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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

就算現在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清晨的風也還是伴著一絲刺骨的涼意。

顧無言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動了動身子,開口說:“我進去陪一會兒奶奶,你也快回屋去吧,當心著涼。”

顧無言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林悠棠望著一片狼藉的花園,也不知道是什麽在作祟,她提了提裙擺,邁步走了進去。

可是,就在她踏入花園的那一秒,刺骨的寒風順著她的腳尖,向四周擴散,最後籠罩整個花園。

林悠棠被突如其來的寒風吹傻了。

片刻後,她回了神,縮回了腳。可是,寒風卻在她縮回去的那一秒,又吹了過來。

這次是迎面而來。

寒風明明不是很大,可是上一秒還暖和的手,下一秒卻直接僵了,沒有一點從暖到涼的趨勢。

還沒完,寒風吹著花園裏的花草,發出很吵的“沙沙”聲。那些被毀壞的花草在寒風中舞著、說著,而後便跟隨寒風,一起消失了。

換做常人,見了這幅場景,肯定是要嚇傻的。他們會以為是什麽妖魔鬼怪在作祟。

可是,林悠棠卻一臉習以為常。

因為類似於這樣的場面她不是沒見過。

而且還不止一次。

林悠棠覺得接下來肯定會發生點什麽,畢竟在烏州縣的時候,第一次出現白霧,就死了人;第二次出現,小喬不見了。

那麽這次……

林悠棠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結果等到的卻是一陣涼風,其間似乎還伴隨著烏鴉的叫聲。

林悠棠:“……”

好吧,看來沒有。

林悠棠轉身,放松伸了個懶腰。毫無預兆的陽光落下來,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晃了晃她的眸子。

林悠棠收手,瞧著那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片刻後邁步走了過去。

她蹙著眉,彎腰撿起那個亮閃閃的東西。

那是一個透明的、橙黃色的,還有一點點粘的……糖衣?!

林悠棠湊近鼻尖聞了聞。

有點熟悉。

這時候,顧家外面忽然響起來一聲吆喝。

“賣冰糖葫蘆嘞,好吃的冰糖葫蘆喲。”

冰糖葫蘆!

她想起來了,昨天顧恒從花園裏冒出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之後被顧磊教訓了一頓,就跑去買糖葫蘆了。

這麽說……顧恒昨天來過花園?!

昨晚他們回去的時候花園還好好的,今早就一片狼藉,莫非是顧恒破壞了顧老太太的花園?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目的是什麽?

林悠棠把那一小塊糖葫蘆的糖衣握在手裏。

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顧無言看完顧老太太出來,就見林悠棠站在花園裏發呆。

“在想什麽?”

顧無言好聽的嗓音忽然從背後響起來,林悠棠回了神。她轉過身,同時把握著糖衣的手藏在身後,然後一臉俏皮地回道:“沒什麽。”

顧無言的視線從林悠棠身上離開,移到花園裏。他……

“花呢?”顧無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悠棠的眸子沒有目的地動了動,開口說:“我說剛才吹來了一陣風,把花都吹走了,你信麽?”

林悠棠說完真的很想給自己一巴掌。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可誰知顧無言卻道:“我信。”

林悠棠:“……”

林悠棠:“???”

什麽?!你信?!

是我腦子抽了還是你腦子壞了???

“怎麽了?”顧無言瞧著林悠棠臉上豐富的表情,疑惑不解。

林悠棠:“……沒、沒什麽。哎呀我有點餓了,這麽長時間了,早飯還沒吃呢。”她試圖轉移話題。

“那去吃點?”

“好啊。”林悠棠說完,從花園裏出來。她繞到顧無言身後,伸手推著他的後背就走。還邊推邊說:“走走走,我都餓死了。”

-

大約是酉時晚些時候,林悠棠從房間裏出來。這時候的太陽光線不像未時那樣刺眼熱烈,挺溫和的。

她同顧磊他們用好了午膳,回到房間的時候感覺到有些困了,顧無言讓她睡一會兒,自己則是還要同仵作一起去調查屍骨。

林悠棠點了點頭。

到底還是貴族,床就是舒服。

林悠棠心裏美滋滋道。

感覺渾身上下終於有了點力氣之後,她打算去顧無言那裏看看。可誰知,她剛從拐角繞出來,就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另一邊的拐角探出頭。

林悠棠往後縮了縮。

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顧恒。

他這是……

林悠棠從拐角探出半個身子。

就見顧恒謹慎地掃了一圈四周。

沒人。

很好。

他體型偏胖,整個人溜出去的時候,像極了皮球。

顧·皮球·恒“滾”到門口後,沒有立即出去,縮在拐角後面的林悠棠往後又退了幾步。就見他又小心翼翼地往後瞄了一眼,確認身後真的沒人,才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出去。

林悠棠從墻角出來。

他這是在做賊?

自己家裏,又是一個少爺,需要這麽謹慎?

林悠棠想不明白,但……誰知道呢,或許他又惹顧磊生氣了。

說不定是顧磊罰他待在房間裏,不許他出去。而小孩子又是天生叛逆愛貪玩的,怎麽可能聽大人的話。再加上昨天花園內的小插曲,林悠棠沒多想,從拐角裏出來,去了顧家院子。

晚些時候,一大家子人圍坐在木圓桌上,顧磊從外面走進來,忽地瞧見桌子上還有一處位置是空的,便問:“那小兔崽子又跑哪兒去了?”

有下人回道:“出去了,還沒回來。”

顧磊的臉色一下不好看起來。

顧夫人在這時站起來說:“算了,別等他了,我們先吃吧。”

顧恒以前不是沒有這麽做過,他們等過很長一段時間,可菜都涼了,都沒等人回來。後來,顧磊幹脆不等了,反正這家夥餓了會自己去找東西吃。

於是他坐上位置,剛斟好一壺酒,顧恒就從外面回來了。

顧夫人沒好氣道:“恒兒,你又跑哪兒去了?”

顧恒自顧自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找同學出去玩兒了。”

顧夫人摸出一條幹凈的手帕,擦了擦顧恒的臉說:“你這是去種地了吧,臉上弄這麽多泥土。快去洗洗,你看你爹的臉色,又想被揪耳朵了是不是?”

他當然不想被揪耳朵,於是匆匆下了桌,跑去洗手洗臉。

再回來的時候,整個人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一處臟兮兮的地方了。

晚飯過後,顧磊喊住原本要同林悠棠一起回房的顧無言,說是問他屍骨有沒有什麽進展。

顧無言讓她先回去。

林悠棠點頭,很輕地“嗯”了一聲。

房間內,林悠棠兩手抱著曲起來的雙腿,坐在床邊的地板上發呆。

房間內有桌椅,但林悠棠不想坐那兒。因為她覺得,思考問題就應該待在這種犄角旮旯,說不定就能想到什麽稀奇古怪的點子。比如,花園內挖出的屍骨是誰的,這個問題的答案。

然而,答案沒想出來,倒是有一串很熟悉的聲音在她腦袋裏響起來。

“女主。”

是系統2。

“系統2?!”林悠棠詫異,“你這些天跑哪兒去了?為什麽我喊你你都不出來?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去偷懶了?嗯?!”

系統2:“……呃……這個……”

“……這些不重要。”系統2試圖轉移話題,“女主,我感覺到危險信號正在靠近,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裏。”

危險信號?

林悠棠想起來了,問:“對了,我還想問你呢,你說的危險信號到底是什麽?之前在烏州的時候,你就說過危險信號正在靠近。當時你說顧無言就是危險信號,但這些天下來,我發現他不危險啊,反倒有點可憐。”

……

林悠棠忽然覺得腦袋有點空。

“系統2?”她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

“靠!”

她沒忍住罵出了聲。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林悠棠冷不丁一哆嗦,偏過頭就瞧見顧無言關好門進來。

顧無言進來就問:“你在跟誰說話?”

林悠棠:“……”

“沒誰啊。”她說,“屍骨調查怎麽樣了?”

顧無言有些疲憊地說:“屍骨看的都差不多了,阿池也回了消息,說近幾年,這裏都沒人家丟失孩子。”

一具無名屍骨?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裏,林悠棠莫名感覺到身子有些涼。

“是冷麽?”顧無言忽然這樣問,“別坐地上了,晝夜溫差大,當心著涼。”

林悠棠回神搖了搖頭,說:“不是。”

她起身坐上床,顧無言也正好走過來坐下。

林悠棠說:“只是聽見你說的,就感覺到有些冷冷的。你說到底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麽會埋在顧老太太的花園裏?”

顧無言也不知道。

“算了。”良久,顧無言開口說,“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吧。”說完,他起身就要離開。

林悠棠見狀,立馬也站起身問:“你還要出去啊?”

顧無言停下步子,但沒回頭:“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沒做完。”他轉過身,看著林悠棠說,“你先睡吧。”

說完就出了房間。

林悠棠撇了撇嘴,沒好氣道:“真沒意思,還想繼續補課呢。”

上次顧無言和她說這具身體的故事,沒想到聽到一半居然睡著了。本來想後來接著聽的,但誰知後來顧無言每次都很晚才回來,第二天又很早就出去,根本逮不著時間。

房間內的燈光被熄滅,房間門口的顧無言擡頭望了望天,然後才動身離開。

-

次日早些時候,林悠棠醒來。她起身瞧了眼旁邊位置,是空的。

顧無言又一大早起來出去了。

昨天她原本是想熬夜,等他回來的,因為最近她發現自己漸漸開始關心起顧無言來了。

也許是因為那天,她看見顧無言見到顧老太太後,脆弱的樣子,覺得心疼。還有之前,顧無言跟她說過,他說他成年之後就離開了這裏,再也沒有回來過,而且那段時間也正好是顧老太太大病初愈一年後。

他離家多年,在外闖蕩了很久很久,身邊又只有蘭濯池,能挺到現在,應該不容易吧。

但是沒想到沒熬住,睡了過去。

林悠棠想,如果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也會像自己一樣,心疼他?

也是奇怪了,明明才認識沒幾天,怎麽就好像認識了好久好久。而且之前在烏州的時候,林悠棠就看顧無言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林悠棠最終搖了搖頭,掀開被褥下床。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林悠棠從房間裏面走出來。清晨的陽光溫柔,風輕飄飄地吹過,忽然有什麽響聲從頭頂上發出來,林悠棠擡頭望去,就見門口的房梁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懸掛了一只鈴蘭花鈴。

風鈴“叮鈴”響著,林悠棠緩緩閉上眼。

身邊是清晨的微風,耳畔是風鈴的呢喃……

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

你其實跟他有過一段糾纏,只不過在時間這條長河裏飄了太久,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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