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林小檬和顧其琛在醫院附近的酒店裏開了兩間房，分開的時候，顧其琛摸了摸她的額頭，修長如玉的手指替她撩開了發際線上翹起的小絨毛， “別想那麽多，你並不欠誰的，不是你該負擔的。”

林小檬點了點頭。

卻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腦海裏一直是林小曦，她還那麽小，如果真的需要她捐骨髓，她到底捐不捐。

如果，這是一個大伯或姑姑的孩子，她想她會捐，可是，是秦瀾的。

林小檬夜裏不知道幾點才昏沈沈地睡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腦海裏忽然蹦出來:好像一夜之間，被迫走向了一條不從走過的路。

林小檬沒有要顧其琛陪著，自己又去了一趟醫院，這回看到了林小曦，護士正在給她量體溫，皺著眉頭躺在小床上， “嗯嗯”地哼了兩聲，不哭也不鬧，乖巧的讓人心疼，林小檬鼻頭一酸，俯下身在她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林小曦看見她，咧著小嘴對著她笑，眼睛裏真真是燦如星辰。

林小檬險些掉了淚下來。

一旁的林兆南也紅了眼眶，時至今日，他十分後悔當初同意秦瀾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孩子一生下來體質就弱，他以為精心養著便成，沒想到還是讓小曦遭了這份罪。

上午從S市趕過來的血液科的專家，給小曦進行了骨髓穿刺，孩子的哭聲揪著人心疼。

林小檬看著秦瀾偎在爸爸懷裏不停地流眼淚，心裏也有點戚戚的，秦若琳面上倒還鎮定，給哭的哽咽的秦瀾倒了一杯水。

檢查結果明天才能出來，林小曦被折騰的有點兒怏怏的，奶水也沒吃兩口，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無精打采地看著圍著她的人。

像一只被遺棄的小奶貓。

看著她的眼神，林小檬真心希望，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等夢醒了，這個孩子還是她不怎麽待見但是健健康康的秦瀾的女兒。

下午的時候，秦若琳陪著秦瀾回家拿些東西，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林小檬開口道: “爸，如果，如果，小曦真的要配骨髓，我願意。”

林兆南長籲了一口氣，望著女兒，眼裏有些歉疚地道: “小檬，是爸爸錯了，這是爸爸的報應。”

“爸，你別這麽想，結果還沒出來。”

林兆南搖了搖頭，自己作的孽啊!

林小檬沒有再勸，她先前對小曦有一種十分覆雜的心理，這是她血緣上的妹妹，可是，也是她媽媽敵人的女兒，此刻看著不到半周歲的孩子躺在蒼白的病房裏，又覺得，小曦不過是一個孩子，還什麽都不懂，不應該承擔大人的恩怨情仇。

“小檬，是爸爸對不起你，和你媽媽。”林兆南忽然低聲說了一句。

林小檬沒有想到會從爸爸嘴裏聽到這句話，她想起她曾經對某人說的， “對不起”真是世間最無用的一句話啊，它不能讓時光倒流，不能讓逝者覆生，也不能讓碎了的心再重新彌合。

林兆南斟酌了會，問女兒道: “小檬，你和顧家那小子之間”

林小檬聽了這話，不知怎地，仰臉笑道: “爸爸，他對我很好。”好像是心裏的秘密終於可以有人傾訴，又好像，這一句只是大腦的本能反應。

說完，林小檬又有些羞赧，低了頭，繞著手指。

林兆南見女兒笑的像一個天真的孩子一樣，也不知道真的是那樣好，還是哄著讓他放心，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微微笑道: “小檬，只要是你喜歡的，爸爸都支持你!”

“謝謝爸爸!”林小檬說完，自己也有些茫然，喜歡嗎

好像是有一點獨占的念頭。

***

小女兒忽然染了重癥，秦瀾心裏也很不好受，早知道會這樣，她也不會去生這個孩子了，白白讓她來世間遭一場罪。

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帶上徐阿姨一早煲好的雞湯，她是喝不下去了，準備帶給兆南。

秦若琳跟在她身後進進出出的，忽然喊了一聲: “媽!”

秦瀾恍惚了一下，轉頭過來，望著欲言又止的大女兒，嘆道: “什麽話，說吧。”

“媽，小曦若是真的出什麽事兒，你準備怎麽辦”

秦瀾淡道: “什麽怎麽辦治啊!”林家不差這點錢。

“媽，我說的是你，你準備怎麽辦”秦若琳發現媽媽沒聽懂她的話，又補了一句: “今天，我看到林小檬和顧其琛在一起，大概是成了的樣子，她後面有顧家撐腰，要是曦兒出了意外，我們怎麽辦”

這個孩子，原本就是鞏固她們母女在林家的位置的，有了曦兒，她們便有一個與林家血脈相連的孩子，林兆南便是看在這個幺女的份上，也不會再想著前妻和薄待曦兒的媽媽。

可是，這個孩子如果沒了呢

她們秦家謀劃到今天，一切是不是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秦若琳不自覺地捏了捏手腕上新買的玫瑰金的寶格麗密鑲鉆石鐲子，有些不敢想。

秦瀾忽然被女兒戳破了掩藏在心底的擔憂，聲音有些堅硬地道: “那又怎麽樣，我嫁是的她的爸爸。”

秦若琳見媽媽臉色不好，沒有再觸她的黴頭。

兩個人到醫院的時候，只有林兆南一個在，秦瀾將雞湯遞過去，輕聲道: “喝點吧，別熬壞了身子，小檬呢”

林兆南伸手揉了揉眉心， “其琛將小檬接走了，小檬昨晚擔心曦兒，也沒睡好。”

秦瀾打開了保溫瓶，倒了一碗雞湯出來，遞給林兆南，林兆南勉強喝了兩口，望著還在的秦若琳，道: “讓若琳回家去吧，沒得將孩子一起綁在這裏，也是不自在。”

秦瀾看了一眼若琳，笑道: “她是做姐姐的，陪著也是應當的。”

林兆南搖頭道: “小檬都走了，怎麽還好留若琳在這裏。”又對秦若琳道: “回去歇著吧，這兩天也辛苦你了。”

秦若琳確實也不想枯待在這裏，不過這種時候，她也不敢掉以輕心，笑道: “我回去也沒事，還是看著曦兒，心裏安一點。”

林兆南見她堅持，沒有再說什麽，眼睛不意掃到秦若琳戴著鉆石鐲子的手腕上，他記得這只鐲子，好像是她給秦瀾買的。

果然，每個人都是惦記著自個的親生女兒的，他這樣，秦瀾也是這樣。

***

顧其琛開車帶林小檬回了海棠園，道: “我和你爸爸說了，若是那邊有情況了，再喊你。”

“謝謝你，顧其琛，我好像給你添了許多麻煩。”從西山那一次以後，但凡她有事，出現的都會是他。

顧其琛一邊開車一邊道: “不算什麽，小檬，有一件事，我想和你提上議程。”

“什麽”

顧其琛眼睛看著前面的路，輕輕緩緩地道: “回H市，住在你家，去S市，住在我家，我想，我倆是不是可以邁入下一個階段了”

他說的平淡，林小檬心卻不小心顫了一下， “下，下一個階段是什麽”

“正式進入戀愛關系可好”顧其琛的聲音甜膩如水，是從沒有過的溫柔，帶著幾分蠱惑。

雖然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是顧其琛真的提出來的時候，林小檬心房上還是起了一點漣漪。扭頭看向了窗外，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顧其琛也沒有逼她，等車快到海棠園的時候，竟堵住了，好像是前面出了什麽事兒。

林小檬待在車子裏悶得慌，剛好他們本來在道路裏側，對顧其琛道: “我下去看看。”

“別走遠了。”

林小檬點了頭，往前面走了幾步，發現是一輛貨車擦到了一旁的一輛汽出租車，貨車司機和出租車司機誰也不讓一步，路邊堵住了，有人已經喊了交警。

許多人探出頭來看，海棠園就在前面五百米不到。

燈影閃爍，車影重重，林小檬回頭望了一眼顧其琛白色的車，朦朦朧朧可以看見駕駛位上看著她的顧其琛，在八月微燥的風裏，心口忽然湧出了一點暖意。

林小檬轉身往回走，這一段短短的路，好像忽然拉很的遠，她拉開了車門，對顧其琛道: “我願意給你一個名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對面的人，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瞬時像流星劃過，笑著應道: “好!”

林小檬指了指車牌號， “我要給你蓋個章，車牌號前面兩個換成我名字的字母縮寫。”

“林家大小姐，你可以告訴我，這個想法你是什麽時候蹦出來的嗎”顧其琛忍著笑意問道。

本來還大言不慚地要給顧其琛名分的林小檬，聽了這話，懊惱地捂了臉， “顧其琛，你不說話能怎麽樣閉嘴!”

前面的車開始動了，顧其琛喊她上車，看著她系了安全帶，才重新啟動， “雖然小檬一早便準備讓我這條魚上鉤，不過，能被小檬看上，我還是覺得很榮幸。”

說到末尾一句，顧其琛終是沒忍住，笑了起來。

林小檬紅著臉，踢了他一腳。

兩人到了家，林小檬問顧其琛: “你先前說有一件衣服在我家，在哪啊”

顧其琛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道: “我記錯了。”

林小檬: “……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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