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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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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你確定是激動了一點?”左安禮揚了揚眉毛, 聲調都稍微高了些。

聽到左安禮的聲音,白謹才發現自己將心裏的話給抖了出來。

好嘛,是億點點。

說起那日的雪, 白謹現在都記憶深刻。

大概是第一次親手觸碰到冰冰涼涼的雪花片,幾乎是輕輕墜落在手中, 接觸肌膚後就立馬消融, 與手心親吻。

一點兩點, 最後漫天飛卷的雪花充斥在眼前, 白謹高興瘋了。

眼裏就只剩下天地一色的純白, 葉落霜天,周身都是寒徹的。

白謹穿著厚實的棉衣, 卻不顯得笨重, 輕快地東接一捧雪, 西握一把水。

雪越下越大, 冷凝的霜雪也愈發潔凈美麗,白謹這個傻憨憨就在雪天中站著, 沒有任何遮蔽的措施。

他甚至還想用積不起一層的雪捏上一個小雪人。

被出來望風的左安禮逮了個正著,陰測測地把人抓回去塞進盛滿熱水的木桶裏。

這位小少爺聲色俱厲地輕叱他:“你是不想要命了嗎,白謹?知不知道每年因風寒而死的有多少人?!”

白謹也是首次被左安禮這麽好脾氣的人兇,他噤若寒蟬, 眼中蓄滿了愧疚的淚水。

可憐巴巴地弱氣道歉:“對不起, 我以後不會了, 讓少爺擔心了。”

幸好左安禮大人不記小人過, 見他眼眶通紅, 要哭不哭的模樣一下就心軟了, 扔了張帕子丟在他頭上。

“擦擦頭發, 我去看看玉娘煮的姜湯怎麽樣了。”左安禮扭過頭, 氣哼哼地說著。

此事就以白謹捏著鼻子喝完又辣又澀的姜湯,嘴唇辣得艷紅,舌頭都吐出來喘氣而翻過篇章了。

回憶到此結束。

事情也隨之破案,就是白謹一意孤行,才惹得左安禮憤怒,一到雪天就盯著人不放,生怕他再幹出那天的蠢事來。

褚成他們萬萬沒想到還有這層因素在,他們一致反響:這兩個小家夥的關系可真親密。

同窗情誼啊,真是像雪花一樣純潔美好。

老伯將羊湯給他們端上來,一大碗滾燙雪白的羊湯,裏面兩張被切成薄片的羊肉,幾塊冬瓜、生姜,配以入味的花椒、鹽,再撒上碧綠的蔥花,就是最簡單的美味了。

白謹被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肉湯勾得口水長流,他迫不及待地端起來放在嘴邊吹了吹,一口飲下,滋味甘甜且鮮美,真不愧他肉爛湯甜的美名。

“啊,真好喝。”白褚二人發出同樣的享受喟嘆聲。

一碗吃完,全身都熱起來了。

就是有點小貴,一碗就要二十文,普通人家根本舍不得這錢來喝吧。

位置倒是選的不錯,在縣衙附近,來來往往的多半都是有這個消費能力的。

“啊,對了。老伯,冬天怎麽還會有蔬菜呢?”白謹不解地問道。

這時候客人不多,除了白謹他們也沒別的客人,老伯也樂意跟他們搭話。

“你說這個啊,還是多虧了火炕。”老伯擦幹了手中的水,緩聲道。

“火炕?”

“是啊,我們那兒正好靠近玻璃工坊,每天要加熱的爐火就有許多殘熱,工匠想方設法接通我們那邊的一個菜地,搭上棚子避寒,冬天也能種上蔬菜了!”

“誒!等等!這是你們村子和工坊合作吧,誰牽的線啊?”白謹瞪大眼睛,他怎麽不知情呢?

“是管事的提議。他之前來問過我,得了首肯後就去做了。”左安禮和他四目相對,粲然一笑。

白謹就像個被寵妃迷暈的昏君,暈暈乎乎道:“啊,原來是少爺同意了,幹得好,幹得妙!”

左安禮輕笑出聲:“我可不是瞞著你幹的,之前也征求過你的意見。不過那時候,你好像看書看魔怔了,只敷衍我兩聲就作罷。”

事已至此,白謹也只有在心裏唾棄自己不負責任。

“好吧,這算是與民方便,冬日蔬菜要貴些,價錢也合理。”

老伯在一旁驚訝得眼眶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沒想到這兩個大人物還會到自己的街邊小攤販光臨,不住地擦擦頭上的汗水。

“多虧了兩位小少爺辦的玻璃工坊,不然老頭兒我冬天也不可能賺這份錢了,您幾位的湯錢今日就免了。”

白謹與左安禮對視一眼,拒絕了,“大爺,你掙這錢也不容易。我們這兒好幾個人,哪能占你的便宜呢,要是你再這麽說,那我們下次就不來了。”

老伯無奈,只好放棄爭辯。

他見這幾位要繼續談話,很有眼力勁地退下,給他們留足了空間。

“好小子,我就知道,玻璃肯定是你們兩個搗鼓出來的,真是聰明絕頂!”褚成雙眸凝出星光,激動地大聲嚷嚷。

他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眾人因此尷尬地別過臉,假裝與他不熟的樣子。

等消停後,眾人才若無其事地繼續跟他交談。

“餵餵,你們也太不講義氣了吧。”褚成小聲嘟噥。

白謹自動忽視他的抱怨,“其實吧,玻璃的方子並不是我們想不出來。”

他又將墨家那一套說辭經過修飾拿來敷衍褚成二人,巧舌如簧地編造:“說起來也多虧了工匠的努力呢,要不是有他們親身實踐、從經驗中總結出最佳答案,我們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關原褚成但笑不語,也不知信沒信他的說法。

白謹懶洋洋地開口,薄薄的眼皮微掀,“我們不是出來說正事的麽,別扯其他的了。游守兄,你們想的曲目,究竟是什麽呢?”

他托著下巴,茶褐色的眸子裏閃著期待,薄潤粉嫩的唇上揚了幾個弧度。

雙方對視,空氣中都仿佛閃爍著滋滋不斷的火花,撞擊、燃燒。

褚成清了清嗓子,這才緩緩說道:“我想著,可以在咱們縣城裏最大的街道前搭建一個舞臺,讓有想法的人來表演才藝,不拘泥於戲曲歌舞。”

他嘴角高高挑起,雪白的牙齒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珵亮的白芒,“只要能引得臺下觀眾掌聲雷動、歡呼雀躍,那就算成功,可以給予金錢獎勵的攻勢。”

關原沒他這麽嘚瑟誇張,而是一本正經地解釋:“只要提前告知,參觀廣興縣的人都是來自五湖四湖,總會有帶著本領絕學的人,只要獎勵足夠誘人,不怕沒人暖場子。”

白謹宛若醍醐灌頂,“是哦,這麽一來,那天一定會特別有意思。”

褚成同他不謀而合,“那天肯定會非常熱鬧,沒想到廣興縣竟然也有這麽一天,變化真大啊。你們肯定也有不少想法吧,說說看!”

白謹雙手叉腰,神神叨叨地說:“秘密,不告訴你!”

褚成裂開了:“不是吧,你這麽小氣的嗎?餵餵,左公子,管管你家小書童,他也太囂張跋扈了,交友應該坦誠相待才對。剛剛我告訴你們,作為禮尚往來你也得告訴我們才是!”

左安禮攤手,深深嘆息道:“實在抱歉,我奈何他不得。”

任憑褚成怎麽撒潑打滾想知道,白謹都咬死不松口,就是不告訴他。

氣得褚成咆哮著表示以後都不給他推薦好看的話本了。

關原將他拖走,見不得他每次都在別人那兒丟人的樣子。

褚成在走前,轉過身來跟他們揮手道別:“既然這樣,到時候咱倆比比看,就讓來自四海八荒的客人們看看誰的法子更新穎,更能獲得這個獎勵了,我可是很期待哦,哈哈哈哈。”

關原實在沒眼看了,悄悄扯過褚成別在腰上的扇子,擋住臉生拉硬拽地將他拖走。

白謹托腮看著他們倆的身影,感慨萬千:“他倆關系可真好啊。”

“嗯。”

“我們以後也是這樣吧,少爺?”

“自然。”

不知何時起,天邊飄起了薄薄的小雪。天已經很冷了,樹葉幾近飄零,只有幾片還綴在枝丫間,頑強且蕭索地立著。

一陣淒冷的風刮起,卷著片枯葉飄至兩人眼前。

他二人驀地對視,不約而同地撞進對方的眼中,瞥見天際的雪,枯黃的葉,還有一圈精致紋路的瞳孔。

兩人怔楞片刻,像被燙到一樣,別扭地挪開視線,耳尖有些許紅,臉頰暈著淡淡的粉。

左安禮不自在地挑起話頭:“你之前……不是很好奇他們二人為何不到及冠之年就有了字嗎?”

白謹:“?”並沒有。

對方沖他和善一笑,他就立馬有了:“為什麽?”

“這源自於他們的老師,千秋白。千先生是柳城有名的大儒,曾在廣興縣定居過幾年,收他們二人作為掛名弟子。”

白謹戳了戳下巴:“掛名……還不是正式啊,怪不得他們不侍奉在老師座下呢。”

“千先生走前,他二人的父親就懇求為他們倆賜字。在當世,取字也按長幼尊卑有序,知名大儒能予字,是一種榮耀。先生最後同意了,他們日後只需要再舉行加冠禮就行。”

白謹想了想,不無感嘆地說:“這兩人關系還真的好啊,上次褚地主支持你父親,關地主也二話不說支持了。這麽說來,他們是世代交好了?”

左安禮輕嗯一聲,“說起來再過不久他二人就該定親了,母親不是還在愁該隨什麽禮麽。”

白謹戰術後仰,震驚無比:“他們才十幾歲,這麽快……這麽快居然就要定親了?!”

左安禮奇怪於他的反應,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麽?

十三歲就定親,十六歲之前完婚,還是朝廷規定的年紀。在這之後還不成親,多半就會為你強制分配另一半了。

“我知道了。說起來,左大人還算成親較晚的。”白謹睜大眼,舉一反三道。

左安禮凝視著白謹,眸中泛起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輕聲道:“是呀,我以後應該也會和父親一樣吧,先追求自己的信念,再考慮兒女情長。”

白謹忽地湊上前來,他的眼睫濃密纖長,眼睛略圓,尾部微微上揚,鼻梁小巧挺拔,嘴唇飽滿紅潤。

幾乎情不自禁就將這一幕牢牢釘在腦海。

方才侃侃而談的左安禮一下卡了殼,慌亂地與他拉開距離:“幹、幹什麽?”

白謹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少爺現在就開始想那個了麽?”

“才、才不是!”左安禮握拳,下意識反駁。

“我懂我懂,哈哈哈哈哈!”

不是?!你懂什麽了?!

左安禮很是惱火,頭疼欲裂。但又不知怎的,望著白謹燦爛明艷的笑靨,他的火氣一下就洩了。

算了,真拿你沒辦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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