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

“看小友衣著，貌似並非璃月人。”

“我是稻妻人，姓木，你可以叫我小小。”

他說他叫鐘離，目前是往生堂的客卿。

木曦緩了很久，才擺脫使用傳送錨點的副作用。

從街邊還在出攤的商販處買了遮陽用的帷帽，她扔下一塊色澤漂亮的寶石——攤主不收。

木曦十分尷尬地轉頭看向背後的男人，詢問他：“不好意思，我來得有些急，沒帶摩拉。鐘離，你帶錢了嗎……”

鐘離沒想到她會這麽問。青年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口袋，回以她無奈地搖頭。

他走上前，和賣帷帽的老婆婆攀談起來。

片刻後，木曦戴上帷帽，帷帽的帽檐下連著白色的紗，遮擋住她的面容。

兩人走在璃月略顯清冷的街道上，她感謝道：“多謝你了，沒想到鐘離先生在璃月港這麽有名氣。”

“名氣稱不上，只是待得久了，與大家有些相熟。”他笑了笑，又說起來，“遮陽帽的話，緋雲坡有家店，款式新穎，不過論起質量，還是吃虎巖的更好。”

被男人提起頭上戴著的帷帽，木曦解釋，說到後面有些語氣不足：“我不在乎款式，買帽子不為遮陽，只是怕遇到熟人……”

她走在鐘離身後，這才註意到他背後紮著的低馬尾辮子。

……有點眼熟。

……神裏家的家臣托馬和蒙德的凱亞也都有紮這種低馬尾辮子。

……衣服的樣式也有些眼熟。

木曦不經意地問身邊的青年：“說來，鐘離先生是如何看待你們璃月的神的？”

“指哪方面？”鐘離註意到她步伐落後，刻意放緩腳步。

木曦連著邁了好幾步，追上他，兩人並肩而走。

“有人直呼摩拉克斯的話，你會感到不悅嗎？”

“倒是不會。”

第一次戴帷帽還不太習慣，她一只手擡著自己的帽檐，調整角度，“……那如果，有人和他有仇呢？”

鐘離閑庭信步，只說：“那也已經是舊事了。”

“我和他有仇，”木曦輕輕掀起帷帽的白紗，開始信口胡說，“這次特地過來，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死了。”

青年臉上並無任何異樣，倒是有點好奇，問她：“你是死於摩拉克斯手下戰敗魔神的子民嗎？”

“準確點說是我祖上和他有仇，”看到鐘離沒有其他反應，木曦猶豫一二，最終開口，“我姓木，摩拉克斯有個眷屬也姓木，你可能不知道，當成普通的傳說故事就好。”

“我知道。”

木曦一楞：“什麽？”

“我知道，”他說，“璃月有許多與那位眷屬有關的歷史文本，倒是算得上熱門。”

……那麽無趣的故事有什麽好熱門的？

木曦不太理解璃月人的愛好，她此時只關註眼前的人：“那你的意思是，你對那位眷屬很了解咯？”

“略知一二。”

從對方嘴裏什麽都挖不出……

看著就在眼前的白駒逆旅，她放下掀開白紗的手，從衣兜裏拿出一塊淡綠色的玉石，遞給他：“鐘離先生，謝謝你為我帶路。身上只有一些寶石了，希望您別嫌棄。”

“品質上乘，是好東西。”鐘離接過玉石，仔細觀摩，然後他將石頭還了回來，“不過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玉石躺在手心，木曦收起來，“等我安頓好，過兩日請鐘離先生吃飯，還望賞臉。”

青年笑笑，婉拒，“可惜，這幾日許是無空閑，無緣再約。”

*

木曦徑直走向白駒逆旅中達達利亞的房間，敲了敲門。

達達利亞打開門，意外看到她，木曦沒有解釋，側身走進他的屋子，摘下帷帽，扔到沙發前的木制茶幾上。

“小姐——”達達利亞驚呼道，“蒙德城那個解決風魔龍事件的異鄉人榮譽騎士，是你啊？”

她坐在沙發上，毫無負擔地給自己倒了杯水潤嗓子，“我以為你會先和我寒暄一下中午吃的怎麽樣。”

達達利亞從善如流地又問她：“我們好像好久沒一起釣魚了，璃月港附近有個不錯的釣魚點，下次一起？”

“你還是問蒙德城的事情吧。”木曦無語凝噎，她的釣魚技術一直很爛，之前所謂的成了釣友，其實也是自己單方面向達達利亞請教釣魚技術……

木曦剛醒來時，這具身體在床上躺了太久，沒有辦法第一時間下床。

她足足做了一整年康覆訓練，才能不借助他人獨自生活。

後來幾年過擺爛的生活時，她遇到了外出工作的達達利亞。兩人在稻妻經常一起釣魚，相處得還不錯，能說得上是朋友。

任務結束後公子就回至冬了。

後來，木曦被神裏綾華認了出來，就以商業外派的名義來了蒙德。

這一年半，她在蒙德的生意還不錯，和達達利亞也在蒙德見過幾面。

達達利亞在蒙德沒待多久就去了璃月，她還特地給他送過行。

潤過嗓子，木曦舒服許多。

達達利亞手中拿著新鮮蘋果，他咬了一口，嘟囔著不夠甜。

木曦直接進入主題：“不寒暄了，長話短說，我想要有關巖神摩拉克斯死亡的情報，價格你隨意。”

達達利亞作為愚人眾的第十一席執行官，手中應當掌握著許多情報。

“小小，這些不是用金錢能買來的東西。”

“你要什麽？”

青年提醒她：“璃月港早在魔神戰爭打響之前就存在了，巖神手下有一眾仙人，摩拉克斯已逝，璃月七星封鎖了消息，仙人是不知道的。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與我無關。”木曦沒有心情陪他閑聊，“我只是來確認摩拉克斯死沒死，如果他沒死，我現在就離開璃月港，你只要回答我這個就好。我不問多餘的。”

“這也是情報，”達達利亞不再和她繞彎子，說出他的打算，“蒙德城遠道而來的異鄉人，你是自由的身份。你去見仙人，告訴他們請仙典儀上發生的意外……我就告訴你有關摩拉克斯的情報。”

木曦呵呵笑著，回絕他：“那你不如讓我死。”

“哈哈哈哈，別說得這麽決絕呀。”

達達利亞伸手撩開遮面用的白紗，仿佛只是隨口一問，“我倒是很好奇，夥伴，巖神出事不過上午剛發生，你是如何知道摩拉克斯已逝消息的？”

迪盧克使用邪眼游歷大陸時，曾搗毀過愚人眾的許多窩點。

……不能讓達達利亞知道。

見到她緊張，達達利亞放下手，又咬了一口蘋果，“別擔心，我不是在追問你。”

青年掰開蘋果，將沒有咬過的那一半遞給她，一如曾在稻妻她把水果分給他，公子說道：“畢竟我們可是未來要一起釣魚的夥伴。”

木曦不甘示弱：“璃月的仙人蹤跡難尋，你是不是有些太為難我了？”

達達利亞沒有高光的海藍色眼眸望向自己，木曦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他：“我為你提供消息與接觸他們的媒介，小姐幫我這個忙，劃算嗎？”

沒有高光的眼眸灰灰的，仿佛只要看久了，就會被吸進去。

她威脅他：“你會後悔的，達達利亞。”

達達利亞笑著：“拭目以待，夥伴。”

*

達達利亞會不會後悔她不知道，反正現在木曦是後悔死了。

摩拉克斯到底是不是真死了她也不知道，但是現在自己要去見璃月那些仙人了。

……要不她幹脆重開吧。

從白駒逆旅出來，她給蒙德分部的管理人員寄了一封信。

木曦無事可做，決定先去璃月港的藥鋪看看。

然後……她迷路了。

幾千年的時間過去，璃月港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可以說是完全不同。

下午來時路上耗費了一些時間，在白駒逆旅辦好入住信息出來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月亮從雲層裏露出來。

天黑了，璃月港亮起萬千燈火，但並不熱鬧。

臺子上的說書人拍了拍手中的驚堂木，木曦擡眼看去，她註意到某個身影，坐在角落裏。

她走過去，人還沒到，話先說出口：“沒空和我吃飯，有時間在這裏聽書？”

青年沒有半點被揭穿的惱怒，淡然地喝著熱茶，慢悠悠地解釋：“晚飯過後，恰好閑暇。”

木曦坐到他身邊，同樣點了一壺茶，稍後對服務生說：“這桌的賬單寄往白駒逆旅，由達達利亞先生墊付。”

出來得急，這些天的錢財花費估計都要用達達利亞的……想到這裏，她正有些後悔，就聽鐘離問：“小姐也認識公子閣下？”

“舊識。喊我小小就好。”茶端上來，木曦沒有喝，而是將它推給鐘離，“晚上喝茶我會睡不著，勞煩鐘離先生解決。”

他吹了吹熱茶冒出的水汽，隨意地問：“來聽書？”

“四處逛逛，意外迷了路。”抓起桌上的一盤茶點，木曦塞進嘴裏，囫圇吞棗地咽下，又問他，“你知道請仙典儀上的事情嗎？”

“知曉些不足掛齒的小道消息。”

鐘離說話時的語調總是慢悠悠的，偶爾還要說些客套話。

和他交流……不能心急。

但木曦還是選擇了直白地開口：“蒙德幾個月前遭了龍災，出現了一位榮譽騎士，那個人是我。達達利亞如今要我用這個中立的身份去見仙人，可是我有不能見仙人的理由。”

“在下只是一屆小小的客卿，恐怕無法為小小排憂解難了。”

“……要不你還是稱呼我小姐吧，剛剛那句話總覺得怪怪的。”

鐘離放下茶杯，結束了一切的客套話，看向她：“所以，為什麽和我說呢？”

臺上說書人剛好結束一個本子，周圍的客人鼓掌喝彩。

聲音雜亂，周圍點著的燭火被風吹動搖晃，視線內的一切都隔著一層白紗，模模糊糊。

木曦擡眸盯著他，在確認什麽。

幾秒之後，她忽然笑了，嘆氣，“抱歉，你就當我病急亂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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