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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女侯的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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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女侯的悔悟

不期而遇,雲薇帶著卷毛迎面撞上騎馬在街頭漫步的譚三少。

到底是認識的人,雲薇也不能當作看不到他,輕輕點點頭,給三少讓開道路,不僅她這麽做,大街上的行人大部分都給三少讓路。

譚燁勒住韁繩,停在雲薇馬前,眸光專註中帶有一抹得驚艷之色。

他不是縱欲喜好美人的色坯,可是雲薇——是不是又變漂亮了?

每天都被自己美哭的雲薇是有讓任何人見一次驚艷一次的本錢的,三少不言不語盯著她瞧。

離著上次見到譚燁有一個多月了。

行人慢慢向這一方聚集,人人都很興奮,雲薇仿佛能聽到他們內心的尖叫:果然跟著雲姑娘有熱鬧看,嗷嗷嗷,比看名二公子果奔都好看呢。

畢竟英俊的少年,絕色少女相遇才更吸引人。

莫非三少有心同靖王殿下爭?

二龍戲珠可是經久不衰的戲碼。

“譚大人方才見到名二公子了嗎?”

譚燁不說話,只能雲薇先開口了,“是我同我娘一起逼他履行賭約,他想著賴賬,我沒答應——”

“他賴賬,你先生的一杯酒一首詩豈不是白做了?”譚燁嘴角揚起,“換做是我,也會讓他履行賭約。”

雲薇:“……”

這不對勁啊,譚燁不是天穆王朝的良心嗎?

他同名家的關系絕對不淺,據雲薇調查得來的消息,譚燁是有意拜入名家這一輩家主名下,做他的關門弟子。

可不知為何沒能成功。

有人說是因為三少的身份敏感,名家不敢收他。

雲薇反而覺得是皇上未必同意,譚燁只能是良心,而不可威脅到大皇子的地位,名家幾代人致力於教書育人,朝廷上的官員雖然不是名家交出來的學生,然而沒幾個人敢說沒拜讀過名家人撰寫的經史子集詳解。

沒聽過名家人授得課程。

天穆王朝絕大多數書院中都活躍著名家人的身影,名家二公子一旦跨入仕途,這些都可成為他的助力。

而名家二公子只有高中狀元才有可能徹底讓讀書人心服口服,也能廣大名家的名聲。

可名二公子又沒有必勝雲默的把握,正途不成,也就動了歪門邪道的心思了。

“方才我看到名二公子,知他想要一件衣服。”譚燁看著俏麗絕色少女,緩緩說道:“我沒給,警告他千萬別不自量力。”

雲薇聽出他的驕傲,有些費解,你驕傲個什麽啊。

譚燁劍眉飛揚,輕聲說道:“穆陽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我已不是過去單純正直的我了,知曉如何去好天穆王朝的良心——”

“啊,譚大人見諒,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雲薇越聽越不是滋味,今日這事傳進穆陽耳中,她該怎麽哄打翻了醋壇子的穆陽?

最近穆陽活潑了,可也越來越難哄了,親親抱抱都只是開始。

雲薇縱馬離開時,輕聲說道:“算我自作多情了,我從不喜歡三心二意的人,對靖王提出要求,我也要做到,在一段感情沒有走到盡頭之前,我看不到旁人的,不願旁人在我身上空耗時間同精力。”

她頭也不回走了,一如往常她眼裏壓根就沒有他,這次雲薇比上次拒絕說得更透徹明白,不再給譚燁裝傻的機會。

哪怕會被旁人認為她自作多情,非議他怎麽那麽大的臉?認定三少也看中了她。

她不曾在意過他的成熟。

譚燁緊了緊手中的韁繩,低垂眼睫,拍了拍馬頭,“不出意外,可惜我——還是無法輕易放棄。”

駿馬通靈一般嘶鳴一聲,仿佛在安慰又似在讓主人放棄。

“侯爺,侯爺。”管家顛顛跑進充斥著藥味兒的屋中,欣喜中帶著幾分慌亂靠在軟墊上喝藥的女侯道:“雲——雲薇姑娘來了。”

哐當,湯碗從女侯手中落地,瓷碗沒碎,湯藥灑滲入長毛地毯中。

女侯眸子一瞬間明亮,隨後問身邊的媽媽,“我方才好像聽到了雲薇,她又做了什麽事嗎?”

最近一段日子,女侯精神很差,半夢半醒分不清現實同夢境,昨夜,她夢見了亡夫,他對她很失望,任由她如何哭喊,亡夫都沒有再回頭看過她一眼。

完全不似以前,亡夫入夢時,依舊溫柔對她。

亡夫是怨恨自己丟了親生女兒的,可是她不是不想認回姜氏,實在是舍不下陪伴自己多年的江氏同穆凰舞。

就算是養一只小貓小狗這麽多年,也有情分了,何況是人——她真舍不得尤其是現在江氏境況不好,更需要她一些。

她想讓所有人都滿意,為何這麽難?

外人罵她老糊塗,她不怕,可雲薇一次次的拒絕她的好意親近,總是指責她不配做娘,好似她生下姜氏,是姜氏倒了大黴一樣,她的心再硬,也會一次次被雲薇刺痛。

“侯爺,您沒聽錯,是雲薇姑娘,她親自登門了。”

管事再次強調,媽媽反手握住女侯的手臂,雙眼有點紅,“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雲姑娘親自登門看望您。”

女侯突然活了過來,她不是做夢,立刻穿鞋下地,方才還是虛弱的老人,一瞬間又變成朝廷唯一的女侯爺。

“主子,您——”

媽媽輕聲勸說:“您還是軟下一些為好,雲姑娘那性子,您也是強,她也越強,您終究目的不是想認下姜夫人同雲姑娘嗎?

都是至親骨肉,何苦非要較勁?老奴從小就伺候您,說一句您不愛聽的話,雲姑娘生您的氣,也不是沒有道理。”

婆子媽媽姓馬,算是女侯的陪嫁,當日也是她把江氏從姜家帶回來的,這些年江氏沒少給她好處,對她也很尊重。

然而事關女侯,馬婆子不敢再拿好處而誤導女侯,江氏已是廢了大半,縱然以後江氏能走出行宮,女侯多年對她的養育之恩也無法否定。

江氏要臉就不敢不孝順女侯,若是不要臉——女侯同她斷了關系也算是好事,她可不認為女侯會怕江氏報覆。

馬婆子在這上頭一直冷眼看著,她一個沒讀過幾本書的人都能琢磨明白,偏偏女侯如同迷了心似得,死命把親生女兒往外推。

若說以前江氏還是淮陽王妃,顧及著身份,女侯不好把事做絕。

偏偏如今江氏名聲掃地,誰不知她是**蕩婦?

女侯被馬婆子拽住並按坐在椅子上,馬婆子對管家吩咐:“先把姑娘請進來,就請到後院,女侯常常讀書的書房去,多準備一些吃食,你們都記住了,她不單單是雲姑娘,還是女侯的外孫女,真正的衣缽傳人。”

女侯斯了一聲,馬婆子按著她肩膀,“主子再猶豫下去,您可就真沒機會了。”

管家見女侯沒反對,一溜煙小跑著出門,他們這群當奴才的,都是受過女侯活命維護大恩的。

他們雖是貪點小財,可不敢真得出賣主子。

也知女侯這一病,好不容盼來雲姑娘,他們得伺候好了,女侯即便以往認為姜夫人是個寡婦,再嫁丟人,滿京城誰人不羨慕姜夫人能嫁給雲中君?

縱然姜夫人名節有損,雲姑娘那可真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不聲不響做了不少事,又讓靖王傾心,她的前程比穆凰舞要強太多了。

他們不勢力,只是希望自家主子能更好。

“機會?我還有機會嗎?”

女侯看著鏡子裏的倒影,本來只有一半花白的頭發此時已經白了一大半,消瘦的臉旁暮氣沈沈,嘆息道:

“你們不知雲薇那性子,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一次不和她心意,往後再去彌補都沒用了。”

“既然雲姑娘像您,您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馬媽媽重新為女侯梳頭挽發,挑了一只簪子,“您都這個年歲了,在至親晚輩面前示弱,誰又能指責您無能?您看看太後娘娘,每次鬧皇上鬧得驚天動地,撒潑打滾無所不用。

哪一次不是再鬧過之後,立刻就年老體衰,在皇上面前——示好裝弱,不我說,就太後娘娘體力再耕種兩畝地都不算事。”

女侯嘴角抽了抽,“你拿我同太後娘娘比?”

透著幾分無奈同不悅,她已經這麽沒排面了嗎?

馬媽媽見女侯今日肯聽話,索性大著膽子再勸幾句:

“奴才自是知道太後娘娘在學問上不如您,可太後到底養出了皇上——這天子可不是誰都能生出來的,皇上尚在蟄伏時,也是太後娘娘用一雙手養著皇上一家子。

當然安國公也是用心用銀子的,主子生而富貴,縱然夫婿故去,您自己一人也能為夫婿報仇,可是鄉下那地方,寡婦沒個男人真不成。

姜夫人——她守寡後只能回到姜家也是為了女兒,雲姑娘孝順姜夫人太對了,對姜老太太再狠辣都應該。”

女侯第一次被身邊的奴才說得啞口無言,不由得反思自己最近一段日所作所為:

“那個老太婆的確該死!我沒想到她竟是這麽歹毒!為榮華富貴換了我的女兒,不覺得愧疚反而加倍傷害我的骨肉。

又怕我——我看穿真相,找她算賬,竟想讓我女兒死於她人之手——我當日真是——真是豬油蒙了心,怎就去為她求情?”

“阿彌陀佛,您總算是想明白了!”

馬媽媽歡喜溢滿臉龐,連連稱佛,“穆凰舞哭求,再加上江氏跪求,您可就不忍心了嗎?您不想想,她們母女把死老婆子當親人,又至您於何地?

您就相信她們所說,一直不知道詳情?不知道的話,穆凰舞為何對雲姑娘開始就戒備萬分?江氏還是淮陽王妃時,只能想方設法設計姜明熙落水被個窮書生救了,好擺脫這門婚事。

若不是把柄在姜老太婆手上攥著,她用得上廢這麽大的力氣?當日她可是王妃娘娘,世子爺的側妃都輪不到一個沒落的伯爵府姑娘。”

“她說是報答養育之恩,當日她在姜家——養了七八年,想著擡舉一下姜家姑娘。”

女侯說不下去了,也從鏡子中看到馬媽媽不屑的撇嘴:

“也就您相信她的鬼話,她真要感恩擡舉姜家姑娘還會設圈套?若不是怕姜老太婆揭穿真相,她一封書信就能讓姜家不再做美夢把姑娘嫁給世子爺。”

“奴才看她其實真正的目標除了不讓姜家姑娘嫁世子爺外,還想著逼一逼姜家把您真正的外孫女雲姑娘嫁過來,已她當日的身份,只能為妾,她這不就把人質捏在手上了嗎?

到時候即便真相被拆穿,雲姑娘已同她兒子有了夫妻之實,快得話說不準連孩子都有了,那時候——不是一家人也是一家人,您同姜夫人不都得受著,被她所左右?”

馬媽媽越說越像那麽回事,仿佛她能看到江氏所想:”其實她做得套並不覆雜,還沒戲文裏覆雜,最該死是她利用您的信任,以及姜夫人對女兒的疼愛,戲文中最後都是大團圓的,真假千金或是偷龍轉鳳都是圓滿,大夥兒看個樂子。

誰能體會受苦吃虧的一方,戲臺上不過是唱給觀眾聽罷了,真落到身上,誰能保證同竊取了自己榮華富貴的人和解?

得利的一方還要算計她,為掩蓋真相百般設計,只是在最後一幕來個幡然悔悟,命運捉弄的戲詞——不和解反而是真千金不夠善良大度了。

恕奴才妄言,問一句侯爺,您若是您親生女兒,您會同假千金和解嗎?”

女侯臉上殘留的血色慢慢褪了個幹凈,眼圈泛紅,渾濁的淚順著眼角滾落,嘴唇再無血色,“我究竟做了什麽啊?”

她支撐不住,趴在梳妝臺上,哭得不能自己。

這些事,她不是不懂,也不是沒人同她說過,那段日子她如同中邪一般就是覺得姜氏守寡再嫁丟人了。

她的女兒不該是不貞的寡婦,不該是不懂詩書的,更不該是只靠著男人生活,整日裏只盯著後院那一畝三分地。

她不想承認雲薇比自己一手養大的穆凰舞優秀——哪怕她心裏承認了,也會在嘴上鼓勵穆凰舞,並說雲薇要好好調教的話。

女侯有何資格去調教雲薇?!

馬媽媽淚水漣漣,哭得不比女侯輕,提著帕子擦拭眼淚,“阿彌陀佛,好在老天開眼,縱然有諸多磨難,姜夫人同雲姑娘都好好的,這萬一逼死了一個,您——您這輩子都會被嫉恨上的,再無法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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