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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堆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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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堆塔

第二天一早, 工作室裏的夥計們就覺察出了大大的不對勁來。

向菀雖然面色明顯有些疲累,但眉眼間全是充盈的精氣神兒。

“哇,該不會已經?”大厲冬張大嘴巴。

“別亂講!”純情四喜踩了他一腳。

“嘶嘶嘶——”大厲冬縮著腳疼得直抽氣,“我說什麽了?我說該不會一晚上就和好了吧。...你想什麽呢?嗯?”

四喜:“......”

四喜伸腳:“那要要要不你踩回來......”

一旁的唐糖和老麥也是頗感驚奇, 這實在太反常了!

向菀居然穿了裙子!

平日裏工作, 難免要經常搬來搬去東西或者找各種刁鉆的角度拍攝, 向菀的穿衣風格就是怎麽舒服方便怎麽來。

尤其偏愛闊腿褲。

七分的八分的九分的, 材質從亞麻牛仔到西褲棉絨, 簡直應有盡有,幾乎全年如此。

可是她今天竟然穿裙子了。

不對,她還抹了口紅?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抿唇揚起八卦的嘴角。

向菀那邊呢,今天要和供應商那頭對接新一批采買的服裝道具, 各種箱子堆了小半間貯藏室。

她一個個地蹲下來開箱檢查, 長裙裙擺就頻繁地拖在地面上,最後自己也嫌煩了, 又跑去洗手間把褲子換了回來。

只是等忙完了接近中午的午餐時分......她就又拿起裙子去了洗手間。

一樓的樓梯口。

大厲冬:“上!”

四喜指著院門外:“我我我我能去堵那個嗎?”

大厲冬:“嘖!”

四喜一縮脖子,溜了。

根據組織的攔截指示,四喜同學跑到二樓洗手間的門口。

此時的向菀已經把裙子換了回來, 正對著鏡子飛快整理著她盤了一上午、有些淩亂的頭發。

四喜湊上前磕磕巴巴地說有幾個專業問題想和她請教一下。

而向菀這時已經快速整理好了頭發,她動作迅捷地拿起放在一邊的包包挎好,捏捏四喜臉, 說發到她郵箱、她晚點給她看。

說著就要往樓梯口走。

還在支支吾吾的四喜眼看招架不住,情急之下叫了出來:“啊向菀姐!——你想去看音樂劇嗎!!!”

這一嗓子終於讓向菀停了步子,她轉過身微微歪著頭, 一臉納罕地看過來。

四喜:“我我我我——我....”

......

與此同時,工作室小院門口, 綠籬墻邊。

大厲雙臂抱胸,拿腔作調地盯著眼前這個確實還蠻帥的帥哥兒,“你找誰啊?”

江傾陽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把他圍住的幾個人,“向菀。”

“預約了嗎?”大厲冬梗著脖子揚著下巴,就差拿鼻孔看人了。

“我們認識,就不用了吧。”江傾陽被逗笑了,本分地回答了一句。

“當然不行!我們有我們的規矩。”唐糖也開了口,說著像模像樣地從兜裏掏出個圓珠筆和硬皮小本本,“姓名。”

“江傾陽。”

大厲冬和唐糖對視一眼,大厲:“年齡。”

“二十六。”

大厲:“電話。”

唐糖:“哎電話這個等會兒再問。”

唐糖:“哪兒的人啊?”

江傾陽:“伶北的。”

唐糖:“通過何種途徑認識的向菀啊——”

“哎行了。”一直在旁邊站著沒吱聲的老麥終於忍不住打斷他們,他插話問道,“你和向菀你倆,把話都說開了嗎?”

江傾陽臉上一直掛著的放松笑意,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才斂去了一些。

這時,向菀推開一樓的玻璃門走了出來。

隔著小院兒看到大門口站著的這幾個人,她怔忡一瞬,“你們...”

反應過來後,向菀疾步走過來,直接拉著江傾陽的手腕將他帶離了那裏。

倆人走遠了,大厲冬扭頭瞪四喜:“怎麽回事兒?”

四喜小小聲:“我盡力了...”

-

向菀下午還堆了很多事情要忙,和江傾陽就在園區附近隨便找了家餐館。

“他們...沒為難你吧?”坐下後,向菀問。

江傾陽笑笑,“沒有。”

想了想又說:“個子挺高的那個男的...”

“他叫厲冬,我們一般喊他大厲或者大厲冬。”向菀同他介紹。

江傾陽點點頭,閑聊天的語氣笑著評價,“他性格還挺像蕭一航的。”

向菀夾筷子的手指卻在這時停頓了一拍。

“你...這些年和蕭一航有聯系嗎?”她想讓自己看上去盡量是放松和自然的。

但江傾陽自然是覺察到了,他也明白向菀不自然的點在哪裏。

他點點頭,也試圖去忽略這個問題背後的一些東西,回答道:“有,但是比較少,他工作的性質,也不太可能能出國到處亂跑,我回國的時候,如果碰上他休假,會偶爾見一兩面。”

蕭一航高三時本來有參與招飛的面試,但是據說是面試通過到背調的大半年裏,他本來就擦線的個頭又往上竄了四公分。

最後只能老老實實追隨父母,去讀了軍校。在一所熱得冒火的內陸城市裏天天學著和海洋打交道的專業。畢業就上了艦艇,大半年才能回一次家。

向菀後來也只和他見過三兩次,蕭一航黑得像塊炭。

她沒有再深究這個話題,轉而也用輕松的語氣評價:“蕭公主沒有公主病了。”

江傾陽低頭笑了笑。

所有人都長大了。

兩個人吃完了飯,江傾陽送向菀回工作室,快走到時,向菀抿抿唇開口:“晚上...”

今天中午這頓飯是江傾陽主動提的,說是彌補上次見面未吃完的飯。

昨晚她以發燒的理由,讓江傾陽在醫院陪了她一整夜。

可是今天、現在,她已全然沒事,一時就再想不出什麽適合的契機了。

“你幾點下班?”江傾陽好像看出了她的局促,主動開口問她,“晚上我來接你,一起吃晚飯?”

“好啊。”向菀心口一松,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我爭取早一點,大概六點半可以嗎?”

“好,那我到了給你打電話。”江傾陽把她的包還給她。

向菀挎好包剛要離開,又轉過身急急開口:

“你——我、我號碼還是以前那個。

“...你還記得嗎?”

但是未等江傾陽回答,向菀就倉促翻開包,翻出便利貼和筆,“沒事我寫給你吧。”

她在紙上飛快寫下一串數字,塞給他,再笑一笑,才示意身後,“那我先去忙了。”

可是越是全套的禮節,就越是欲蓋彌彰啊。

向菀走後,江傾陽站在原地,盯著便利貼上那串他爛熟於心的號碼,蜷了蜷手指。

紙張被他無意識的動作弄出了一點褶皺。

-

向菀返回工作室的時候,其他人的午餐還沒吃完。

對上大家有些詫異的視線,向菀主動解釋說:“剛剛那個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我們...我們吃得比較快,我等會兒還有事要忙,就先上去了。”

胡亂說完一通,她就轉身上了樓。

大厲冬左手啃雞爪,右手持著手機繼續去翻看那個“嗐”的ins賬號,砸麽砸麽道:“他是左撇子嗎?”

唐糖也舉著自己的手機翻看相同的賬號,“這你都能發現!”

那個人的賬號基本都是配合官方的作品集宣發,偶爾會根據出版社的要求發幾張最新的手稿,但沒有任何個人信息的披露。

“他拍進來的照片,有筆一起入鏡的,畫筆都在左手邊兒啊。”大厲冬說。

“天吶你也忒恐怖了!當年你女朋友劈腿也是這麽被你發現的?”唐糖駭然。

“你這人!”大厲冬不想和她說話了。

唐糖哈哈笑,帶著一次性手套的手比劃了個抱拳的姿勢賠不是,決定暫時不去戳他痛處了。

“可是我今天看到他左右手好像都有繭子誒...”四喜啃著雞腿接話道,“而且右手尾指都有點變形了,肯定是從小就學畫畫的!......怪不得這麽厲害!”

“有那麽厲害嗎?”大厲冬不以為然,“這麽簡單的線稿圖你也能畫啊,就配色上勉勉強強還算舒服吧!”

四喜不忿:“大道至簡你懂不懂!”

大厲冬笑一聲:“小小年紀怎麽這麽花癡?不怕你男朋友知道啊?”

“嘁,我男朋友也超喜歡他,還托我一定要幫他帶個簽名呢。”

大厲冬:“.........”

老麥也看了那個人的動態,他在國外比在國內火得多,繪本風格極具個人色彩,配色大膽但並不嘩眾取寵,簡明的構圖之下其實也更顯功底之深。

老麥還去搜了一下他的真名,但帶出來的新聞只有近十年前的一些。

四喜講的話不算誇張,這個人十年前的畫技就已經遠超當下很多知名院校的畢業生了。

還有十年前一些針對他個人品性一類的八卦小報,但這些老麥就沒再去細看了。

因為先不論真假,就算是真的,十年滄海桑田,也足以改變太多東西。追憶緬懷,其實都沒有太多意義。

飯後,老麥在樓上的茶水間碰到了走神的向菀。

她手裏攪著一杯加了冷水的可可粉,顆粒糊了玻璃杯滿壁。

老麥屈指敲了敲臺面,向菀才回了神,倉促間她又往裏兌了點熱水試圖來挽救。

老麥笑了一下,往自己杯子裏添了點枸杞和紅棗幹,語氣隨意地問:“那個就是害你一直單身的罪魁禍首?和好啦?”

“嗯...”向菀點頭。

老麥看了她一眼。

在老麥、或者工作室其他人的眼中,向菀是一個近乎隨和到了極致的人。大學裏大家出去玩聚餐,或者要一起參加個什麽比賽活動,她從來的態度都是——“都可以”。

但什麽都可以的人,如果某一天在某些事上有了標準和要求,那就決計不會再輕易改變了。

“完全和好了?”老麥假裝沒看到她的心不在焉。

向菀吸一口氣,又誠實地搖了下頭。

“問了原因他沒說,還是你壓根不敢問?”

向菀沒吱聲,老麥想了想,自己笑著接話道:“好像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並不關鍵,總歸你倆是沒聊清楚。”

“可以說是......還沒開始聊吧。”向菀垂頭,攪著杯子講。

老麥樂了,“所以情況就是——這麽多年沒見面,但是見了面什麽都沒聊清楚呢就和好了?”

他覺得這事兒簡直新奇到了離譜的程度。

“...昨天太沖動了。”向菀悶悶地接話。

“你這何止是沖動。”老麥服氣地道,“當年我畢業就領證被大家調侃,這尚且算一句‘沖動’。沖動這詞兒到不了你這級別,你這得是盲目啊,孩砸。”

向菀不說話了,老麥也不說了,他就這麽微微挑起一邊眉帶了點笑意地看著她。

大厲總說他悶騷,向菀終於覺得認同。

向菀敗下陣來,聲音有些低地開口:“我不敢問......

“我不知道怎麽開口...我也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

她垂著眼和老麥說:“還記得咱們聚會總玩的那個積木塔嗎?我覺得現在我和他的關系就是那樣,搖搖欲墜的,不知道再抽動哪一根木頭就徹底塌了。”

“那就主動推倒,再重新碼一座新的、更堅固的。”老麥說道。

向菀猶豫地還想說什麽,老麥補了一句,“如果問不出口,不妨做先坦白的那個。”

向菀因為焦灼而不斷攪拌杯子的手停住了。

老麥是個何其敏銳的人。

他雖然也會和大家一起八卦,小八怡情,增進感情嘛。但有一些更深層面的東西,他是不會去探究的。

做知交這麽多年,向菀身上有著太多大大小小的矛盾點,她偶爾大笑過後流露出的悵然,間歇性會循環地播放某一首歌,又或者僅僅是,她極度地嗜甜。

對上向菀的目光,老麥笑著呷一口茶,掀篇兒似地說道:

“我們中午可沒把他怎麽樣啊。唐糖那性格是替你覺得不值,大厲就是跟著瞎湊熱鬧,但歸根結底感情是你自己的事,總歸要邁出那一步的是你們倆,先說後說其實沒有區別。”

傍晚的時候,如老麥所說,再次拜訪的江傾陽就真的沒再接受什麽刑訊拷問了。

四喜還成功地要到了簽名若幹張,以及大厲冬對她如此沒出息表現的若幹白眼。

向菀和江傾陽走到巷口外,向菀問:“你有什麽想吃的餐廳嗎?”

江傾陽笑笑,“你有嗎?”

“...我想去少年宮附近的那家。”

“好啊。”

“我們開車去吧。”向菀再次提議道,“這個點不好打車。...雖然開車應該挺堵的。”

但是一起堵在路上,想想好像也沒有往常那麽糟心。

向菀的車就停在旁邊的停車場,走到後,她從包裏翻出車鑰匙,詢問:“你開?”

江傾陽在這時對她彎了一下眼睛,說:“我現在開不了車了。”

“駕駛本不在這邊——?”向菀問到一半,尾音就消掉了。

她目光不自覺垂了一些,落在江傾陽塞進上衣外套口袋裏的手。

中午他吃得很少,喝粥時是用左手舀的勺子,向菀並沒有多想。可是剛剛他給四喜簽名,也是用的左手。

“所以要辛苦你啦。”他笑起來給她拉開車門的動作,打斷了向菀正欲開始的胡思亂想。

向菀記得老麥下午和她說過的那些話,但她覺得至少應該等到吃完晚餐以後。

所以向菀也並沒有馬上就追問。

而路上的時候,本來一開始是擔心冷場才開啟的、關於她大學裏和工作室裏這些人之間趣事的分享。

說到後邊,向菀就完全打開了話閘。

她和江傾陽講,他們大學裏一起去山上拍外景,大厲冬被猴王追著打;

講唐糖歌唱得特別好聽,大一校園歌手大賽拿了冠軍,後來還被推薦去參加了市裏的比賽,結果那個比賽老麥在讀研究生的女朋友也參賽了,最後要投票的時候所有人全都去故意圍著老麥,看他要把票投給誰。

她講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路上講,吃飯的時候講,快吃完了其實也沒有講完。

眼前的這個人明明多年未見,明明也什麽都沒做,卻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她卸下所有的心防和謹慎。

向菀從沒發現自己是這樣地有傾訴欲。

她也並沒有掩蓋或者粉飾什麽的打算,她的的確確度過了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

那段時光裏也許有遺憾,但也是如此切實的放松和美好。

江傾陽全程的嘴角都是上揚的。這家開了許多年的餐廳擴張了,新修繕了,餐廳的燈光明亮而溫馨,向菀在他彎起的眼眸中看到了同樣在笑的自己。

那一刻她其實想過,要不就算了吧,她不想推塔重建了,當下已經足夠。

過去的事,她願意放下和遺忘。

可是天意總不遂人願。

在他們快吃完要離開的時候,這家餐廳的老板娘從外邊回來了。

向菀坐的方向面朝著門口,他們分開前就總會一起光顧這家店,後來向菀一個人也常常來,老板娘推門進來後一眼就看到了她。

老板娘和向菀打招呼,作勢就看到了坐在她對面的人。

“誒?”老板娘的臉上湧出驚喜,她對江傾陽說,“你好久沒來啦。”

向菀本來有些驚奇於老板娘的記憶力,卻在下一刻又聽到她說:“這次得有三兩個月了吧。”

三兩個月...

不是三兩年,又或是更久嗎?

江傾陽亦笑笑朝她問好,說前段時間有些忙。

老板娘點點頭,看看江傾陽又看看楞神兒的向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誒?你們兩個?

“你們兩個以前就認識的吧?穿校服讀書那會兒?”

她像恍然大悟一樣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誒呦我想起來了!我就說嘛,店裏這麽多好位置,別人來了都喜歡往裏坐,裏邊夏天空調足冬天又暖和的,就你倆喜歡坐門口這張桌子。”

老板娘沒說幾句話,被裏間掀簾出來的夥計給喊走了。

這次沒有再用很長的時間,向菀就笑了起來。

她準備開口問的,比如說——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從頭聊,從高考那一天之前開始,又或者更久,更久之前,關於她的一些事。

但是江傾陽比她先開了口,向菀覺得他應該是看到了自己要開口才打斷她的吧。

江傾陽先一步與她說,他要回美國一趟,回來後他會和她好好解釋一切。

向菀猜得不錯,江傾陽的確是看到了,他也猜到了她沈默過後想要開口挑明的東西。

還有在他提出他要回美國的時候,她一瞬收緊的指尖。

以及極力掩飾之下,平穩的、坦然的聲音——向菀朝他點頭:“好,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順利的話,兩周就可以。”

“如果不順利呢?”

“不順利...”江傾陽笑了笑,他直視向菀的眼睛,“我也會回來跟你解釋一切。”

向菀蜷起的指節放松了一些,她再次點頭,停頓片刻又問:“那我能先問一個問題嗎?就一個。”

“你說。”

“蘇艾薇是誰?”

江傾陽發現自己下意識就想要澄清解釋,張了張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又怕一下講得太多,所以他開口的第一句是有些惹人疑的猶豫,

“我...我媽以前醫生的孩子,蘇醫生,你見過的,在她相冊裏,還有印象嗎?”

向菀回憶了一下,還可以想起來,蘇醫生在陽阿姨的相冊裏總是穿白大褂,斯文端正的長相。

她聲音低低地,低到近乎是唇語:“怪不得那麽漂亮...”

“什麽?”江傾陽沒有聽清,但他其實看出來了。

“沒什麽...”向菀敷衍地回答。

兩個人吃好了,向菀背好包站了起來。

外邊已經不堵車了,但向菀說:“我不想開車了,我們走一會兒吧,走累了再打車。”

和向菀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她在提議一些事情時,末尾一定是會用疑問句的。

“可以嗎”、“行嗎”、“好不好”,諸如此類。

而她剛剛語氣雖然不重,但明顯是帶了點情緒的。

江傾陽沒忍住笑了兩聲,那種沒有發出聲音的,鼻息裏溢出的笑。

向菀聽到了,“你笑什麽?”

“沒什麽。”江傾陽又那樣笑了兩聲,註意到向菀投來的目光,他左手握拳抵了下上唇,裝作只是鼻子有點癢。

向菀收回視線,悶頭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走了回來。

江傾陽還是有點想笑,他快忍不住了,就咬了一下下唇裏側的一點軟肉,問:“怎麽了?”

“我——”向菀一只手勾在斜跨的包包帶子上,“剛才那個問題我能重新問嗎?”

“哪個問題?”江傾陽神情怔楞地眨了下眼。

他們剛剛聊了很多很多,但江傾陽知道她指的是哪個問題,他故意的,就想再逗一下她。

向菀胸腔微動,默了默從鼻息裏嘆出一聲,“算了。”

“哎好好好,”江傾陽兩步追上又往前走的女孩,“哪個問題都可以重新問。”

“你和她,”向菀脫口而出,“有過什麽親密的舉動嗎?”

江傾陽一楞,這下是真的沒有憋住地偏頭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那就是有了?”

“什麽算親密的舉動啊?”他嗓音裏含滿了笑意。

“就是...”向菀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幾分無從開口,幾分羞於啟齒。

忽然,她的右手被江傾陽握住。

“這個沒有。”他說。

早春夜裏的天氣還是有些涼的,但江傾陽的手心很暖和。

明明握住的只是一只手,但向菀卻覺得自己心臟也被這樣輕輕地裹住了,溫熱的,滾燙的,從心室一路傳導到四肢百骸。

向菀輕輕轉動手腕,回握住他。

就在江傾陽還要笑著開口再說什麽的時候,忽然感覺左臂被人輕輕拽了一下。向菀借力踮起腳尖,飛快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般。

“那這個呢?”她問。

半秒左右的時間,江傾陽凝在臉上的笑容放大,露出了一整排的白牙。

“沒有。”他拖了點音,笑著說。

臉都親了,後面的動作好像就也不再那麽別扭了。向菀順勢挽住他左側的臂彎,歪靠在他胳膊上,“那這個呢?”

“沒有。”

夜晚的街道,路燈朦朧,車輛行駛發出的聲音,微風吹過身旁行道樹葉的聲音都像是隔了很遠。

那樣靜邃的小道上,女孩與男孩的聲音交疊傳來——

“這個呢?”

“沒有。”

“這個呢?”

“也沒有。”

“那這個呢這個呢這個呢?”

“沒有、沒有、沒有,哈哈哈哈哈哈。”

“你別笑!”

“沒有。...啊不是,哈哈哈哈哈笑也不行嗎?哈哈癢死了!哎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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