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往事(二)

關燈
往事(二)

餘氏一驚,五官因為憤怒驚恐而變得極度扭曲:“殺人!你這是殺人!你會償命的!”

薛闌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寒風打著卷在耳邊淒號呼嘯,生生吹斷了樹木枝椏,女人求饒討好的聲音斷斷續續從裏面傳來。

良久,薛闌靠近草屋,撲面而來的熱浪將他的臉灼的滾燙。

“想活命嗎?”

夫妻兩堪堪退到最後一片未被燒到的角落,餘氏的呼吸此刻已變得極不順暢,聽到薛闌的話,有氣無力道:“求求你,快開門吧......”

薛闌:“你自己把右手打斷。”

餘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果真,薛闌冷冷道:“把它打斷。”

餘氏險些站不住。

他晃了晃手中的錘子,語氣冷漠,卻又帶了些惡劣的孩童氣:“把右手打斷,我就開門。”

男人此刻已被逼到窮途末路,他可不想被嗆死在這,不消片刻,女人淒厲的叫聲響起。

“打斷了!打斷了!”

男人迫不及待的拍了拍結實的窗戶,示意薛闌打開一條縫,好讓他透透氣。

薛闌與他對視幾秒,扔下手中的錘子,接著轉身跑掉了。

男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氣急敗壞的瘋狂捶打窗戶,他面孔猙獰,怒罵:“你個婊子生的!敢騙我!回來!小兔崽子你給我回來!”

薛闌跑的飛快,刺骨的寒風如利刃刮過他的臉頰,人們驚駭著沖去救火的喧囂雜亂聲和男人不堪的辱罵聲齊齊被他甩在身後。

無邊雪夜裏,他孤影行只,拼了命的奔跑。

*

薛闌再睜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陌生的羅帳內。

此刻距他逃跑已經過了十幾天的時間。他一路流浪來到雁城,最後因饑餓難耐,體力不支,暈倒在路邊。

薛闌望著羅帳上大片潔白的玉蘭花楞了幾秒,接著翻身下床。

這房間裝飾講究華麗,屋內飄著一股甜膩的荔枝香,他聽著門外嘈雜不清的聲響,木著臉推門走了出去。

“好!好!紫鳶姑娘再唱一個!”

樓底下瞬間爆發出排山倒海似的歡呼聲,巨大的聲浪幾乎要將房頂掀翻。

大廳香幃舞動,紅袖揮香,嬌滴滴的姑娘張開塗滿胭脂的檀口,與客人飲酒作樂,縱情高歌。

薛闌臉上血色盡褪,狐疑自己怎麽會在這種地方。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個四五十歲,塗脂抹粉的婦人推開房門,進去後就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天殺的,怎麽給我禍害成這樣?!”

不到片刻,一個男孩被擡了出來。

那男孩看上去和薛闌差不多大,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披了件衣裳,裸漏在外的皮膚上盡是觸目驚心的紅紫傷痕,讓人不忍直視。

一個男人跟在婦人後面,滿臉賠笑:“翠姨,你看?”

被叫作翠姨的女人先裝模做樣的訓了男人幾句,然後板著臉道:“我告訴你,這孩子看病錢,曠工錢你統統都得補給我。”

“好好,我都給我都給。”客人自覺玩的有些過,很是爽快的答應。

翠姨滿意的轉過身,看到幾米外的薛闌,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呦,小美人醒了。”

剎那間,薛闌臉上血色盡褪。

他轉身要跑,卻被兩三個壯漢抓回來,蠻橫的按在了梳妝臺前。

翠姨伸手掰過薛闌的臉仔細端詳,她越看越滿意,眼底的笑意幾乎都兜不住。

“小美人,若不是我救你,你早救凍死在路邊了知道嗎?從今天,你這條命就是我的了。”

薛闌眉頭微蹩,只覺得她身上那股濃郁的脂粉味熏的自己頭暈。

翠姨拍了拍手掌,兩個年輕姑娘推門而入,臉上化著不符年紀的濃妝。

翠姨吩咐道:“給小美人打扮打扮,然後送到趙婆娘那去學規矩。”

姑娘們乖巧的應了聲是,而後笑盈盈朝薛闌走來。

薛闌被兩個體形強壯的大漢按在座位上動彈不得,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只能任由兩人隨意擺弄。

此刻翠姨退了出去,兩個姑娘瞬間沒了方才的端莊拘束,嘻嘻哈哈的說笑起來。

其中一個長相甜美的姑娘笑著說道:“芙蓉姐姐,你看這小孩,要是再長幾年,豈不是要和我們搶生意了?”

芙蓉溫婉一笑,纖細的手指在一排精致華麗的耳飾中挑挑揀揀,她目光落在邊上一對漂亮的紅寶石耳墜上,思量幾秒後拿起來對著薛闌的臉比劃了一下。

“呀,這個好看,你皮膚白就戴這個。”

薛闌臉上寫滿了抗拒,芙蓉視而不見,一邊拿起縫衣針在燭火上來回晃悠加熱,一邊語重心長道:“聽姐姐一句勸,識時務者為俊傑。憑你的長相,在這望月樓還是能闖出些名堂來的。”

薛闌的耳垂被黃豆粒碾的又紅又薄,芙蓉見狀利落的將長針穿過他的耳垂,接著動作輕柔的為他戴上紅色耳墜。

“可若是不聽話。”

她蹲下身子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溫和的語氣中透著無限涼意:“下場比今日見到的那小倌還慘上百倍。”

薛闌再出來時漂亮精致的像個瓷娃娃,饒是見慣好皮囊的趙婆娘也嘖嘖讚嘆,她晃了晃手中的辮子,一雙三角眼帶著些唬人的兇氣:“看著細皮嫩肉的,不知道皮結不結實。”

薛闌冷冷盯著她,趙婆娘嗤笑一聲:“每天晚飯後來這學規矩,學不會辮子伺候,不準吃飯。”

趙婆娘說的規矩其實就是一些簡單的詩詞歌賦,如何取悅服侍客人等。

頭一個月,薛闌並不用接客,他每天被樓裏的姑娘們使喚著打雜,晚上再去趙婆娘那裏學規矩。

有時姑娘們喜歡打趣逗他,讓他過來幫自己梳頭發。

薛闌搖了搖頭:“我不會。”

“這你都不會?”姑娘們嘻嘻哈哈,“那怎麽討女孩子歡心?你什麽都不會以後連個媳婦都討不到。”

“姐姐,你快別打趣他了,這小孩臉都紅了。”

“想在這一行混下去,就必須把客人伺候周全舒坦了,這樣人家下次才能繼續找你。”打趣他的姑娘朝他揮了揮手,  “光有美貌不行,你得體貼會來事,過來我教你。”

薛闌走上前,看她手指靈活的穿插在發間,很快,一個靈蛇髻便盤好了。

短短一個月,他學會了盤各式各樣的發髻,甚至連為姑娘們描眉塗脂也不在話下。翠姨很滿意,認為薛闌是個拎得清的人,不像有些剛被送進來的小孩,非得打一頓才肯聽話。

直到他正式接客的那天。

薛闌接客第一天便被客人選去伺候,周圍一眾年輕小倌滿臉不悅,要知道他們第一次接客的時候至少等了十天半個月才迎來第一個客人。

翠姨沒想到薛闌如此爭氣,殷勤的對客人道:“這孩子第一天接客,什麽也不懂,您多擔待點。”

客人聽到小美人第一天接客,不僅沒有嫌棄,還十分高興,直覺自己撿到大便宜了。

誰曾想,薛闌進了屋不喝酒不說話也不讓碰,客人伸手要摟他,他對人又踢又打。

翠姨氣的咬牙切齒,當即把他關進柴房狠狠抽了幾鞭子解氣。

“好啊,我當你個識相的,沒想到都是裝出來的。都進窯子了,你給老娘裝什麽清高?!”

說著,又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血跡很快滲透衣裳,模糊一片。

“不讓碰是吧?給我狠狠打!我倒要看看你骨頭有多硬!”

翠姨兩眼兇狠,咒罵不停,半晌想起來什麽似的:“哦對了,不許打臉。”

直到被吊在梁上的人快沒了聲息,翠姨才大發慈悲的放下了他,臨走前,她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地上的人:“這次就先算了,下次若是再這樣,可就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了。”

她蹲下身,整個房間幾乎都是她身上那股膩到發齁的香粉味,翠姨玩味的笑著,語氣犀利如吐著舌尖的毒蛇:“有的人一出生,便是綾羅錦緞,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有些人賤命一條,生來就是要被蹂躪玩弄的,你覺得自己有那個好命嗎?”

“不過是個沒人要的玩意,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外邊了。”翠姨惡狠狠掰住他的下巴,道,“我告訴你,在這裏你所謂的清白尊嚴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勸你盡早想清楚,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月光緩緩照進柴房灑下一地清霜,過了許久,地上的人才有了些動靜。薛闌緩緩從地上站起來,他勉強撐住身體,冷冷盯著翠姨離去的地方,眼底一片駭然。

半個月後,薛闌傷好,迎來了自己的第二個客人。

這次的客人是城中有名的富商,富商年近三十,還未娶妻生子,喜好玩弄漂亮精致的幼童。

翠姨特意派人為薛闌沐浴打扮一番,臨走前她似笑非笑的問道:“我說的你可都記住了?你知道惹惱我是什麽下場吧?”

薛闌看著她虛偽隱含狠厲威脅的笑,淡淡的嗯了一聲。

翠衣滿意點頭:“那好,看你表現,去吧。”

她盯著薛闌的背影,心中嗤笑,她以前不是沒應付過薛闌這樣的人,這些人骨頭再硬還能扛過鞭子?打一頓就好了。

想到她事先準備好的東西,翠姨臉上浮現一抹陰狠的笑,即便薛闌真的不配合,只要進了房間,那也由不得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