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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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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男子叫陳浩明, 四個月前來廟街開了一家健身房,就在張記餐廳的三樓。

誰料。

好不容易將健身房開起後,開業第一日就接待了兩位客人。這與先前的公司一日就幾百的人流量比起來, 簡直不堪一擊。

陳浩明發了愁。

香江的房租並不便宜,健身房不僅需要寬闊的場地還需要昂貴的健身器材。為此,陳浩明耗盡積蓄投資了三百萬。

一個月的營業額都達不到五千塊。想的高朋滿座沒有, 反而天天在坐冷板凳。

原本的淩雲壯志,像是一盆被冷水澆滅的炭火。

陳浩明每個月都在虧錢, 眼看著就要虧到入不敷出,心底也越來越著急。甚至請了業內的金融大師幫忙分析,看看能不能逆轉乾坤。

金融大師看到健身房後, 都是直搖頭。

陳浩明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 忽然見到糖水攤熱火朝天的生意,以及每天圍觀的街坊群眾。

他的點子來了。

在得知一卦兩百塊算命費用的時候,他簡直喜不自勝。

“便宜!太便宜了!”

“與幾十萬一個幾秒鐘的廣告比起來, 兩百塊簡直便宜到輕松。”

二話不說,翌日陳浩明訂了個淩晨六點的鬧鐘就睡眼惺忪下了樓。

原以為, 他一定能夠搶占到最優算命位置。

去發現原本空曠無人的糖水攤,早已經有公公婆婆操練起太極拳。

四五個公公婆婆一邊打拳,一邊話家常。

“咦, 樹公,你也來算命?”

“是咯, 我想來算算孫子考多少分嗎?下午就開成績,昨晚我就睡不好心底七上八落。你來算什麽?”

“我想算下胎會不會懷個女寶寶咯。”

女寶寶?

陳浩明看著阿婆瘦弱的腿搬彎著打太極,在旁聽的滿面懵逼, 眼睛都差點掉地上,忍不住問。

“阿婆你都60歲了喔, 晚年生孩子是不是太過於搏命啊?”

“哎,你們這些後生仔就是不懂我想要抱孫女的心。”阿婆抓著陳浩明大倒苦水,“年輕人玩什麽高質量生活,偏偏要晚婚晚育。我兒子三十大幾,都沒見想找個伴安穩下來。只能我自己上了嘛。”

“那……阿婆又幾辛苦。”陳浩明擦了擦額上的汗。

在詢問公公婆婆都只是算些簡單的家常裏短後,陳浩明果斷掏錢,一人兩百塊畢恭畢敬送走這幫公公婆婆,才拿到了第二個位置。

排隊期間,隨著日頭越升越高,糖水攤的人流量也越來越多。

陳浩明在腦海裏演練無數遍的出場方式。

顯然,效果不錯。

他成功讓街坊們記住了他,記住了健身房。

甚至還有兩位師奶,要找他買課。

“大師。”

陳浩明自然想趕緊就帶人做生意去,他摸索半天,從速幹短褲裏摸出兩百塊,笑瞇瞇放到桌上。

“兩百塊算命費。我見你剛出去跑了一趟應該也辛苦啦,我加多一百。”

說話期間,又是一百從短褲口袋抽離放到桌上。

“我的就不用算了,大師利用我這卦的時間好好休息下。”

“來來來,師奶們跟我來。”陳浩明給了錢就起身,興奮的準備招手喊兩位色瞇瞇盯著他胸膛的師奶上樓。

面對廟街神算。

他似乎沒有絲毫的眷念。

畢竟算命,可比不上他去做兩單生意。

“等等。”

女孩坐在木桌旁,看著桌上的三百塊荔枝眼緩緩升起笑意,“確定不算?”

陳浩明擺手笑容滿臉,“大師,算了吧,實在我的人生沒什麽好算。”

“是嗎?”楚月檸看著他的面相,挑了眉,“你心結這麽嚴重確定不算?”

“況且,幾個客人也救不了你的健身房。”

一句話。

就點出陳浩明的困境。

陳浩明笑容猛地停住,於之前漫不經心的態度不同,後背陡然升起密密麻麻的汗意。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他耿耿於懷的心事,從未對第二人吐露過。楚大師怎麽可能會知道?

楚月檸將三百塊推了回去,“如果確定不算,那就拿回錢,我會順延下一個。”

“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的心結影響非常大,如果沒有解開心結,你的健身房是一定會破產的。”

“算嗎?”

聽到心結和事業有關,陳浩明來精神了。

開玩笑,誰和事業過不去。

那可是三百萬!三百萬啊!

陳浩明已經在對面迅速落坐,雙手放在桌上,滿眼期待的看著楚月檸,“大師,你講,只要健身房起死回生,就算要我去做鴨都可以。”

“倒不必做鴨,身體吃不消。”楚月檸笑了笑。

“消,我很能消的啊。”陳浩明卷起衣袖,用力握拳展示了結構分明的肌肉。

兩位師奶不僅又色瞇瞇的盯著肌肉。

按照老規矩,楚月檸先是拿了陳浩明的生辰八字,結合八字看了看面相。

“老規矩,我先來講講你的基本情況。”

陳浩明放下衣袖,也沒再故意搞怪。既然決定認真算命,還是得認真點,哪行工作都不容易,他需要尊重對方。

楚月檸掐了掐手指,“甲木日主戊土,日主戊土為正官,家中應該還有個姐姐。父親健在,四柱上出現梟食並臨結合你母宮黯淡有坑,母親已經不在了吧?”

陡然提起母親,陳浩明明顯失神了下,“是,母親在我二十歲那年因為意外去世。如果她還在世,我投資幾百萬健身房卻沒起色,她也一定會為我憂慮到睡不著覺。”

楚月檸認同的點頭,“母親通常會更牽掛子女。”

“是。”陳浩明意識到失態,又哈哈大笑:“我也確實還有位姐姐,不過已經嫁到了新西蘭。兩點都讓大師講中,果然有料道(本事),不怪乎生意天天爆滿。”

楚月檸算完,陳浩明的神色又正經不少。

連家中親屬的情況都能算中,那……大師剛說的健身房情況,豈不是兇多吉少?

想著辛辛苦苦攢了十多年才有得幾百萬,短短幾個月內就要打水漂,他就不免著急。

“大師,健身房究竟要如何才能起來?”

楚月檸搖了搖頭,“健身房目前來看不是最重要的,我都說了,心結會是你事業上的大阻礙。”

有師奶就好奇。

“哥哥仔身板這麽結實,外形又靚仔,他會有什麽心結啊?”

陳浩明也笑著點頭:“我朋友也這樣說,像我這種開朗陽光又善談的人能有什麽心結。”

所以,他更好奇。

楚大師究竟是怎麽看出來他的心結?

楚月檸笑了下,“人有心結,與身板還有外形都無關。一旦有了心結,通常都會伴隨一生。”

“你們別看陳先生現在是健身教練,高大威猛。但從八字上看,陳先生童年家境較為困難,營養跟不上也導致常年身板瘦弱就像豆芽菜。”

陳浩明大大方方承認:“大師算的不錯,我小時候體質確實也不好,經常生病感冒。”

師奶們對陳浩明表現出尤其的關心。

“肌肉大大塊,真看不出小時營養不良啊。”

“等你算命結束,我方師奶保管幫你沖業績。”

“不過,方師奶也有要求啊,我要你天天帶著我練。”

在場也有不少叔公發出陣陣打趣笑聲。

“方師奶你就算罷,眼睛都快長在哥哥仔肌肉上,會專心練?”

“咩啊!”方師奶叉腰不服氣,看到陳浩明的臉蛋又露出笑容,“我這種叫欣賞,又不褻瀆,你們吹啊。”

陳浩明個大男人也被調侃的臉紅。

楚月檸幫忙解了圍,“你們安靜點,我要算命。”

這一大幫街坊天天看算命,早就對楚月檸有了感情。見打攪到算命,就互相讓對方安靜。

很快。

原本嘈雜的攤檔就安靜下來。

街坊們連連擺手:“檸檸,只要你開口,要我們離攤子一百米都願意。”

楚月檸頷首:“多謝大家。”

等了一會兒,她才進入狀態繼續算,“你八字羸弱很容易看出來,變化發生在你十二歲那年,對嗎?”

陳浩明回憶了下,點頭:“應該就是這個年齡,大師你還真能算出來啊。”

楚月檸算下去,“那年,你剛上中二班。班上有一夥爛仔,喜歡在班上橫行霸道欺淩同學。”

“平時,你都是能避開他們,就避開他們。卻沒想到遇到了轉折。”

陳浩明從第二個人口中聽到這段往事,他語氣不再故作輕松,沈默下來。

“班上新轉來了一位女同學。女同學剛從國外轉學回來,因著從小都在國外長大,她不會講粵語只會英語。沒多久,你就發現這幫爛仔竟然放學專門攔下女同學欺淩。”

算著算著,楚月檸看到了當年的畫面。

當年。

年僅十二歲的陳浩明身高還不足一米五,枯瘦幹澀的雙手抓著沈重的書包肩帶,他站在校園外的轉角,目光直勾勾看著前方。

街巷裏時不時就傳出惡劣的嬉笑聲。

三個爛仔,攔下了混血白皮膚的女同學。

“餵!給錢啊,你識不識做人?”為首的爛仔叫大佬B,他伸手大拇指和中食指不斷揉搓,兩眼瞪大,“你阿爸不是每天都給一百港幣?拿出來孝敬我們!”

其他兩個爛仔也是不斷捉弄女同學。

綽號膠皮的爛仔,不斷往女同學蓬松的淺棕色馬尾上粘香口膠,粘完,又嚼新的香口膠又反覆粘。

膠皮看著女同學瑟瑟發抖,他大笑:“大佬,你看,鬼妹真的不會哭喔。”

大佬B呸一聲,將牙簽吐到地上。

“說明我們還不夠狠,夠狠,她分分鐘哭!”

說著,大佬B搶過一百塊,又扯起女同學的馬尾無視對方的痛哭聲,他甩了甩港幣惡劣的笑著說:“這不就哭咯?”

“鬼妹,從明天開始,你要問家裏人要兩百塊。一百塊不夠兄弟們用。”

女同學兩眼紅潤,眼淚水包著眼眶裏又痛又茫然,想從大佬B那搶回頭發被後邊的膠皮推了一下。

“大佬,鬼妹聽不懂兩百塊。”

大佬B不耐煩嘖了聲,“你翻譯啊!一百塊怎麽夠我們三個喝酒大排檔?”

膠皮尷尬撓了撓頭,悄聲講:“我英文一向不好啦。”

大佬B沒辦法,正準備松開抓馬尾的手。

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巷子傳出來。

“你們放開她!”

十二歲的陳浩民滿臉汙糟,他破爛的直筒牛仔褲下幹瘦的雙腿在打顫,聲音細小但還是想著借勇敢趕跑壞人。

年幼的陳浩明力不敵三個爛仔,他被打的滿身傷害,大佬B還在墻角撒了一泡尿,爛仔將他的臉按在了尿坑裏。

溫熱腥臭的尿液,從他鼻腔嗆進了喉嚨。

——

這段往事讓街坊們都驚訝不已。

誰都沒想到外表開朗陽光的大男孩,竟然還有過被霸淩的經歷。

“大師,你算命真準。”半晌,陳浩明勾起苦澀的笑容。

對於這件事的記憶,其實已經模糊。每每到午夜夢回的時候,才會在夢境裏重現。

他就算已經三十歲,十二歲所受的屈辱感受也刻在了心底。

“你保護了女同學,卻也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楚月檸繼續算:“女同學對你表達了鄭重的感謝。”

“他們如你所願沒有再欺負那位女同學。但,你成為了下一個被欺淩的對象。”

陳浩明當年瘦弱到就像是豆芽菜,輕輕一折就會斷。

經歷過尿坑的羞辱。

陳浩明從那天起就發誓,不會再讓人欺負他。

他開始自發做各種增肌的運動,去蹭跆拳道班的課,慢慢的他強壯了起來。

強壯起來後,陳浩明有了保護自己的資本,時時刻刻盯著班上的大佬B。終於,在大佬B又有欺淩女孩的時候,他站出了出來。

這一次。

他沒有讓大佬B再有撒尿的機會,而是狠狠修理了他一頓。

此後,大佬B看到他都開始繞路走。

這也是陳浩明會迷上健身的原因。

街坊們聽完,很疑惑。

“既然已經覆仇,為什麽還會形成心結呢?”

“對咯,陳教練,你可千萬別被爛人影響情緒。”

楚月檸搖了搖頭。

陳浩明的心結是年幼時期埋下的,他也並非是馬上變的強大。過程中,他總會夢見被按在尿坑的一幕,放學也會提心吊膽的回家,生怕被幾個爛仔攔下來。

這種內心創傷,就像一個爛疤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就算他成人之後內心再強大,也沒辦法遺忘這件事。

陳浩明也無奈的笑道:“成人的我,沒辦法替年幼的陳浩明說忘記。”

“從前只是偶爾會想這件事。直到創業後生意不好,又聽說大佬B繼承了家業。心底就不忿,我辛辛苦苦的想過好人生,他一個爛人,憑什麽過得更瀟灑?”

“大師,你說心結會影響我事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楚月檸點頭:“你心有不甘,越是低谷就越是想要賺錢。只想證明自己比大佬B要強,健身房入不敷出,你就貸款投廣告,用盡一切手段來吸引客人。”

“結果可想而知。”

“健身房以破產宣布告終。你欠了許多的貸款還不上,每日被人追債潑油漆。再加上心結陰影的影響,你最後瘋了。”

沒錯。

陳浩明原本的八字走向就是瘋癲了。

健身房破產後,他被高利貸追的無顏回家,東躲西藏,每當夜深人靜,他就會夢見被羞辱的一幕,導致精神崩潰。

衣衫襤褸游蕩街頭時,也總會恍惚念叨。

“憑什麽爛仔人生都過的比我好?”

陳浩明沒想到自己的結局竟會這麽慘,沈默了良久,終於,他問。

“那怎麽才可以避免健身房破產?”

“其實店鋪開起來後,我就意識到選址出了大問題。”

“廟街最多的客人是游客,他們好不容易有假出來玩又怎麽會把時間浪費在健身房?”

“我實在拿不出錢再移址,健身器材雖然能搬,裝修卻搬不了。”

他是真不想自己的心血付之東流。

但想起目前的狀況,陳浩明又是深深嘆了氣。他之前請了金融方面的專家來看,對方已經說了沒辦法。

大師雖然算命厲害,但也沒辦法幫到他吧。

“算了,我不為難大師。”

楚月檸笑了笑:“誰說沒辦法?”

陳浩明訝然擡頭。

楚月檸梳理完,才說:“既然選址不佳,那就要做到足夠的獨特性。做到全香江都只你一家,客人沒有對比,自然就會來你這裏。”

陳浩明思索著點頭:“有道理。”

“你從前在健身房做,都有什麽類型的客源?”

“明星、還有各種行業的商業精英。”陳浩明有些猶豫,“但他們都非常忙,工作單位離我也有段距離,肯定不會過來辦卡。”

“誰說要他們過來辦卡?”楚月檸指出明路,“你可以給他們送卡。”

“你所認識的明星都是為了什麽來健身?”

陳浩明略微思索,才說:“保持身材。”

“那一張會員卡需要多少錢?”楚月檸又問。

“三千塊半年。”陳浩明隨著點撥,思路漸漸打開,“健身房器材都是新的,還引進了國際上流行的器械,據我所知,九龍只有三家健身房有。”

“他們的會員費是我的兩倍,沒理由有好東西還免費,沒有明星願意來啊。”

陳浩明越想越激動。

他之前怎麽沒想到?

只要明星願意來,不就等於免費的推廣宣傳?

他仿佛已經看到健身房起死回生,門庭若市的場景。

楚月檸見陳浩明開了竅,微微一笑,“就是這樣。”

明星的效應力度還是很高的。

不論香江市民在不在乎見到明星,能和明星用同個健身房,說出去也還是有面子的。

用明星作為噱頭吸引新客源。

“然後,你健身房是女性客戶多還是男性客戶多?”

“女性客戶多。”陳浩明斬釘截鐵。

楚月檸笑了下:“既然你都舍得出賣色相吸引顧客,不如再多請幾個男教練吧?”

陳浩明立時面色通紅,“也……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瞬間,他後邊的街坊哄堂大笑。

等笑聲漸漸平息。

陳浩明沈默半晌,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詢問:“大師,既然心結會影響我這麽多,是否要原諒他們?放下?”

想了想心底還是不爽。

但如果真的影響了他的事業,影響到健身房能不能紅火,他還是想著要不忍痛放棄。

楚月檸還沒來得及說話。

人群裏就有街坊氣憤發聲。

“不許原諒,原諒他們是閻羅王的事!”

“就是!陳教練要記著,以後做大做強就去奚落他們!”

“我今年五十歲,最是需要強身健體的時候,你放心,我們這幫街坊一定撐你生意!”

“我的孫女最喜歡健身,之前廟街這邊沒有,她就打的士去旺角。我把她喊回來!”

陳浩明見街坊都挺他,冰冷的心被溫暖,他感動到近日來郁郁寡歡的情緒頓時明朗不少。

楚月檸用本子寫了一個地址,將紙張撕下來交給他。

“去看看吧,或許心結就能解開。”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奚落也是可以的哦。”

陳浩明拿著紙條,猶豫了下,還是打車去了西貢一個工業區。

他按著地址走,終於,在一個水泥廠停了下來。

一袋袋的水泥在工人背上,裝卸到貨車上。

灰塵漫天,陳浩明都看不清每個人的長相。忽然,多年前一道惡劣的聲音,引起他的註意。

“小六啊,大佬B坐監要幾年?”滿面都是水泥灰的兩男子坐在墻角吃飯團。

陳浩明聽出來聲音就是當年大佬B的兩個爛仔跟班。

“搶劫罪啊,足足判了二十年。”小六吐槽,“要不是大佬B家裏垮臺,生意失敗,他用去搶劫?我們用來西貢搬水泥?”

“唉,我們怎麽混成了這幅衰樣?”膠皮盯著沒一點菜的飯團嘆氣,“吃不起,穿不起,還睡不起。放工就在廠裏打地鋪。”

“對比大佬B,我們算可以啦。”小六罵罵咧咧,“在監牢裏面試圖越獄,又被加了三年刑,上次去看他,他在監牢裏被人打的滿臉青。”

“那倒是。”

膠皮擡起脖,看見不遠站了位西裝革履的精英男,他不認識精英男是誰但覺得有點眼熟,咬了一口飯團靠近兄弟,“你還記的陳浩明嗎?”

“記的,大佬B撒了一泡尿羞辱他,他練出滿身肌肉又追著我們打嘛。”跟班打了個抖,“差點打裂我頭骨,痛的我後來躲著他走。死了化成灰我都記得他。”

膠皮又咬了一口飯團,“陳浩明就命好咯,同學講他投資幾百萬開了個健身房,唉,大老板。我們比不了咯。”

講著講著,爛仔又問小六。

“你說,我們這世人還有沒有機會翻身?”

“翻身?做夢睡醒沒?”小六吃完飯團,將塑料袋往汙糟邋遢的口袋塞進去催促,“我們這世也就這樣了。”

一陣風吹過。

陳浩明松了手,任由紙條被封吹走。他輕笑一下,沈重的心瞬間放下來。

原來大師,只是想讓他來看看這幫爛仔有多慘。

“阿叔說的沒錯,原諒他們是閻羅王的事情。”

他轉身準備離開,打算按照大師教的方法去給從前的顧客送免費會員卡。剛剛擡腳,就見水泥廠辦公室出來一個人。

正是水泥廠的老板,也是陳浩明從前的客戶。

“陳浩明先生?”老板一臉驚訝,“太巧了,你怎麽在這裏?”

老板的聲音吸引了準備背水泥的兩人。

他們汙頭垢面看去。

陳浩明光鮮亮麗,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在和老板侃侃而談,後面更是進了平時他們都沒資格進的老板辦公室。

全程。

陳浩明都沒有給他們多餘的眼神。

就好像他們是一顆無足重要的沙粒。

“陳浩明?”

膠皮和小六楞住,一瞬間,巨大的落差、自卑、不甘等情緒席卷而來。臉像是被狠狠打了幾個響亮的巴掌,曾經在陳浩明身上落下的拳頭,被乘以幾十倍還了回來。

一拳一拳。

將他們捶進塵埃裏。

往後幾十年,這一幕會成為他們心頭揮之不散的陰影,成為每每在午夜時分就會出現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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