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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2-21 變異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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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2-21 變異②

我在一瞬間想到了昨天早晨遇到的彭老師。那個時候他已經變異成喪屍了,但是嘴裏還在說話,並且能夠讓我清楚地聽出來他說的是什麽。這和我們早就理解的傳統意義上的喪屍大相徑庭。撇開這種喪屍病毒是否會讓成年人和未成年都變異的事實,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情況就是,辰僷在沒有死的情況下也變成了類似喪屍的狀態,而且用奇怪的聲調在對我們說話。

所有人都驚恐地面對著這個事實。辰僷現在的狀態到底該不該稱之為喪屍?因為他嘴裏清楚地在喊著“曉悠忽”這個令人遐想的名字,所以大家的註意力全都轉向了這個名字。辰僷認識她嗎?曉悠忽說過她有一個男朋友被我們救過,難道這個男生就是辰僷嗎?但是辰僷為什麽在見到我以後沒有表露出認識我的態度?

我一下子迷惘了。辰僷站了起來,齜牙咧嘴地朝我們撲了過來,一邊的史孝龍和葉小橋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讓他有所動作。玄殤已經將手中的唐刀刺了過去,就在快要刺向辰僷胸口的那一瞬間,我立刻喊道:“不要殺他!你們都冷靜點!”

玄殤的手頓了一頓,刀尖在距離辰僷胸口將近幾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轉過頭來奇妙地望著我。

“為什麽不能殺他?你沒有看到嗎,他已經變成喪屍了!”玄殤很自然地說了起來,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變化,殺人就如同在殺任何不相關的飛禽走獸一樣普通。

周圍的人紛紛都在附和他,就連牽制住辰僷動作的葉小橋和史孝龍也開始同意玄殤的說法。原本不和諧的戰線忽然就在此時變為了極其統一的陣容,齊唰唰地對著我開火。

“這個樣子很明顯已經變為喪屍了。他剛才想朝我們撲過來,你難道沒有發現嗎?”

“你自己想被他咬死沒問題,但是大家可不想沒出發前就被喪屍病毒給感染到,斬草要除根,殺了他以免後患!”

他們的組隊的確是非常相稱。隊裏沒有人反對他們提出的任何說法,所有人都是冷血且不留情面的。在生存面前只會力爭上游,拋棄陳腐的觀念,摒棄軟弱的同伴,在沒有到達安全的境地之前,他們甚至哪怕阻礙過一點點前進腳步的不協和音都要想法子消除。雖然在和他們對話的過程中感受不到故意而為的惡意,但是由內心表露出來的人天生的惡的想法,則更加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此時的聲音並沒有在他們的攻勢之下顯得低靡,反而更加大聲地堅定地說道:“你們仔細聽一下,他在說話,他想把自己的意識傳達給我們!你們難道沒有聽清楚嗎?他在說人話!如果是喪屍,他還會說人話嗎?他還有意識,他還不想死!”

葉小橋就在一邊冷冷地一笑,說道:“為什麽說喪屍不能說人話?你有什麽科學的證據嗎?”

她這樣一說,李琦就插嘴說道:“一般來說,變化成喪屍的這種狀態都是指人死後的情況。也會有人在沒有死的時候感染病毒就變異的。後者的情況特殊一些,所以會產生在腦死亡或是血液還沒有在身體中停止循環就變異為喪屍的可能性。在大腦的神經細胞還沒有完全壞死就被病毒控制的情況下,人的意識說不定還能出於本能或其他怪異的情況而變化出特異功能,比方說不由自主地說話是有可能的……”

李琦望了一眼辰僷。辰僷現在的狀態和普通的喪屍非常不一樣。他一會兒呈現出癲狂的姿態,不停地晃著腦袋朝周圍的人露出可怖的面容,一會兒卻如洩氣的皮球一般耷拉下腦袋,仿佛全身沒有力氣一般垂下了身體。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大約一刻鐘,最後他終於如老化的機械一般停止的動作,全身垮塌了下來,靜止不動了。

葉小橋和史孝龍兩人都在喘氣,很明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了他,這個時候兩人終於松了口氣,抓住他手臂的力道也稍稍輕了下來,紛紛擡起頭來朝我們這兒露出“別等了,斬立決”的眼神。

我還是不能夠茍同這樣的做法,現代醫學上所謂的腦死亡才算人真正死亡的依據我是知道的,因此我完全不能夠承認在人的大腦細胞還沒有完全壞死的情況下就變異的這種物種能夠稱之為“喪屍”。假如真的是這樣,那麽如何鑒定在大馬路上的喪屍到底是死人變異的,還是活人變異的?並且要如何鑒定這樣的喪屍能不能殺?問題會接踵而來。就算是名為喪屍的嗜血怪物,只要它的大腦還沒有死,那麽照理來說它還有希望能夠被扭轉為“活人”。只要醫學能夠破解這樣的喪屍病毒,那麽將這些喪屍全部轉化為活人是真正有可能的。

但是我又想到了小夏曾經在K155公交車上對我們說過的話。他那時候一邊為謝晨峰縫合傷口,一邊告訴我們謝晨峰沒救了以後所能采取的措施。他的意思和現在這些隊伍裏的同伴的意思是一致的。他認為謝晨峰無論最後能不能活下來,他都有可能變成喪屍。因為人在嚴重的傷痛和病毒的交叉感染之下很有可能陷入神經癱瘓狀態。雖然狀態和植物人無異,但此後的變化就很難預料。有可能會一直如植物人一樣存活而變為難以治愈的狀態,有可能就會宣告死亡。無論是成為植物人或是宣告死亡,他的結果只有一種,那就是成為喪屍。這種時候,小夏會認為在出現這兩種情況之前就將他一槍斃命是最為幹脆的做法。對於謝晨峰自己,對於求生存的旁人來說,都算是一種解脫。

我朝著李琦望去,露出了求助的眼神。現在他的解釋能夠樹立起一種比較能支撐所有人思維體系的“威信”,因為沒有科學的依據,在這之前也沒有爆發過喪屍危機,所以所謂的權威的“生存手冊”裏所講的廢話全都不能作為參考。我們如今正面對著完全無法預料的現實,只能靠自己的頭腦來分析面前遇到的突發問題。

“李琦,你能告訴我扭轉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有多大嗎?”我朝著李琦說道。玄殤並沒有動他手上的唐刀,他似乎也沒有完全考慮好。辰僷已經如昏迷一樣癱倒了,史孝龍和葉小橋將他放倒在了地上,用繩索將他的身子捆紮起來,以免他醒來以後再進行暴動。所有人都沒有遇到這樣的狀況,面面相覷地等待著接下來的處理。李琦皺著眉頭想了一想,不解地問道:“我大概知道你想問什麽,你能具體說下你的意思嗎?”

“我的意思是……”我的本意非常簡單,我只是想讓大家救辰僷。他現在的狀況類似於假死,只會出現類似喪屍的一些襲擊的本能,假如他的抵抗力夠強,被救活的幾率並不是為零。我這樣想著,但是發覺這種理論提出的後果可能會博來哄堂大笑,只好說道:“我的意思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我們要怎麽扭轉已經出現‘喪屍癥狀’的活人。”

李琦已經了解了我話裏的意思,一邊的唐一已經不耐煩地插嘴起來:“我說淩大少爺,你這是何苦呢?我知道你只是慈悲心發作了,想做件善事,不過辰僷這家夥真的一點兒用都沒有,昨天都是仗著我們人多護著他才得以逃脫危機的。他其實死不死都一個樣,你就別操這個心了。我們現在也沒有專業的急救隊員,還不如給他一刀來的痛快。你們都沒法下手,那我來也行。幹完這茬兒咱們也該上路了,早走肯定比晚走好,趁這時候就斷了當菩薩的念頭吧。”

唐一這樣勸我,但手上握著的彎刀還沒有動作。他不像玄殤那樣會顧全大局,思前想後。不過他在做任何事之前似乎都會和咱們打個招呼,假如沒有人反對,他可能就會動手。雖然我覺得他這人扮黑臉來得比玄殤爽快,不過我覺得那可能只是出於他自己固有的一套生存道義在做事。和很多有主見的隊友不同,有時候他都是順著大部分人的想法在走,並沒有表露自己的主見太多。他這種人是做不來領隊的,

李琦一聽唐一這樣說,在一邊也小聲地附和道:“說真的,讓我說能不能扭轉這個局面,我覺得憑我們現在的本事也很難做決定。辰僷剛才的樣子明顯很痛苦,我覺得死對他來說可能是種解脫。撇開道義情面,從醫學上講,現在也有很多國家給人實施安樂死的情況存在。為什麽要這樣子做,並不是他們每個人都可能在半死不活的狀態下如喪屍那樣發狂暴動,而是他們覺得這樣活著‘生不如死’。與其這樣讓自己受苦也讓家人受苦,還不如用安樂死來使他們解脫,來得更為人道……”

李琦說得非常有道理,我頓時沈默了。這種情況是真實存在的。對比辰僷的狀況,我不能用面前這種覆雜的狀況來指責任何一個人的想法是錯誤的。我們的確沒有任何辦法來救他,而他明顯已經不得而治,身上出現了喪屍的反應。我可能一直都在騙自己能夠救助還沒有死的同伴,而忽視了最本質的問題。

所有人都會死,都會變異成喪屍,只是時間問題。這樣的話雖然昨天在體育館裏就對許許多多的同齡人說過,但我卻沒有辦法在面對實際情況時作出妥協。我覺得自己的心腸還是太過軟弱,沒有辦法當機立斷地決定所有人的生死,而一直猶豫不前。想到這裏的時候,身邊的玄殤走到了唐一的面前,又再一次地舉起了自己手裏的刀,用我們所有人都能聽清楚的聲音說道:“淩雲,你不要以為大家這麽做是在犯罪,是故意想要殺辰僷。這種時候你不要用仁慈之心來衡量想要自保和求生的人類。你只要把自己想象成原始人就可以了。這樣的話,你還能夠好受一些。”

玄殤不緊不慢地說著,語氣仍然聽不出任何的輕重緩急。他的手慢慢地向前挺進,刀尖穿過了辰僷的鼻梁骨,刀刃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下閃出了一道淩厲的寒光。就在我不忍直視的下一秒鐘,辰僷的腦殼如噴泉一般迸出了一道鮮血。他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的動作,就在無聲無息之中接受了判罪的洗禮,如深度的睡眠一般陷入了萬劫不覆的地獄,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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