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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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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午夜, 酒吧裏音樂震耳欲聾,霓虹錯落的光線從十米高的頂部劈落,空氣中交織著煙與酒的味道。

在二樓的貴賓位上朝下看過去, 能清晰看到舞池裏晃動的人影, 音樂卻並沒有那麽嘈雜,不用扯著嗓子說話。

紀希拿出支煙叼進嘴裏,順手再遞給周望舒一根。

周望舒看一眼那根煙, 推回去,“戒了。”

“怎麽戒了?”紀希將這支被推回來的煙別到耳後。

“陳遲俞不想我抽。”

“他不想你抽你就直接戒了?”紀希表情微微有些錯愕, “你不會是個戀愛腦吧?”

“我很早就摘除戀愛腦了。”周望舒否認。

“那他不想你抽你就戒?”紀希不理解, 這不純純戀愛腦。

周望舒嘆一口氣, “誰讓我愛他。”

“你不說你很早就摘除戀愛腦了?”

紀希表情更疑惑了,這姐妹兒的話不前後矛盾嗎?

周望舒:“我現在無腦愛他。”

紀希:“……”

周望舒哈哈笑兩聲,“逗你的,我之前因為痛經昏迷過, 他說抽煙會加重痛經,所以才讓我戒了。”

“抽煙會加重痛經?真假?”

同為女生,紀希也會痛經, 但她沒覺得抽煙前抽煙後有什麽變化。

“他說他在網上看到的,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紀希立馬拿手機開始查。

“還真有這事兒,”紀希看著搜出來的內容笑了下,“但他怎麽知道的?我好歹也是一女的,但我完全沒聽說過這事兒, 你以前聽說過?”

周望舒楞了下。

沒有, 她也完全沒聽說過。

她並不覺得陳遲俞能夠偶然得知女性抽煙的這一危害, 她一個幾乎過目不忘而且圈子這麽廣的人都無從得知,他一個之前完全不和女性接觸的人怎麽會知道。

除非, 他在得知她抽煙後立馬上網搜索了抽煙對女性有什麽危害。

想到這個可能,周望舒感覺心臟忽的疼了一下。

她說她無腦愛他,而實際上,是他無腦愛她。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不自覺握緊。

“怎麽了?”紀希察覺出她的異樣。

“沒什麽。”她回神。

現在已經一點了,看一眼時間,她嘴裏嘖一聲,“陳澈怎麽還沒來?”

“你還叫了他?”紀希問。

“嗯,我需要他打配合,不然怎麽把陳遲俞叫來?”

“想我怎麽打配合?”

說曹操,曹操到,陳澈單手插兜走過來。

昏暗而頹靡的燈光下,他生得極好看的五官被映出一股放浪形骸的痞氣,像是常年混在這種場合的浪蕩二世祖,他也確實常年泡在酒吧,但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人還是個純情處男。

周望舒擡眼看向他,“打電話給陳遲俞,說在酒吧看到我醉得不行了,跟紀希在一起,懂了沒?”

陳澈打了個響指,懂了的意思。

二話不多說,他拿出手機就開始給陳遲俞打電話,按的免提。

電話還沒接通時,他一臉懶散樣,電話一接通,他跟影帝上身似的,神情立馬變了,“哥!你得趕緊來趟H-K,你老婆要被人給拐了!你頭上快戴綠帽了!”

電話那邊的陳遲俞沈默了兩秒,“你跟周望舒又搞什麽鬼?”

啊呀,直接就被識破了。

不過問題不大。

陳澈給周望舒使了個“相信我,沒問題”的眼神,然後跟陳遲俞說:“我跟她能搞什麽,我是哥你這邊的。”

“你是我這邊的?那誰把她弄進公司的?”

“那是特殊情況,我之前不跟晚吟姐吵架了嘛,她幫了個忙,所以我才把她弄進公司的,現在我跟晚吟姐已經和好了,用不著她了好吧。”

“我說真的,你真得來一趟,”他開始編,說得跟真的似的,“上次給你看那照片上的人你還記得吧?那人叫紀希,雖然是個女的,但一看就不太直,周望舒這會兒跟她在一起,醉得直接躺她懷裏了,周望舒那酒量你是知道的,顧徽明都沒見她醉過幾次,現在我看她那樣完全是神志不清了,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給人下藥了,要不是我在,紀希那人剛剛就把你老婆給拐回家了,但紀希一女的,我一男的,我沒法跟她搶人啊,我難不成在這兒盯她倆一晚上啊?”

“等著。”

說完這倆字,陳遲俞掛了電話。

“搞定。”陳澈架起二郎腿,大爺似的往後靠過去。

旁聽完這通信息量巨大的通話,紀希到現在瞳孔都還有點兒餘震。

她轉頭看向周望舒,“他說的老婆……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你理解的什麽意思?”

“領證了的那種?”

周望舒點點頭。

“靠,”紀希揚起半邊唇,“搞半天你是我老板娘?”

“你不知道她跟我哥結婚了?”陳澈在一旁嗑瓜子,“那你還幫她,不怕我哥把你給開了?”

“開就開唄。”紀希滿不在意。

陳澈笑了聲,瞥一眼周望舒,然後問紀希:“她給了你啥好處?”

紀希大大方方道:“給錢了,很多。”

陳澈挑眉,“得。”

三個又閑聊了會兒,陳澈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震動。

“我哥,”他把手機拿起來,擡手指指跟前的倆人,“躺好。”

指揮完,他接起電話,“餵,哥,你哪兒呢?”

“你在哪兒?”

“二樓。”

“你在一樓?我下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上來。”

陳澈嘖一聲,“咋的?怕我一會兒不盯著,你老婆被人給吃豆腐了?”

陳遲俞沒吭聲,直接掛了。

這會兒,周望舒已經在紀希懷裏躺好,陳澈起身站到一邊,倚墻抱胸,三個人各司其職,看著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陳遲俞上來後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場景。

他徑直朝紀希走過去。

走到紀希跟前,他並沒有立馬開口表明來這兒的目的,而是垂眸看向此時躺在紀希懷裏似醉的不省人事的周望舒,餘光瞥著紀希放在周望舒濃密長發間的那只手。

“怎麽陳總你也來了?”還是紀希先開的口,“老板還管私生活?”

“我是她老板,也是她老公。”陳遲俞的聲音語氣並不咄咄逼人,卻自帶一股氣勢。

紀希迎上他的視線,挑唇輕笑,“周周還有老公?我怎麽不知道?”

陳遲俞沒有與她多言,擡手自西裝外套的內層拿出一個紅色證件,單手翻開,舉到她面前,讓她清清楚楚看到上面他和周望舒的名字和在民政局紅色背景墻前拍下的照片。

“現在知道了嗎?”他出聲,以絕對壓迫性的語氣。

紀希看著他,沒有說話,像吃驚,表演得十分到位。

“把她給我。”

紀希故作遲疑了一會兒才把躺她腿上的周望舒扶起來。

周望舒演得也很到位,被扶起來後,她頭搭在一旁,像真的爛醉如泥的狀態。

陳遲俞俯身,將她橫抱入懷。

陳澈在旁邊看著,嘴裏邊發出“嘖嘖”的聲音邊搖頭。

他那好騙的哥啊。

-

出了酒吧,陳遲俞抱著周望舒上車。

和上次一樣,他並沒有把她放車座上,而是一直抱著。

周望舒靠在他懷裏,很難控制想要上揚的嘴角。

如果陳遲俞埋頭過來看,一定能看到她悄悄在偷笑。

之前還說不管她死活,結果還不是來接她了,還自己上手抱她,抱了她還不撒手。

這條口嫌體直的魚啊。

好在,她雖一直偷偷在笑,卻沒露餡。

十多分鐘後,車輛抵達黎園。

和上回一樣,陳遲俞把她放到臥室後出去做醒酒湯。

他端著醒酒湯剛一進來,周望舒就聞到了醒酒湯的香味兒。

閉著眼睛的她忍不住在心裏吶喊:我貌美還賢惠的親親老公,等會兒我要把你往死裏親!

被他扶起來喝了醒酒湯,她假裝清醒了一點,仰起頭,用故作失焦的雙眼看著他,再軟聲喊他:“陳遲俞……”

陳遲俞沒說話,低頭看著她,那漆黑的雙眸內,光像是被壓抑在最深處,或明或暗地晃動著。

因為背著光,他睫毛又太長,周望舒無法分清那雙眼是由於落下的陰影才顯得那般深邃,還是因為她。

“陳遲俞,我怎麽又夢見你了?”

陳遲俞依舊沈默著。

她在他懷裏拱了拱,正面朝向他,伸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可惜沒得逞,陳遲俞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無法再靠近,那她就將身子傾過去。

奇怪的是,明明距離拉近了許多,視線卻模糊了,視線裏他的輪廓也是模糊的,帶著一層虛影,像真的是一場夢。

“陳遲俞,”她再靠近一些,兩張唇幾乎要碰到一起,“你今天也要親親我嗎?”

“嗯?”見他遲遲不回答,她歪頭。

他還是不回答。

她也沒有一定要他回答,她今天的最終目的是——

親他!

她悄悄用餘光瞄了眼他雙唇的位置,瞄準,閉眼,然後!精準偷襲!

“唔……”

沒偷襲成,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臉。

“周望舒,”陳遲俞終於開口,“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什麽?他早就識破她了?

周望舒雙眼睜圓。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她也不繼續裝了。

“你醒過來的時候。”

準確來說,是捏她鼻子的時候,平時她醉酒後捏她鼻子,她都是先皺眉,再甩頭,然後才睜開眼,這次,她的第一反應雖也是皺眉,卻楞了好一會兒,像在屏著氣思考該做什麽反應。

之後再看她的表演,就很容易看出破綻。

房間裏陷入一片沈默。

兩個人對視,僵持。

已經不是第一次幹壞事被他識破,周望舒一點兒不尷尬,只覺得遺憾,沒親到他,也無法驗證那晚他是否失控吻了她。

既然無法驗證,她決定那就再問他一次。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要裝醉?”

陳遲俞面無表情地開口:“我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

空氣寂了一瞬。

“周望舒,”陳遲俞濃眉往下壓了一分,“我說過,我對你沒有以前的耐心,不要跟我無理取鬧。”

“那我換個問題,”她不再拐彎抹角,“那天你明明就是親我了,為什麽不承認?”

聞言,陳遲俞眸色沈了沈。

他沒有再一次矢口否認的打算,上次也只是勉強糊弄過去而已,她既然問了第二次,那就沒法再糊弄了,而他不想說謊。

沈默半晌,他說:“這個問題的回答你不會想聽到。”

不會想聽到——

那就是聽了會難過的意思了。

她腦海裏開始自動浮現一些可能從他口中說出的回答:

“忍不住親了你,讓我覺得惡心。”

“因為不想讓你以為我們之間還有重歸於好的可能性,沒有這個可能。”

“那只是一個男人的本能,換成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吻回去,不想看到你因此自作多情的樣子,很反胃。”

“……”

光是想想這些可能的回答,周望舒都快哭了,她想象力也挺豐富的,每想到一個可能,她腦子裏並不只是一句話,而是一個極真實的畫面,就像陳遲俞真的和她說了那些話。

她眨眨眼,捏緊拳頭,為了憋住不現在就哭出來,她整張小臉都在用力,“你說吧,我可以的。”

看她一副明明下一秒可能就要哭出來了還要在哪兒說自己可以的模樣,陳遲俞心底失笑。

他不知道她腦部了些什麽樣的回答,但一定都不對。

他說她不會想聽到,是覺得,她聽到後會自責。

至於為什麽不想承認,為什麽覺得她會自責,是因為……

他覺得自己很可悲。

她把他當做別人的替身,那個別人,還是他在這世上最抵觸的兩個人之一,而她之所以會想嫁給他,在他看來,很可能也並非是由於對他的感情,是還有別的用心,只不過順便把他撿回來繼續當一個替代品,對於這樣的一個她,他竟還會產生拋開一切,只想吻她,抱她,和她重歸於好的念頭,在她把他撿回來的短短兩周時間內。

仿佛,他就是一個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覺得還有點作用就撿回來,沒有作用了就隨手可以丟掉的,無足輕重的物件。

而他知道,她並沒有那麽壞。

所以,知道他有這樣的想法,她一定會自責,會比聽到他說一些狠話還要難過。

他不想她難過。

這些話,一旦說出來,原本就紮在兩個人心裏的那根刺,會紮得更深。

他們兩人之間已經註定有一個人會愛得遍體鱗傷,既然如此,一切傷和痛就都由他來承擔好了,她只需要做那個沒心沒肺的周望舒。

這些想法,他不會讓她知道。

他更不會讓她知道,在決定娶她的那一刻,他還做了另一個決定——

他會和她重歸於好,和她好好共度此生。

只是,只是,至少給他一個月的時間,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來原諒她。

如果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到,他就原諒她,那他就真的太可悲了。

既便再深愛一個人,又怎能退讓到這種地步。

“你倒是說呀,我都做好準備了。”不知道他在什麽的周望舒催促道。

陳遲俞黑眸微熠,眼底有什麽一閃而過。

他微仰頭,神色透著股淡漠,“別在這兒廢話了,去洗幹凈。”

“?”

周望舒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是讓她去洗幹凈?

話題是怎麽跳到讓她去洗幹凈的?

他又是怎麽用這一臉性冷淡的表情說出這句話的?

“啊?”她出聲表示疑問。

陳遲俞伸手捏住她下巴,擡高。

“不然我來這趟,就陪你玩過家家?”他聲音壓低了幾分。

周望舒眨眨眼,慢半拍地張嘴,“哦,哦……”

陳遲俞松開她,往後靠,眼底沒什麽表情,看著卻莫名讓人覺得臉熱。

周望舒慢吞吞地下床,一會兒的時間,她臉上就已經燙得厲害,是因為害羞,也是因為緊張。

上一刻還在冷言相對的兩個人,下一刻卻要做戀人之間最親密的事,這種感覺,矛盾、微妙又帶著一絲晦澀的刺激,很難讓人不臉紅耳熱。

朝浴室走到一半,周望舒本就遲緩的動作變得更加緩慢,像猶豫著什麽,在近乎靜止時,她轉身,目光幽幽落在床榻上正望著她的男人。

“一起洗?”

現在是半夜一點多,陳遲俞身上還穿著西裝系著領帶,就連臂彎處的褶皺都像精心設計過一樣,分外矜貴且禁欲,而此刻,他開始松領帶。

用那如藝術品般修長白皙的一只手扯下領帶後,他起身,脫下西裝外套。

接著,他邁開長腿,朝她走過來。

在距離她僅一步之遙時,他沒有停下來,徑直邁過了她,卻又在浴室門口停下來,側眸瞥向她,“楞著幹什麽?進來。”

不知道是因為他嗓音太過磁性迷人,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緣由,在那道聲音落入耳中時,周望舒感覺心臟像被一根細針輕輕刺了一下,不疼,是酥的。

微微的麻意從胸腔擴散至全身,讓血液流動變緩,又在片刻後急遽加速。

她深吸一口氣,耳邊全是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臉在發燙,渾身都燙,四肢變得僵硬,她艱難地邁出步子,頭微低,也垂眼,緩緩朝他走過去。

浴室裏,光線昏昧,如暮色微醺的黃昏。

僅穿著薄薄一件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的陳遲俞站在燈帶下,過分白皙的皮膚與太過矜貴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像上世紀傳說中的吸血鬼貴族,此時他看著周望舒的眼神,也如同吸血鬼在看自己的獵物——

他將扼住她的精致的臉,讓她偏頭,露出那段纖細脆弱又漂亮的頸,然後,咬上去。

“轉過去,”他緩緩仰起一點頭,命令般開口,“把衣服脫了。”

周望舒沒有聽他的,就正對著站在他面前,與他對視著一顆一顆剝開衣裙的扣子。

陳遲俞沒有移開眼,與她保持著對視。

五顆扣子都解開,衣裙從雙肩滑落。

她肌膚雪白,沒有一絲瑕疵,於是,那處刻在她肋骨上的青色紋身顯得十分醒目。

看到刺青的圖案,陳遲俞雙眸重重一沈。

他毫不掩飾眼底的洶湧的波瀾,定定看著她肋骨上的紋身。

“好看嗎?我的紋身?”她問。

陳遲俞掀眸,“我的設計,你問我好不好看?”

“我是說……”周望舒輕勾紅唇,“刻在我身上的樣子。”

他的眼眸始終漆黑一片,此時眸色更深。

周望舒琢磨不透他的眼神,也分不清,他的眼神到底是太冷,還是灼熱到了極點,

“轉過去。”再開口,他語氣是更迫人的冷硬。

周望舒皺眉,“為什麽非要我轉過去?”

“不想看到你的臉。”

“那我你把當我什麽?!”

“你話真的很多。”

他不想再聽到她說話,而很快,她也再說不出什麽話,只能發出些分不清是痛苦還是快樂的聲音,其間混雜一些罵他的字眼與求饒。

如她所料,他的確沒再對她憐香惜玉,哪怕她拼命喊受不了,他還是根本不停。

“疼!陳遲俞我疼!”她只能喊疼。

陳遲俞到底還沒那麽畜生,她一喊疼,他便停了,但並非出於她以為的原因。

他俯身,一只手從身後繞到前方,輕易地扼住她的臉,薄唇湊到她耳邊,漆黑深邃的瞳孔裏浮掠起幾分薄戾。

“疼?”他捏著她臉的力道忽然加重,“別撒謊,周望舒。”

周望舒看不到他的眼神,但僅僅是聽著他的聲音,就已經感受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我再問一遍,”他冷冷出聲,“疼?”

“不……不疼。”

得到答案,他松開她的臉,直起身,繼續。

力度比剛剛還要重上許多,像對她撒謊的懲罰。

“陳遲俞!”周望舒幾乎是驚聲尖叫,“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受不了也受著。”

我的愛,我的恨,都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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