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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好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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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好相公

沈伊人胡扯趙掌櫃叫喜兒用鴨蛋做的變蛋成了。只可惜村正來晚了, 被孩子們吃了。

村正小孫子也分到一塊,聽到沈伊人的話小子仰頭顯擺,鴨蛋做的變蛋跟雞蛋做的一樣美味。

清河村前面就有一條寬又長的河。常言道, 靠水吃水,吃的不止水裏的東西,還有水裏游的鴨和鵝。村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鴨和鵝。早上起來往河裏攆, 晚上攆回家,一年到頭不用餵。包括冬天下雪。此地最冷的時候河面上只有薄薄一層冰, 大鵝敢踩冰,鴨子可以在河邊找吃的。河裏沒吃的,院裏有菜, 幾顆小白菜也夠了。

村正一聽又可以賺錢, 哪還顧得上可不可惜,他拉開幾個孩子擠到趙掌櫃身邊問他鴨蛋做的皮蛋多少錢一個。

趙掌櫃指著皮蛋殼:“你看,黑乎乎, 不好賣啊。”

“好吃不就行了?”

趙掌櫃:“世家缺吃的?”

村正閉嘴,轉向沈二郎, 叫他幫趙掌櫃出出主意。

沈二郎:“著什麽急?又沒人跟我們搶生意。太上趕著反而會讓得意樓以為我們急等著錢用,非他們不可。”

村正點點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鐘金寶終於喝飽了,用衣袖抹兩下嘴巴, 有為眉頭緊皺,忍不住數落他:“臟不臟?”

鐘金寶低頭看看, 哪裏臟了。小叔叔說誰呢。他往四周看看,發現一個小孩嘴角黑乎乎的,“你好臟啊你。”

那小孩脫口道:“你才臟。”

鐘金寶:“我哪兒臟了?”

小孩指著他的衣袖:“臟不臟?”

鐘金寶抓住他的衣袖:“比你幹凈!”

小孩衣袖黑乎乎的, 不是掏鍋底了,就是趁著長輩不註意玩泥了, 比鐘金寶的衣袖臟多了。

村正:“一群臟小孩。回家換衣裳去。這裏沒有好吃的了。”

一眾小孩齊刷刷轉向喜兒。喜兒搖頭:“我用鴨蛋做的變蛋吃完了。有為都沒吃到。”

有為點頭:“明天再做。”

膽大的小孩問:“鴨蛋做的變蛋也得放半個多月嗎?”

有為不假思索道:“當然啦。雞蛋鴨蛋不都是蛋嗎?”

村裏的這些小孩滿臉可惜,依依不舍地各回各家。村正見鐘金寶一動不動,跪在地上扒著桌子:“還不回家?”

“你怎麽還不回家?”鐘金寶能被村正一句話嚇走,曹氏這幾年豈不是白教了。

村正板起臉:“我有事!”

“我也有事!”

“你有什麽事?”

“你有什麽事?”

村正瞪他:“我問你呢。”

“我問你呢。”鐘金寶跟鸚鵡學舌似的,噎的村正想打他。

鐘子孟頭疼:“趙掌櫃,還有事?”

趙掌櫃聽出他言外之意:“天色不早,該回去吃午飯了。”問村正,“走嗎?”

村正瞪一眼鐘金寶,去幫趙掌櫃牽他的小毛驢。

鐘金寶扭頭問有為:“那個老頭子哪來的?”

鐘子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村正把韁繩扔給趙掌櫃:“你叫我什麽?”

“你不是老頭子啊?比我大爺爺還老。”

鐘子孟想笑,起來拉住村正:“他幾歲,你幾歲?”

村正的小孫子有鐘金寶這麽大了。鐘子孟此話一出,村正有點尷尬:“等你爹回來,我不叫你爹收拾你,我跟你姓!”說完氣哼哼回家。

喜兒擰眉:“這話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沈二郎忍著笑說:“韓得明。”

喜兒恍然大悟,看看鐘金寶,又朝韓家方向看看,村裏這群小的了不得,都比他們父母敢說敢為。

鐘子孟問鐘金寶:“你娘呢?”

鐘金寶想一下:“做鞋。”

喜兒朝鐘老三那邊看去:“怎麽不去姑母家?”

以前家裏只有鐘金寶一個小孩,他被曹氏慣的不知天高地厚。跟他母親到外祖父家,大舅家好幾個小孩,難免打架拌嘴。外祖父不偏不倚挨個揍,幾次就把鐘金寶揍乖了。

外祖父揍了小的罵老的,指著閨女和女婿的鼻子罵,活該鐘子孟不願意幫襯你們。瞧瞧孩子被你們養成什麽樣。鐘金寶的母親起初還辯一句,她上有婆婆和祖母,輪不到她管教孩子。

鐘金寶的外祖父又問,那你怎麽敢帶著孩子回來。隨後又罵女婿愚孝。他爹鐘老二叫他朝東,他不敢朝西。他心裏有爹,爹心裏有他嗎。

鐘玲瓏不想弄那麽多親戚到身邊,還想攛掇過大侄子留在安陽。沒容她想招,鐘金寶的父親主動留下,這讓鐘玲瓏不禁高看一眼。但也僅此而已。鐘玲瓏從來沒有想過突然分家的侄子有沒有什麽難處,需不需要她這個姑母幫襯一二。

去年年初鐘老三的長女帶著兒女回娘家,鐘金寶不能看到兄妹倆拿東西,一根樹枝他都搶。他年少不記事,現在乖了就忘了他以前什麽德行。鐘老三的外孫和外孫女沒忘,不想跟鐘金寶玩。

鐘金寶跑過去跟他們玩,兄妹倆一把把他推倒在地,鐘金寶嚎啕大哭,再也沒有人幫他撐腰。

鐘金寶搖頭:“姑母壞。”

沈伊人:“你不壞?”

“我好,我會幫我娘燒火。”鐘金寶跟個懂事的成年人似的。

有為一副他怎麽變乖了臉皮反而厚了的樣子轉向舅舅滿眼費解。

沈二郎:“你家什麽時候做飯?”

鐘金寶不會看日頭估計時間,搖了搖頭:“不知道。小叔叔舅舅,你——”

“什麽稱呼?”沈二郎打斷他。

鐘金寶奇怪:“你不是有為叔叔的舅舅啊?”

沈二郎沒話了。

鐘子孟苦笑:“你叫,叫——”看著小舅子年輕俊朗的面容,叫爺爺好像不合適,“叫沈爺!”

鐘金寶不明白:“為什麽呀?”

“你叫我什麽?”

“大爺爺。”還用問嗎,他又不傻。

鐘子孟:“他是我小舅子,跟我是一輩人,你是不是得喊一聲爺?他姓沈,合起來是不是沈爺?”

鐘金寶連連點頭,指著喜兒。喜兒瞪他:“你娘沒教你不可以用手指長輩?”

外祖父教了,差點沒把鐘金寶的手敲斷。鐘金寶嚇得把手背到身後,點點頭。沈伊人問他:“想說什麽?”

鐘金寶弱弱道:“喜兒奶?”

喜兒被自己口水嗆著,小薇楞了一下,撲哧笑噴。喜兒緩過氣,隔著大姑姐朝外甥女背上一巴掌:“不許笑!”

鐘金寶糊塗了,轉向他叔,姑姑怎麽了啊。

有為神色覆雜極了,他小小年紀當了叔已經很瘆得慌,沒想到舅舅舅母還成了爺爺奶奶。想象一下村裏的那些老頭老太,有為不禁打個哆嗦。

有為轉移話題:“舅母,櫻桃可以吃了吧?”

喜兒搖頭:“看樣子得立夏前後。”

沈伊人:“你還種櫻桃了?”

喜兒找果農買五棵,沒敢買太多,實在櫻桃好吃樹難栽,沒等成熟就被鳥禍禍幹凈。

“五棵,結了幾個。姐夫,過幾日給我紮幾個稻草人。”喜兒轉向大姑姐,“給我幾件破衣服。”

小薇:“咱家有補丁的衣裳都被我娘撕了做鞋了。”

鐘金寶立即說:“我家有。”指著自己的胳膊肘子:“補丁。”

沈伊人笑笑沒說話。

鐘老二離開那日晚上,夜深人靜,鐘家即將關門睡覺,鐘金寶的父親帶著妻兒來給他大伯賠禮道歉。知道大伯家中什麽都有,不稀罕他的雞魚肉蛋,就聽岳父的話買兩壇米酒,說是給沈家叔叔補身子。

鐘子孟這個人心軟,鐘金寶的父親這番做派已經讓他不好意思把人拒之門外。鐘金寶父親要說酒是孝敬大伯的,鐘子孟不稀罕。偏偏是孝敬鐘子孟如何感激都不為過的小舅子,鐘子孟頓時覺著他有心了。鐘子孟把人帶到堂屋,還叫妻子倒水。

一家三口走後,鐘子孟感慨侄子變了。

沈伊人覺著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再變也是鐘老二的兒子,歹竹不可能出好筍。

鐘金寶看著沈伊人的樣子以為他說對了,要脫衣裳。有為按住他:“幹嘛?”

“脫掉啊。”

沈伊人無奈地說:“你的衣裳小了。”

“我爹的衣裳大。”

沈伊人敷衍地點點頭。鐘金寶看著碗舔了舔嘴角。有為震驚:“你還沒吃飽?”

粥不頂餓,鐘金寶又餓了:“還有嗎?”

有為:“沒了!想吃叫你娘給你做。”

鐘金寶不敢鬧他母親,因為外祖父說過,孩子哭鬧就揍,一頓不夠就兩頓。人家孩子可能被打成傻孩子,你家金寶不可能。

鐘金寶那一刻萬分想問,我不是孩子嗎。

“母親說,做飯的時候再做。”

鐘子孟和沈伊人相視一眼,金寶外祖父了不得,潑猴都能調/教成小綿羊。

沈伊人看向喜兒,又看一下金寶。喜兒假裝沒看見,她又不姓鐘,鐘家小孩關她何事。

沈二郎見姐姐面露不忍,替她說:“鐘金寶,我不能幹活,喜兒和你大爺爺紮稻草人,你姑得洗菜,你叔得練字,你大奶奶做飯,你燒火?”

“你怎麽了?”

沈二郎:“我生病了,你忘了?你太奶還咒我活不到明年。”

鐘金寶想到了:“去年罵你,今年也罵你。她為啥罵你啊?”

沈二郎:“你那個姑怎麽壞了?”

鐘金寶明白了,他和沈爺一樣遇到了壞人:“可是太奶不壞啊。”

喜兒:“不壞她去城裏喝酒吃肉,不讓你去?”

鐘金寶不自己湊上來,喜兒才懶得多話。吃了她的皮蛋和粥,還心向老太婆,她再不趁機挑撥豈不成了冤大頭。

“我不喝酒。”

喜兒:“想不想吃白米飯?”

鐘金寶連連點頭。

喜兒指著自家粥碗:“你太奶自己吃一碗,給她養的狗一碗,都不叫人送來給你嘗嘗。她嘴上對你好。就好比,我說,金寶,我對你最好了。我對你好了嗎?”

鐘金寶搖頭。

有為:“她還好?”

鐘金寶餓了,自己想象一下他餓肚子,大黃大口吃肉和米飯,立刻搖頭。以前曹氏很疼他,可彼時鐘金寶不記事。鐘金寶跟他父親搬回來正好趕上曹氏胳膊不中用。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曹氏上了年紀好的慢,過了正月十五才敢把手臂放下來,沒心情疼曾孫。一老一小沒在一起幾日,曹氏就離開了。鐘金寶腦海裏實實在在的好實在很少,立刻信了喜兒的話。

鐘子孟替他侄子頭疼,這孩子怎麽這麽好騙啊。

“大奶奶,什麽時候做飯?”鐘金寶起來。

沈伊人嘆氣:“這就做。吃面嗎?”

鐘金寶想喝粥,問他有為叔想吃什麽。沈伊人以為她真懂事了,一臉欣慰。

這一招鐘有為常用:“吃面。”

果不其然,鐘金寶很失望,但他不如有為機靈,一臉好奇地問:“你不想吃白米飯嗎?”

沈伊人此刻還不明白小孩什麽意思就是棒槌了:“吃面!愛吃不吃!”

鐘金寶嚇得打個哆嗦。沈伊人拿著碗筷往屋裏去。小薇瞥一眼鐘金寶:“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吃米飯?你想什麽我們都知道。因為這些都是你小叔叔玩剩下的。”

有為扭頭瞪姐姐。

鐘金寶不敢信,有為叔叔不是鐘家最乖的小孩嗎。他母親這樣說過,他父親也這樣說,就連他小姑也說“你能不能跟有為學的乖一點。”

有為臉上不自在:“我去練字,你去不去?”

鐘金寶搖著頭往院裏跑。他見沈伊人真去廚房,跑到竈前坐著等燒火。沈伊人擔心他把廚房點著,於是找幾個木柴,點著後讓他看著柴別掉了。

鐘家有了錢也不再吃雜面。沈伊人擔心雜面消化慢,沈二郎的胃受不了。沈伊人挖一盆白面和面做雞蛋面。雞蛋是打到面湯裏的荷包蛋。要是喜兒做飯,她會先煎荷包蛋,然後倒水煮面。

沈伊人怕鐘金寶吃不完,就給他撈幾根面,荷包蛋放面底下,以防他吃了蛋不想吃面。鐘金寶看到有為碗裏的雞蛋饞的流口水。有為這次沒有心軟。喜兒故意問:“不餓啊?”

鐘金寶怕喜兒,他聽太奶說了,太奶的手臂就是隔壁喜兒打斷的。鐘金寶嚇得低頭往嘴裏扒面。面菜吃幹凈,露出一個荷包蛋,鐘金寶震驚。此刻有為吃完了,碗筷往他姐跟前一放:“我玩去了。”

沈伊人拉住兒子指著碗筷:“你姐欠你的?”

有為乖乖送回廚房。出來正好趕上鐘金寶吃完,鐘金寶抹抹嘴巴跟上他。有為看到他的手,嫌棄的按在水盆裏:“洗幹凈!”

沈伊人低聲說:“自己吃了飯不擦嘴,還嫌別人臟。”

喜兒揚聲問:“有為,你嘴邊好像有個東西,像蛋花。”

有為多愛美啊。他立刻把水倒了,又從廚房舀一盆幹凈的洗臉洗手,洗完還問鐘金寶他幹不幹凈。鐘金寶傻了,有為叔叔被誰附身了嗎。

有為擦擦臉,又給他擦擦,又對著水照照,滿意的點頭:“走啦!”

倆小孩一前一後往外跑。

沈伊人朝西邊看去:“金寶他娘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咱們院裏吧?”

鐘子孟:“安安靜靜的不給你添堵不就好了嗎。房子要是被那幾家買去,他們得把飯桌移到墻根底下,從早到晚偷聽咱家的動靜。”

鐘子孟說的那幾家就是跟曹氏交好的幾個老太婆。

沈伊人不禁點頭:“搬到城裏也不一定能攤上好鄰居。除非不跟鄰居走動,呆在家裏不出去。”

村裏住習慣了,沈伊人不想回城。在村裏住著只需買油鹽醬醋,到城裏吃什麽都得買,太費錢了。如果腰纏萬貫,出入奴仆成群,宅子大的跟喜兒的百畝果園似的,沈伊人也願意回城。

鐘子孟朝西邊看去:“她當不知道,我們也當不知道。我們和老二之間的事,也沒必要牽扯到下一代。”

鐘子孟非曹氏親生的,他不會這麽大度。何況鐘金寶又不是鐘文翰大了養不熟,他今年才滿五歲。

沈伊人見喜兒放下碗:“就吃一碗?”

沈二郎:“喝了兩碗粥。”

喜兒點頭:“二郎也沒少吃,喝了半碗粥,又吃一碗面。”

沈伊人仔細一想,弟弟胃口要恢覆了。心情大好,也不在意隔壁侄媳婦是不是教過鐘金寶以後多跟有為玩,少去西邊。

要說西邊鐘老三的長女,跟鐘子孟無冤無仇。她出嫁的時候沈伊人還送一身襦裙。鐘老三夫妻倆不舍得給她置辦。沈伊人心想,女兒家哪能沒有一身好衣裳,特意去縣裏請人做的。

然而自打搬過來沒往這邊來過,就算上山勾香椿芽挖筍,都是從鐘老三隔壁的胡同往北去。因此鐘老三的鄰居還偷偷問過沈伊人,怎麽得罪她了。

沈伊人不清楚,估計鐘老三夫妻倆同她說了什麽。

平日裏大門緊閉,倆孩子也很少出來。沈伊人不信她能一直縮在家裏不出來。

下午,鐘子孟上縣裏買石灰。這次要的變蛋多,沈伊人幫他推車都累一身汗。回到家沈伊人就跟喜兒商議買頭腳力好的小毛驢。

喜兒點頭:“買啊。”

沈伊人:“你的錢拿出來。”

喜兒許久沒犯傻,大智若愚的“愚”要沒了。這可不行。有點蠢好辦事。喜兒搖頭:“我的錢憑什麽給你買驢?”

喜兒近日很少氣人,導致沈伊人不習慣,一時噎的張口結舌:“我我們幫誰做變蛋?”

“我做的變蛋你沒吃啊?”

沈伊人深吸氣,咬著牙問:“我有沒有問你賺了多少錢?平日裏買油鹽醬醋有沒有找你要過錢?”

“你吃變蛋我叫你給錢了嗎?”

沈伊人氣的大聲吼:“我養的雞!”

“你在我果林裏養的。”

沈伊人朝屋裏吼:“沈二郎,管管你的傻媳婦!”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沈伊人指著她:“你——你跟我不是一家的啊?”

沈二郎拉著有為出來:“姐,你該學學姐夫,好好說話。什麽叫你的錢拿出來。不知道她吃軟不吃硬?”

喜兒點頭:“硬飯硌牙。”

沈伊人噎的胸口痛,扭頭看到鐘子孟偷笑:“笑什麽笑!把你的錢拿出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趙掌櫃給的定錢在喜兒那裏,收到變蛋給的錢都在你這裏。”

鐘子孟沖沈二郎擡擡手:“快去村學吧。小薇,幫你舅母把稻草人送果林裏去。”

小薇拉著舅母走人。喜兒經過沈伊人身邊:“記住,我喜歡吃軟飯!”

沈伊人張了張口,這是什麽好話嗎。

四人到門口被鐘金寶堵住門。原來鐘金寶又回家跟他娘吃一頓。鐘金寶的娘看到趙掌櫃了,叫鐘金寶來跟有為玩,她回娘家拿雞蛋。婆婆走的時候只給她留五只母雞,十天也不過五十個蛋。如今一日熱過一日,她尋思著喜兒肯定只要近七天的蛋。她想多賺些錢。

有為:“我得去學堂。”

鐘金寶跟過去。有為望著舅舅,怎麽辦啊。

沈二郎:“小薇,回頭跟你嫂子聊聊。”對鐘金寶道,“學堂不許打鬧。”

鐘金寶哪聽得懂啊。可當他看到全村的小孩都擠在學堂裏,跟有什麽熱鬧可看似的,頓時覺著學堂極好。

沈二郎遠遠看到岳母,出去接過鐵柱,到室內輕咳一聲,所有小孩安靜下來,沈二郎叫鐵柱跟有為和鐘金寶擠一擠,回頭就找木匠添張書桌。

鐵柱比他姑好說話,被擠得半個屁股懸空也沒哭鬧。

鐘金寶忍不住想往外跑的時候放學了。他看到一群孩子烏泱泱往家跑頓時覺著有趣,甩開有為跟上去。有為皺著眉頭說:“舅舅,你真大度,你該去當宰相。”

坐在最後面的韓得明此時才過來。少年意氣盛見不得不平事:“有為說得對。”

沈二郎心說,跟他身上的毒比起來,鐘老二那些做派堪稱撓癢癢。他不勸自己放寬心,就算身上的毒解了,心毒也難除。

沈二郎問韓得明:“你二嬸有沒有跟你母親拌過嘴?你祖母活著的時候有沒有跟你母親吵過架?你想把她挖出來鞭屍嗎?”

“不一樣啊。”

沈二郎:“我們家都不介意他母親跟著做變蛋,還介意他來聽課?”

少年忍不住問:“半途進來,給你稻谷了嗎?”

沈二郎笑笑:“她不敢不給。你可以在門口盯著。”

少年固執地認為有其父必有其子。有什麽樣的婆婆就有什麽樣的兒媳。韓得明到鐘老二家門口,見他家大門緊閉,就先回去幫母親挑水。

隨後就在路邊盯著。一炷香左右,鐘金寶的母親拎著兩個籃子從南邊過來。小薇走上前,跟著她進屋。片刻,小薇出來。又過一會,韓得明看到鐘金寶的母親拎著布口袋去鐘子孟家。

韓得明眨眨眼睛,到家就把這一幕告訴母親——韓得明父親和村裏很多男人一樣清理河道去了。

其母也覺著不可思議,隨後笑著問:“你說縣令審案的時候為啥還分幾年幾年的判?無論罪名大小都殺了不省事了?還能給朝廷省點糧食。”

韓得明脫口而出:“那哪行。有些人犯錯並非本意,就算故意的,還不許人家改過自新?”

“你知道啊?”其母說完就出去找鴨蛋——鴨子喜歡把蛋下在外面。

此刻喜兒也拎著小籃子沿河找鴨蛋和鵝蛋。算上下在家裏的,撿夠自家鴨子和鵝的數量,喜兒看到也不再撿。

韓得明的母親把她跟前的鴨蛋放自家籃中:“喜兒,聽說鴨蛋也可以做變蛋?”

“你給我點錢我給你做。留你農忙的時候吃。”

韓母想笑,她真會做生意:“聽說你因為什麽錢跟你大姑姐吵起來了?”

“你怎麽知道?鐘金寶的娘說的?”

韓母:“我這幾日沒見過她。有人去東邊放羊從你家門口過聽見的。”

喜兒哼一聲:“趴在墻根底下聽的吧?”

“吵啥呢?”

喜兒:“吵著玩呢。”

韓母一點也不意外:“我覺著也是。就你會吵架?會打架還差不多。”她看到不遠處草叢裏好像有東西,過去一看,果然是大鵝蛋,“喜兒,你家的鵝蛋?”

“我家夠了。這麽大的鵝蛋肯定不是這兩年的鵝。村正家的吧。“喜兒話音落下,村正妻子拎著籃子過來,韓母遞給她,抱怨:”這些鴨子鵝,不能擱家裏下蛋嗎。“

喜兒:“有的喜歡家裏,有的喜歡外面。”

村正家就缺這個鵝蛋,她又撿倆鴨蛋就跟喜兒和韓母回去:“最近也沒人沿著河邊偷蛋了呢。”

韓母:“還不是服勞役去了。像我家得明,半大小子要臉,你給他他也不要。小孩子要鴨蛋鵝蛋做什麽?還不如抓一條魚烤著吃。”

到鐘家門外,韓母提醒喜兒:“別再吵著玩了。”

“操心你自己吧。”喜兒到院裏就喊:“姐夫,明兒上山砍竹子,咱家東邊外墻也得埋削尖的竹竿。”

鐘子孟:“東邊一圈全是房子,外人翻不進來。”

“他們可以趴在墻根底下偷聽我們說話。”

沈二郎沖喜兒招招手,指著桌上盆裏的稻谷:“金寶家送來的。”朝跟有為坐在一起的倆小孩道,“以後跟鐵柱一樣跟有為習字?”

喜兒不懂:“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啊。”

“我的事也是咱家的事,不得知會你一聲?”

喜兒很是意外,反應過來連連點頭:“二郎,你是個好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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