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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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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人(二)

薛闌瞇眼看向女人,他表面看似沒什麽異樣,可微微顫動的眼瞳和逐漸淩厲的神色還是透露出少年此刻的驚愕。

女人似有所感,扭頭朝他在方向不鹹不淡的掃了一眼,接著很快又收回眼神。

“謝大哥,馬車裏的女人是誰啊?”岑月喃喃的說著,試探著說出自己的猜測,“安樂侯夫人?”

謝重川心不在焉的答道:“正是。”

岑月面色凝重,這個人和薛衡關系匪淺,說不定,和薛闌的身世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那陣噠噠馬蹄聲再次在宮道上響起,薛闌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黑眸逐漸仿佛覆上一層森冷寒意。

*

從宮裏回來後,江映柳便沒有了再留下的理由,決定幾天後就啟程離開,這幾日謝重川急得團團轉,並不知道要用什麽借口挽留江映柳,只能背地裏暗自神傷。

岑月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便給他出了個法子。

“這樣能行嗎?萬一映柳知道我騙她,會不會生氣?”

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這種騙人的事情,是以心中一陣緊張,充滿不安。

岑月質問:“你到底想不想讓江姐姐留下?”

謝重川:“想。”

岑月滿意點頭,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道: “那聽我的,就這麽決定了。”

“不和你說了,我走了,湯快涼了。”

她拿起桌上的食盒就往薛闌的住處走,之前給薛闌看病的大夫曾說他身體太過虛弱,要多吃補藥,所謂體虛,定和那隱疾脫不了關系。

岑月效仿以前玄策的做法,也開始研究起食補。薛闌雖說沒有治愈之法,但她也想試試,也算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萬一有用呢。

還沒走到薛闌的住處,她就遠遠看到有個人站在自己院落前。

“你怎麽過來了?”岑月看著他凍得有些發白的臉,又道,“怎麽穿這麽少?”

薛闌自顧自接過她手中的食盒,他漆黑的眸落在岑月因小跑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眉目瞬間柔和下來: “我不冷。”

岑月摸了摸他的手,冷的像一塊冰:“這還不冷?”

她溫熱的手掌貼上來,手心頓時一陣暖意,但隨著岑月的放開又很快消散。薛闌心臟輕輕顫動,似乎很貪戀這一瞬的溫暖。

兩人進屋,岑月將雞湯從食盒中拿出,盛了一碗給他:“嘗嘗,今天的湯熬的特別鮮。”

薛闌盯著面前那碗熱氣騰騰的湯,目光幽深,這幾日岑月對他未免有些太好,不僅每日煲湯問他想吃什麽,甚至連說話的聲音語氣都溫柔了許多,這其中原因也不難猜。

“你楞著幹嘛?快喝啊。”岑月看他發呆,忍不住催促道。

薛闌忽然道:“你這幾日對我這麽好,是知道我快死了,所以可憐我嗎?”

岑月被他的話問住,她眼神瞟向別處,結巴道:“呃...也不全是。”

薛闌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岑月還想說些什麽,忽然聽他說道:“沒關系,我不在意。”

他輕輕扯了下唇角,既然這樣,那就可憐他吧。

誰說憐憫就不是愛呢?

他從懷中掏出一串細細的手鏈,遞到岑月面前,岑月條件反射般的往後閃了一下。

薛闌一楞: “只是條普通的手鏈。”

岑月定睛一看,確實是條普通的手鏈,她還以為又是什麽類似浮花鎖的東西。只不過這條手鏈怎麽越看越熟悉?

“你把它買下來了?”岑月驚呼。

薛闌低低嗯了一聲,有些討好的說道:“送你的。”

他小心翼翼的將手鏈戴在岑月手腕,原本打算在太後壽辰那日給她,後來又在宮門口碰到那個人,他一時恍惚,竟忘了這回事。

今日才特意過來送她。

岑月啞然的看著金光璨璨的手鏈,詫異薛闌哪來這麽多錢,而且這東西這麽貴,她還沒到可以心安理得接受薛闌東西的那一步。

薛闌看出她的猶豫:“如果過意不去,不如你也送我一個東西好了。”

岑月眼前一亮:“我還真有個東西!”

她興沖沖去翻自己的行囊,之前在上京時薛闌曾掉了自己的耳鉆,她後來又跑去買了一副,說要送他一來二去竟然忘了。

“你在找什麽?”薛闌狐疑問道。

岑月將行囊全部攤開,得意的拿起那對耳鉆:“找到了。”

“之前你那個丟了,我又買了一副想送你來著,要是今日你不來找我,恐怕我還想不起來呢。”

“給我的?”薛闌有些難以置信,他眸光微閃,那時自己因幼時經歷惱羞成怒,一氣之下下扔掉了耳鉆,沒想到岑月後來還去買了一副。

“你戴這個很好看,之前那副丟了實在太可惜。”

說到這,岑月狡黠一笑:“之前不是還想討好我嗎?那就戴上這個,你也知道我喜歡漂亮的人對吧?”

她發覺自己真的是越發膽大了,竟然敢對薛闌說出這種話,岑月心底隱隱興奮,莫名還有種到花樓調戲小倌的既視感。

薛闌接過她手中的耳鉆,像生怕客人不滿意,下一秒甩手就走的姑娘一樣,無條件答應著她的要求。

“好。”他垂眸道。

岑月這個意思,是可以喜歡自己嗎?

沒想到他真同意的岑月唇角的笑容逐漸變態,她竭力克制,卻聽薛闌拿起桌上一本書,好奇道:“這是什麽?”

她方才為了找東西,把包袱全部攤開,裏面的東西全散了出來,那本一直被她塞到包袱角落的書也赫然躺在桌面上。

“頭牌必須掌握的一百零八種姿勢......”

岑月面色大變,伸手去奪,當時在極樂坊如煙硬塞給她這本書,她回來後便壓在了包袱最下面,竟是忘了這回事!

縱使她速度再快,終究慢了一步,薛闌已經翻開,裏面一幅幅令人面紅耳赤的春宮圖就這麽□□的展現在兩人眼前。

她一把搶過,啪的將書合上,再擡眼時對上薛闌充滿探究驚訝的眼神。

岑月臉噌一下燒起來,立馬道:“我沒看過。”

她手忙腳亂的將桌上東西收拾起來,隨便尋了個借口將薛闌打發出去。門一關,岑月猛地撲到床上,尷尬的一頭撞進被子裏。

薛闌隱約聽到屋內傳來哀嚎,他彎了彎唇角,耳廓微紅,隨後挑笑走開了。

*

次日一早,眾人在前廳用飯,一頓飯都快吃完了,也沒見謝重川露面,岑月低頭吃飯,剛坐下時,她看見薛闌便想起昨日那令人尷尬的事,於是盡量躲避兩人的視線交流。

薛闌神色如常,倒是只不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和平日不同的意味,就像是....迫不及待要博得關註的樣子。

岑月一楞,眼神落在他耳側,才發現他已經戴上了昨日送他的耳鉆。

一點艷紅,讓原本蒼白冷冽的少年多了幾分生動雅致。

她就說了,皮膚白,戴這種話紅色肯定好看。

一旁的江映柳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朝院裏看了一眼,卻還是沒能看到那道熟悉身影,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失落。

容叔正好從外面進來,狐玉隨意問了句謝大哥怎麽還不來吃飯。

“少爺昨日受了風寒,夜裏忽然發起高燒,現在人還躺著呢。”

江映柳手中的筷子頓時僵住。

“什麽?謝大哥病了?!嚴不嚴重啊?”岑月適時煽風點火,站起身焦急道,“江姐姐,我們快去看看吧。”

這消息來的猝不及防,江映柳木訥的點了點頭,她眼中隱隱浮現擔憂的神色,起身便往謝重川的院落走去。

狐玉也放下筷子:“我也去看看。”

岑月剛要跟上,卻被薛闌拽住。

“你飯還沒吃完。”

岑月看著江映柳遠去的身影,迫不及待想跟過去:“謝大哥都病了,我回來再吃。”

見她如此關心謝重川,薛闌眉目泛著幾分冷意,無奈的跟了過去。

“咳咳.....”謝重川見一堆人圍著自己,臉龐微紅,“你們怎麽都過來的。”

江映柳:“聽容叔說你發燒了。”

一聽這話,謝重川的臉紅的更厲害了,極不自在的又咳了一聲,或許是因為緊張被唾液嗆到了嗓子,他忽然狂咳不止,咳到最後脖子通紅,都有些喘不上氣,看上去還真像那麽回事。

“映柳你還沒走?我本來要去送你的....咳咳......”

江映柳看不下去,讓他別說話了。

狐玉站在一旁,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謝大哥你病的這麽嚴重,還是躺著吧。。”

“不打緊。”謝重川搖搖頭,看著江映柳道,“你這就要離開了吧,我這就起來去送你。”

容叔趕緊制止:“少爺,你還是躺著吧。”

江映柳擔憂的看著他:“還是不用了。”

岑月趁機道:“不如江姐姐你留幾天,等謝大哥好了再離開也不遲。”

看著謝重川那“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要去送你的”架勢,江映柳毫不猶豫道:“好。”

就這麽離開,她也著實有些不放心。

眼看計劃得逞,岑月借著給謝重川遞水的動作偷偷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讓他趁機把握住機會。

薛闌眼底劃過一絲不滿:“岑岑,我們還是出去吧,讓謝公子好好養病。”

岑月覺得有道理,將狐玉也一塊拖了出來,給江謝二人制造獨處的機會。

看過謝重川後,狐玉嚷嚷繼續回去吃飯了,岑月心不在焉的走著,生怕謝重川露餡或是臨時退縮,不敢表白。

她這副模樣落在薛闌眼中,被誤認為是掛心謝重川的病才魂不守舍呢。

“發燒死不了人。”薛闌說道。

岑月猛地回過神,見少年烏黑水潤的眸隱含幾分妒色。

“至於這麽興師動眾嗎?”他皮笑肉不笑道,話裏話外皆是對謝重川暗含的不滿。

岑月一樂,心說你發燒時可比人家難伺候多了。上次薛闌發燒的時候,她幾乎日日都在跟前,這人一會要這個,一會要那個,嬌氣的跟姑娘似的。

“人家生病了可以理解,你呢?最近身體怎麽樣?”岑月像安撫炸毛的貓一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薛闌神色微頓,自從上次從宮裏回來後,他便沒來由的心神躁動,幾乎夜夜難安。

“有。”他幹脆的答道,語氣帶著幾分可憐的意味,“我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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