗而短暫的焰火。

銀花火樹,旋踵即逝。

木曦以為他在想托克的事,就回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托克可能明天就回至冬吧。”

將袋子裏的蘋果拿出一個遞給青年,她又嘟囔道: “還好托克那家夥沒說要定制煙花,不然我真的擔心出意外把人炸傷了……”

萬民堂飯菜的香味飄過來,木曦困頓地打個哈欠,跟上鐘離的步伐。

“我們晚上吃什麽”

“小小想吃什麽”

“晚飯倒是都好啦,想吃你做的蘋果酥,就是前天你做的特別漂亮的那個。”

“唔。蘋果酥倒是用不到蘋果。”

“……那為什麽叫蘋果酥”

“外形相像而得名。”

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住,風卷起落葉吹遠,兩人走在街巷。

行至盡頭,木曦懷裏的紙袋破掉,蘋果掉出去幾個,越滾越遠,隱入夜色。

木曦找了找,沒找到,最後回家時,她還很可惜。

*

蟬附在樹上“滋兒哇”地吵,木曦從塑料水盆裏掬起一捧水,澆進花盆裏。

暑期天氣炎熱,花盆裏種著的花被太陽曬得半死不活,屋裏傳來老人的聲音。

奶奶在喊她回屋。

木曦應了一句,往屋裏跑時聽到老式電視機打開的聲音。

奶奶又在聽戲了……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鑄錠,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

“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

站在門前,推開一層又一層的水霧,耳邊的聲音緩緩遠去,她睜開眼。

天氣轉涼,木曦醒來時有點懵。今天沒接委托,和鐘離一起來聽戲……然後睡著了

臺上的《神女劈觀》唱到尾聲,木曦清醒了。兩人坐在包廂,她身上披著他的衣服,頭枕在他的腿上。

鐘離握著手中的茶盞,垂眸掃了她兩眼。他的外套蓋在她身上,這時只穿了件襯衣,木曦盯著他看,難免失神。

包廂裏不知道熏了什麽香,氣味淺淡,卻又久久不散。

“醒了”

“抱歉……本來說好今天來陪你聽戲……”

她來之前做了點功課,記得《神女劈觀》好像是講了一個俠女的故事。

某地有邪祟作亂,民不聊生,需生祭童男童女。一名少女站了出來,她拔劍殺了擾亂的怪物後,因資質過人,結了仙緣,被仙人收留。同時,也斷了塵緣。

木曦是不愛聽戲的,但她奶奶很愛聽戲,並且什麽戲種都會聽。

夢中放的那一段,她記得是《鎖麟囊》。

腦子裏又響起那些咿咿呀呀的戲詞,她突然想到《鎖麟囊》裏的一段: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鐘離好奇: “他”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木曦解釋: “老天爺。異邦的戲詞,講了一個善惡有報,好因得善果的故事。小學時聽奶奶放的時候很喜歡,可惜,我現在已經不太相信了。”

“好因得善果的概率很低,向來歷不明的存在許願是需要代價的。”她不再相信小說與漫畫裏一帆風順的故事了,人生中發生的事情大多都是沒有邏輯的,努力過後沒有回報也是常事。

她笑起來,與鐘離講: “畢竟,魔法少女也是高危職業——”

死傷慘重還被白色畜牲欺騙……

木曦話沒說完,嘴角的笑凝滯住。

她忽然發現,自己的每次轉生,好像最終的結局都是陰差陽錯之後因為他人而死。

捫心自問,她沒有能力拯救所有人,也不認為所有人都值得拯救……可是很奇怪,她總是陰差陽錯之後為他人而死。

系統最初只問了她想不想活下去,並沒有告訴她這場交易裏她需要付出多少籌碼。

就好像那部動畫一樣,許下奉獻願望的少女發現自己也擁有私心時,就變成了哭泣的人魚;獨自活下來的少女在擁有夥伴後,脆弱的心靈無法再承受任何打擊;為了家人而許下願望的少女,最終在一場大火裏失去了家人。

也因此,願望是“想要活下來”的自己,總會陰差陽錯因其他人而死。

愛,奇跡,魔法,這些都存在,但都需要代價。

很少有人知道許下的願望被實現要付出代價的,而對方在誘騙你許下願望時,也不會完全地,清楚地告知你需要付出什麽。

契約的前提是公平,而一旦不公平,這就不是契約,而是欺瞞。

木曦晃晃腦袋,決定不想這些事: “最近好像累到了,情緒很亂,胃特別不舒服。”

鐘離的茶喝完了,放下茶盞後他摘下一只手的手套: “這幾日恰好歇歇。”

青年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捏住耳垂,輕輕揉了幾下。

突然被捏耳垂,木曦沒有準備,耳朵一下燒起來,支支吾吾, “你,你怎麽捏我耳垂”

鐘離認真地盯著枕在自己腿上的少女,問她: “小小要不要戴耳飾”

寶石商會的商品自然包含各種寶石首飾,這具身體是打了耳洞的,只是木曦不太習慣佩戴。

前世當中學生時學校不允許戴耳飾,她就沒打耳洞。

跟在摩拉克斯身邊的那段日子她沒想起來打,後來當女仆時,得到的耳飾飾品都被她換成錢財了。

“把你的藏品分給我嗎”

“想要什麽材質”

木曦思考了一會兒,她又閉上眼,決定在他懷裏多躺一會兒: “可以要你現在戴著的嗎……”

他沒拒絕,只是縱容她, “也好。”

*

歲月悠久的國家存在許多傳說。

青墟浦,遁玉陵,淥華池,歸離原,天遒谷,翠玦坡,幾乎只要提起其中一個名字,璃月人就能滔滔不絕地為你講起此地的傳說。

除了傳說之外,璃月也有許多普通人的故事。

希古居的店主琳瑯戀慕著璃月的神明,可惜直到神明死去也未曾表明心意。望舒客棧的江雪收起了他的神之眼,決心做一個塵世裏的普通釣客。

輕策莊的若心管事曾是和裕茶館的戲子,後來與一位冒險家相愛,兩人約好歸隱輕策山,可是若心從烏發等到花白,她外出冒險的戀人再沒歸來。

木曦夜裏又夢到了歸終,夢中她越過歸離集的斷壁殘垣,留在了歸離原的深處。

她醒來時,鐘離已經因為往生堂的委托業務外出了。

往生堂內,陽光錯落有致地落在廳堂,桌子上擺著打開了一半的食盒,食盒裏面是顏色多樣,酥皮層次分明的蘋果酥。

木曦來給胡桃送蘋果酥,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處理。

胡桃很為難: “小小,當時你說骨灰……”

“對。骨灰我不想讓鐘離燒了,誰來都行,唯獨不能是鐘離。”木曦又重覆了一遍, “也不需要做什麽鉆石戒指了,骨灰燒完後隨便把我埋進土裏還是撒進海裏都可以。”

胡桃對她短短時間內如此之大的轉變感到震驚,於是她想了想,決定充當一個維護戀人情感關系的角色: “你們吵架了”

“堂主,”木曦忍不住問比她年齡還小的少女, “你覺得死亡是什麽”

死亡是一瞬間的事,留下的影響卻長久地存在,難以抹除。

屍體埋入土地開始腐爛,火化後的骨灰撒入海中,人死去之後就變成了一個符號,一段回憶,一段悲傷的過往。

要被人整理的遺物,未完成的約定,還有奧藏山洞府樹下埋的那些酒。

胡桃還沒回答她,木曦想起這些事,淚水忽然糊滿眼眶。

在胡桃慌忙找紙巾與“別哭別哭”的安慰中,她擦掉眼淚,說: “我以前太不懂事了。明明希望他未來也能開心,結果還和他說那些話。”

哭到一半,木曦又抽抽搭搭地解釋: “我不是說鐘離。”

胡桃自動忽略了她後面半句話,苦惱起來: “客卿是不是欺負你了不應該呀,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木曦吸吸鼻子,繼續和胡桃說: “總之,如果我死了,你什麽都不要讓鐘離知道,就好像我完全沒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一樣。”

胡桃斷言道: “所以果然你們還是吵架了吧!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聲音細若蚊吶: “……我擔心他不開心。”

“……啊”胡桃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家客卿一天到晚到處閑逛溜達,還會不開心嗎

“小小,咱如果生病了就去不蔔廬。”

“白術給我開藥了,他說我脾不好,肺有傷,肝臟有問題。”

“……你這是思慮過度傷了脾肺!不要胡思亂想,”比木曦個子還矮的胡桃摸摸她的頭, “記得好好吃藥,之前客卿來找我的時候還以為你……總之,雖然本堂主確實很喜歡你!也接了你的生意!但是呢,現在還不是這個生意‘收尾’的時候。”

“還有,不知道做什麽的話就來本堂主這裏啦,遇到問題不要總是想著逃避!”平日裏活潑又古靈精怪的少女難得認真,她正色道, “鐘離他在玉京臺那邊,你幫我帶個消息過去,如果客戶的親人吵起來——”

鐘離今日天未亮時就被胡桃因為往生堂業務叫走了,截止現在,她還沒見過他。

木曦帶著往生堂的消息到玉京臺時,逝者的親人正在吵架。逝者是一名在璃月港頗有名望的老者,逝世前委托了往生堂來送走他最後一程。

她擡頭,註意站在遠處的青年,他抱臂站在那裏,很少見地蹙眉,並不認同目前這一局面的看法。不過,他貌似也沒打算多說什麽。

秋日裏的陽光不烈,曬起來暖洋洋的。

他站在陽光下,第一眼就能註意到他。

她走到他身邊,不開心地拉了拉鐘離的衣袖, “胡桃堂主讓我告訴你,如果客戶的親人吵架,一切按客戶的遺囑來。”

鐘離點頭,耐心地聽她說完,隨後開口道: “我很難過,小小。”

木曦下意識接他的話: “……你也難過啊。”

等等誰鐘離鐘離說他難過

木曦一臉疑惑地示意他低頭,用手背貼了貼鐘離的額頭。

……也沒發燒啊

她還困惑著,就見到他無辜地盯著自己, “我很難過,你沒有把我當成可以傾訴煩悶的存在。”

木曦楞了楞,視線飄忽,本能地嘴犟: “你別是思慮過度傷了脾肺。”

她總在焦慮。

有工作時焦慮自己失業,失業後又焦慮自己短命。這段時間裏,情緒不安而洶湧,仿佛是海浪中的無根浮萍,需要找到什麽存在寄托自己的一切感情,才不會焦慮得像是要死掉。

逝者的親人終於吵完了架,鐘離準備走過去,繼續他這一天的工作。

爭吵暫停,玉京臺安靜下來。花壇裏盛開著琉璃百合與霓裳花,有行人路過玉京臺前往不蔔廬,鐘離留給她一個背影。

他紮著的低馬尾被風吹動,發尾的末端掃了掃掛在後腰處閃閃發亮的神之眼。

木曦望著他,無端地摸到自己耳垂的地方,開口叫住他。

“鐘離。”

青年回頭,溫柔又耐心地註視著身後的人,等著她剩下的話。

以往鐘離轉頭時,他帶著的耳墜總是隨著他的動作晃動,可是如今,他的耳墜換了其他款式。

那枚摘下的流蘇耳墜,戴在自己這裏。

“我想好了,我決定當戀愛腦,”木曦突然宣布, “我死了以後,我的墓碑就寫,但是被鐘離愛著。”

鐘離笑起來,沒說好與不好,而是提醒她: “倘若日後失悔”

她沒有思考地回答: “讓未來的我去頭疼,現在我什麽都不想。”

人生苦短,將無良夜。

這是個短命鬼,是個倒黴蛋,是個爛柯人。

但是被鐘離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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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道鐵富貴一生鑄錠,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出自《鎖麟囊》。

洛麗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洛—麗—塔:舌尖向上,分三步,從上顎往下輕輕落在牙齒上,洛—麗—塔。

出自《洛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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