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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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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現如今的處境對於織霧而言,幾乎與落入一群貓兒利爪下的小白鼠都毫無二致。

身為瑾王的人,一心一意鉆營到太子身邊,對他進行各種迫害。

當中的細節他那些下屬都尚且不知,一旦知曉了,便是不殺了織霧這個罪魁禍首,光是給她使絆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簡單一些毀了她這張臉,亦或是挑斷她任意手腳的一根筋。

嚴重一些,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給她也服用那渾身撕裂巨疼的藥,如數報覆回來竟也都不算過分。

為今之計,唯一的活路竟只剩下了裝作失憶這麽一條——

“夫君……”

織霧好似終於下定決心,垂落下鴉睫,語氣軟顫,“阿霧知曉錯了。”

方才所有人都尚未註意,現下猛然留神,發覺這顧小姐竟然管他們的太子殿下喊……夫君?

一旁正往口中灌了口水的塗奚聞言驟然“噗”了出來。

就連一旁溫辭始終淡定的臉,也漸漸裂開了一條裂縫。

……

離開匪窩後。

在天黑前,一行人護送太子於驛館中暫且歇腳。

織霧在喊完那聲“夫君”後,幾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同看死人一般無異。

旁人也就罷了。

那個名為塗奚的青年在得知讓太子傷口淌血的始作俑者是織霧後,更是眼神陰鷙地守在門外。

他幽幽的目光時不時便要掠過織霧,手掌心裏那只黑色彎鐮更是有一拍沒一拍地拋於掌心。

好似只等太子一聲令下,便立刻用那彎鐮在她那細嫩脖子上也開個洞。

更讓織霧感到不安的是……

就在方才,晏殷令人將一個身份特殊的大夫專程接來。

在她印象中,晏殷身邊的確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大夫。

除了替太子查看身上傷勢病情外,對方用在太子以外的人身上,往往都是一道極刑。

尤其用在那些寧死也不肯松口之人身上,落在此大夫手中,甚至不需要超過一個時辰,便能替晏殷詢問出他想要的答案。

而那一個時辰,也是對方為了實驗自己的新藥一點一點折磨於犯人刻意拖延的時長……

但眼下,織霧也只能盼著晏殷特意派人去請的人物,也只是讓對方替他自己看傷……

織霧心頭亂得不行。

她自是想要快快離開,偏偏眼下就連踏出這間房間的房門,甚至都還需要這位太子殿下的金口玉言。

“您傷口還疼麽……”

晏殷將將看完手中一封密信,尚未拿起下一封時,坐在他榻側的美人終於沈不住氣,率先開了口。

他掀起眸,緩緩對上她那雙澄瑩清澈的烏眸。

和先前種種以下犯上、甚至敢騎在他身上的大膽行徑相比,她好似被塗奚那些人嚇破了膽兒。

這會兒怯到連喚他一聲“夫君”都不敢了……

溫辭已經親自快馬加鞭去接了大夫過來。

她的失憶到底是有所偽裝,還是城府深到可以隱藏……只待那名大夫待會兒抵達此地,便可以將眼前女子身上的謎團解開。

可眼下,她顯然已經坐不住。

他的指節微微一叩,淡聲詢問:“疼有何解?”

織霧瞥了一眼他胸口的傷,對上那處親手被她簪出的洞眼,語氣更為委婉討好道:“在大夫來替您看傷之前,我可以幫您吹吹……”

她說完便試探朝他伸出手去,只等他流露出不近人情的一面開口拒絕,將她趕出屋去。

偏偏,在她細嫩手指搭在他衣襟處時,他也只是冷眼旁觀。

發覺他沒有阻止,織霧也只好繼續手上略顯僵硬的動作,將他貼在身上的衣襟朝兩邊撥開。

蒼白的胸膛上那抹上過藥的傷口顯得略有些猙獰。

方才一個下屬說,這藥有奇效,但代價便是其疼痛之劇,尋常人會難以忍受。

可織霧看得分明,男人從方才上過藥到現在,神色未曾有過半分變化。

會隱忍痛苦的程度更是可怕到超出了織霧的想象。

在一道清冷壓迫的視線下,少女指尖繼續往下稍稍撥弄,以至於男人本就松垮的裏衣更是直接滑向了窄腰兩側。

從而讓她冷不丁地發現了更多新舊不一的傷口。

織霧:“……”

不用說,這些傷痕多半也都是原身的傑作……

一時間勾出這些虐待過他的痕跡,真真好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正猶豫,還能繼續用何種方式詢問出那大夫何時來為晏殷看傷……

豈料這時,外面傳來了一聲通報,說是霍大夫已經帶到。

“霍大夫說,隨時都可以為顧小姐診脈……”

晏殷緩緩啟唇:“那便……”

織霧聞言後背驀地一僵。

發覺對方竟真的不是為晏殷而來,她原本平穩的呼吸險些就要亂了。

“夫……夫君……”

柔軟的手指第二次未經晏殷的準許,便攀上了他的衣襟。

她的語氣好似頃刻間染上了可憐的意味,方才還猶豫的念頭再沒了顧忌,輕聲央求,“阿霧不想看大夫……”

提及到了具體姓氏後,晏殷手底下那姓霍的大夫她竟是知道的。

對方看似妙手神醫,實則會磋磨人說出真話的手段更多。

甚至隨手配出的藥劑,也許都比織霧這副身體的原身當初給晏殷下的藥,都要更為可怕……

甚至在書中,晏殷幾乎都很少動用到對方這樣的角色。

印象深刻的一次,也是將研制好可以使得人皮肉分離的藥粉用在仇人身上……

真要落到對方手上,她哪裏能經得起半分折騰?

織霧完全不覺得晏殷會僅僅讓對方來確認她是否失憶。

即便真的只是這樣簡單的意圖,她也絕不願意冒險……

畢竟真要落到對方的手中,和怎麽被她虐待都能挺得住的男主相比……

只怕她根本都經不起半分折騰。

晏殷聽得“夫君”二字,卻緩緩擡起了眼眸。

霍羨春的確有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可按理說,不管她有沒有失憶,或者是不是顧盼清,都不該有如此大的反應……

她這樣的怕,倒好似他下一刻便要將她送入虎穴,任由她被別人扒開白嫩的皮肉、拆吃入腹一般。

倒顯得是他的不是了……

“夫君覺得阿霧哪裏不對,

阿霧都可以親自向夫君解釋……”

哀求婉綿的語氣一聲疊著一聲。

男人的黑眸幽暗,像是勉強被她磨開了一道口子。

於是從容不迫的話語更像是一份好心的提醒,提醒著她。

他們之間,絕不是她可以喊他“夫君”的親密關系。

“阿霧可有想過,我們也許會是仇人?”

這層窗戶紙似乎已經危險地抵上了晏殷蒼白的指尖。

只消用力一戳……他們之間便徹底捅破這層虛假的關系。

往後她更不用軟綿綿地喚他“夫君”。

“即便阿霧只是普通的失憶,難道不覺奇怪……”

他們之間有那麽多的破綻。

男人的目光掠過她的唇瓣。

哪怕在那匪窩裏,她是那樣的生澀。

他們哪裏像是夫妻。

她甚至,連與他唇齒相纏的暧昧都做不到。

又要如何設想他們之間,會是需要屢次緊密結合……

甚至香膩汗液也會交纏、嵌入更深的男女關系?

織霧頓時後背僵直。

她倉促擡起眼睫。

這當口卻連半分的猶豫都不敢有,只輕聲解釋,“是因為……害怕。”

“當時旁邊有土匪,有刀……”

所以,她才不敢。

直覺告訴織霧,眼下也許也只能握著失憶劇本硬著頭皮走下去。

她的情緒好似也染上了當時的怯怕,似林中雪鹿一般,怯生生地擡起一雙澄澈霧眸。

只要讓他相信,她果真是失憶……

也許,事情就還有轉機。

心口處好似一只快要敲破鼓面的擂鼓,不是因為羞赧。

而是因為害怕徹底戳穿那層窗紙後,被那霍大夫用上各種非人的手段讓她承認沒有失憶。

因而在男人略顯沈寂的目光下。

織霧不僅不肯松開攥住他的衣襟,反而將細嫩的手指攥得更緊。

為了向他證明她在匪窩裏僅僅是因為害怕……

接著一點一點俯身,去碰到他的唇。

有些事情向來如此,有一便會有二。

甚至這一次,美人將粉舌頂入他的口中……

像是怯生生探出腦袋的小蛇,用腦袋又怯生生地碰了碰對面那條看起來便很不好惹的大蛇。

可晏殷卻沒有任何舉動和回應。

他眸色黑沈,凝望著她無措的舉止。

摩擦的氣息生出的熱意讓人無所適從,這樣主動的觸碰也只比第一次好上那麽一點。

因而只在碰到後便不敢多做招惹,覆又連忙退出。

軟膩粉舌在男人涼薄的唇間出沒的畫面很是淫靡。

即便如此,也沒使得他的眸色動過分毫。

織霧坐直了身,臉頰又燙又熱。

碾磨過他唇瓣的櫻唇也仿佛被火灼燒著。

即便沒有擡起眼皮看他,也感知到那道令她脊背都快要壓彎的沈凝視線。

令人如芒在背。

而那道視線仿佛也仍在審視著、考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也許是在看她是不是還會像在匪窩裏那樣,面頰透紅地用指尖擦去嘴角暧昧濕痕……

因而美人擰著泛粉的指尖,粉舌舔去唇瓣多餘的暧昧水光,而後才擡起潮濕眼睫,羞赧萬分地與男人對視。

他已經懷疑她了……

想到這點,垂落下的鴉黑眼睫輕輕一顫。

織霧一點一點舒緩著緊張的心跳。

她掐了掐掌心,讓本就漂亮的清圓眼眸中因為掌心的刺疼蓄滿水霧。

“先前也是因為夫君殺了石洞裏的人……”

“我害怕……”

“所以才會想著與夫君分開。”

軟軟話語裏的委屈哪裏有半點背棄他的慚愧。

反倒好似指責他為什麽要殺人?

為什麽要嚇到她,讓她如此怯怕不安?

一切都成了他欺負她的過錯,是他該向她低頭認錯……

晏殷擡起手掌,碰到她軟嫩的面頰。

織霧輕顫,接著便感知到那只手掌滑到她細細脖頸處。

似乎只為了丈量,他的手掌是否可以剛好握住這細細嫩嫩的頸。

她瑟縮著,也完全不敢閃躲。

只怕躲開來,只更會暴露她提防於他的情緒。

既是親密到可以彼此唇舌濕熱交纏的丈夫,又為何要躲?

在這過程中稍有不慎,也許他就會斷定她沒有失憶。

不躲不閃,極力偽裝,單看他是信還是不信……

在他微涼的手掌幾乎都要被她溫熱的脖頸捂熱時,他才若有所指道:“也許……你的確不是那個女子。”

“不過……”

晏殷盯著她,“阿霧和那女子長得像,應該不會拒絕幫我吧?”

置身於他掌心下的美人眼睫輕顫了瞬,語氣好似遲疑,“倘若我不幫忙,夫君會遇到危險嗎?”

男人只溫聲答了個“是”。

畢竟……

就在剛才,晏殷忽然間也想看看,她的情郎在得知她將他們的死敵當做丈夫後,是不是還能沈得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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