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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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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水(三)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消失在地平線,夜色降臨,家家門戶緊閉,整個村莊靜謐無比。

岑月見果真沒有人看守他們,拍了拍狐玉,催促:“行動。”

狐玉瞬間變回原形,小小一只的狐貍,輕而易舉從籠子間隙鉆了出去。它得意的哼哼了一聲,示意岑月兩人退後,毛茸茸的狐尾瞬間變大,扯住鐵鏈一拽。

啪嗒一聲,鐵鏈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們去哪啊?”狐玉問。

季行舟:“先離開這再說。”

四周漆黑一片,連個燈籠都沒有,他們只能靠著稀薄的月色看路,幾人隨便選了個方向,沿著田間小路飛快離去。

“你們大半夜不睡覺幹嘛呢?”田野裏倏爾冒出一個人影,沖著他們喊。

幾人大眼對小眼對視片刻,那人看著眼前這幾張陌生的面孔,臉上有些懵,他倏爾瞪大眼睛,仿佛想起了什麽,大喊道:“好啊,你們幾個竟然跑出來了!”

狐玉見勢不好:“快跑!”

“不許跑!”後面的人一邊追,一邊吼,“快來人,狗賊他們跑了!”

人們聽到動靜,紛紛提著燈籠跑出來看,只見遠處有幾個奔跑的身影。

“抓狗賊!抓狗賊!”

為了甩掉身後的村民,情急之下幾人沖進了白日那片茂密的樹林,進了林子,他們幾乎是摸黑跑了,不顧樹枝草葉劃破臉頰的痛,幾人奪命狂奔。

狐玉砰一下撞上了什麽東西,他哎呦一聲,暈頭轉向的蹲在了地上,有什麽東西哐一下砸在了他的後腦勺,而後飛了出去。

後面的季行舟被什麽東西絆倒,一下摔在了地上,跑了這麽久,他漸漸適應了林子昏暗的環境,借著月光,他看清了絆倒自己的那東西——竟是一個女子的頭顱!

顧不得什麽皇家顏面,季行舟當即嚇得嚎了一嗓子。

岑月這才發現他們誤打誤撞跑到了擺人頭陣的地方,身後村民們拿著鐵鍁,鋤頭追來,下一秒,他們便被團團包圍住。

村民們看到滾落在地上的人頭,紛紛怒不可遏,叫囂著要給他們好看。

“把他們綁起來,交給王上處置!”

“走!”

三人逃跑未遂,被帶到了一屋舍前,這房屋與其他房子相較,明顯的精致許多。

白日那個被稱作王的男人從屋內走出,輕蔑的瞥了地上被五花大綁的三人,在得知岑月幾人從籠子裏逃出,還跑進林子裏撞到了人頭木樁,他瞇了瞇眼:“還真是小瞧了你們幾個了。”

男人擺了擺手,輕飄飄說道:“把他們綁到木樁附近,天一亮便殺了。”

“是。”

“等一下。”季行舟看向男人,沈聲問,“他們叫你王上,你究竟是什麽人?”

男人發出一聲嗤笑。

“臭小子,這是你能問的問題嗎?”有人沖季行舟惡狠狠道,“敢對我們王上不敬,小心要你好看。”

其餘人也都跟著怒斥季行舟,唯有岑月身旁一個膚色偏黑,精壯年輕的男人撇了撇嘴,像是十分不滿。

村民們提著燈籠,押著三人又回到了人頭陣這裏,他們隨意將人綁到周圍的樹上。

狐玉看了眼正對面的人頭樁子,那一張紙死去多時的臉盯著他,讓他想忽略都難。

“大哥能給我換個地方嗎?”

村民冷哼一聲:“死到臨頭了還這麽多事,你就在這老實待著吧,反正天一亮,你和他們沒什麽區別了。”

“阿布,你帶幾個人在這看著,別讓他們又耍什麽花招。”那人看了看三人,冷哼一聲,“這些狗賊就是鬧翻天了,也跑不出去。”

岑月註意到那個給自己綁繩子,膚色稍黑的年輕人應了一聲,他同伴的臉上露出不情願的表情,待那管事的村民走後,幾個人紛紛找了個地方躺下來睡覺。

那個叫阿布的年輕人神情似乎有些不滿,但他也沒說什麽,就倚在樹上,警惕的盯著岑月幾人。

季行舟腦中回憶著王上的樣貌,他把皇室族譜想了一遍都對不上男人的身份。那這個男人究竟是誰?竟然膽大包天到帶著一群農戶在此稱王。

再者,為何這裏的人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敵意?

岑月別開眼,盡量不去看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頭:“方才那人說我們就是鬧翻天了,也逃不出去,這是什麽意思?”

狐玉:“誰知道呢。”

季行舟:“狐兄,這繩子你有辦法解開嗎?”

狐玉:“這繩子勒的我有些喘不過氣,我試試吧。”

說著他扭了扭身子,試圖變回原形。

“你幹什麽呢?”阿布走上前,看向狐玉的眼中充滿戒備,他警告道,“你別想耍什麽花招?”

狐玉:“你這繩子勒的我難受,我活動一下不行啊?怎麽你還怕我跑了?”

阿布盯著他們,篤定道:“你們是逃不出去的。”

幾人聞言對視一眼,岑月偷摸給狐玉使了個眼色,狐玉心領神會:“逃不出去?為什麽逃不出?你也太小瞧我們了吧。”

阿布看他如此自信的模樣,不禁嘲諷道:“沒有長老的允許,連我們都出不去,你哪來這麽大本事,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岑月敏銳道:“為什麽連你們也出不去?”

阿布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立馬慌張的閉上嘴,他惱羞成怒的丟下一句:“哼,還不是你們害的。”

狐玉為自己打抱不平:“關我們什麽事?”

無論幾人再說什麽,阿布都不肯搭理他們,就這麽度過了難熬的幾個時辰,清晨的光逐漸驅散林間夜色,岑月瞇了一小會,睜眼就是一張張臉色泛白的死人臉。

她嚇得趕緊移開目光,將眼神落在人頭陣後邊的石頭上。

先前離的遠,只知道這石頭上寫了字,並看不清具體寫了什麽,如今靠近了,她才發現上面寫的似乎是一個個人名。

“那石頭上寫的什麽?”岑月朝季行舟問。

季行舟聞聲看去,有些字很是奇怪,他幾乎沒有見過這種寫法,好在除了一些辨認不出的,大部分他還能看懂。

季行舟一個接一個的人名念了下去,直到念到某一處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徐含,姜白,姜安瀾......”

“怎麽了?”狐玉道,“你怎麽不念了?”

季行舟目光微凝,原先他還沒覺得有什麽,畢竟前朝覆滅後,姜這個姓便很少見了,本朝有幾個姓姜的也不稀奇,可是姜白這個名字,分明是一百年前投江而亡的皇子,徐含此人,便是姜白的生母徐貴妃。

當初母子二人,乘船逃亡,後自溺於臨江。

史書上說是溺於臨江,只有少數皇室知道,他們跳江後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將近一百個人,齊軍一具屍體都沒有打撈到。

想到這,季行舟眉頭微蹙,難道這裏的人就是百年前逃掉的前朝餘孽?

這麽一想,似乎可以解釋為何他們如此憎恨大齊人。

“到底怎麽了?”岑月問,“莫非你發現了什麽?”

季行舟點點頭,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們,岑月和狐玉臉色一變,原來竟然是這樣。

“當初先祖還曾派不少人搜尋過姜朝餘孽,只可惜最後一無所獲,沒想到他們竟然藏在了這。”季行舟壓低聲音道,“不過,方才那個人說的他們也出不去是什麽意思?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比起這個,現在季兄你藏好身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讓他們知道你是皇帝,恐怕下場比....”狐玉朝前面努了努嘴,“更慘。”

不遠處睡了一夜的幾個人終於從地上起來,阿布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顯然不想和這群人說話,他徑直朝岑月幾人所在的方向走來。

“小哥。”狐玉垂死掙紮,“你把我們放了,我給你銀子,怎麽樣?”

阿布面露疑惑:“那是什麽?”

狐玉:“你連銀子都不知道是什麽?”

阿布慌了一瞬,瞪著他:“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岑月:“你們的那個王上叫什麽名字?”

如她所料,阿布聽到王上兩字,面露鄙夷:“姜鈞。”

岑月與季行舟對視一眼,季行舟眼底微沈,更加證實了方才的猜測。

遠處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是姜鈞帶著人來了!

岑月看見他們手裏提的刀,不禁後背發涼,狐玉率先道:“大哥,我們真不是大齊人,我們只是鄰國來這做生意的,你放過我們吧。”

姜鈞審視著他們:“那你們是哪國人?”

“西蜀。”岑月答道,“我們是西蜀人。”

“做的什麽生意?”

岑月對答如流  :“布匹生意。”

男人瞇了瞇眼,似乎在考量這句話的真實性:“我怎麽知道你們說的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狐玉道,“絕對是真的,我拿我哥發誓。”

“對對對。”岑月和季行舟附和,“我們都拿他哥發誓。”

狐玉:......你們是沒有自己的哥哥嗎?

姜鈞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倏爾發出一聲冷笑:“把那個花言巧語的先拉出來,砍了。”

身後幾人朝狐玉走去,兩三個人抓著狐玉的胳膊,將他按在了地上,那把大刀逐漸靠近,刀鋒處微微閃著鋥亮的光。

岑月急的大叫: “哎等等,我有話要說。”

姜鈞不吃她這一套:“別想拖延時間,直接砍。”

眼看那把刀越來越近,狐玉面容平靜,幽綠的眼底劃過一絲狠厲,他正要變回原形時,只聽季行舟呵斥道:“都給朕住手!”

他好歹是個皇帝,發起火來訓斥人的樣子頗有幾分震懾,那提刀的村民嚇了一跳,下意識服從了他的命令。

姜鈞見人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吼住了,當即臉色鐵青。

“別殺他。”季行舟冷冷盯著男人,“殺了我,你更能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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