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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花室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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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樹?”

南野禦理歪了歪頭,淺亞麻色發的青年仍然維持著先前的笑容,看起來好似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因為她一直狀似無意地註意著對方,所以並沒有忽略剛才對方神情中那一閃而逝的凝滯。

她看著梶川裕樹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撫過自己側臉邊緣,卻在做出親昵動作的同時,於眸光中與自己拉開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退卻了嗎……

南野禦理唇邊微不可察地閃過了一抹笑意。

太有趣了啊……

有趣到——南野禦理都忍不住想要誇讚未來的自己的眼光了。

她停滯不前梶川裕樹就會試圖拉近兩人的關系,然而一旦她主動踏出一步,對方又會下意識地後退,保持著對他自己而言的安全界限。

簡直就像是——

無論何種情況,都想要牢牢地守好自己的心,不想它被其他人所掌控一樣。

換句話說也就是——即使表現出來的有極為溫和的一面,梶川裕樹同時也是一個自我控制欲有些強的人。

然而正是因為是“有些”而不是“非常”,在這其中還摻雜了溫柔的部分,所以他才會因為對“南野禦理”的懷疑而品嘗到苦澀。

溫柔的人通常十分敏感,這份特質使得他們比一般人更能感知到其他人註意不到的細節,照顧到他人的情緒,所以才會被稱之為溫柔。南野禦理相信,梶川裕樹應該已經從松谷璋宏給她送花這件事中感覺到了什麽,但是由於並沒有確鑿證據,他不想因此破壞兩人之間的關系,所以與此有關的事便也點到為止。

可是,人類內心紮根的懷疑是可以說拔掉就拔掉的嗎?

不,他只是一時不去看而已。

就像現在說的種花一樣——

南野禦理一手撐著下巴,側頭看著正在和花藝課上一位三十多歲的阿姨講解養花細則的青年。

——在紮根的懷疑之上灑下沃土,將其深埋土裏,於上層播下花種,以刻意做出的溫柔期待等待著它開出美麗的鮮花。

然而,在種花之人的內心深處,從未想象過繁花盛開的畫面。

……我那樣回答的時候,你看到的是什麽呢?

南野禦理無聲地笑著問道。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淺亞麻色發的青年輕顫的細密睫羽,藍色的風信子斜擋住他一半側顏,花葉間隙中隱隱約約地折出一道微光,她看了半天,才看出那是穿過教室的光線落在了他屈起的骨節上。

隔著不遠的距離,南野禦理又一直看著那裏,梶川裕樹卻始終沒有看過來。

……就那麽害怕?

因為溫柔而選擇維持彼此的關系,卻又因為懷疑無法徹底打消害怕泥足深陷……

梶川裕樹有著和普通人一樣想要保護自己的心,但又因為它太過柔軟,一不小心就會被紮得鮮血淋漓。

可是呀……

南野禦理撚弄著百合花肥厚的嫩葉,微粘的汁液在她指甲間染出一片淺碧。

可是……你以為在柔軟的肉質外面裹上一層冰就能保證它永遠不會受傷嗎?

冰,一次兩次總會化掉,裕樹你真正忽略的是——

人類的心,是自己跳動的呀。

就算你裹上十層八層,因我而劇烈跳動的心臟,總有一天會自己跳到我面前。

到那時,我……

我會……

……我會怎樣?

南野禦理插花的動作一頓,美麗的面孔上忽地浮現出了原本不應該出現的疑問神情。

“……禦理,禦理?”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在南野禦理眼前晃了晃,打斷了她陷入迷惑的思緒。

“裕樹?”

“怎麽了?我看你剛才似乎有些出神。是不是花藝課太過無聊了?”

“不……”南野禦理擡眸看向梶川裕樹,幾乎是在她看清對方面孔的同一時間便調整好了狀態。

“我只是在想——”

她微微偏過頭,溫熱呼吸隔著若有似無的距離,拂過青年因低身而貼近的耳畔,聲音輕輕的,讓人忍不住想起剛剛下起雨時雨珠滴落湖面的美麗畫卷。

“獎勵要怎麽辦。”

“嗯?”梶川裕樹楞了一下,喉間一動,目光覆雜地看著黑發女子。

你知道……甜蜜的□□是什麽滋味嗎?

就是現在這樣——

“禦理你……想要我……做什麽呢?”

——欲罷,不能。

“啊,真狡猾。”黑發女子在桌子上支起手臂,單手撐著下巴仰頭看他,“一下子就從想要你變成想要你做什麽了呢。”

梶川裕樹聞言,耳尖微紅,似乎突然之間遭遇了極大的難題,不過從他的反應,南野禦理也能猜出來,三年後的自己和這個正牌男友應該並沒有“進一步”的關系。

“咦?我好像……”南野禦理眨了眨眼,忽然伸長了手臂去夠淺色發的青年耳邊,微涼的指甲尖輕輕一探,點在了那片柔軟而敏感的位置上。

梶川裕樹一下子楞在那裏。

“是錯覺嗎?裕樹這裏紅了的樣子……我剛才有說太過讓你為難或者不好意思的話麽?”

梶川裕樹當然不可能對此給出肯定的回答,他定定地看著笑吟吟的黑發女子,深灰色的瞳仁中倒映著對方無辜的笑容,美麗又天真,甚至連耳畔自行回蕩的話語都溫柔到不可思議。

他緩緩傾身。

這個時間花藝課已經結束了,花室裏靜悄悄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傍晚的昏色光線在玻璃墻上映出兩道交疊的身影——

梶川裕樹攬住坐在座位上的黑發女子,下巴抵著她的肩骨。

“沒有……禦理一直沒有讓我為難過。”

“是嗎?”南野禦理點了點頭,回抱著青年,指尖拂過他的脊背,撩開耳邊的碎發,貼近對方薄紅仍未完全消退的地帶,彎著唇,語氣似乎只是隨意地問起一般。

“那……裕樹剛才……為什麽嘆氣呢?”

盡管淺亞麻色發的青年說南野禦理不曾令他為難,但是他剛才靠近的時候,卻分明發出了一聲嘆息,內心難以言喻的苦澀,一瞬間溢了出來。

梶川裕樹的神情僵住了,他垂眸看著黑發女子散在肩頭的發絲,輕輕撩起一束握在手裏,平日裏看上去顯得十分柔軟順滑的黑發,握緊了竟會讓他感到有些發硬,就和——

它的主人一模一樣。

禦理……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仿佛是穿透靈魂的隔膜,聽到了他兀自疑問的音節,黑發女子接著道:“我想……融化裕樹心底偶爾對我豎起的冰棱。”

“如果裕樹有哪裏不開心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

她擡起頭來,笑眼盈盈。

“與其說我想要的是裕樹,不如說,我想要的……是你的笑容。那對我來說,才是最棒的獎勵呀。”

咚,咚,本應加快的心跳頻率忽地慢了下來,然而這絲毫沒有減輕梶川裕樹此刻的微妙心緒,漸趨緩慢的心跳給了他一種快要溺死在不動聲色化開的毒水之中的窒息錯覺,但又偏偏卡在最關鍵的位置上,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可這也不是解藥。

梶川裕樹的呼吸之間,吸入的都是帶著南野禦理發間馨香的空氣,就像在慢性的甜蜜毒|藥中,傾倒了一瓶催化劑,效果只會愈演愈烈。

“所以……”

出乎預料的,在梶川裕樹呼吸加重、考慮著要如何回答她的時候,南野禦理松開手,稍微推開了他,在兩人之間隔出了一道空隙,唇角帶笑,但在對方無法窺知的黑眸深處,卻隱藏著沒有絲毫波動的冷靜。

“笑出來吧……我珍愛的人。”

黑發女子的聲音低柔婉轉,尾音綿綿,隱有一絲撒嬌的意味,語氣卻珍重非常,似乎她露出這種姿態,說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都僅僅只是為了情人的一個毫無陰霾的笑容而已。

就似乎……他當真是她珍愛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誒嘿,終於碼了一章存上,到這邊為止,共通章裏女主和裕樹的對手戲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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