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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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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透過朦朧昏黃的窗戶紙, 可以看到立在書桌後的那道纖瘦身影。

左安禮透過一層窗戶想象了一下,他的青奴應當是坐在書桌後,托腮轉著沒有蘸墨水的毛筆。

他之所以知道白謹愛轉筆的這個小癖好, 是因為白謹曾經轉動毛筆,不小心在白衣衣袍上濺了好幾個墨點子。

他苦著小臉跟自己說, 墨跡好難洗, 他用肥皂搓了好久才給衣服搓幹凈。

又率真又可愛的性子, 有點笨, 但是他回憶起來時卻是勾起唇角, 彎起瀲灩的眸子裏漾著歡喜。

他的心田汩汩湧出蜜糖。

孟浪輕挑的“采花賊”本來不想走正道,又怕嚇著他的小哥兒, 深思熟慮一番, 還是老老實實地敲門。

“誰呀?”輕軟幹凈的嗓音響起, 書桌後坐著的身影站了起來, 漸漸走近門邊。

“吱呀——”的一聲。

白謹驀地瞪大眼,他驚叫出聲:“你怎麽來了?!”

左安禮捂住他的嘴, 輕輕“噓”了一下,“我來見你呀。”

白謹皺眉,想把人推出去,“你快回去吧, 這時候我們怎麽能見面呢?!這不合禮制!”

左安禮摸不著頭腦, 他家小哥兒何時在意過虛禮了, 他攥住白謹的手腕, 挑眉問道:“今日怎麽成了小古板了?”

白謹別過臉, 哪好意思說出真相, 只磕磕巴巴地催促他快離開, 被人看見了不好。

左安禮輕輕蹙眉, 黑涼的眸子在豆大的燈火下似乎氤氳著清清淺淺的霧氣,他最熟練的就是在白謹面前示弱扮可憐,“可我一天都沒見到你了,今日本來是我風風光光、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事,你也沒來看。”

說得實在太過淒涼委屈,白謹一下就心軟了,不由在心裏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不就是一種奇奇怪怪的習俗嗎?

有非得遵守的必要麽。

左安禮一見白謹動容的神色,就知道他的小伎倆成功了,這還不得寸進尺?

還未入官場,他就深得老油條們臉皮厚的真傳,一把抱住白謹,輕輕貼上他的臉吻了一下。

“青奴,我好想你。”

他刻意咬字極慢,帶著繾綣纏綿的意味,聽得白謹耳朵發癢,微微地泛紅。

這家夥來勢洶洶,又漲著有張好臉,實在太犯規了。

誰能扛得住呢?反正白謹不太行。

他臉頰都羞紅了,最後還是在左安禮的攻勢中敗下陣來,小聲道:“那、就給你親一下好了,親完你就一定要回去了啊!”

左安禮眼睛一亮,仿佛啃到了肉骨頭的大狗,親一下,可沒說親多久。

青奴主動邀請,那麽他就不客氣地采擷了。

最終已白謹被親得氣喘籲籲,大腦都差點缺氧而告終,他揉著自己微微紅腫的唇,疼得輕嘶。

不免想到明日成親的景象,天還未亮那些親戚長輩就得過來說悄悄話,還請了專門的人潔面、梳洗打扮。

這嘴一看就奇奇怪怪的,白謹又羞又惱,氣呼呼地讓他趕緊走。

左安禮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占夠了便宜就趕緊翻墻離開。

白謹目送他離去,忽地想起自己在柳城的時候學翻墻術,還想著以後要是有夫人,惹人生氣了可以隨時翻墻求饒。

萬萬沒想到,這技藝倒還用在他身上,不得不親身體驗一下了。

白謹氣得牙癢癢,又拿年下的小郎君毫無辦法。

*

天剛露出魚肚白,四周朦朦朧朧,就像鋪了一層灰白的布。

白謹讓大娘們從被褥裏給挖了出來,他還睡得迷迷糊糊,眼眸惺忪朦朧,一張微燙的帕子就糊到了他的臉上。

接下來就是利落地開面、修眉。

白謹整個人就像只布娃娃一樣被人擺弄,得知不論是他還是左安禮都有這一遭後,心裏對他們的同情抵達頂點。

其實大娘看出了他的桀驁,是專門這麽說來哄他的,哪有夫君絞面的道理。

這開面呀,是專門讓那些哥兒女子來做的,用五色棉紗線絞去臉上汗毛,弄過之後皮膚白嫩順滑許多,夫君摸起來都愛不釋手,小日子定會過得恩愛有加。

白謹現在腦中渾渾噩噩,一團漿糊,否則怎麽也能看出大娘是在騙他。

最後這群人居然還要把他塞進浴湯裏洗個花瓣澡!

白謹一直都遵守著男女有別這個理,哪怕她們壓根就不把小哥兒當男子看待,他就是誓死不從。

最後大娘們也拿他沒辦法了,就讓白謹一個人進去,囑托他定要把自己裏裏外外都搓洗幹凈。

白謹只穿了一件中衣就出來了,因為婚服掛在外面,它是絳紅色的錦衣,邊緣都繡有金色絲線花紋,精致又美觀。

喜娘趕緊過來,行雲流水地給他穿衣,又有人過來用毛巾絞幹他的頭發,為他戴上玉冠束好。

忙活了大半天,這時辰就漸漸流逝了,只聽得外面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還有孩子們稚嫩的興奮呼喊:

“新郎官來啦!”

“新郎官來接新娘子啦!”

“哇,還有糖吃!”

白謹的心猛地跳動起來,手心不由自主地冒汗,他莫名的緊張,膽怯地想要逃避。

張氏紅了眼圈,握緊他的手,依依不舍道:“青奴……”

“左少爺他是個好人,你們成婚後可不要像現在這樣還耍小性子,之後可就是大人了。”她的嗓音微微發顫,能聽出來相當的不舍之情,“若是今後他變了心,你也無須畏懼,娘親永遠都支持你。”

“娘親……”白謹眼睛也紅了。

喜娘“哎喲”一聲,“大好的日子怎麽能哭哭啼啼呢,呸呸呸,怎麽能說不吉利的事,小兩口未來的日子必定是舉案齊眉,和和美美的。月老莫怪、莫怪,他們這是喜極而泣。”

張氏趕緊擦擦眼淚,拍了拍白謹的手背,柔聲細語道:“去吧,晚了姑爺就該等急了。”

左安禮那邊的喜娘也三催四請了,白謹就走了出去。

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見到那張朝夕相對的面容時,瞬間就鎮定下來。

這就是他接下來要相處一生的人,是他親自選擇,並且永不後悔的存在。

白謹這邊的都是娘家人,大舅哥面對讀書人都很拘謹,也不敢阻攔他迎娶白謹,象征性地問了幾個會不會對白謹好的問題,得到真誠且肯定的回答後,就立馬放人了。

接下來是由白謹表哥將他背上轎子,但是白謹傲氣,他偏就不想和其他人一樣坐喜轎進門。

本就是兩人成親,合該一起騎馬才對。

於是京城中的人又有了新的見識——

探花郎娶親時,那小哥兒竟然也單獨騎了一匹馬,與新郎官並駕齊驅,神氣得很。

兩匹馬分別是小時候就養在身邊的蜜糖與挾翼,在脖子上都掛著大紅花,白謹和左安禮各牽著紅綢一邊,慢條斯理地騎去左家。

喜娘將“起轎”二字默默咽了回去,幾十年的經驗喊習慣了,差點就順嘴說出來,那不得鬧笑話麽。

他們身邊跟了幾個親朋好友,就在旁邊給路過的行人分發喜糖,接到糖的人都會說兩句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的吉祥話。

左安禮和白謹兩人面上瞧著十分冷靜沈穩,但從他們二人都不敢互相去看對方,就可以知道其實他們的心情一點兒都不平靜。

露出的耳尖已經紅透,藏在衣領下的脖頸也不知是否染滿了紅霞。

二人臨近左家,門口的小廝就機靈地奏樂放炮仗,兩人牽著紅綢跨過火盆,一起走向喜堂。

左夫人和左大人兩位就坐在高堂上,由左家的祖父左老太爺擔任主香公公,白謹和左安禮站在長輩們面前,接受親朋好友的註目禮。

禮官唱到:“一拜天地——”

二人轉身,對著門外敞亮的天與地彎腰一拜。

“二拜高堂,叩首——”

二人又回過身來,撩開衣袍,跪在丫鬟拿過來的兩個蒲團上,跪下叩拜父母。

“夫妻對拜——”

兩人起身,面對面地站著。

白謹和左安禮皆是一怔,相視一笑,空氣中都有纏黏的蜜意。

左安禮彎腰低頭,與他額心相觸,聽見那輕軟的聲音認真道:“餘生,請多指教。”

再擡起頭,就是白謹笑意吟吟的面容,左安禮在這一刻忽然升起一種沖動,想把他揉進骨子裏,融入血液中。

他在心裏亦是回了這句話。

繁縟的拜堂儀式結束,白謹就被送進了洞房,由左安禮來敬酒待客。

這會兒都是黃昏了,白謹除了走之前喝了幾口濃茶醒神,已經一天都沒吃過東西了,這會兒更是餓得胃難受。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卻被某個圓圓滾滾的玩意兒咯得難受,伸手一摸,發現居然是花生和棗子。

白謹不笨,稍微聯想一下就知道這是早生貴子的意思,他微微有些臉紅,身上跟安了彈簧似的跳起來。

正好可以找找桌子上有沒有吃的。

興許是左安禮提前吩咐了的,桌上擺滿了白謹喜歡吃的糕點,旁邊還有一碗散發著熱氣的甜湯。

他可以一口氣炫十幾個,清甜粉糯的糕點一點都不膩人,還有銀耳湯在,可以直接吃到飽。

白謹很感動,成親過日子就得找會體諒關心你的人,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作者有話說:

洞房在下一章(但是晉江不允許,所以得拉燈,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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