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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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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織霧第二次被領去縣衙。

在她看到屍體之前,一個婦人卻先一步趕到縣衙認領了那具屍體。

織霧和劉甫到時,婦人已經撲在那臉、胸皆血肉模糊的屍體上哀嚎了一刻。

婦人只說,她家男人左肩後面有一道月牙形狀的燙傷,和屍體完全吻合無誤。

劉甫見事情突發變故,親自翻看了屍體背面果真符合之後,隨即皺眉詢問婦人:“那這份路引怎麽會在你丈夫身上?”

那婦人瞥了一眼,竟也沒覺意外,反而語氣從哭喪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幾番囁嚅之下,這才吐露:“我……我丈夫有盜竊的前科,想必是那日混亂中,他怕是一時順手了……”

即便如此,劉甫心頭的疑竇反而更大。

劉甫正欲對那婦人開口盤查,這時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從縣衙外緩緩走來。

此人約莫三十歲上下,看向劉甫的眼神並不和善。

劉甫見到此人當即抱拳,口中喚了一聲“羅縣令”。

羅縣令當著外人面自是沒有說出什麽重話,待他將劉甫叫進內堂之後,隱約的斥責還是傳了出來。

過了片刻,劉甫出來後神色冷肅。

先前上頭只是暗地裏警告了一番,這一次直接明令禁止再繼續調查刺客一案。

這羅縣令背後所倚仗的,卻是那位瑾王。

只是一切都實在過於巧合。

劉甫在這件事情上剛有一點進展,就立馬被人打斷。

而那婦人也不早不晚,恰好只早他們一步抵達縣衙。

劉甫辦案多年,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那婦人的言論。

待看見外面等候的織霧,劉甫心頭卻想到方才告訴她“認領丈夫屍體一事”時的情景。

誠然,劉甫最初也是刻意說的駭人聽聞,想要用猝不及防的方式來詐出尋常人最為真實的反應。

可織霧當時所作出的不知情模樣不像虛假。

對織霧的懷疑稍減之後,劉甫握緊手中佩刀,暫且擱下重重疑點,將先前的故意試探收斂,只當一場誤會:“還請阿霧妹子見諒,今日屬實是我失責,錯將那具屍體當成了你丈夫。”

也就是說,織霧家裏的丈夫沒有任何問題。

這一切只是屍體主人本身是個小偷所造成的一場烏龍。

織霧一直緊繃的心弦從婦人開始認領屍體的那一刻便漸漸松開。

更重要的是,在等候劉甫的期間,織霧也在冷靜下來後不斷回想。

畢竟,家裏的男人看起來完全的無害。

真要細思,腦海中浮現出身軀清臒的俊美丈夫於燈火下柔弱不能自理的羸弱模樣……

織霧甚至也只會覺得他離開了她身邊,會活不下去。

因而在聽到劉甫說出確切的結果後,織霧的心緒也如大石頭落地般,逐漸恢覆了安寧。

劉甫對刺客一事但凡有所進展皆被羅縣令處處掣肘,心情自是壓抑。

送織霧出縣衙時,他擡頭看見墻上張貼的告示後,似想到近日那些人誇耀瑾王和太子皆為良臣的言論,不由就沈了眉。

“太子溫文儒雅,待下如親,與那瑾王絕非一丘之貉……”

民間雖不參與皇族派系爭端,可劉甫在追捕刺客這件事上所表現出來的盡心盡力,及他私下與旁人表明的態度,無疑是仰慕太子的黨派。

織霧耳邊冷不丁又一回聽見有人提及有關太子的事情,心口似有所感,總有一股莫名的陰寒縈繞其間。

大概也是看過書的緣由……

在織霧心中瑾王自是窮兇極惡,但那位幾乎快要被讚譽為謫仙的太子於書中後來做過的事情,同樣令人肝顫。

前者不過是想要鏟除異己,都被傳得心狠手辣。

殊不知手上染滿鮮血卻仍舊能在百姓心中保持著聖潔溫潤人設而不崩的太子殿下,更不會是什麽簡單角色。

整本書看下來,那也都不過是在百姓頭頂高高雲端上勾心鬥角的煊赫貴胄們的殺戮游戲。

與他們這些平民反倒極其遙遠。

路口徐老伯恰好要回村裏,劉甫便將織霧送到徐老伯的牛車跟前。

只是要轉身離開時,坐上牛車的女子忽然將他喚住。

“劉大哥……”

織霧擰了擰指尖,一番猶疑之後,掖在心窩裏的話仍是問出了口:“那刺客是不是有了更為詳細的特征?”

織霧能感覺到劉甫今日是在特意詐她的反應是否有異。

他追查刺客十分用心,懷疑的名單裏不光是織霧、織霧的丈夫、方才那具屍體,甚至來認屍的婦人,在他眼中多半都染上了濃重的嫌疑。

劉甫聞言卻皺起眉,口吻愈沈,“羅縣令不許我再繼續查……”

織霧發覺他語氣隱有不甘,卻開門見山地同他緩緩表態。

“我願意幫劉大哥。”

“若是刺客有什麽特征,我可以在村子裏幫忙留意。”

“畢竟……”

織霧口吻略為篤定道:“我當天險些被刺客掐死,認出他的概率……應當會比其他人的概率更大。”

刺客經過專門的訓練,極其擅長偽裝,要找出對方本就是難上加難的棘手事情。

劉甫聽到這話頗為意外。

他自然不會因為織霧一介女流而輕視對方。

相反,織霧的話讓他想到許多受害者在遇到兇手後本能的驚懼反應。

縱使皮囊可以偽裝,但直覺有時候的確會比眼睛更加準確……

劉甫沈默一番,不由問道:“你果真願意幫我?”

他對這件事情當然沒有放棄。

背靠瑾王的羅縣令特地來阻止他調查,這當中必然有鬼,越是如此反而就代表越發接近真相。

織霧若知曉劉甫心中所想,也會讚成他的猜測。

在“書”中太子回宮的開端劇情中,織霧記得一筆帶過的劇情裏的確是個捕快抓獲了刺客。

不管這個捕快是不是劉甫,她都需要他能繼續堅持下去。

更重要的是,三月初一那日是織霧這副身體原主會死的起因,當天刺客於山神廟中殺人滅口,險些就掐死織霧。

即便她不是死於刺客之手,刺客多半也會知道她死於何種緣由。

所以她比誰都願意幫助劉甫。

劉甫沈吟了片刻,似乎思索了許多。

他頓了頓,隨即對織霧道:“三個刺客已經死了兩個,剩下那個曾被我用鈍刀砍到小腿。”

“按時日掐算,刺客若是還活著,斷然無法利落走路。”

織霧聽到這話,一顆將將要放下的心又陡然一提。

“那對方會不會偽裝成能正常走路沒有受傷的模樣?”

劉甫當即否認,“我辦案多年,將歹人就地正法也是常有的事情,斷然不可能會弄錯。”

砍出去的那一刀會造成怎樣的傷害,劉甫對這點自是很有把握。

“對方即便可以勉強下地,走路也必然會大汗淋漓,艱難支撐。”

甚至短期內,傷口還會重新裂開流血。

織霧仔細將劉甫說出的特征一一記下後,同他點頭示意,這才回了村裏。

一番波折,織霧回到家時已是黃昏。

她推開籬笆小院圍起的矮門,遠遠便瞧見了霞光落在窗口男人清瘦的脊背上。

屋裏的男人如今身體恢覆了一些,下榻雖然困難但也會堅持來到窗下翻閱一本破舊醫書。

此刻日沈西山,晚霞的微光覆於他的面龐,如玉山籠上了朦朧薄紗,令他容貌看起來比白日冷清氣質多出了一縷別樣的艷。

織霧自是無法描繪出那般不俗之姿,只覺好看的畫面令人眼睛都好似受到了溫柔撫慰。

她一面恍神,一面正要進到家門。

可手指搭上門框的瞬間,劉甫最後與她交代的話猶如幾道驚雷劈入了天靈蓋般……

連帶著腳下輕快的步伐都瞬間凝滯。

劉甫說,刺客的皮囊可以偽裝,但腿腳不便卻很難偽裝。

鬼使神差間,織霧忽然想到了丈夫也一直無法下地走路的事情。

連日來都被忽略的巨大迷惑緩緩浮上心頭:對方之前明明傷在眼上,為什麽路也會走不得?

他的腿一直行動不便,即便偶爾下地行動,也都是織霧積極從旁攙扶。

即便如此,男人走路也異常艱難……

織霧的心漸漸沈入了水中。

原本張口要喚“夫君”的喉嚨也好似梗入了泥濘。

倘若只是一場誤會,那也就虛驚一場罷了。

可若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產生差錯……

細細想來,要是家裏的“夫君”是個雙手染滿鮮血的惡人,她還與對方一直同屋生活,甚至每晚都在對方的眼皮底下乖乖入眠……

這與一只抵在豺狼血腥齒下的軟綿羊羔有何差異?



織霧今日回來頗有些晚。

男人見她臉色微白,似乎疲憊,端了杯茶給她。

織霧心不在焉地接住,低頭看去時,卻在杯中的倒影裏瞧見了對方偏頭打量她的模樣。

一雙深邃眼眸寂如濃夜,眸底的情緒晦暗至極。

織霧手一抖,那茶水便灑落在了桌上。

她掩住袖下輕顫的指尖,竟沒敢喝。

眼睜睜看著那跌倒的杯子就要從桌面軲轆滾遠。

寬厚的手掌在這時落入美人眼簾之下,扶穩了險些滾落的杯。

手掌的主人低垂下視線,緩緩開口:“阿霧?”

發覺自己竟當著對方的面摔了杯子……

織霧連忙斂住怯怕的情緒,語氣也弱了許多,輕聲解釋,“夫君,我頭暈。”

“不知是不是病了……”

因為緊張,美人眼睫也好似沾染了潮意,眸中水色愈濕。

晏殷掃了她一眼,卻語氣不變道:“這些時日你一直在地上睡,也許是受涼了……”

“不如去榻上休息片刻?”

織霧見他伸手過來,不敢拒絕,自是拖著沈重步伐一步一步走到榻旁。

待她褪了鞋兒躺下,在男人轉身時,她又好似想起什麽揪住他的袖擺。

伴隨著懷疑逐步的加深,一個大膽的主意登時湧上心頭。

一雙清圓的眼眸直直地對上他的視線,織霧心顫不已,卻仍鼓足了勇氣,口吻愈發輕軟道:“夫君,我今晚……想喝粥。”

“夫君能否幫忙熬一碗白粥?”

米就在廚房裏,不難尋,熬粥的流程也就是將米淘凈,置入水中一直熬煮得粘稠即刻。

對於男人來說,唯一麻煩的就是需要他從這裏一直走到門口,然後跨過門檻再走去外面廚房。

對於正常人極短也極正常的路程,對他來說,卻不吝於爬一座山般費勁。

果不其然,男人在聽到這話後,徐徐垂落目光。

他低頭看向躺在枕上眸光輕顫的美人,對方抿著紅唇輕輕壓抑吐息,緊緊扣住的玉嫩指尖甚至繃到泛白。

似乎在他面前隱忍著極可怕的事情。

在織霧被他暗沈沈的眸子盯得頭皮發麻之時,男人卻垂眸莫名笑了一聲。

織霧從未聽他笑過。

那掠過耳畔一瞬間的聲音宛若風拂,幾乎讓她以為自己生出了錯覺。

他語氣極淡,偏生嗓音又極為清潤好聽。

“好。”

晏殷答應下來後,從床頭抽取出了一條細長的棍。

他披上外衣,支著棍,後背朝著織霧,一步一步朝門畔走去。

直到人徹底走出了視線範圍,織霧才驀地松開了指尖,後背緊貼肌膚的一層內衫也幾乎濡濕。

不到半個時辰。

等粥熬好端來,男人再度重新走進屋來時,織霧不動聲色地在他腿間巡脧,也沒看出什麽異常。

劉甫說過,如果刺客強行走路,多半會崩開傷口重新淌血。

可他褲腳上一點痕跡都不見有……

所以,果然是自己太過緊張誤會了嗎?

在她眸底漸漸浮出迷茫之際,這一次擡手接過粥碗時,卻不知是不是方才過於緊張用力,以至於在接住碗底的瞬間,指尖一軟,竟再度摔了一次。

一碗白花花的米粥頓時跌落在地。

“嘩啦”的刺耳碎裂聲瞬間蓋過了一切。

頭一次失手撒了茶水也就罷了,可第二次,怎麽看都怎麽像是故意在糟踐旁人的好心……

室內在碗跌碎之後驟然陷入一陣沈寂。

坐在榻上的美人怔了怔,隨即聲音極小地喚了句“夫君”。

“抱歉……”

她眸色略顯無措,這次說出口的道歉顯然要比方才真心許多。

拖著殘疾的病體忙碌半晌為她熬出的粥就這麽毀了,換做正常人也許早就沈了臉色。

可晏殷卻只神色淡然地看著這一切,好似只看見了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般。

他答了句“沒關系”。

接著就要一手支撐著手拐,頗艱難地俯身去撿起地上碎片。

織霧知曉自己這樣有多過分,見狀連忙掀了軟衾,下榻去阻止他。

“我睡上一覺好許多了,夫君還是讓我來吧。”

慚愧的情緒摻雜在弱弱的語氣裏,明顯是心虛得不行。

織霧雙手搭在丈夫的臂彎,將男人攙扶坐下,又快速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幹凈。

一頓折騰下來,天是徹底黑了。

織霧心中忐忑不安,發覺通過這樣淺顯的試探實在看不出什麽。

為了打消心裏那些怪誕的疑點,索性提出給男人按揉腿上的穴位。

“我是跟楊大嫂學的,楊大嫂說,她生孩子那會兒時常腿上酸疼,劉大哥不知是從哪裏學了一套揉捏腿上穴位的方法幫助緩解酸痛……”

“夫君一直不良於行,想必也是缺乏了穴位刺激,多揉捏揉捏也許能疏通血脈,讓腿腳恢覆一些。”

晏殷腿腳不便,勉強坐在榻側。

他手裏的細拐被織霧接過隨手放到了他擡手觸碰不到的地方。

不等晏殷拒絕,織霧便揣著心思試探著與他拉近距離。

屋裏的地方不是很大。

她靠近時,膝蓋隔著薄裙難免觸碰到男人的大腿,裹著一陣幽香貼近。

和上次“扶他”不同。

上回半是試探頗遲疑地想要解開他的褲腰,這次卻帶著一種生怕他會不允的笨拙莽撞。

美人斂住唇齒間的輕微呼吸,完全不敢與男人視線相觸。

她指尖碰到他的腰,晏殷都並未阻止。

他只是緩慢低下頭,黑眸斜睨著她緊張的動作。

這幾乎是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

她俯身湊近,光潔的額好幾次就要撞到他的下巴。

退縮時,那白晃晃的嬌艷面頰便又抵在了他眼皮下。

“既然只需要揉捏穴位,褲腳卷起來也是一樣。”

“只是……”

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然近得過分越界。

男人垂下長睫,微涼的吐息幾乎就落在了織霧的軟嫩面頰,語氣輕柔地、卻又字字清晰地摜進她的耳廓。

“你果真要看嗎?”

織霧的心跳驟地一窒。

她頗為錯愕看向他。

“夫……夫君……”

在擡眼對上對方黑眸的瞬間,臂上猛然豎起的汗毛讓她本能想退。

可冰涼的指尖卻落入了對方的掌心下,在她下意識想收回來的時候,被扼住。

在略顯驚慌的妻子做出下一個舉動之前,男人晦暗不明的黑眸凝著她的面龐,繼續淡聲說道:“我的膝蓋沒什麽力氣……”

“勞煩阿霧替我將褲腳卷起。”

他近乎善解人意提出的要求,恰好似給瞌睡人及時送來的一只枕,讓織霧都毫無預料地楞住。

片刻。

一番設計之下終於順利撩起男人的衣擺。

織霧如願看清楚對方卷起褲腳後,露出的完好無損的腿。

以及,更為出人意料的畫面跟著映入眼簾……

在他紅腫膝蓋兩側露出的一截針頭,竟是被一根材質特殊的軟針所貫穿。

“一個月前,你用這根針貫穿了我的膝蓋,一門心思要為我治病。”

“不過……”

“想來是我身體太弱,沒能成功。”

晏殷掀起眼瞼,看向燈火下臉色微微發白的美人,“我覺得效果並不是很好……”

“阿霧覺得呢?”

他的腿素日裏皆遮掩於衣袍下,織霧從未見過。

縱使她有一瞬間懷疑過他是刺客時,腦海中掠過的百般情景,也都不如眼前這一幕要來得畫面殘忍。

男子的腿和女子不同,他看著清瘦羸弱,可卷起衣擺後,露出的一截腿卻並不是想象中的伶仃細瘦。

本就健壯的腿,即便蒼白也頗具力量感。

若是沒有被這根針所禁錮,他絕不可能日日如同一個廢人般,要倚仗著手拐才能勉強艱難行步。

在頭腦一片空白的狀況下,織霧勉強與他應答了幾句,更是從對方漫不經心的話語中得知,自己竟不止幫他“治療”過腿這一處地方。

無意中增加的信息串聯起剛開始見面時的情形,另一些隱晦的事情仿佛也逐漸浮出水面。

他們兩個人之間,丈夫不僅是沒有危險的那一個,而且,織霧這幅身體原本的主人才是施害者。

原身一直在虐待自己的丈夫,且不是一日兩日。

織霧驟然想到楊大嫂提及某次經過時聽見屋裏骨頭折斷的聲音。

她隱晦地提及到那天晚上,不用詢問出具體的情形,晏殷便開口道:“只是手指被阿霧不小心擰得脫臼罷了……”

他的語氣尋常如家常便飯。

更讓織霧感到不可思議地不是他淡然的語氣,而是他這幅溫馴至極、完完全全習慣於被原身虐待的人夫模樣。

可若非如此,他焉能乖乖地讓人將一根堪比釘子樣的針硬生生紮穿膝蓋?

織霧餘光瞧見本該健康的膝蓋紅腫不堪模樣,不由暗吸了口涼氣。

丈夫看起來一直便極其羸弱。

當時不反抗多半也是為人單純,竟連妻子這樣的話都會信。

以至於現在連路都走不了,還都只歸納於是自己身體不好,無法激發出針刺的調養效果……

也許是因為先前眼盲的處境過於無助,他竟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妻子,任由對方虐待自己,也滿是為她著想,自己默默忍受著傷痛都不去縣衙向羅縣令告發。

身上的傷口是她欺的,就連腿疾也是她所害。

尋常人哪怕是壞,只怕也根本做不到原身這樣的心狠手辣。

更別說原身能夠面不改色的撒謊,對楊大嫂她們說,這些都是在給男人治病。

這一刻,織霧才意識到,原身對丈夫的虐待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可這樣拙劣的謊話外人不知情也就罷了,偏偏……眼前的男人卻全都相信。

織霧從前與世隔絕般被困在繡樓中,日日與閑書為伴,連看見書中一只兔子為了報恩死去都會感到心口窒悶,又哪裏經歷過這樣殘忍的事?

自己竟還險些誤會柔弱的丈夫是個什麽窮兇極惡的人……

饒是如此,被誤會、被虐待得遍體鱗傷的丈夫更是一次都沒有主動抱怨。

想到這裏,織霧心下更感慚愧。

好似那苦難至極的話本看到了緊要處,嫩白的眼尾都止不住微微泛紅。

她不安地掐著指尖,自是不敢相信。

這世上,怎會有她夫君這樣如此單純柔弱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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