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他們不敢

輕榕的身體一貫不好，常年以藥養著，戰亂時又因救助一個失散的孩子而差點被流火擊中，所幸沒有大礙。

只是之後身體越發虛弱，更是鮮少下床了，後去了北部，冬日積雪冷冽，身體越發不利索，整日裏總是在昏睡，渾渾噩噩離不了人。

在春末初夏時，他竟見到了師瑤，她站在槐花樹下，出落得越發動人，一顰一笑都勾動著他的心弦，可細瞧，可見她的眉眼卻落了一絲憂傷。

師老先生過世了。

容沛將她接到家裏，輕榕有時清醒時便與她說話，說的話不多，但輕榕卻是明白的，因她曾拉著他說：“瑤瑤是個好姑娘，她等了你這麽多年，若我走後，莫要負了人家，好好待人家，如此，你也算全了你娘的遺願，對我家裏也好交代。”

這話不知如何傳到師瑤耳邊，驕傲的她再次不告而別，戰亂頻發通訊中斷。

再見時，已是輕榕過世三年。

師瑤仍是一個人，守著師家在戰亂中居然紮了根，一年後，全國解放，師家發展迅猛，儼然是當地名門清貴之首，風頭一時無人能及。

她越發耀眼，求親的門檻幾乎踏破了師家。

他抱著幾乎為零的希望上門，她卻笑了，“我終於等到了你來，我還以為這輩子，便就要這樣錯過了。”

當時，他除了手裏那本兩人爭辯的詩集被他裝訂成冊，手裏旁的什麽都沒有。

她卻帶著整個師家嫁他，無視所有人異樣的眼光，嫁給一個結過婚的男人。

她向來有自己的主意，想法總與他人不同，他為之煩憂，又為之喜悅，所幸，最終她都是他的了。

這些舊事，有的是舅姥爺親眼所見，有的是當年戰亂時師瑤思念極盛時的口述，還有從未收到過回信卻仍堅持一月一封來自容沛的信。

寥寥數語，也許與旁人並無多大區別，也許並無波瀾壯闊，但這已是他們的一生，一生都在分分合合，相守在漫長的一生中不過片刻。

三千從未想過爺爺奶奶的故事竟是如此曲折，訝異於奶奶的脫俗，為愛不顧一切，又為她骨子裏的矜傲捏汗，想著爺爺奶奶半生都在無奈錯過又為之揪心，相守不過半身卻又陰陽兩隔更讓人遺憾。

“千千，若是有你喜歡的人，千萬不要放手，抓緊他，否則錯過也許便是一生。”舅姥爺為他姐姐心疼，又因他姐姐而驕傲，在那樣的時代能有如此不拘一格的思緒，不顧他人異樣的目光，他的姐姐當得起容沛思她一生，念她一生。

三千心裏空落落的，但伸手一碰卻又滿滿得無法喘息，她胡亂得點點頭，不敢去想腦子裏冒出來的人影。

她現在還有太多事要做，奶奶的死因她還沒有查清。

她現在還不能告訴舅姥爺。

“我們出去吧，賓客差不多都來齊了，我們該入席了。”三千親自扶了舅姥爺，師溫言跟在三千身後，暗暗保護著兩人。

舅姥爺有些猶豫，“如此，是不是會給你添麻煩？”

雖然他對於這些方面不如他姐姐通透，但也自知身份，只怕會有諸多不便，容易使千千成為眾矢之的。

“沒事，他們不敢。”

三千寬慰一笑，安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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